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再遇

2022-07-15 15:01:40

青春

黎昕没想到会再遇到他。换句话说,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认出他。

北京时间晚上九点,黎昕和父母一起拎着一大包东西从县城里最大的超市离开准备归家。她和妈妈一人拎着购物袋的一边艰难地在人群中移动着,爸爸提前离开把车骑到超市的入口处。不经意地抬眼,黎昕撞到了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孩的眼睛里。

那是一个很清爽的男孩,皮肤很白,简单的白T和仔裤将他身上的青春气息染地更盛。眼神交汇的一瞬间,空气中仿佛织起了时光隧道的网,把她带入到2014年炎热的夏日。

黎昕记得很清楚,那是学校文艺汇演结束的傍晚,她从初二年级的教室经过准备回班级,随意一瞥就看到他一个人站在讲台的位置看书。男孩应该感觉到了什么,将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到吵吵嚷嚷的走廊,一抬眼便对视个正着。他很白,这是黎昕的第一个感觉。他好像朝着我笑了,这是黎昕的第二个感觉。

她随着同伴一起走过他的教室,一时间大家都变得有些安静。黎昕在脑子里面过了过,觉得他特别像《烽火佳人》里面的一个反派弟弟,她也不知道哪儿像,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部剧里面那个男演员格外的吸引她,明明也不是很帅,明明和她喜欢的样子差十万八千里。

就像那个男孩,分明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即便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即便他在一众“小混混”般的男生中显得干净又成绩出众。她甚至,没有过多地想起他。但奇怪的是,极度颜控却又极度脸盲的黎昕,在2021年的夏季,再一次遇见了这个小学弟,再一次记起了这个小学弟。

这和黎昕本人以往的所有经历都太不一样了。哪怕是她曾经在校园里经常遇见的喜欢类型的男孩,她都只能根据对方穿着以及重新看到的脸来确定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哪怕是初中同班的真正相处过的甚至是觉得在所有遇见男生中最帅的那个后桌,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早已回忆不起对方的具体模样。

回忆被斩断,黎昕看见那个小学弟和家人一起推着购物车向超市内走去,“这么晚了才来吗?”她不和时宜地想。爸爸的车已经重新停好,赶着过来从母女俩的手里接走重物。她不可控制地回了几次头,却只能隔着人群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家的时候,黎昕突然想起,其实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是有重新想起过他的。那个匆匆一瞥就消失在青春里的特殊男孩,藏在她落了灰的记忆里,擦一擦就能找到新的故事。

《烽火佳人》里面那个她额外在意的男演员,时隔多年上了《演员请就位》的综艺节目。其实她甚至不记得那个综艺究竟叫什么,但她知道他来了。和别的眼熟却不火的演员不一样,黎昕似乎只看过他那么一个角色,如果不是当年他特别吸引她,或许她早已忘了有这么个人。

岁月终究还是在那位演员的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在高清摄像头的拍摄下,男演员的真实容貌和黎昕记忆里的他有了细微偏差。容颜的老去和并不出众的演技,多多少少让黎昕有了些失望的情绪。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很像他的小学弟,脑子里甚至能够精准描绘出他的轮廓和五官,这么多年他应该也上大学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联想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记忆上的灰尘擦呀擦呀,还真就显现出了它原本的样子。时间回到2016年的夏季,黎昕刚升高二。县一中刚开学,黎昕也刚从高一的楼搬到对面那栋。县中很大,高一高二两座楼中间是通的,共享一座楼梯。

她其实有些记不清了,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晚自习,又或是前几个晚自习,教室里的同学们突然说隔壁高一来了个特别好看的小学妹,大家都吵嚷着想去看看。虽说是“老学姐”,但终究只是些高二学生,多少有些怯场,大家便想着找个理由一起到对面去借机瞄一眼。

她不记得究竟有没有看见那个好看的学妹,人实在太多了。只记得和几个同伴吵闹着从高一楼回班的时候,自己大声说笑着什么,转过头就看见他背着书包一脚踏上五楼的楼梯。

夸张的笑容还停在脸上,双目相对很是尴尬。黎昕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加快脚步跑回教室。擦肩而过,隐约间听见他的笑声,又或是幻听。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学弟的班级在五楼,看样子考上了实验班,果然像长相显现地一样成绩很好,真好。

有关他的回忆是那么的短暂,却又那么的清晰。仿佛是厚重的油彩画,伴随着颜色、声音和气息,每一笔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印记。

他们共相遇了三次,2014、2016、2021,初中、高中、大学。黎昕想,他们大概算是有缘分的,无论是短暂的遇见,还是瞬间的记起。男女之间记录,萍水相逢的缘分,好像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旖旎气息,借着文字诉说暧昧,借着回忆表述遗憾。但其实,她和他之间,或者说,黎昕单方面对他之间,也没有过多的少女怀春心事。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突然在不喜欢的学校里遇见了一个干净温柔的少年,偶然想起会心一笑,然后在繁忙的课业中将其抛掷脑后。在和同伴嬉笑打闹的时候,和陌生的好看学弟对视了一眼,尴尬地双颊通红快速跑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有意忘却,于是它便成为最角落的记忆。

在人挤人的超市里,一眼看见了清爽帅气的大男孩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一个朝内一个朝外,各自消失在人海。恰巧的是,他们都是同一个人;有缘的是,每一次简单的会面她都记住并认出了他;神奇的是,她竟然能在众多的已经快要消逝的记忆中准确将有关他的一切找出并一一记录。

其实,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的遇见呢?毕竟,县城那么小,世界那么大。我们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才是人生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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