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门上,看他把大衣放在沙发上进了厨房,不到一分钟就转了出来,手里拎着一箱南街村方便面。
我瞪大了眼,冲过去就要抢夺我每天的物质食粮,被他敏捷地躲开了。他把一箱子面扔到门前的垃圾桶前,扭身就捏住了跟在他身后的本姑娘我的下巴。他指尖干燥,手纹很深,捏得我有点疼,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林佩佩,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嗯?”他掐着我下巴跟看猪肉似得把我的脸扭来扭去:“你他妈在这儿装可怜跟谁看呢?你还等着周扬那孙子回头呢是怎的!”
妈蛋,豹子头你太过分了,别以为我是只hello Kitty,我可是会伸爪子的病猫!病猫一把拍开豹子头的狗爪子,摸着被捏疼的下巴嗷嗷叫:“关你屁事!你有病啊!没事儿赶紧滚!我是死是活跟你半毛钱关系啊!你以为你谁啊!”
林冲捂着被手背跟我对视了有五秒钟,抿着嘴似乎在努力憋回去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最后估计实在憋不住了,甩手就走。走到门口他又忽然转身往回走,吓得我以为他要还手,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却只是拎起扔在地上的方便面箱子拍上门走了。
我被拍门声吓得一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身下触感不错,低头一看,是林冲的羊绒大衣。我拎着大衣跑去阳台上,正看到他抱着一箱子南街村昂首挺胸地走出小区大门。
战斗结束,我松了一口气,一边可惜那箱子南街村,一边庆幸终于把这烦人的东西给撵走了。
完美!
2.
说起来,我是先认识林冲,后认识周扬的。
林冲研究生那会儿骚包的厉害,本来考古系一年就招不了几个人,导师手底下三届加起来也就十八个学生,就我一个女生。饶是如此,我都没能凭借性别优势盖过那货的风头。
他大学就读的考古,本校保研,我看过他成绩,啧啧称奇,不明白他这么好的成绩怎么不去北京,窝在长安城搞什么搞,搞得我们一帮子小弱鸡都没有出头之日。
第一次外出挖墓我就被分到了他那组。
那会儿刚入学一个月,我还在熟悉校园环境,再加上同学没一个女生,也就没有玩伴儿,寂寞沙洲冷的厉害,除了导师,我谁也不认识。所以一直到上了车往现场开了,才知道我的组长是个长腿大帅哥。
我恭恭敬敬地跟他请安:“师兄好。”他人高马大,我下意识地觉得他怎么也得是研三的师兄。
他鼻孔朝天赏赐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旁边一组的胖子提醒我:“不是师兄,林冲跟咱们是一个班的。”
“啊?”
胖子点头:“啊!”
“噢。”我把背包抱在怀里朝后排座位走:“知道了。”
胖子很尽责地向他解释:“她就是咱们唯一的小师妹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我恶狠狠地瞪他俩:“谁是你们小师妹?”
我想,我快人快语的真性情就是那天大白于天下的。
现场并不远,就在北郊。过了大明宫不远,修地铁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唐代的墓,我们被征召去做抢救性挖掘。
我本科读得是历史,虽然勉强跟考古能沾个边,但是真没下过地,跟着工人在光线昏暗的地道里往前走,我抓着背包带子,心跳加速,额角都冒出了热汗。
林冲那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我右手边,拐过一个弯后忽然问我:“你害怕?”
我强忍着要翘起来的嘴角,压低声音说:“没,就是觉得很刺激。”
不知道他脚底下踩到了什么,哐当一声,他扶了一把墙站稳,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领路的工人在前面喊:“到了!”
抢救性挖掘基本上挖不出什么东西了,而且像我们这样的学生,更是只能做做外围工作,我戴着口罩一边用小刷子扫着黄土,一边往里边张望:“哎,胖子,你说,里面有没有棺椁?”
胖子也是第一次下地干活儿,蹲着刷土十分考验他的身体,他没一会儿就改成了跪在地上,高度近视的眼睛快要埋到土里去,听见我问他,有点迷茫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然后打了个寒战:“你不要吓我。”
我却兴奋的要命:“吓你干嘛,没棺椁还有个屁的意思。”
林冲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得胖子再被我虐下去,终于开了口:“没有棺椁,你以为盗墓笔记呢,随便进个墓就能碰到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