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柳

2020-12-01 11:03:47

传奇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韩君平

那年,大雪纷飞。白茫茫的天地,一眼望不到边。柳明台在雪地里匍匐着,鹅毛似的雪花片片飘落在她眉宇间。这个冷冽,绝美,锋利的少女,像一把黑色的利刃,划破天地的苍白与柔美。她去剿匪,归来时却迷了路。

世界那样苍茫,一座座雪山孤傲着矗立在她瘦削的身前,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世间再矫健的男儿,恐怕也走不出这样的荒芜之地了吧。

扑通。

她摔倒了,而且再也爬不起来了。

雪花一片片地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却毫无生机。就像柳明台的一生。“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干煸的嘴唇挣扎着,默念着那首诗。

“长安…”

那年长安城里,绿野青葱,杨柳依依,少年策马扬鞭。黑衣少女摘了牡丹在花丛里莞尔一笑,看到这一幕的白衣少年恍惚了。

“待浮华浪蕊俱尽,伴君”

“幽独…”柳明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一滴清泪涌了出来,融化了眼角的雪花。满纸荒唐言,写尽半生酸。她何尝不想等待良人归来,她曾经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只是天地不仁,偏给了她个人尽皆诛的命途。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三月三日,上巳节。长安街头,灯火璀璨,车水马龙。黑衣姑娘,独自轻挑着一盏青灯,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喧嚣的世间。同样的清冷少年走过,她恍惚了,连忙赶了上去,却又恍神,斯人已故,何以再生。

柳明台,向来倔强的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繁华人世匆匆,喧嚣红尘滚滚,斯人已故,何以再生。世间再无章成安,无人爱我柳明台。她在他们相遇的长安街头走了许久,忽然热泪盈眶。

“成安!”

她嘶吼了一声后,突然清醒。眸中闪过杀气。她拿起她的剑,冷冽地,悲壮地,走向了那座让她沦落至此的皇宫。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义山

宣靖四万八千四百四十八年,春。长安宫历史上第一位女身太子降世。随着一声啼哭,整个世界都为之一动。人间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就像被施了仙术一样,欣欣向荣起来。忽然,天象骤变,方才的繁荣不过弹指一挥间。忽而疾风骤雨,雷霆震怒。司命星君看着怀里的孩子,一脸愁容。

“如何?”皇帝柳求舟焦急着问。

司命星君眉头越发紧皱,“噗”他呕出一口鲜血。

“此儿命格,天煞也!”

自混沌开世以来,世上便有了人族,神族,魔族的存在。在人族中,资质禀赋,修仙得道者可成神。人间有座诺大的长安宫,受世人俸禄,滋养着统治人界的神族。人族受神族庇佑,免遭魔族几万年的屠戮。

神族太子降世十年后,神魔大战,皇帝柳求舟在那场战役中战死。平成王柳嗣源继位。登上皇位后,重整神族朝纲,封太子生母姬绮罗为奉天夫人,令其退居光明殿。

说起神族太子,固然高贵,柳嗣源却完全不放在眼里。因为这位太子殿下不但是女身而且生来除了比凡人寿命长些,其他的却与凡夫俗子无异。

成化八年,春。太子十八岁。

三月三日上巳节,长安街头,灯火璀璨。那是柳明台第一次走进人间烟火。诺大的长安宫外就是诺大的人间了。长安宫内住着板板正正的神,长安宫外便是熙熙攘攘的尘世。

第一次见到灯红酒绿的人间,柳明台高兴地像个孩子。宫侍们战战兢兢地跟在这个四处乱窜的大孩子身后,生怕一走神,便跟丢了。

她在长安街头遇到了一个少年。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人世险恶。刚刚还是面目和善的百姓此刻却对一个手无分寸的少年拳打脚踢。少年蜷缩着,手里攥着半块馒头。

“打死这个扫把星!”

“打死这个小偷!”

柳明台哪里能容忍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几招下去赶走了那群恶人。

与少年的眼神对上时,柳明台被他的眼睛惊艳了。那是一双摄人心魂的金蓝异瞳。

“殿下!”一个宫侍惊恐地挡在她的面前。“殿下当心啊!”

“据说他是个不详的人,跟他这种晦气的人接触太多会倒霉的。”宫侍在柳明台耳边小声地说。

柳明台当然不会信这种无稽之谈。她将她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他。

“你的眼睛真好看!”

少年看向她,颤巍巍地接过。柳明台这才发现少年早已经遍体鳞伤。

成化八年,上巳节的那天,神族的太子殿下从长安城外带回了一个少年。少年瘦弱白皙,金蓝异瞳,剑眉星目,生人不语。成化年间,长安街头。她给他取名为成安。

传闻前朝北疆商人章丘公子,在前往西疆的途中爱上了一个风华绝代的西域女子。几年后,女子产下一子,见到孩子的眼睛时却发疯了。神魔大战时,这个孩子便无家可归。因为异于常人的瞳色,被人们孤立,视为妖孽。

成安第一次在长安街头见到太子时,太子明媚的笑靥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她明媚,活泼,仁义,与世人昏暗,炎凉,无情格格不入。她就那样拉起他的手,带他走出了世俗的恶意。

她说她是个无权无用的太子,生来如同凡人,被神族不喜。她的母亲奉天皇后懦弱庸碌,在她的父皇死后,母亲便已经神志不清。

“母后以为我是天煞,会断送母后的性命。自出生后便不与我亲近。”她没有神族的神通广大,只好日日锻炼凡人的护身功夫,才不至被说成废物。

她教他字画,教他练剑,教他礼仪,教他策马。他学的非常快,但还是一言不发,就好像孤寂是来自灵魂深处一样。

两个单薄的灵魂碰到了一起,就这样相互取暖,就好像世界也没那么薄凉了。

春和景明的时候,柳明台带着如玉少年在长安街策马扬鞭。黑衣少年珠宝华服在身,明明是个女儿相,却打扮成了玉树临风的公子模样。白衣少年金蓝异瞳,剑眉星目,衣袂飘飞,犹如谪仙。

柳明台没有把住马儿,一脚踩空,就这样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少年痴愣了良久。怀中人香软温柔,青丝三千,明眸皓齿。最主要的是…这身体根本不像一个男人!

“傻小子,放我下来。”

见到成安一脸窘迫,白皙的脸蛋通红起来,柳明台掩袖暗笑,“你都知道了?”

成安不语,微微地点了点头,红色已经蔓延至了少年的耳根。

“神族有一位女身太子,只是她经常男装扮相,凡人看不出,只以为我是哪家富贵公子。”

“其实啊,人是不可貌相的”柳明台走近章成安,“你这样晶莹剔透,貌美如花,说不准也是个女子呢!”

章成安已经窘迫到无地自容。

“殿殿下,自自重。”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愣是逗的柳明台哈哈大笑起来。

“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柳明台笑意难收。

谈笑之余,成安已经踏马上路,跑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策马来到了一片牡丹花海。柳明台下马摘了牡丹,在花丛中莞尔一笑,见到这一幕的章成安,忽然有了一种恍惚感:待浮华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冬季的某天,两个少年在东蛮山上饮着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柳明台煮着热酒,对章成安说道。而章成安用沉默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二人喝醉了就互诉衷肠,终是两个单薄的灵魂抱在了一起取暖。

长安街头,灯火通明。章成安递给了柳明台一盏青灯,柳明台提笔在灯纸上写下了柳明台和章成安六个字。二人相视而笑。也许岁月静好就是这般吧。

墙头红杏粉光匀。宋东邻。见郎频。肠断城南消息未全真。拾得杨花双泪落,江水阔、年年燕语新。见说金娘埋恨处,蒺藜沙草不知春。离魂一只鸳鸯去,寂寞谁亲。唯有因风委露托清尘。月下哀歌宫殿古,暮云合,遥山入翠颦。——元好问

在神族统治人族的几万年里,繁重的劳役令人族苦不堪言。神族需要不断榨取人族的资源,才能永葆长安宫的高贵与奢华。然而神族太子仁义,在人间时,时常接济艰难百姓。

然而叛乱还是爆发了。史称“长安之乱”。

为首作乱的人是一个名叫萧睿的人族。虽说是人族,但资质却已经可以和神族的皇族相媲美。

“自由!自由!”萧睿呼喊着,他所领导的人族也应声呼应着“自由!自由!”

神族和人族的大战一触即发。

当冰冷的剑锋指向柳明台时,柳明台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萧睿。本以为是个粗犷的莽夫,却不想是个眉清目秀的黑衣书生模样。只是书生杀伐之气太重,然而如此乱世,书生都披甲造反了,可想而知百姓之苦,劳役之繁重。

“所为何来?”萧睿问。

“为苍生劳苦大众而来。”柳明台回答。

在萧睿眼中,神族的人冷淡又无情,而这位太子却热情而仁义。太子洋溢着的笑靥,是萧睿不曾见过的纯真,她与恶俗的神族是那样不同。只是这样有情有义,忧虑苍生的人竟然是个女子。萧睿一眼就看穿了太子的真身。

“助你为人族讨回公道。”柳明台眨巴眨巴眼睛,对萧睿说到。

而看到这一幕的萧睿,怔住了,噗嗤一笑“那我可一定要和太子殿下看到战乱平复之日啊!”

成化九年,冬。人间大规模的动乱反而没有警醒神族,神族对于人族的剥削和压榨变本加厉。饥饿和劳役导致时疫在人间爆发。

成华九年,冬。

长安之乱爆发了。

“明儿,明儿”长安宫中,众人看着在殿上撒泼疯乱的女人,“明儿,救救母后吧!”太子生母奉天夫人,那个高贵又懦弱的女人此刻正在发疯般地跪求着柳明台,“你死了,母后就不会死!”

“救救母后吧!救救母后!”

柳明台眼神错愕,她至今耳朵里还回想着刚刚被宣读的先帝的遗诏“昭明太子,三界天煞,若有动乱,立诛母子。”

“不可能!”柳明台嘶吼一声,她不信她是天煞,更不信父亲如此绝情。

“母后,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遗诏又是什么!”柳明台眼睛通红,她去人族平定叛乱,治疗时疫,安抚百姓,一回宫竟被叫来听这种诏书。

姬绮罗仍是念念有词“救救母后吧”

“皇兄的遗诏是在皇嫂的光明宫搜到的。”皇宫最高处的那位,冷冰冰地说到,眼神中尽是狡诈。

不日前。

人族的动乱已经势不可挡。神族皇帝柳嗣源广施劳役,昏庸无道,压迫人族。以萧睿为首的骁骑营已经打到了长安宫门口了。

神族为了永葆富贵,自然不愿开战。相比柳嗣源,太子似乎更得民心。而在柳嗣源眼里,这种事情是不可饶恕的,人族的信仰只能有一个。他派人调查柳明台的罪名,而令他失望的是,柳明台洁身自好,无罪可昭。几番搜索无果,他去了光明宫,揪出了姬绮罗的惊天秘密。

而人间也传遍了神族太子是天煞的事情,一瞬间,所有指责都指向了柳明台,人们都说战争,时疫皆因她而起。她被人们的唾弃淹没,那可能是她的一生最无助的时刻。父亲的诏书,母亲的抛弃,神族和人族的唾骂。

柳明台从城楼跳下去的那一天,是一个白衣少年最疯狂的一天,也是一个黑衣少年最悲痛的一天。

当柳明台万念俱灰地合上眼眸时,身体向后倾去。她决然地走上城楼时,人族说着诛杀她的恶毒的话,神族的丑恶百官巴不得她跳下去,以此缓解两族矛盾,保全他们的永生富贵。

远处的少年,白衣浴血,双眼猩红,他冲杀上城楼。他像是嘶吼着什么,那种绝望,悲痛,无助的像个小孩子。随着视线逐渐模糊,泪湿青衣,她从万丈城楼跌了下去,从神族最尊贵的长安城跌了下去。

黑衣少年发疯般奔过去时,那个神族尊贵的殿下已经从万丈神坛跌落,人族嘶吼着“诛杀天煞,还我太平。”

“她不是天煞!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族的事!”萧睿一遍遍喝着,终究是抵不过人族的唾骂。

他与她,终是等不到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了。

而他与她,终究是不能一起看到战乱平复了。

她死了。

作为止战之戈,死在了人族和神族的背弃中。

战乱平复之日,人族争取了短暂的安宁。柳荫下出现了一位吹笛的黑衣少年,笛声袅袅不绝如缕,如怨如慕,如涕如诉。笛声平缓,没有人认出这样遗世独立的人,竟是昨日在长安城下号啕大哭之人。

而听闻一位白衣少年,在太子殿下死后,疯狂地喋血神族而亡,神族上下无不忌惮。所幸神族合力将其诛杀。

柳明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一道温暖的白光指引着她,黑暗里传来这样的声音“别回头,你要一直走,走到灯火通明,那是你的归宿。”

不要回头…

柳明台泪眼婆娑,她听得出那是谁的声音。

“成安…”

“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柳明台照做着,她不敢回头,她感到背后灵魂的虚弱,她不敢想象背后是个怎样破碎的灵魂在支撑着她。

当她看到了光亮时,背后的少年泯然一笑。她猛地回头,少年的魂魄支离破碎,再无生还可能。

“不要!”

“成安!啊!”

她从悲痛中惊醒。成安以魂祭她,助她生还,而那个苍白少年已经灰飞烟灭。她呆滞了良久,根本就像大梦一场。

她觉得那一定是梦,她匆匆地跑去了长安街,一切平和繁华如故。她又策马去了牡丹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世间一片祥和,什么都没变,可为什么她会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翻遍了生死薄,却没有一个叫章成安的人。

她三番五次地跑去长安街,搜寻无果。直到三月三日上巳节,她在长安街头发现了挂在街角的一盏青灯,章成安柳明台六个字赫然纸上。

所有话语都冻结在唇边,世间再无章成安,无人爱我柳明台。忽而泪眼朦胧,苦笑无声,人间至痛,不过如斯。

她愤恨地提剑去了人族领地。

天煞浴火重生,三界再无人可敌。

“给你们两个选择。”

“归顺我助我击败神族,或者,我歼灭你们人族。”朱唇冷冽上扬,

“以为神族会轻易放过你们吗?小小人族,神族根本不放在眼里,想要歼灭你们,对神族来说轻而易举。”

“他们只是想把你们当作劳役的工具罢了。”

“这次死的人是我,而下次又是谁呢?”

“止战之戈的把柄就糊住了你们的狗眼,神族永远有停战的借口,而你们人族就永远都是神族的奴隶。”

“以为一场反抗就能换来神族的同情吗?”

“真是可笑!”柳明台嗤然一笑,昔日她因同情而屡次袒护人族,却没想到也有一天也被蝼蚁一般的人踩在脚下。果然,可怜的人同情不得。

“今日顺我者,日后加官进爵入我神族,但凡阻止我者,杀无赦,是否助我攻城,悉听尊便!”

柳明台一身戎装,从暗处走来,剑眉入鬓,冷冽又绝美,让人不寒而栗。她周身吐纳着令人恐怖的强者气息。已然和之前的羸弱太子大不相同。曾经烂漫少女或许已经被世俗的恶意杀死,今日的柳明台是天上地下,神族人族都无法战胜的太子殿下。

萧睿再次看见柳明台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不知是激动或是什么感情,失声良久,忽而泪眼朦胧。

“人族萧睿,愿,助殿下,攻下长安城!”萧睿哽咽了,失而复得的人回来了,人间至喜。

而人族将士思量后,许是被那强大的气场震撼到又或许是被柳明台的话语启发到,纷纷抱拳屈膝“愿助殿下攻下长安城!”

是夜,月光如水,倾遍大地。当柳明台看到长安城上挂着的,那个熟悉的,母亲的头颅时,顿时心头一痛,气血翻涌。她是多么恨,多么怨。成安和母亲,是她永远都还不清的债。她将她的仇恨都倾注在她的剑中,一场喋血厮杀开始了。那个被神族逼死的昭明太子一身戎装杀回了皇宫,只一晚,长安城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一个不留。”她神色冷冽,嘴角微微上扬。

当柳明台拎着柳嗣源的头颅走出时,所有人族都欢呼起来,人族终于迎来了新生。而做完这一切的柳明台,看着血流成河的长安城,麻木地扔下那颗万恶的头颅。三千青灯如梦,一朝魂飞魄散。那些美好与快乐被她亲手掐灭。

远处的萧睿看着她提剑呆滞地走出长安宫,心疼到不敢去打扰她,而流露在他的眼神情愫里是心痛,是同情,或许还有爱慕。

成化九年,神族易主。参与那场起义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奖赏,坐在神族最高位的萧睿,看着万里山河,思量万分。

为赎清罪孽,她决定散去神力,放弃神族太子身份,作为一个凡人,去人间剿匪。剿匪的那些年,每次风尘仆仆归来时,她都会去东蛮山种一支牡丹,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东蛮山已经种满了漫山遍野的牡丹,或伤重或情起,她都要去牡丹丛中小憩。

她经常去长安街策马,在上巳节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吃糖葫芦。江湖上有了她的传说,传闻一位女侠客驰骋江湖,让山匪闻风丧胆。有人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一个少年情人,也有人说她是为了天下劳苦众生。后来,她在长安街遇到了一个孩童。

孩童眉目清俊,挑着一盏青灯,不哭不闹,就那样怔怔地站在原地。当她走过去时,那孩童将青灯递给了她。柳明台恍惚了,正如当年成安递给她青灯的情景。

“你叫什么名字?”柳明台俯身问他。

孩童没有害怕身前那一身痞气的人,稚嫩地开口:“成安。”

你说不要回头,我知道身后灯火万千,没有一盏为我而留。

三千青灯如梦,一朝魂飞魄散。千里迢迢漫步,奈何情深缘浅,思君夜夜不见君,梦啼妆泪,云里聚散总无踪。

将军谈笑弯弓,秦王一怒击缶。

天下谁与付吴钩?遍示群雄束手。

昔时寇,尽王侯,空弦断翎何所求?

铁马秋风人去后,书剑寂寥枉凝眸。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倾国之舞袖,

燕赵少年游侠儿,横行须就金樽酒,

金樽酒,弃尽愁!

愁尽弃,新曲且莫唱别离。

当时谁家女,顾盼有相逢?中间留连意,画楼几万重。

十步杀一人,慷慨在秦宫。泠泠不肯弹,翩跹影惊鸿。

奈何江山生倥偬,死生知己两峥嵘。

宝刀歌哭弹指梦,云雨纵横覆手空。

凭栏无语言,低昂漫三弄:问英雄、谁是英雄?——三叠天下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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