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嘉记:我的冰山驸马爷

2022-06-09 03:00:54

古风

1

我的驸马,是个极温柔的人。

温柔到什么程度呢?他将我们的孩子活活饿死,却面不改色。温润的声音如清玉落地般“阿月,乖,把药喝了,我来送你上路。”

……

我终于生下了我们的孩儿,听到婴儿的阵阵啼哭,汗水早已将我的头发全部浸湿,我早已没了力气,逐渐失去意识,我仿佛听到父王的声音“阿月,你终于来看爹爹了。”

祁王书房内。

“启禀王爷,王妃昨日寅时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放出消息,王妃难产诞下死胎,悲痛难忍郁郁而终,太医无力回天。本王痛失发妻,王府十日之内闭门不见。”祁王眼若寒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属下遵命。”

……

正是腊梅盛开的季节,王府花园内幽香扑面、随着寒风飘散四溢。

“王爷,什么时候才能迎娶翎儿?”女子妩媚的杏眼微微眯起,朱唇轻启,面色酡红,身披王爷的鸦色狐狸氅,躺在祁王怀里娇声娇语。

“我的乖翎儿,梅花全盛之时便是我迎娶翎儿之日。”王爷亲昵地将女子搂的更紧生怕她着了风寒。

“那……王妃刚走,小女怕不合礼制……圣上会责怪王爷的。”易清翎撅着嘴喃喃道。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易远之女易清翎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后久病卧榻,为冲喜之由,祁王偶失发妻,当择贤女与配。值易清翎待宇闺中,与祁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祁王为祁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臣弟叩谢皇兄,陛下万岁……”

“小女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

待宣旨公公走远,祁王的嘴角勾起阴邪的微笑,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你们听说了吗?前王妃和小世子太可怜了,王爷下令七日之内不给吃食!”

“这不就活活要饿死吗?”

“虎毒不食子啊!这王爷的心真是狠。好歹王妃是陛下亲封的公主啊。”

“罪臣之女罢了,当年陈王谋反的时候那可叫一个凄惨,要不是王妃已经嫁到祁王府,早身首异处了。”

“那陈王当年可是我们大梁的功臣啊,平反叛乱、镇守四方,陈王嫡女也就是前王妃当时可是大梁第一绝世美女。当时多少名门贵族挤破门槛都……”

“唉,树大招风惹人记恨呗,人走茶凉喽。快闭上你们的嘴吧,做事儿都小心点,别哪天被王爷给咔嚓了!”

王府内吓人们小声议论着,陈年旧事像腐烂发臭的果子般令人作呕。

2

我快要死了,抱着我第一个孩儿的尸体慢慢死去。

我的父王曾是忠心护卫大梁边境的勇士,是大梁为数不多立下赫赫战功的异姓王,我是陈王府的独女徐时月,我一出生便被圣上封为云嘉公主,我最爱的人便是我的夫君梁晟之,他是圣上最宠爱的弟弟,唯一能够留在京城的祁王。

记得十五岁那年,桃花纷飞、一见倾心。

我一时顽劣甩掉了我的丫鬟小菊,乔装打扮,一个人偷偷跑到集市上开开眼。我遇上了祁王的马车,都说祁王面如冠玉、眉如流星、英俊潇洒,精通骑射、书画,写文作诗更是天资卓卓,为世人称道。

我偷偷跟着祁王的马车,若是能一睹祁王英姿,定要告诉我那些个闺中密友,炫耀一番。

他一身紫袍,绾着金丝玉冠。果真如传说那般,冷若冰霜如画中仙人般,颇为清冷高贵。

突然,一群黑衣人冲过来,手持利刃,我吓得尖叫,不知所措。

“祁王,这小妞儿是你的相好吧,可是一直跟着殿下您的马车呢。”打头的黑衣人掐着我的脖子,戏谑道。

“大胆贼人,这位可是云嘉公主,公主清誉可是你能损毁的?你是想等着圣上把你剥皮抽筋吗?”祁王转过身来望着我,眼底里竟然流转着温柔。

“啊…”我吃痛地摔在祁王怀里,那个黑衣人发狠地将我推开。

“撤!”领头黑衣人一声令下,迅速带着手下逃走了。

“小女谢祁王救命之恩。”

“丫头,你流口水了。”

后来啊,京城都传着一段佳话,圣上最宠爱的祁王殿下与京城贵女云嘉公主两人佳偶天成。

一年后,祁王殿下请旨赐婚。

“我的皇弟终于要成家了,云嘉公主自幼养在皇宫,仪态端庄、姿容绝丽、蕙质兰心,是这天下不可多得的女子。皇弟可要好好疼惜陈王的宝贝女儿!云嘉公主出嫁的一切事宜皆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去办,不得怠慢。”皇帝龙颜大悦。

大婚那日,我身着赤金七彩琉璃线缝制的正红嫁衣,衣袖与领口皆缝制着蜀地进贡的玛瑙血玉;头戴赤金点翠双凤展翅发冠、青玉雕凤发簪。

我的心上人啊,他铺十里红妆来迎我入王府。

“丫头,发冠沉不沉?本王帮你摘下来。”

“王爷,这不合礼数。”

“阿月,你已经是祁王妃,该改口叫夫君了。”

“夫君~”

那夜的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上挂着大红绣锻龙凤呈祥捧金双喜瑞云边帐。红烛不灭,春宵旖旎双影缱绻,娇云浮动香兰吐露。

我入府的两年,晟之对我体贴备至。

“阿月,这是我向陛下讨来的芙蓉暖玉金镶玉步摇,快来,我亲手为我的绝世夫人戴着。”

“晟之,你又向陛下……府里的御赐首饰衣物已经塞了满满十间了。”我嘟着嘴喃喃道,坐在晟之怀里,他为我戴上步摇。

……

“阿月,过来,让本王亲一口。”祁王刚下朝回复便大声喊着王妃。

“晟之,我来月事了。你别这么大声,府里丫鬟管家们看笑话。”

“那我为阿月揉揉肚子,这样阿月就不痛了…”

……

晟之真的好温柔,他喜穿一身紫袍,长身玉立,他在书房写奏章时,我便在一旁为他研墨。他为朝事疲惫之时,或在朝中遇到弹劾,也从不发脾气。只是抱我在怀里,轻轻地摸着我的小手。

“阿月,无论何时,都不要离开我……”

“晟之,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我抱着浑身凉透了的孩子,这是我跟晟之的孩儿。佳偶天成,长长久久?

梁晟之,你欠我个解释。爹爹被圣上下至赐死那天,我就被囚禁在这里。我快流尽了眼泪,我用摔碎的杯盏刺破我的手腕,我不吃不喝,我唤着你的名字,声音沙哑。可是你竟然命人将我手脚绑起来,捆在床上。

我竟然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收到晟之的来信。

“徐时月,待你产下孩子,本王便告诉你这一切缘由,并放你离开。”落款是晟之。

这还是我熟悉的晟之吗?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备受宠爱的阿月了。

吱呀~门被推开。

“阿月,我来送你上路。”熟悉的那袭紫袍的主人出现了,晟之的双眼寒如冰雪,面无表情地说道。

“晟之,你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快看我们的孩子多么乖巧,他怎么不哭呀,晟之你快来看看他。”

“阿月,乖,把药喝了,本王送你回家。”

“家,我还有家吗?”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我使出最后一股劲,用头上的银簪狠狠地插向祁王的脖颈。

他迅速将我的脖子狠狠掐着,手上的簪子掉在了地上。他用力掰开我的嘴,将一小瓶药酒灌入我的喉咙。我挣扎着,渐渐没了力气……

“阿月,睡吧。睡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3

头痛欲裂,我睁开眼又缓缓地闭上,再睁开,朱红的纱帐仿佛是血染红的。我撑着床榻良久才坐起身来,环顾着四周,那紫檀龙凤五屏峰铜镜台、紫檀雕花大案还有身下的黄花梨雕花千工床都是我十六岁那年父王为我准备的嫁妆。

啊,难不成我还在王府?回忆突然翻滚而来,耳边一次次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阿月,我来送你上路……”

我还活着?我的手腕被割伤的旧痕触目惊心,我难以相信我还能摸到我温热的脸颊,可是为何我感觉我的脸丰润了些,鼻子也更挺翘了些,我怕极了,跌跌撞撞地走下床榻,奈何体力不支摔在了地上,还碰到了床边的琉璃花盞。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香兰,快去快去禀报王爷。\"屋外的丫鬟听闻屋内动静惊喜地喊着。

“来人,来人。”我低声呼唤着。

“小姐,你终于醒了,把奴婢可吓坏了……呀!小姐怎么摔在地上,奴婢扶您起来。”丫鬟连忙推门进来,见我摔倒,将我搀扶起来。

“镜子……拿镜子给我。”我无力的握着她的手。

镜子里的我,并不是我。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挺翘的鼻梁、饱满的嘴唇,这一副不用微笑便万千媚态的面容在镜中痴痴地望着。先前那个清丽芙蓉、如明月般皎洁光亮的女子为何是这般模样?

“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这是哪里?”我掐着丫鬟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同一个问题。

“翎儿,你醒了,许太医快快为王妃把脉。”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寒冰彻骨如同地狱。

我推开丫鬟,故作惊吓,我蜷缩在床头,身体不停地颤抖,将我的脸深深埋着。

那个男人突然俯身抱着我,用他的手抚摸着我的长发,那熟悉的拥抱和他衣袖间的檀香味道让我觉得厌恶,我想起我死去的孩儿,想起我冤死的爹爹,想起那一年的囚禁,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我好恨……

“翎儿,别怕,都结束了,我是晟之,你的夫君啊。”他温柔地望着我。

“我不认识你,你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我难以抑制我的情绪,大声呼喊着。

\"王妃,这是王爷,您不能这样。\"丫鬟在一旁跪着,焦急万分。

“王妃从高处失足跌落,昏迷三日,身体过于孱弱,如今神志不清是撞击头部的原因,多半是失忆症,按老臣的方子服药三月,能否好转还要看王妃的造化。”许太医神情严肃,颤颤巍巍地说道。

“伺候好王妃,若照顾不周,我要了你们的命。”祁王心疼地看着床榻上的女人,隐忍的目光无法掩饰,冰冷地命令下去。

这一切总该有所了断的,梁晟之,虎毒不食子,你连你自己的儿子你都敢杀,血债血偿,我要让你尝尝被所爱之人蒙骗、抛弃、背叛的滋味,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府里人都说前王妃难产一尸两命,因为太后久卧病榻,圣上便将户部尚书之女赐婚祁王,为太后冲喜。

晟之,你可知你再娶的是死去的云嘉公主?你的阿月来索命了……

4

今日王府花园格外热闹,王爷生辰,府里上上下下都忙活着洒扫布置,我自然也不闲着,吩咐管家将生辰宴宾客的礼单核对仔细,又从库里提出我的珍藏的宝贝儿拿来做王爷生辰贺礼。

我特意吩咐香芹去请了春仙阁一等一的乐娘和舞姬,待她们入府,我便要抓紧准备了。我自幼养在皇宫,深受皇后娘娘宠爱,娘娘的舞艺是大梁最精湛的,她只教给我一人,从前碍于公主的身份我在王爷面前也从不显露,如今我要让梁晟之对我死心塌地,本公主的迷魂汤要灌就灌满了。

云霏宝额题宸翰,金错瑶编勒御章。盘荐异羞罗彩翠,盏颂醇醴湛清光。丝竹声不绝入耳,舞姬们长而飘逸的水袖宛若青烟飘然不绝。

我身着七彩鎏银暖烟纱衣,拖尾的裙摆上绣着彩光贝母片,我藏在新入场的舞姬身后,随着舞姬们入场,当我不停地旋转着出现在舞姬中间时,窈窕的身姿翩然起舞,动作轻灵,仿佛落入凡间的仙子,闪着柔软细腻的光芒。

“看,这是祁王妃,绝世佳人啊。”

“祁王有福啊!”

“果真是天赐良配。”

我听到那些刺耳的窃窃私语,当年的也是你们盛传祁王与云嘉公主佳偶天成,虚伪恶心!

“翎儿参见王爷,祝王爷寿与天齐,富泰安康,王爷千岁,妾身特意排练了这支舞蹈,翎儿献丑了,还望王爷不要怪罪。”我捏着嗓子做作地说道。

“王妃有心了,快快起来。”晟之大步走来双手将我扶起,亲昵地牵着我在主位一同落座。

“恭祝王爷生辰,愿王爷王妃情敦鹣鲽、白头偕老,王爷、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下面的宾客突然一同齐贺,好一番整齐景象。

“今日本王生辰,在座诸位请自行品尝佳肴珍酿。”晟之客气道。

看见宴席之上一片祥和,我靠在王爷的肩头,娇嗔道“王爷,翎儿为您准备的生辰宴你可喜欢?”

“翎儿辛苦了,今晚本王就好好奖励你可好?小妖精。”晟之深沉如寒冰的双眼盯着我的眼睛,嘴角勾起宠溺的笑,骨节分明的左手抚摸我的脸颊,手指上的玉扳指碰到我的脸,一阵沁凉。

“晟之,你好坏。”我低下头去,双颊酡红,故作镇定,想着晚上该如何应付。

突然,一支箭飞速冲着王爷射来,寒光刹那间。

我本能地挡在王爷身前,那支箭直直插在我的左肩。

“王爷,小心!”我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微笑,喊着。

“翎儿,来人快请太医!萧总领抓刺客!”祁王抱着我,向来冷静的他焦急地喊着。

宴会顿时一片骚乱。

当我再醒来时,肩膀缠着厚厚的白布,梁晟之守在塌边已经睡着了。我忍着肩膀剧烈的痛楚,我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我用手抚摸上去,恶毒的想法不停地滋生,晟之,你说你想怎么死呢?

他突然紧紧抓着我的手,低声喊着:“阿月,阿月……”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厌恶万分。睡着了还要演?真是让我作呕。

5

自从我为王爷挡了那一箭之后,皇帝赏赐了我许多稀世物件儿,还有些御用的金疮药。全京城的王公贵族都盛赞本王妃不仅姿容绝丽、料理事宜妥帖得当、保护王爷忠心耿耿,才貌双全、有勇有谋。王爷也对我百般照拂,一下朝便回府陪着我,就如当年难般,真是讽刺。

“翎儿,皇嫂赏赐了十匹蜀绣锦缎,本王亲自请京城中最好的绣娘为你缝制夏衣。”

“谢王爷,翎儿给王爷做了八宝冰清莲子汤,最是消暑了。”

“那翎儿喂本王喝。”

“晟之~来,啊~”

次日清晨,芹香前来通传,为我缝制夏衣的绣娘进府了。

只见这位绣娘身着青绿云锦锻衫,脸上还挂着面纱,可是身姿窈窕,远远走来时的身段儿像是江南吹来的微风,细雨朦胧中摇曳着的露水。

我眯眼瞧着那绣娘款款而来,心里仔细盘算着。

“民女青鹤参见王妃,王妃千岁。”

“香芹,扶她起来。”

当下,我遣散了屋内的侍女,独留了青鹤为我量身。

“娘娘的身段真是妙,民女从未见过如此曼妙的身姿。”

“姑娘谬赞了。”

“敢问,娘娘左肩的月牙胎记可是打小就有的?”她沁凉的手突然抚上我左肩的胎记,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是啊”我心里有些发慌,万一她认得我,又是我的仇家呢?

“属下拜见云嘉公主,老王爷被那心狠手辣的皇帝所害!可老王爷在弥留之际嘱咐我在王爷府里寻您,青鹤不负所托,老爷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公主……您的脸?”

“爹爹,爹爹他是如何去了的?他们可有为难他?”我颤抖着双手揭开青鹤的面纱,看到故人的脸,我无力地跪倒在地。我突然记得十五岁那年我闯入爹爹的书房偷看,一女子与我一般大小,在跪着受罚,那就是青鹤了,我还偷偷拿了糕点给她。

“老王爷当时身在南部边陲镇守席阳城,皇帝派来的军队用陈家军所有亲眷的性命要挟士兵投降,老王爷身中数箭,我与几位死士冒死将王爷带出,可王爷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那你可知我父王的死,与梁晟之有何干系吗?”

“公主,当时是祁王殿下加急来信说圣上要杀老王爷的,可是那封信中途被户部尚书易远的人截了。这是江湖暗卫无影阁所查到的消息。”

“无影阁?与我父王有关吗?

“无影阁遍布天南海北,皆是陈王的耳目,无影阁阁主青鹤任凭公主调遣。”

“青鹤,那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属下遵命。”

“晟之,翎儿好喜欢那位绣娘,能否将她留在翎儿身边呢?翎儿想天天穿新衣服。好不好嘛?”梁晟之刚下朝回来,我便扯着他的衣角娇声道。

“萧总领,去查一下那位绣娘的底细。”梁晟之皱了皱眉。

“晟之,你就答应我嘛。\"我直接环住梁晟之的腰。

“好吧好呗,真耐不住你这个妖精,那绣娘先留在翎儿那里吧,若有问题,本王在呢。”

6

入夜,还是闷热难耐。

“青鹤、香芹~再加点花瓣,多来点儿。”我正在沐浴,氤氲的水雾缭绕缠绵。

突然,一双手环住了我胸前的柔软,我知道,这是晟之的手。

“啊,有色狼~”

“翎儿,自从你入府以来,总是身子不适,不是受伤便是风寒。如今你身子好全了,可逃不掉了。”

我挣扎开他的拥抱,转过身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饱含着思念与忧伤,溢满孤独与失落的双眼仿佛马上将我吞噬。

“晟之,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阿月,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他强忍着眼泪隐忍地低声说道,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他,他怎么认出来我的?

“晟之,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了。我是怎样被囚禁的,又是怎样被捆着,最后我的孩儿惨死,你究竟是何心思?”

“阿月,你觉得你真的有过孩子吗?你看看你的身体是像生完孩儿该有的样子吗?”

“晟之,你且讲讲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袋像是炸裂般的痛,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自己也觉得奇怪。

“一年之前,你听闻你爹爹的死讯,便开始胡言乱语,还不停地伤害自己,郎中说你是惊吓过度,我将你捆着是怕你伤了性命,没曾想你更严重了竟然总是说你怀孕了,将衣服全部塞在肚子里,可府内的流言不止。陛下下令陈王一家必须斩草除根,我只能将计就计,谎称阿月你难产而死。”

仿佛快要窒息,我紧紧攥起拳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原来这无数个日日夜夜我竟恨错了人!

“那我的脸?”

“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为了与你相守一生,无论你是疯还是癫,是丑还是美,我都要照看你。”晟之清亮如玉的声音一字一言都烙在我的心上。

水雾朦胧间,我看到他一身紫袍,我轻轻抚摸他的眼、挺翘的鼻梁、还有我曾经亲吻过的唇,我流着泪从浴桶中缓缓起身,亲吻晟之的温热的唇。

晟之颤抖着回应我,他孔武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将我抱起来。我一丝不挂,身上还有未干的水珠,他的那双饱含情欲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也望着他英俊的脸庞。

“晟之~”我赶忙用手遮住我胸前的柔软。

“丫头,你怎么又流口水了?”

那晚,那张黄花梨雕花千工床被摇坏了,

我羞耻地躲在晟之的身后看着管家带着下人们搬来新的床。

7

“你们听说了吗?京城最热闹的妓院云烟楼里有位唱曲儿的姑娘跟祁王死去的那位王妃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云嘉公主的倾国之姿早已经随着她短暂的生命消失了。”

今日是七夕日,青鹤同我去街市上闲逛,我听着前面两人不停着嘀咕着本公主的名讳,甚是疑惑?我现在的身份是易清翎,那真正的易清翎哪儿去了?还有我的脸去哪里呢?

“青鹤,你可听说过换脸术?”

“属下听说过,但换脸术极难操作,稍有不慎,便会皮肤溃烂感染,不治而亡。如今能做得了换脸手术的也便只有江湖上的鬼医了。”

“那如此,我的脸也极有可能是鬼医亲手换的。”

“是的。”

“青鹤,陪我去云烟楼,我们去会会那位姑娘”

“王妃,不会是想穿成这样这样就去吧,您不怕王爷回去打断您的腿?”

我与青鹤扮成翩翩公子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云烟楼。

云烟楼内轻歌曼舞,胭脂花香腻腻。一个个姑娘们臂膀上披着薄纱,招揽着客人。

“本公子要与你们这里常曲儿最好的姑娘相会!”我使着劲装作男人的声音,将一袋银子递给老鸨。

“哟!今日这两位爷好大方,两位爷在二楼雅云间稍候,水烟姑娘马上就来唱曲儿。”

“水烟给两位公子请安。”进来的姑娘果真如传闻那般,与本公主从前的脸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我和青鹤面面相觑,青鹤在我耳边耳语。

“清波荡漾,云烟飘零……一梦阑珊春寂寂……”水烟的声音如同天籁般,空灵又绵长。

“姑娘可是京城人?”

“不是,自我娘去世后,我那日日酗酒赌博的继父便将我卖到这云烟楼…”水烟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地倾诉道。

“那你接过客吗?”

“公子,烟儿向来,卖艺不卖身。”

“哦,是嘛?那如果本公子想要了你呢?”我用手托起水烟的下巴,冷冷地说到。

“公子放了奴婢吧。水烟有心上人了,万将军说过待他此次得胜归来便要为我赎身。”

“哦,万将军?可是原先陈王部下那位骁勇善战、百战百胜的万厉山?”

“是的,奴婢一心等他,他若不来,我绝不独活!”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既然如此,那你便退下吧!”

我对着青鹤摇了摇头,青鹤沉思了良久。“公主,给我三天时间,我去查查这位云烟姑娘。”

“来人,给我搜!”我听见哐啷哐啷、劈哩叭啦的声音,皇宫里的禁卫军竟然冲了进来!

我和青鹤两个人都被按着,嘴巴被封上,死死不能动。

“都不要挣扎,我们奉圣上的命令缉拿一名叫水烟的女子,找到后,你们便可自行离开。”

我向青鹤使眼色,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按那儿不动了?

青鹤朝我挤眉弄眼。

我想了半天,她原来是说你看门口站着谁?

我朝照门口望去,晟之?!

“撤。”领头的禁卫军喊了一声。

按着我们的士兵迅速离开,青鹤连忙开窗查探。

“公主,不好,水烟被他们带走了。”

“难不成皇帝以为水烟是云嘉公主,要杀她灭口?”

“青鹤,目前最要紧的便是查水烟的身份。”

“是,属下遵命。”

“啊,是谁???”我尖叫着,一下子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扛起来。

“本王这就回去惩罚你,如此风月之地,阿月逛得可还舒心?”晟之凉幽幽的声音让我浑身都麻了。

“王爷,奴婢去采买糕点,您带王妃回府。”青鹤俯身道。

“去吧。”

“好你个青鹤,撇下本王妃一个人跑掉”

晟之直接将我扛了回去。

街市上人来人往,纷纷驻足。

“这位气宇不凡的贵公子为何肩上还扛着位小公子?”

“莫不是,龙阳之好?”

“可是看不清这位小公子的脸,可惜了,可惜了。”

我听着百姓们的荒诞猜测,简直肠子都悔青了,这下祁王可是要出名了。

回府后,晟之轻轻将我放在床上,整个人桎梏着我,一动不动。

“我的晟之,你听我解释,水烟,他们抓走的水烟,王爷快去救她。”

“阿月,你可知今天有多危险,水烟是皇兄吩咐我带人去抓的,皇兄不肯相信我将你们母子杀了,那我便顺手推舟,他便去查吧,水烟是我的人,是我让鬼医亲手照着你的脸做的。”

“那水烟口中的万将军?”

“万将军以前是追随你父王的,如今他为你我二人效忠,阿月,你父王为了保护你,做好了一切准备。”

“那水烟会死吗?那是一条人命啊。那狗皇帝会杀了她的,她还那么小。”

“皇兄不会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的好阿月就等着看一出好戏。”

我看着眼前的晟之,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温柔的光芒,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鬓发,几根银发尤为醒目,父王走后的这两年他多少个日夜没有好好睡觉了。

“阿月,我给你带了一种药水,将后肩的胎记遮一遮吧,这个药水使用一次持续一个月,你切记不可让他人看见你的胎记。”

“夫君,我知道啦。”

他低下头缓缓地亲吻了我的额头,我抱着他沉沉地睡去。

8

皇后缠绵病榻,近来京中盛传:皇帝纳了云烟楼中的水烟姑娘为妃,一梦春宵后便封了芸贵妇,夜夜笙歌、不理朝政。皇后宁死劝诫,竟然被禁了足。

原来这就是晟之让我看的好戏。

今日是春灯节,京中的女眷都要去宫中赴宴。

“阿月,别怕。你现在是祁王妃易清翎,本王随你一同赴宴,任谁都不能欺负你。”

“好。”

我知道,那年满树桃花清芬四溢,我撞在晟之怀里,他便决定护我一辈子了。

“祁王妃,近来身体可好?。”那狗皇帝坐在高高的紫檀龙纹宝座上,怀里搂着水烟,全然不顾皇后的体面。

“回陛下,臣妾一切安好,谢陛下关心。”我恭敬地行礼。

良久,竟未让我起身,我的双脚已然麻木。

“皇弟啊,赶紧扶弟妹起身啊,真是还如从前那般,木头一般。”皇帝嬉笑着,眼中却全是猜忌。

晟之扶起我落了座,他的手心贴着我的后背,传来一阵阵温暖。

只见宫中贵嫔们皆盯着那得宠的芸贵妃,她身上那天水碧色蜀锦缎的料子、头上绾着那月白宝石玲珑雕花冠、面若皎白的圣月清冷绝尘,谪仙般的人儿却如同傀儡般被皇帝拥抱着。

我看着那张脸,仿佛是我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一时恍惚。

“云嘉公主,云嘉公主,你……没死?啊,啊,啊,我的头好痛。”我尖叫着站起身,右手指着云贵妃。

皇帝的脸一下子黑了,他皱着眉头,将手里的翡翠盏一下子摔在我的脚下。

“来人,祁王妃喝醉了,带下去好好休息。”

“王爷,你看你那死去的王妃……”我被几个嬷嬷强行托了下去,嘴里还不停地嚷嚷。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先告退。”

“爱妃去吧,别听祁王妃胡言乱语。”

我听见芸贵妃的声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装作醉酒昏睡的样子,嬷嬷将我扛到了启祥宫偏殿,我提前命青鹤打探到芸贵妃住在储秀宫,离这里非常近。

我用迷药将嬷嬷们迷晕,换上丫鬟的衣服,偷偷潜入储秀宫。

“水烟,那狗皇帝没有虐待你吧。”

“王妃,你放心吧,水烟自有办法,陛下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那你何话要向王爷转达的吗?”

水烟伏在我耳边轻轻说着。

我偷偷溜回了启祥宫偏殿,睡着了。

“晟之,晟之。快帮我抓鬼……”

“小笨蛋,又说梦话呢?”

我一下子惊醒,看着熟悉的布置,晟之躺在我身边。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宠溺地摸了摸我的额发。

“晟之,今天我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装疯卖傻第一名?”

“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下次别再擅自行动了,要不是本王求情,你当晚就被皇兄扔出皇宫了。不过,如此一来,王兄对你的疑心便消除了,贼喊抓贼,妙啊。”

“晟之,水烟说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哦?她果真做到了。”

“水烟还说让你给万将军传话,切勿回京赴命,回京之日便是身死之时。”

“知道了。”晟之眉头紧锁,神色冰凉。

“万将军会娶水烟为妻吗?晟之。”

“会的,如果他还能认得水烟,就像我认得一般。”

“那万将军知道水烟入宫了吗?”

“他不知,等这一切结束了,再告诉他吧。”

“晟之,我爹爹的死……”我双眼含泪,泪眼朦胧我就静静得望着他。

“阿月,你父王曾救过我的性命,他将这世间最珍贵的人托付给了我,你的仇恨便也是我的仇恨。”

“晟之,一切小心。我愿意与你并肩而立。”我望着晟之隐忍而坚定的目光,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倒影着我。

近日北边的雪灾越来越严重,京城外的难民一涌而入,朝廷拨了几次的赈灾银两,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青鹤,水烟你查得如何了?”

“公主,水烟是万将军从攻破的城池里捡回来的,那时她才十岁,她跟着将军学习武艺6年,可是慢慢长大了,实在不方便行军。便托付给王爷了。”

“那你可知水烟十岁之前是何身份?”

“这个确有古怪,属下未能查到,毕竟时间久远。”

“你是从北边回来的,可见了那灾情?”

“王妃,你可愿与青鹤去府外走走,我们去看看那些难民吧。”我从未见过青鹤这般表情,她眼中的幽怨之情肆意倾泻。

“好。”

衣衫破碎寒疮在,哀鸿遍野无限哀。我看到一双布满冻疮的手,红肿的皮肤上溃烂的伤口已经结了冰,那手里抱着的小孩儿的小脸儿被冻得青紫,已经看不到呼出的白气。还有她、他、他们在漫天飞雪中被无情的雪花埋没!我每走的一步,都心如刀绞,这便是父王曾经守护的子民,到底是老天无情?还是“江山”倾颓?

我流着泪,思量着那晚晟之的话。

“青鹤,即刻回府,我要救他们!”

一个没站稳,马上要亲吻雪地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搂着我的腰。

“阿月,小心。”

“晟之,我想用我的嫁妆换粮食,救救他们吧。”

“你的嫁妆是你爹爹留给你的唯一念想。王府里的钱都是阿月的。”

……

从那日起,王府内一切用度缩减一半儿。王府门口搭着施粥布善的粥棚。难民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地将那滚烫的粥一下子喝光,心疼万分。一日复一日,这样总是治标不治本,我心里暗暗想着,不知道晟之的计划如何了?

9

春日到了,我在王府花园的秋千架上荡着秋千,桃花翻飞,片片吹落肩头。

晟之下朝回来了,可是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小家碧玉清纯可人。

那个狗皇帝竟然以我生不出孩子为由,强行给晟之塞了个侧室。由于太后薨逝,一切礼仪从简。这位侧室是刑部侍郎柳正卿家的庶长女柳茹斐,比我还小一岁。

以前宫中的姑姑告诉我,当家主母需得大度宽容,不能善妒,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那既然如此,我便只能笑脸相迎了,可若是这位柳侧妃若是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别怪本公主心狠手辣。

“参见王妃,妾身茹斐能够侍奉王爷是妾身修来的福报。”她俯身行礼行云流水,挑不出一点错儿而来。

“妹妹快请起,妹妹就住在福辉阁吧,在西边院子里。”我故意让她住到离东莱殿最远的院子里。“是,王妃。”她柔顺地像一只黄鹂鸟。

东莱殿内——

“晟之,我不开心。”我撅着嘴躺在晟之宽厚的肩膀上。

“阿月,她是来监视你我的。”

“是啊。可是我还是很生气!哼。本公主不愿与她共侍一夫。”

“我的小阿月吃醋了,好了,好了,别不开心了,快让本王亲一口。”他低头便封住了我的唇,他微凉的手指握住我的腰身。帘内春光乍现,明烛化泪,一夜柔情。

这几日总是困倦,我每天都昏昏沉沉地,甚至晟之跟我讲话的时候我头一低便睡着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人,我看到晟之焦急地踱步,身边的太医弓着腰不敢讲话。

“晟之,这是怎么了?”我浑身无力。

“翎儿,你生病了。”

“我就是近日给你绣平安福累了些,没事儿的。”

“翎儿你睡了三天三夜。”

“都散了吧,大家。本宫要休息。”

“都给我滚出去。包括许太医。”晟之生气地吼着。

东莱殿内静如死寂。

“阿月,你中毒了。鬼医已经帮你看过了。如今毒已经解了,不过阿月你这几日还是要继续‘生病’”

“是何种毒呢?”

“阿月你近来最爱吃芳蓝斋的板栗,是谁买来给你吃的。”

“你是说柳茹斐?可是每次她买来的板栗我都让青鹤瞧过了。”

晟之趴在我耳边喃喃道,我转着眼珠子,迅速思想者对策。

我照例吃着柳如斐的板栗,每日都吃半袋。古怪的是每次吃完,香芹那个小丫头都端来一碗她亲手做的莲子杏仁露。

“小姐,你以前在府上最爱喝的便是这莲子杏仁露了,奴婢每日都做给你喝。”

“香芹,真的清甜又爽口,你再去做一碗来。我要喝第二碗了。”

趁着香芹去做的功夫,我连忙让青鹤换了汤,将那碗莲子杏仁露与一颗板栗一同让青鹤带给王爷查看。

果然,下毒的人便是她。原来香芹竟存了这坏心思,还自作聪明地想要诬陷柳茹斐。

我一如既往的“病”着,那日香芹在做汤的时候,被我和青鹤抓了个现形。

青鹤将她押回了东莱殿。

“你这个贱女人。你根本不是我家小姐,你把我家小姐藏哪里去了?王爷私下唤你阿月?以前我跟着小姐寸步不离,如今小姐失踪了,香芹无法侍奉再侧,你霸占着我家小姐的位置!到底是何居心?”我看见香芹的脸扭曲着,但她的眼睛却喊着泪。

“我没有霸占你家小姐的位置,我本就是祁王的发妻,永远都是。”我盯着香芹的眼睛坚定地说。

只听见门开了,走进一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

“老爷,老爷,救我,这个贱女人把小姐藏起来了!”

我望着这位中年人,他穿鸦青色的长袍,袖边绣着典雅贵重的花纹。这便是户部尚书易远了。我的“爹爹”

“香芹,小姐已经安心的去了。她是我的独女,生了重病,可是她一直爱慕王爷,可是她活不过三日。我这才寻了王爷……就算是名义上的王妃,也全了翎儿的深情,永远能与王爷相守。”

“不,不,小姐那么善良。”香芹发了疯一般地摇头。

只听“咚”一声,她拼进全力撞在殿内的梁柱上。

“唉,香芹这丫头,太倔了。”易远叹着气,用手将香芹眼睛慢慢合上。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便是易清翎的故事,她对王爷的深情碰巧庇护了我的生命。

“父亲,你来了。”

“听说你病了,我便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翎儿的脸还是如此的美丽,跟你娘像极了”这位沧桑的父亲用他的手摸着我的脸,浑浊的眼里都是泪水。

“父亲多保重身体,翎儿得空了就去看您。”

“好,好,我的翎儿嫁人了,变成大姑娘了,咳……咳……”他咳嗽着转过身去,背影颤颤巍巍,如秋风中瑟瑟的落叶。

“爹爹,留下用晚膳吧。”我望着他的背影,此刻,他就是爹爹,是这世间伟大的父亲。

“不了,王爷快要回来了,臣是来看望女儿的,不想给王爷添麻烦。”

“爹爹,翎儿送你。”我连忙扶住他。

“日后王爷王妃若有用着我的地方,老臣必当效犬马之劳!陛下荒淫无度,子嗣稀薄。我朝向来是以武立国啊!可他杀了最骁勇善战的陈王,唉,大梁要变天了。王爷该好好准备了。”他温暖的手握着我的手,笃定的说着。

“晟之,今天我爹来看我了?”

“谁?”

“易远啊”

“你都知道了,你的脸的故事。”晟之温柔地将我的额前的碎发别在耳边。

“从前我担心,现在我为你骄傲,晟之,你想做的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为何这样说?”

“如今的爹爹是文官领袖,朝中百官许多都是爹爹一手提拔出来的。况且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眼前,就只差万将军的军队了。”

“阿月,你害怕吗?”

“有你在,我不怕。”我贴在晟之的耳边喃喃私语。

月之皎皎,这世间有此一人如此,足矣。

10

塞外传来捷报,万将军又打了胜仗,皇帝召万将军一人回京复命。

“公主,你就放心吧。万将军,不会回来的。”青鹤淡淡地提起。

“你怎么知道?”

“万将军抗圣旨的本事可是老王爷亲自教的,万无一失。之前老王爷常年驻守塞外,陛下总是召王爷回京复命,可王爷这个主心骨若是走了,那作战的士兵如何能够团结一心?老王爷便谎报军中有细作,需要探查,军情不能延误,陛下自然也就作罢了”青鹤说起父王的事情眼中的光遮掩不住,她喊父王的时候,亲切又自然。

午后,皇后宫中来人传我去坤宁殿,说是听闻我的舞艺绝佳想与我切磋。

我吩咐香兰去给王爷递消息,让晟之知道我进宫了。

坤宁殿前,姜公公将我带入殿内,便关了门,青鹤被公公带走了。

“皇后娘娘,您在吗?”我唤着,却无人应答。

我往床榻边走去,小时候我经常在皇后殿内玩耍。

“贱人、贱人,都给我死!皇上你快看臣妾排了新的霓裳乐舞……”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形如枯槁,头发凌乱,嘴里不停地喃喃道。她全然是个疯子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是谁?”皇后歪着头,盯着我,眼中没有一丝光亮,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娘娘我是祁王妃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上前去摸着皇后颤抖的手。

“阿月来了啊。快让我看看你。”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我的肩膀。

“娘娘你怎么生病了?太医来过了吗?”

“阿月,我教你的霓裳乐舞你还记得吗?你再跳一次给我看吧。换上本宫的舞衣”她苍白的手指向床边的七彩鎏金羽衣,她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我穿上舞衣,轻盈地旋转,裙角翩然若彩云。

“长相思,空了离人泪,长相思,碎了红颜醉,往事沉水浮月来,寂寞阑干恨难载……”她无力地低吟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阿月,这首舞除了教你,我只给陛下跳过,他说过我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她还未说完便去了,脸上竟然挂着祥和的笑容。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看看阿月,阿月来看你了。”我摇着她的手,她左手紧紧地攥着陛下当年送她的玉佩。

皇宫内对我最好的人,鹤卿走了,这是她的闺名。那个教我跳舞、给我糖吃的总是笑眯眯的女人离开了我。

她从不愿做皇后的,她只是爱错了人。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而阴柔的通传声划破了我的悲伤,我收起眼泪。

“皇后,朕来看看你。”皇帝走到床榻边,看到已经离去的皇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陛下,皇后娘娘薨了,就在刚才。”我平静地一字一句说与眼前的这位负心人听。

“敢问刚才这殿内只有你与皇后二人,祁王妃。”

“是。”我无奈地回答道。

“来人,祁王妃大逆不道,贻误皇后病情,致皇后病发身亡,拿下!”

几位身强力壮的嬷嬷讲我按在地上,往我嘴里灌了药,便将我捆在大殿的梁柱上。

“云嘉公主,皇弟今日来不了啦,明日也来不了啦,往后也来不了……”皇帝把玩着扇子云淡风清的说着。

“呜——呜——呜”我捏着我的嗓子,我怎么不会讲话了?我的目光凶狠地盯着皇帝那双轻佻的眼。他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陈王余孽”他用手死掐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一下又一下的撞在梁柱上,我痛地无法呼吸。晟之不知被他怎么样了?

皇帝拍了拍手。

“王妃的胆子可真大,感伤害皇后娘娘,这祁王妃便留给我来当吧,云嘉公主。”殿外传来柳茹斐的声音,她缓缓走进来,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

“茹斐做得真好,帮了朕的大忙,让我知道这女人还没死。”皇帝冷笑着。

“呜——呜——呜”我只能无声的悲鸣。

我被囚禁了三天三夜,没有食物和水,我几度昏迷又惊醒,陪着我的只有漆黑的夜晚与寂寂的坤宁殿。

此生无法再见到晟之了,我的驸马,我已经流不出眼泪。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喊“阿月”,是我听错了吧。

“筐嘡,筐嘡——”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殿外的门开来了。

“徐时月,你竟然还没被饿死?”皇帝来了。

他身旁还跟着水烟,哦,不,我该叫她芸贵妃。

“王妃,你可知陛下的身体好得很,妾身还怀了龙胎呢。”她幸福地望着皇帝,眼睛里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芸儿,该动手了,不然让朕如何知道你的忠心呢。”皇帝将匕首递给芸贵妃。

芸贵妃缓缓地靠近我,那冰凉锋利的匕首贴着我的脸。

“哦,不,我可不是小人,划脸也太下作了,今日给王妃表演个绝招吧。”

细密的汗濡湿了我的衣衫,钻心的痛楚蔓延开来,五脏肺腑在一起痛着。她竟然用匕首一层一层地割着我手臂的肉,手臂完了是小腿……我张着嘴确无法发音,鲜血染红了我身上的七彩鎏金羽衣。

“放了阿月,我任由陛下处置。”他跪在地上,望着如血人般的我,颤抖着说。

晟之,是晟之,他带着万将军的人马来救我了……

“啊——啊——呜”我摇着头,望着他。我想跟他说,晟之,你不能输,不能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晟之你个废物,为了个女人,你这些年的谋划都不要了,哈哈哈,废物一个。”皇帝迅速将晟之的脖颈间架上匕首。

“殿外的人听着,祁王如今在朕手上,朕是皇帝,万将军若是你的人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祁王。”皇帝得意极了。

“皇上,你该上路了。大梁朝已经不需要你了。”水烟将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皇帝,她却同时口吐鲜血。

皇帝瞪着眼,来不及说话,便倒地了。

万将军带着人马冲了进来,朝着晟之下跪。

“皇上万岁万万岁——”

“将军——”水烟攀爬着挪动,口中的血乌黑。

“水烟,我回来了。”万将军抱起水烟,那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水烟的脸。

“将军,烟儿从未背叛过你,自始至终我都是将军的人——烟儿等你等得好苦——”水烟最后一丝气力用完便去了,她的手还摸了摸将军的脸颊……

“阿月,你快喊我一声,我来晚了,鬼医、鬼医,快——”晟之抱着倒在血泊中的我,他哭了,咆哮着哭泣、无助地颤抖、那一刻他血泪纵横。

11

“母后,故事还没讲完呢——母后——”雪白的糯米团子将她那可爱的小脸凑近。

“你父皇啊,亲自去昆仑山采那灵药,最后沉睡了两年的母后终于醒了——”

“那水烟姐姐和万将军呢?”

“万将军抱着美丽的水烟,向北整整走了千里路,将军啊带着水烟去看那火红的晚霞、看日升月落、看牛羊成群——”

“那水烟姐姐也会醒过来吗?”

“不会了,水烟化作了风、化作了云与月、山与海永永远远地与将军在一起了。”

“母后,你怎么流眼泪了,快擦擦。”小宝的手为我擦着眼泪,我将柔软的团子抱在怀里。

“我想你父皇了——”

“阿月,怎么又流口水了。”

“这是我的眼泪,坏蛋!”我捶着晟之的胸口,他依旧是一袭紫袍。我抱着晟之,贪婪者呼吸着他熟悉的气味——

“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吧。”

“北边战事已平,我大梁将永远安宁”他望着我的眼,深情款款。

“别乱摸啊,晟之——”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乱动。

“娘亲爹爹,我还在这呢。”小宝嬉皮笑脸地捂着脸。

我的驸马,是个极温柔的人?

温柔到什么程度呢?他当了皇帝,却天天缠着我要给本公主洗脚、端茶倒水……

橘子话梅糖
橘子话梅糖  VIP会员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我是橘子话梅糖

云嘉记:我的冰山驸马爷

相关阅读

手机故事网©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