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柔柔，妈病了，很难受……”
“妈，怎么了？怎么不去医院？严重吗？”
周一早晨，风风火火赶到公司正要开例会的严柔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开口就是三连问。
向来嗓门较大的她，声音立即传满整个办公室，同事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好，我马上回去！”
啪的一声，严柔将手中的文件甩到了桌子上，扭头向助理叮嘱了一句，“今天的会议内容都在文件夹里，你来主持，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后，便一阵风似地踩着高跟鞋夺门而出。
妥妥的人与名字完全相左，行动做事一点也不柔。
从小到大，严柔知道母亲一向要强，小病小痛的从来不跟她说。现在一大早打来电话，一定是很严重了。
想到这里，严柔又开始自责起来。
都怪自己忽略了父母的身体。上学时，还隔三差五回家，自从毕业跟男友，也就是自己的老公创业以来，不分白昼的忙，偶尔想起来打电话给父母，可一忙便什么也忘记了。
好在父母比较大度，知道自己忙并不在意。倒是常常给她发信息嘱咐她吃好喝好睡好，身体是本钱，没了身体什么就没有了。
道理严柔都懂，可是没后台没背景，要想买房给孩子良好的生活条件，只能用身体去拼。
不然，温饱都是问题。
虽说只是区区一个广告公司，也不大，就十几个人。但经过七八年的打拼已经盈利，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孩子也上了好的幼儿园，父母的身体却渐渐不行了。
人注定不能两全，无奈也好自责也罢，只能硬撑着两全，再说了，就现在而言，是人都不轻松。
老家虽然不远，距离自己工作的地方也就八十公里，但恰恰赶到早高峰，让严柔未免急火攻心，每挪一下不到三米的距离让她焦急得直按喇叭。
等待中，忽然想到了刚送去幼儿的女儿，忙给出差的老公打去电话，“老公，我妈病了，先回家里一趟，你今天下午回来后接孩子。”
“好。带妈找好点的医院。另外，如果你那个表侄再要到咱们公司工作，你就答应了吧，别让老人着急，都是亲戚。”
“不行！虽然叫我表姑，可他比我还大呢，今年都三十一了连找个稳定工作的能力都没有，这人怎么能用？亲戚怎么了？亲戚也得有个度啊，我们是开公司又不是做福利的！”
2
提及远房表侄张扬，严柔火气一下窜至顶点，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她知道老公是为母亲考虑，不让自己亲妈着急，可是就算向公司里安排亲戚，也总得看看对方的能力吧。
可这个表侄是什么人？
母亲七拐八拐的亲戚也就不说了，身为一个大男人，人长得贼眉鼠眼也不说了，大学四年上完只顾啃老，关键他妈还宠得跟个宝似的。
三十多了还“宝宝、宝宝”地叫，饭端到嘴边，他抱怨一句打游戏赶着吃又嫌烫，他妈竟然端着碗给他吹凉，完了直到笑眯眯地看他吃完才作罢。
所以在严柔的印象里，他就是没断奶的巨婴，没找到女朋友也是顺理成章并不奇怪，若说奇怪，找到女友才奇怪呢。
其实这也就是日常生活，令严柔大跌眼镜的是张扬他妈，据母亲说她有一个专门的小本本，远亲近亲，只要能追溯起来但凡能沾点亲气儿的人，都有联系方式，且不断更新。
当时，严柔认为，张扬他妈重感情，初听到这事儿感觉还不错。
可事实呢？舅舅说，她那个小本本从来就是记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了，谁家升职了，谁家出国了，谁家贷了多少钱，谁家又买了套房子等，对于那些升官加薪的从来是重墨圈画，至于那些落魄的不怎么样的，选择隔一段时间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条件好的继续联系，不好的直接划掉。
此举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以后走得近，能得到好处，也能给儿子安排个好工作。
但张扬并不给她争气。
听母亲曾说，从毕业后，张扬从没自己出去工作，每次都是他妈四处托亲戚介绍，每份工作都持续不到三个月，理由也是五花八门。
什么领导太事儿，男同事说话太冲，让他们帮个忙都不行；女同事太小气，摸一下大腿都指着鼻子骂，还要打110，总之一句话，那都不是我想要的。
可他想要的工作要求是什么呢？
事儿少，钱多，能晚去两个小时，早下班一个小时，且不加班。个个字凌厉得要将人气得吐血。
所以，一来二去当他再度失业后，他妈就找到了自己亲妈代为托话到自己公司上班，理由中亲戚情很浓，“让他去表姑那里吧，虽然不是大公司，好歹也是个小的。虽然比他以前去的公司差了点，好歹能有个事儿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要发工资，给谁发不是发啊？”
“不行！”
几次三番，无论是当面还是侧面，严柔从来脱口而出两个字，原因是公司不缺人。至于真实原因，她想自己不用说，对方也能明白。
可也有那么一句话，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想理解你的不想悟的，你再怎么侧面敲打，亦或者是把侧面这堵墙扒开，他都不会在意。
张扬他妈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儿子可以装傻充愣，为他儿子进自己公司已说了不下十次，不达目的不罢休。
管他呢，反正自己是不吐口答应的。
也是，一大早老公提他干吗？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让母亲身体好起来才是正事。
3
“妈，爸，走，赶紧去医——”
两个小时后，严柔到了母亲家里，刚进门就急吼吼地催道，可话没说完就愣了。
父母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给自己打招呼，一左一右两个单人沙发上赫然坐着张扬跟他妈。
看到她进来，张扬他妈立即从沙发上弹起来，径直上前，红着眼圈挤出一丝笑，“柔柔，终于把你盼来了。”
张扬则在另一沙发上抱着手机正玩得正欢，头都没抬一下。
“妈，怎么回事？你不是病了吗？”
严柔紧皱眉，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屋内的一切已经说明了原因，母亲的电话是个谎言。原来还是为了张扬进自己公司的事。
“柔柔，你过来，妈有话跟你说。”
母亲见状，起身拉着她就进了卧室。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怎么——”
“柔柔，妈明白，也知道你开公司不容易。可现在不同往日了，张扬他爸受伤了，从工地上摔下来，腿断了。目前家里就靠他妈一个人生活，人家也实在没办法又找来的。你看在亲戚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也算咱们帮他家度过难关，尽了情份。妈也是被她逼得没办法了。”
母亲及时制止她，诉说着无奈。
“妈，工作不是扶贫，我如果让他进去，打打杂也能行。可是他向来爱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挑剔得要命，如果现在让他进来，到时整出什么事，再撕破脸是不是亲戚都没得做了？”
严柔理智劝解，能看得到的结果她不想冒险，说不好自己辛苦多年的公司都能搭进去。还是小心为妙。
“不会不会的，刚才他也表态了，只要表姑给机会，他一定好好做。这样，你就算给妈一个面子行吗？”
“好好，妈，我答应你。你的身体呢？确实没事？”
“没事，放心吧。要不是他妈在这里哭，我也不骗你。知道你忙。”
拗不过母亲，严柔只好答应，可心里也打定主意给他三个月试用期，一经发现苗头不对，立即辞退。
“宝宝，扬扬，扬扬，快，快谢谢你表姑。”
母女俩走出卧室，张扬妈听到母亲一句“快跟着你表姑上班去吧，她可忙了。”后，忙欢天喜地的走到儿子前轻轻叫着，可是张扬却跟没听到似的。
“张扬，你不想去？”
严柔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张扬才恋恋不舍地关掉手机，伸了个懒腰，瞅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的衣服，而后慢悠悠地说道，
“表姑，你一身名牌，我这身衣服是不是跟你不搭？你是不是得先给我买两套工作的衣服穿？”
那样子，并不像他要来自己公司，而是自己要去他公司。
“不用，同事都穿休闲装，没那么正式。”
严柔拧眉回道。
“那可不行，这要去了丢你的人，咱们都是自己人，身为经理穿得太寒酸了可是不行。”
张扬妈忙反驳，神态表情透露出对她的不满。
“到公司里是做事的，不是选美也不是攀比。你想来就跟我走，我下午还要见客户。不想就算了。还有，他过去不是做经理，就是普通业务员。”
还没开始，就先作上了？严柔不想导着他，一句话说完，跟父母告别后就出门了。
张扬和他妈愣了，几秒后才带着“不是经理只要给工作发工资”也行的表情催促儿子赶紧追上去。
4
“表姑，你看我妈，我都要上班了，她也不送我一下。”
一上车，张扬就显出了他事儿妈的一面。
“你三十多了，又不是第一次上班，也不是孩子了，该断奶了吧？”
看着他翘着二郎腿，盯了她几秒没话找话，严柔毅然回怼。
“切，表姑，看你说的。多大也是妈的孩子啊，我妈说的。对了，表姑，我过去后主要做什么啊？你先跟我说说呗。”
“过去有人跟你说。”
“表姑，你公司里漂亮女孩多吗？”
“去了就知道了。”
“一定不少，毕竟见客户要注意形象。说不好这次能找到女朋友呢，哈哈~”
“……”
“表姑，我住哪里？”
“我家。”
“那不错，是给我自己一个房间吧？”
“是。”
“听说姑夫出差了？你可得注意点，现在姑夫有钱，万一受不住诱惑你就完了。”
“张扬，世界上除了你这种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美梦做不停的，还有多种男人。”
“你真的不担心？我跟你说，男人在美女面前从来是走肾不走心的！这是铁一般的条律，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得过！”
“……”
“表姑，咱们公司年底都有什么福利？”
“奖金。”
“哎，表姑，你别板着脸啊，能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
“……”
“表姑，如果，我是说如果上班我晚去一会儿，反正超不过两小时，你不会生气也不会扣钱吧？”
“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