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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皇,是大司开国以来最英明的君主。他兴修水利,将这片大旱大涝的国土治理得井井有条;他减免赋税,让大司的百姓们安居乐业;更重要的是,他年近三十却依旧风度翩翩,使无数深闺女儿们心向往之。
可眼下,我风度翩翩的父皇正一脸怒容地走进内殿,一把抱起坐在凳子上吃果子的我就向外冲。
父皇的肩膀厚实有力,我咬着自己的手指,“父皇,我们去哪儿?”
“离宫出走!”
父皇连声音都是抖的,可见气得实在不轻。这样的情形每个月都会上演那么几次,父皇身边的李公公也积累出了经验,闻言立刻扑上前,抱住父皇的大腿嚎啕大哭。
“皇上您不能走啊,江山需要您!百姓需要您!”
父皇被他拖着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一阵风云变幻,最后终于稍缓。
李公公挂在父皇的大腿上向我使眼色,我勾住父皇的脖子,把小脸贴到父皇的脸上,“有谁惹父皇生气了吗?女儿替您打他!”
“还能有谁?”父皇英挺的眉毛皱在一起,面色沉沉,“不就是你那个饿鬼投胎的母后!”
可以坐十来个人的圆桌上一片狼藉,除了摆得密密麻麻的盘子,几乎都看不出里边原本食物的样子。宫人们还在不断地撤下吃空的菜肴换上新菜,而独坐在圆桌边上,正卷着袖子捧着一只烤羊腿吃得不亦乐乎的一大团,正是当今皇后、也就是我的母后——陈如玉。
哎。
“女儿给母后请安。”
重复着问了第四遍安,一边奉菜的宫女姐姐终于忍不住上前从母后嘴里夺下羊腿,“娘娘,公主来看您了。”
“啊?”母后的目光缱绻地跟了羊腿一段,这才“不经意”看到羊腿后边的我,“林歌,你怎么在这?”
“……”
“怎么来了也不叫母后一声?”母后嘟着油光发亮的嘴,抱起我放到她腿上,顺手就从最近的盘子里掂了个和我脸一般大的包子塞进自己口中。
“母后,”我扭开脸不去看母后狼吞虎咽的样子,这段对话才险险得以继续,“您是不是又惹父皇生气了?”
“咦?没有呀!”母后一脸惊讶,“你那个小气鬼父皇早上才来过呀!”
“……然后呢?”
“然后……”母后肉滚滚的脸皱成一团,费力回忆着,“然后……我当时好像在吃东西来着……然后他好像就不见了。”
“……”
我突然就明白了父皇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一定是母后光顾着吃东西,把他给忘记了。
2
大司历代皇后的凤辇都是四人抬,到了母后这里,却不得不因为抬不动而换成八人,即使如此那撑着凤座的杆子还是被生生压断了两次。最后父皇亲自设计,把凤座扩大两倍,撑杆加粗了一圈,母后的出行工具这才尘埃落定。
如今那大得离谱的凤辇正摇摇晃晃落在御书房前,母后一口吞掉了最后两个虾饺,把空盘递给随行的宫女,这才懒洋洋地从上面下来。
“母后一会儿就出来了,等会儿带你去吃桂花糕!”
“……”母后,不是人人都像您对食物那么执着的。
李公公看到母后主动前来示好,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父皇身着龙袍,正在御案后边批阅奏折。我站在门边看着母后袅袅婷婷地冲着父皇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进了父皇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