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系列文章,不同角度写的,第一篇请移步:
山海难平
此爱隔山海,山海难平
我是西川的公子,爹爹是杀伐果决的西川王。西川比邻南梁,虽然不是最富庶,可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娘亲是南梁的美人,对我爹爹一见倾心,跟随他来了西川,成就了一段佳话。爹爹年轻时也是个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他机智果敢,心怀西川,兢兢业业守护着这一方土地……
这些话大概是真的吧,我娘亲从小就这样告诉我。而我见我爹爹的次数,真的太少太少了。
从我还未记事起,我娘就带着我出了西川城,住在城外山中的灵隐寺里,很多爹爹的事,我都是听娘亲给我讲的,那样一个一身都是光华的女子,坐在糊着纸的窗前为我做鞋,有时是清晨,有时是黄昏。有时天降大雪,有时一灯如豆。就这样,一年又一年。
我爹呢?他仍然驻守着西川城,府里还有他的三房姨太太。我从不关心我有几个兄长或是姐妹,我只有一个娘亲而已。
我八岁那年冬天,大雪飘零,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灵曦。她还在襁褓,孤零零地被放在寺门前,要不是我发现得早,可能她就冻死在那个冬天了。寺里的师傅收下了这个女娃娃,起了个名字,叫灵曦。
山中多僧侣,灵曦就放在我娘亲房中照料,娘像多了个女儿一般日日照拂,惊喜万分。
我十岁那年,灵曦两岁,跑起来跌跌撞撞。常常从屋里出来就撞进我的怀里。她天生安静,我颂书,她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我舞剑,她也不哭不闹。
山中春夏秋冬分明,日子却过得极快。转眼间我已二十岁整,灵曦也到了弱冠之年,娘的眼角皱纹越来越多,我总想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她总是轻轻摇头,她的执念在这。
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喜欢灵曦的呢,很难讲。也许是我十七岁时她第一次下厨给我做团子,也许是我十五岁时舞剑受了伤她着急地落了眼泪,也许是我十三岁看她坐在花丛里给我编一条草绳,也许是我十岁她从屋里跌跌撞撞冲进我怀里,也或许,是八岁的时候我清晨出门大雪纷飞看到她清澈瞳仁的,那一瞬间。
那是个清风徐徐的晚上,有个少年,登门造访。南梁人,是灵曦失散已久的哥哥。灵曦有点害怕,躲在我身后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娘有些无措地看着我,而我,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是真的,不会有假,他们兄妹,连给人的感觉,都很像。
没人逼迫灵曦,她暂时还留在我这里,她的哥哥答应不日再来看她,我也答应过几天陪她去看看南梁。灵曦有了家,我看得出,她其实很开心。
可有时世事偏偏无常,有一日我进山采药,我名义上的大哥,带了府兵,要治我们一个私通南梁之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寺里的僧侣都被抓起来,娘被软禁,一切的一切,只等着我回来。
我回来已是黄昏,寺里未升起炊烟,一切出奇的寂静。
我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地上的灵曦,我急忙赶去扶起她,她哭得伤心,直说有坏人。空气中有武器凛冽的寒凉,一支箭破空而来,我急急抽出剑护住灵曦,却不知道这已是一场天罗地网。
我一把把灵曦推进娘的房间,却听到房内刀剑出鞘的声音。我名义上的大哥,抽出了剑,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女,狠狠地砍下去。我好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心突然很痛,屋里的两个人是我一生所爱,我赌不起。
那是一场残忍的杀戮,娘亲死死地抱住灵曦,任凭一把冷剑插进身体里。刀光剑影,骨肉分离。我第一次杀人,却杀红了眼。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那个少年,他执一把冷剑,救自己的妹妹,杀出重围。不知道杀了多久,有人倒下,有人逃跑,有人放火。四周无人的那一刹那,我有点恍惚,大概我还能站着也是凭着意念吧。灵曦受了伤已经昏迷了,那少年说了个地址便急急走了。
如果你那时看到我,大概会吓死。一身是血,踉踉跄跄,好像刚刚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其实,可不就是这样嘛。
我抱起娘亲,她真轻,吃素很多年,没享过什么福,为了女儿而死,没和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月色清冷,我的泪,也清冷。
我把娘亲安葬在西川城外山中风景秀丽的地方,我一个人躲躲藏藏了几个月,来到南梁。那时的我,已极憔悴,若不是一腔仇恨大概早就支持不住了。
灵曦中了毒,一直昏迷不醒,竟是和我一样的憔悴。看着她,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娘亲一生与世无争,灵曦什么都不懂。她们都是为我所累,除了报仇,我想不到任何可以告慰她们的方法。
“灵曦的毒,无解了吗?”我的语音已经听不出起伏,像河上的一根草芥,飘飘荡荡。
“我在找,最近有了线索,是一块南梁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