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也是光改

2020-07-02 11:03:23

爱情

【1】

深秋的柏林是金红色的,层林尽染,明艳妖娆,微风中带了些瑟瑟凉意。苏旖上午刚飞到这里时,一出机场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柏林电影节即将开幕,她身为国内一线大花旦,有作品《光影》入围,所以要与几位主创一同出席此次活动。

当晚,苏旖穿着艾丽萨博星空蓝礼服,优雅地走过红毯与闪光灯,来到签名墙处留影。忽而场内爆发出一阵尖叫,只见汹涌人潮间,一些姑娘高举着蓝色荧光牌,疯狂呐喊着一个名字——明扬。

对于这个名字,苏旖并不陌生,明扬是今年炙手可热的男演员,才貌双全,唱、跳、演皆佳。虽然他在电影作品《青雀》中,只客串了十分钟,却以电影节赞助商代言人的身份被主办方邀请出席。

她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瞧见璀璨光束下,那人一身黑色高定西服,长身玉立,眉眼堪比皓月。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旖总觉得他的目光穿越人海,径直落在自己身上,唇边还勾起一抹飞扬的笑。

两人都是圈内的风云人物,尽管早就对彼此的名字如雷贯耳,却从未有过一次同台合作,更别提真正意义上的相识,只是让人没有想到,这个结交的机会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迅速。

《光影》的张导与《青雀》的徐导关系不错,相约着活动结束后小酌一杯。张导和苏旖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关系好比叔侄,因此带上她一起聚餐,好让她多攒点儿经验。

当他们抵达时,徐导已经坐在那儿了。令苏旖意外的是,徐导也只带了一位演员,不是男女主演,而是客串的明扬。要知道,徐导在圈内是出了名的怪脾气,能与他交好,并被带出来参加私人饭局,可谓不简单。

此时明扬站起身,礼貌地朝张导问好,随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对苏旖伸出手说:“师姐,等了这么久,总算遇见你了。”她这才恍然想起,明扬的确是低自己一届的电影学院的师弟。

后来饭局的气氛非常愉快,明扬心思剔透,巧舌如簧,把两位名导哄得高高兴兴,还丝毫不觉油腻。席间,苏旖亦是被频繁逗笑,甚至遗憾怎么没有早些认识他。

其实苏旖一直都觉得明扬长得好看,如今近距离接触,更是发觉他完全符合自己的审美,不由得心生欢喜,乐意与他亲近。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二位导演都喝高了,最后被助理搀扶着上了车。苏旖也喝了不少,这会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站在酒店大门等经纪人的空档,身侧的明扬突然开口问:“师姐,你想看勃兰登堡门的夜景吗?”

晚风徐徐吹来,苏旖歪过头望着他笑,双眸含水,朗声道:“好啊。”

大抵是酒精麻痹了神经,苏旖一路上都非常兴奋,拉着明扬天南地北地闲扯,一下车更是跟撒欢的猫儿似的,在巴黎广场上蹦蹦跳跳。身在异国他乡,不用担心狗仔偷拍,天性难得可以解放,苏旖感受到无拘无束的畅快,连带着胆子都大了起来,放任那类似于“一见钟情”的感觉在体内肆意蔓延。

下台阶时,她脚下一个踉跄,幸好被明扬及时搂住腰身,两人的姿势顿时暧昧起来。苏旖非但没推开,双手还顺势搭上他的脖颈,狡黠地笑着说:“明知道我喝醉了,还单独约我出来玩儿?”她戳戳他的胸口,“图谋不轨。”

明扬没说话,一双清澈的星眸温柔地望着她,而苏旖又在酒精的作用下,朝他靠近了些,满脸兴奋的红晕,跃跃欲试道:“明扬,我突然好想和你谈恋爱啊。”

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呢喃:“荣幸之至。”

【2】

后来苏旖也记不清,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回了酒店,她累得不行,陷入沉睡前,隐约听见明扬吻着她的耳郭说:“其实你根本就没醉,对吗?”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她一面在心里感叹小朋友就是不懂事,一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迷迷糊糊地吻上他的嘴角,轻笑道:“醉了。”

第二天明扬醒来时,苏旖已经不在房内。他们订的是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明扬走出卧室,绕到餐厅,果然见苏旖正在准备早餐。她穿着白色丝质睡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清亮的日光从落地玻璃窗洒入,照得她手中煎蛋的小铲子闪闪发亮。瞧见他来,苏旖弯眸一笑:“饿了吗?”

明扬将她圈入怀中,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处蹭了蹭,深深嗅着她身上的茶花香,笑道:“还饿着。”

苏旖拍拍他的脑袋,说:“等会儿乖乖吃完早餐,陪我去个地方吧,男朋友先生。”

今天两人正好都没有行程,并且未来几天也不急着离开柏林,因为他们从明天开始,便有各自的街拍、采访以及旅行直播等工作。

苏旖带明扬去的地方是柏林新国家美术馆,画画是她除了演戏之外最大的爱好,他们在明艳的油彩色调与张扬线条间畅想遨游。美术馆内很静,苏旖一幅一幅地欣赏着,明扬也极有耐心,始终牵着她的手陪在身侧。

走出美术馆时,日头已经西斜,苏旖挽着他的手,仰头问:“你也喜欢看画?”

明扬微笑道:“其实我对美术没有什么研究。”

“是吗?刚刚看你还挺有兴致的样子。”

他宠溺地揉了一把她的长发:“你看名画,我看你。”

“啧。”苏旖赞叹着踮起脚,对着明扬的嘴唇亲了一口,“嘴巴怎么这么甜啊。”

时光闲适又安然,树荫鸟啼都惬意。对于两个娱乐圈大忙人来说,难得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吃甜丝丝的布朗尼冰激凌,看红色双层巴士碾着电轨穿过城市。路过一处绿草如茵的小山坡时,明扬拉着苏旖,一口气跑上长长的台阶,然后两人在坡顶喘着气,看远处天光渐收,暮色缱绻如诗。

清风环带,将他们温柔地包裹。明扬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和苏旖来了张美美的自拍,而后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动,似乎在编辑什么文字,苏旖随意瞥了一眼,发现竟是微博的页面,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双手:“你干吗?”

明扬弯着嘴角说:“放心,我不会不经你同意就擅自公开恋情的。我只是想发条微博,表达一下我在柏林遇见女神的激动心情。”

苏旖平时很忙,也不怎么看别人的娱乐采访,所以她不知道,但凡有记者问起明扬最喜欢的女星,他的回答全部是苏旖,不少人都知晓,明扬是苏旖的小迷弟。

“不行,别人会说你在蹭我的热度。”

毕竟此前他俩没有任何交集,苏旖是圈内前辈,又有影后头衔,而明扬虽说人气很高,但到底出道时间尚短,所以她一口就拒绝了。倒是明扬不甚在意,抢回手机就要继续编辑,却被她再一次拦下:“就是不行,你的‘女友粉’战斗力凶猛可怕,我怕被撕。”

见她如此坚决,明扬也只好妥协,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夜幕悄悄降临,两人走过菩提树下大街,踏着城市的霓虹光影和一地落叶,步履轻快而欢畅。

明扬侧头望着苏旖精致如画的眉眼,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一颦一笑都让他欢喜到心花怒放。或许苏旖认为,这场相遇来得突如其来,但她绝对不知道,其实他是用了好多年,才一步步从千里之外,来到了她的身边。

【3】

两人在柏林待了十来天,除了工作时间几乎都腻在一块儿。在娱乐圈里,年轻人心血来潮,谈谈恋爱,也实属常事,双方工作室见怪不怪,彼此心照不宣。

这天苏旖刚刚拍完时尚杂志的单封,那厢明扬也结束了一支奢侈品广告的摄制。他开车来接她,两人在米其林餐厅吃饱喝足后,便返回酒店看起了电影。那晚影片演了什么,苏旖压根儿没注意看,明扬也全程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概是返程在即的缘故,两人都格外贪恋国外的恬淡时光。

第二天不到六点,苏旖就轻轻掀开薄被,准备起身。她的动静很小,可明扬大概睡眠很浅,还是醒了过来。他闭着眼将她往怀里抱了抱,瓮声瓮气地说:“昨晚你不累吗,这么早也起得来?”

苏旖无奈地拍开他的手臂,下床洗漱,她说:“我早上八点的飞机回国。”

明扬趴在床头又眯了一会儿,嗓音里带着浓浓倦意:“嗯……行吧,那你先回去,等我明天回国了,回趟公司就去找你。”

她轻笑,站在试衣镜前穿衣服,问道:“找我干吗呀?回国了我们最好还是和从前一样,各自忙各自的,免得被拍惹是非。”

淡淡的一句话,却令明扬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瞧见苏旖脸上丝毫没有戏谑神色,仔细将她话中深意思考了一番,不由得紧蹙眉头:“你什么意思啊?”

“别孩子气了。”苏旖不紧不慢地扣着纽扣,眸底含着笑意,注视着他说,“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谈一场恋爱。”只是期限较短罢了。

眼见明扬的脸色越来越沉,她走上前拍拍他光洁如玉的脸颊:“这世上哪有长长久久的感情,你呀,到底还是太天真。”

说着,苏旖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送别的吻,落落大方地挥手告别,转身扬长而去。她没去看身后的明扬究竟是何种表情,也不想思考他之后的心境会如何变化。这个圈子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苏旖早就习以为常。

苏旖比明扬更加深刻地明白他俩的事业都在上升期,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经营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她前脚刚飞回国内,后脚就踏上了新的行程。经纪人拿来剧本,告知未来五个月,她将进入剧组,拍摄古装人气大剧《将军恰恰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旖都待在家里研读剧本,仔细揣摩角色,其间助理打来电话,说是制片方那儿出了些变动,需要临时更换男主角,暂定为当红的流量小生。

那天正好台风登陆,信号断断续续,苏旖懒得反复询问辨听,便随意敷衍了一句:“随便吧,好的演员,就算对着大猪蹄子也演得下去。”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剧组的开机仪式上,自己会看见明扬。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毕竟分开时,明扬那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让苏旖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坏女人。这会儿化妆间里正好没有旁人,她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会接这部戏?”

明扬坐在化妆椅上,手中把玩着牛角梳,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拒绝的,这部戏是小说改编剧,原作者叫箫四娘。当时我就想,这样的笔名能写出什么好故事呢?可当我看完剧本后,不禁被那跌宕起伏的情节深深吸引了……”

明扬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余光却见苏旖单手托腮,一副早已看透所有的高深模样,顿时就泄了气,抿抿唇道:“好吧,我就是为了你才接的戏。”

苏旖毫不意外地挑挑眉,正想说些什么,恰好助理敲门进屋,递给她一杯刚买的冰镇西柚汁,竟被身手利落的明扬半路拦截而去。

“生理期不要喝冰饮。”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

明扬颇为骄傲地笑了,一口咬上她的吸管:“当了你这么多年的粉丝,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可苏旖存心要拉开彼此的距离:“明先生,我们很熟吗?”

“在柏林的希尔顿大酒店,我们相处了九天,你说熟不熟?”

【4】

相识之前,苏旖对明扬的印象,一直都是个颜值高、唱歌好的人气小生,如今得以合作,她这才发现,原来明扬不是花瓶。

他的演技虽然有时稍显青涩,但确实是新一辈里的翘楚。更难得的是,他态度谦逊端正,敢吃苦,肯努力,会用心。苏旖与其搭戏时十分顺畅,再加上明扬嘴甜会讲话,每天的拍摄都非常愉快。

在剧中,苏旖饰演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自然免不了骑马射箭,导演为了实景拍摄,一早便安排演员学习马术。可在今日的外景中,苏旖所骑的那匹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一时嘶鸣不止,发狂地横冲直撞。

她所学的那点儿皮毛马术哪里够用?这会儿也慌了神,连连发出尖叫声。场中众人皆赶了过来,却无法安抚烈马,最后那马蹄高高扬起,硬是将苏旖甩下马背,幸而明扬及时冲上前,接住凭空坠落的苏旖,而后两人顺着惯性倒在了地上。

苏旖被明扬护在怀里,除了膝盖有些麻,并未受伤,倒是被她压在身下的明扬发出一声闷哼,两道浓墨般的剑眉紧紧蹙在一起,被助理小心地扶回室内。

经医护人员检查,发现他的左臂部分肌纤维断裂,不算太严重,好好休息一阵便可恢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苏旖内心有愧,于情于理都应当去看探望才对,谁知她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登门,那厮就于当夜敲响了她的房门。

他清俊的身影倚在门框上,眨巴着明亮湿润的双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受伤了,你要负责。”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冰袋和药膏。

苏旖无奈,只好迎他进屋。而明扬也毫不客气,麻利地解开衬衫纽扣,将受伤的胳膊脱出衣袖,半裸着上身懒懒地靠到沙发上。苏旖一回头,便瞧见他薄而匀称的腹肌,还有那漂亮的人鱼线,尽管这样的他她曾见过好多次,但那时毕竟是在柏林,如今回了国,再肥的胆也缩了水。

苏旖感觉脸颊有些烧,她故作镇定地坐到明扬身侧,先冰敷伤处,再轻柔地涂抹药膏,最后一层层缠好弹性绑带。

窗外夜色浓稠,吊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缱绻的暖光,苏旖神情专注,睫毛浓密卷翘,在她姣美的脸上投下暗影,看得明扬心里痒痒的。他突然呼吸一热,不受控制地朝她靠近,随后趁其不备,飞快地在她额头上偷了一个吻。

苏旖吓了一跳,连忙捂着额头闪开:“你干吗?!”

而明扬笑得十分得意,像只成功偷到肉吃的小狼狗,坦坦荡荡地道:“没干吗啊,就是想跟你排练一下明天的吻戏。”

苏旖决定不跟病患一般见识。

到底是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明扬的手臂好得比预想中要快,拍摄继续稳步进行着。光阴飞逝,剧组开机时正值初冬,接近尾声时已悄然开春。由于演员档期和场景需求的缘故,剧集不会完全按照剧本的时间线来拍,譬如说他们剧组,就提前拍完了甜蜜的大结局,转而把中间的虐心剧情放到最后。

苏旖杀青的最后一场戏,是场雨中的哭戏。在这段情节中,男女主角间爱恨交织,误会与磨难重重。苏旖既是影后,演技自然不用说,这天她展现了强烈的爆发力,两位主演隔江相望,她亲眼看着明扬剧中的角色被利箭穿透胸膛,倒在她触碰不到的对岸,霎时哭到撕心裂肺,即便是在导演喊“卡”之后,她也依然跪在地上,哭得停不下来。

助理第一时间递上毛毯,制片方也送来花束,恭喜苏旖顺利杀青,她却始终没能从方才的剧情中缓过神来。

人群拥簇,众人笑闹,苏旖却只觉得内心空荡荡的,仿佛当真失去了什么。虽说演员的情绪经常会被戏所牵动,她却清楚地知晓,自己这次未免入戏太深了些。或许,仅仅是因为,与她演对手戏的人是明扬……

果然,这种心痛的知觉,在见到明扬的那一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温和地微笑着,张开双臂唤她:“师姐。”苏旖顺势靠进他的怀中,深深嗅着他身上的薄荷气息,身体也传来熟悉的温度,她这才确认,明扬没有离开,他依然好好的。

江岸的几株梨花开得正盛,春风轻拂,裹藏了少年人的心事——其实明扬是故意的,他深知这会儿是苏旖情感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他特意凑到跟前,送上拥抱,或许这样就能走进苏旖的心。

明扬轻拍着她的脊背,软言相哄道:“好啦,我在这儿呢,一直都在这儿。”也一直喜欢着你。

【5】

拍完这部戏后,苏旖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转眼就到了四月,街道两旁的香樟树冒出一个个小花苞,她也有好一阵子没再见到明扬了。

当然,这个“没见到”仅仅只是现实空间里的概念,明扬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说段子逗她开心,而她也总能在网络上看到他的消息。我们苏影后大概是魔怔了,竟频频在微博上搜索“明扬”,翻了百十个关于他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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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

是你,也是光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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