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与时,这个名字足足在我心里住了八年。从16岁到24岁,我的这颗心再没有住进过别人。除了我闺蜜慕潇潇没有知道这个秘密。
邓与时,一个矜贵又耀眼的存在。顾之雅说,我配不上他,配不上这么优秀的他。为了保全我这少得可怜的自尊,我骗了他,在他满心欢喜同我告白的时候我说从来没喜欢过他,我也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一起考去北京。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妈妈和顾之雅一起约我出来谈话的时候,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被她们以各种不堪的语言踩入脚底。
“程有星,你能不能要点脸,你以为你有资格和与时在一起吗?你不过是一个司机的女儿,你根本就配不上他。”顾之雅双手抱胸用睥睨的眼神看着我,居高临下的姿态,好像我就是千古罪人一般。
“因为你,我儿子处处跟我和他爸爸作对,不愿意出国留学,也不愿意按他爸爸的安排,偏要选医学。你就跟你妈一样,是个祸害,不然你爸爸也不会死!”方女士在说这话时,那张颜容极美的脸上乍的显出几条皱纹来。我强忍着悲痛听她说完这番话,尽管这些话犹如刀子戳在我心口,疼得说不上话。
"方阿姨,你大可不必拿我母亲来说事,你的意思我懂,我会按你所说的去做,就当报答邓家这三年的养育之恩了!"我背上包转头就出了咖啡店,酸涩的感觉不断涌出来,泪珠一大颗一大颗地从我的脸颊滑落。
我加快脚步,用尽力气的往前跑,生怕她们看见我这狼狈的模样。你看啊,邓与时,我那么拼命地让自己优秀,让自己看起来跟你更配一点,可是根本没有人看好我们啊,喜欢你,真的太难了。抱歉,让你从希望里破灭,那别原谅我了,永远都别。
我爸爸是邓家的司机,待遇非常不错。在他出意外之前,我有一个幸福又温暖的家。自古红颜祸水,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妈妈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哪怕年过四十,也依然让不少男人为其心动。
也包括那个富得流油的张老板,在多次骚扰示爱母亲无果后就在爸爸车上动了手脚,只是那天刚好妈妈生日,爸爸去学校接了妈妈下班,结果他们双双遇难,突然之间我就变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没有人知道方过完16岁生日的我有多么绝望。因为做得太干净,没有足够的证据,定不了那个人的罪。我有万般的恨也没有一点办法。
后来邓叔叔念旧情将我接来家里,说会供我上完大学。也是在那时候,我认识了邓与时,邓叔叔的独生子。一个冷淡又高傲的少年。初见他时,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矜贵又不失优雅,方夫人好像正在同他说着什么,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似乎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
“星星,这是与时,之雅的生日宴想请他过去弹钢琴,这小子不乐意”邓叔叔笑着同我说到。
"他不愿意就算了,阿晴"邓叔叔拉着方夫人说到。
"这是星星"
"哦,是老程的女儿吧"方夫人打量着我,眼睛里闪过不少意外。
我转过头来时恰好对上少年清亮的眼眸,从前我一直觉得星星是特别好看的,直到此刻映入少年的眼睛,才发现哪怕漫天星辰都显得不过如此。他缓缓地朝我迈步而来,“程有星,你是第一个夺走我第一头衔的人”少年的脸上满是笑容,暖暖的,好像风都会融化一样。
"不敢不敢,是碰巧而已,碰巧蒙对了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题。"我满脸通红,有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了。
"我开玩笑的,别紧张"他依旧笑着,笑得那么灿烂又张扬,同方才冰冷冷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没错,我是中考状元,以第一的成绩来到了最好的高中,也就是邓与时所在的学校。好像从那天开始,他就对我有莫名的善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住在他家,可我一直都是跟他保持着距离的,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将我的疏离看在眼里,却依然喜欢同我开些小玩笑,他最喜欢摸着我的头然后说,怎么还是这么矮啊。
他不喜欢其他人动他的东西,有一次顾之雅借走他一本书他就生气地好几天没有说话。可每次他又会把新买的书先给我看,他还喜欢让我用毛笔在上面写他的名字,还说就喜欢我写的小楷。
冥冥之中,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改变了,他捏我耳朵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跳得很快很快,脸也会不自觉的红起来,没次见我脸红他都会笑好久好久。直到我气鼓鼓的看着他时他才会摸摸我的头,然后说他错了,还竖起手指发誓说自己不笑了,结果就真的没笑了。
他对我真的是很不一样呢。我知道我对邓与时是心动了,可也仅此而已。我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高中三年我拼了命地努力学习,连邓与时都感叹说“干嘛这么拼命呀?你已经很优秀了,真的,我都快跟不上你了。”可我怎么可以停下呢,我什么都没有了,尽管邓叔叔待我如亲人,可我还是会很自卑。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难以言说。
是什么时候,事情开始变得糟糕起来的呢?大概是高考结束的那一天,邓与时满心欢喜地同我告白,准备了好多满天星,各种颜色的,漂亮得不像话。他说"星星,你应该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吧,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这颗心就陷进去了。
当时我就在想,完了,我完了,这个姑娘这辈子都要绑住我了。星星,我喜欢你好久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他捧着一大束的满天星,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就在我想答应他,告诉他“好,在一起,我也喜欢了你好久”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的画面将眼前的喜悦击了个粉碎。
方夫人在我房间里面发现了我的秘密,喜欢邓与时的这个秘密。也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的谈话,她明确地说我配不上与时,她说没想到我竟然敢对他儿子动这样的心思。一瞬间那些难听的话全从我的脑子里蹦出来。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强忍着不让他发现情绪里的端倪。
"不可能,你骗我,我能感觉到你也是喜欢我的"他由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转而像个忙乱的找不到家的孩子抓着我肩膀问我。
“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解释到。
"星星,别闹了"我分明看见他眼瞳里的失落,像陨落的星辰失了光芒,却还是那么紧紧的抱住我,跟我说别闹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的,从来没有男女之情”我一把挣开他的怀抱,用极其平静的目光看着他,没让他从我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他一脸不可置信,眼眶微红。"星星,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好,那便如你所愿。"后果吗,我自作自受呗,呵呵。
这一刻,我大概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伪装者吧!然后他转身离开,大概谁也没想到一场期待已久的告白会是这样的结局。路旁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邓与时的落寞。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我眼里的悲伤才慢慢显露出来。所有的倔强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我望着地上那一束有些凌乱的满天星,满腹的委屈迎面而来,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落在满天星的花束上。那凉凉的风就这样钻进了身上和心里,我抱起那花束,好像那样就能抱起我这破碎又痛苦不堪的爱情了。
好像是什么心灵感应吧,恍然一下我从梦里惊醒。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六年了,整整六年,我不敢打听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按邓叔叔的安排去了国外,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哦,还有顾之雅,他们是一起去的。这是潇潇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他们是一起出国的,看来方夫人真的是很看好顾之雅这个未来儿媳呀。
我从床上爬起来,摸摸脸颊才发现自己流泪了,连心也在隐隐作痛。打开那个封存了好久的盒子,拿起那唯一一张我和他的合照。上面的少年正用手揉着少女的头,配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少女则怒嗔地盯着少年。
看着照片,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很快,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我号啕大哭的声音。邓与时,我好想你。哥哥啊,我真的好想你,很想很想。
一个人生病去医院挂水的时候我没哭;被学校里的人传谣的时候我没哭;所有的劳动成果被别人抢走的时候我也没哭;初入职场替领导背锅丢掉工作无家可归的时候我没哭;只有在这样的夜晚想起你我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了,怎么了"潇潇冲进房间就抱住我,她不停地拍着我的背,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对,我已经是重度抑郁症了。被老白发现的时候,吓得他赶紧带我去就诊,还请了年假休息两个月,让我把病先治好。老白是我的领导,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我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两年,才当上现在的位置,可我却得了抑郁症。不对,应该说我早该得这个病的,是他在我身边,给了我光亮,我才能熬过那段日子的。现在这束光没有了,我也只能在这里面寻求寄托。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爱情,我就像一个风雨飘摇的流浪者,空有一身疲惫,除了失望之外还是失望。
慕潇潇这个傻姑娘在得知我自杀时就决然要搬来与我同住,她说她要陪着我,她不要我离开。可是我好累啊,活着真的好累,我总会不受控制地伤害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寻求解脱的办法。拒绝不了这个善良的姑娘,索性让她搬来了。
"星星,我们配合医生的治疗,然后好好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潇潇抱着我说到,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跟我一样掉下了眼泪。
“我好累啊,真的好累,我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有,你有,有我呀,你别这么说,你只是生病了而已。再说了,邓与时呢,如果你走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你舍得他难过吗”她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自己哽咽着说着。
邓与时,我的哥哥呀!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邓叔叔会心软,会说法方夫人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对不对?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的。
我本以为我会一直生活在这样的黑暗里的,可是他居然回来了,我的哥哥他回来了。
在我第二次割腕被潇潇发现并送往医院的时候,再次与他重逢了。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他的样子倒是没有改变很多,但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眼神也凌厉了许多。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平静地望着我。
“星星,你的情况很糟糕了,知不知道?”他的表情里似乎有无奈有疼惜,是我的错觉吗?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完,我突然就觉得好委屈。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我到底还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了不是吗?
我揪着被子,眼眶渐渐湿润,不敢抬起头来,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直到他踱步到我的床前,轻轻地拥着我,我才发现我对邓与时真的是想念的发狂,他衣服的味道,他手心的温度,甚至他有力的心跳。
"我还是没办法骗自己,我忘不掉你,星星,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你回头来找我"他轻轻地说着,可这些话却仿佛有千金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也罢,骄傲什么的不要也没有关系,看着现在的你,我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听完他的话,我所以倔强终于一下子败下阵来,眼泪瞬间决堤。我紧紧抱住他,在他的怀里哭着。
“哥哥,我好想你,好想好想,对不起”
“星星,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用说对不起”他揉着我的头,又替我擦掉了眼泪。
“都过去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就算是是我妈也不可以”他紧紧地抱着我,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在他的照顾下,我痊愈出了院。他还每天盯着我吃药,我的抑郁症也莫名没有再发作过,大概邓与时才是真正的药吧!
那天他神神秘秘地说要开车带我去看电影,我想着他大概又是不知道听谁说应该多给女朋友制造浪漫,想出来的方法。说到这个我不得不说,邓先生真的挺幼稚的,他老爱像个孩子一样,要我哄的。医院的工作很忙,我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约会啥的,但我知道邓先生所有的爱都在细节里,而且他为我做的事情从来都是默默地做。
直到电影院的大屏幕上滚动的“星星,嫁给我好不好”这几个大字出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的蓄谋已久。电影院的灯光在一瞬间亮起,而他逆光从台阶下一步步走上来,那一刻我就觉得,我一定要爱这个男人一辈子,给他生孩子,陪他白头。
他抱着我最爱的满天星单膝跪地“星星,上一次的满天星你没有收,这一次你再不收的话,我就只能去出家了”
“我不太会说什么情话,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邓太太”他的眼神炙热而纯洁。
电影院里的人一见是求婚,而且男主还是这么帅的,都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我捧着脸颊,感动得泪水不断。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我接过那束满天星后,他为我戴上了戒指,上面没有钻石,只是很简单的戒圈,他还真的是很了解我的喜好的。然后他红着脸亲吻了我,他的唇软软的,他本想浅尝辄止,可我不让,非要与他唇齿纠缠。他意识到我的热情立马就掌握了主动权。
那一刻,好像周边没有其他人,没有热烈的欢呼声,有的只是我们这一对普普通通的恋人。
后来我们举行婚礼的那一天,老白充当我的家人挽着我走的红毯。他把我交到邓与时的手中,望着我们这对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情侣,他说让我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好好的幸福。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把我抱到床上,我的心跳得极快,脸红得不像样,因为知道接下来我们会亲密无间,会变成真正的夫妻。
"星星,我好高兴,终于娶到你了。"他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一只手撑在旁边。
"我也很高兴成为了你的妻子。"一语完毕。他俯身吻住我,从嘴唇到脖颈,他的手灵巧地解开我睡衣的扣子,然后我们坦诚相对,他的吻在我的皮肤上发烫起来,然后一室旖旎,在那疼痛感传来的时候,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语“星星,我爱你”,我的眼泪不自觉就蹦出了眼眶。
当一切结束后,我靠在他怀里。昏黄的壁灯下,我看见他左胸的疤痕,我摸着那个疤痕,心里疼得厉害。
“哥哥,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些什么”
“星星,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不想你担心”我紧紧抱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这个男人远比我爱他要多得多。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他曾经在年少时偷吻过我;也曾小心翼翼注意我的情绪;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我,他陪伴了我的整个青春啊!
后来,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为了让方夫人妥协,他做了一年的无国界医生,去了伊比利亚,在那里遇到了战争,不幸中了弹,差点没能回来,邓叔叔知道这个消息后想尽一切办法带他回来医治,方夫人愣是在这场对决败下阵来。
“小时,妈妈不管你和星星的事了,唉,”方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到。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早该这样想的,也不会苦了这两个孩子了”邓叔叔劝慰着妻子道。
他说他知道他妈妈和顾之雅对我做的事情,他知道我所有的委屈。
"本来想读完博士再回来找你的,可是潇潇说你得了抑郁症,还自杀了,我就怕得要死,所以我马上就回来了,星星,我不能没有你"。原来他没有放弃过我,他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着。
一年后,我怀孕了。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得一把抱起我,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轻轻把我放下。
“我,我们有宝宝了?我要当爸爸是嘛?星星”他像个孩子一样语无伦次了。
我拿起他的手放在我平坦的小腹上“是,你要当爸爸了,我们有宝宝了”。
在我怀孕的那段日子,他几乎是细微到了极致,虽然方夫人有时候也会来送点补品什么的,但他更喜欢亲自给我做吃的。虽然医院工作很忙也很累,但我觉得他好像就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大概他真的是很期待我们的宝宝出生的吧!
我们的宝宝出生的那一天,我看到了涕泗横流的邓先生,狼狈得不像样子。
“不生了,星星,我们不生宝宝了”我好想亲亲我这么可爱的邓先生呀,因为爱你,再痛也甘愿。邓先生,我也很爱你,所以愿意为你生儿育女。
我们的宝宝是个男孩,他给他取名叫邓一骍。他说他只爱星星一个,宝宝只是爱的延续。而我给宝宝取的小名叫等等,谐音同邓,我的生命里因为有了邓先生才有了光亮。
“等等,爸爸今天送你去爷爷那,你可以陪爷爷下期,也可以玩自己的拼图,就是不可以去欺负奶奶养的狗狗,知道不”邓先生一边把小书包给等等背上,一边说道。
“知道啦,你们两个大人真的好过分,每次周末都把老人小孩丢家里,自己出去约会”他嘟着自己的小嘴,愤愤地说道。
我蹲下揉揉了他的小脑袋,“没有哦,妈妈是让等等多去陪陪爷爷奶奶的,等等是小开心果,不仅能把快乐带给爸爸妈妈,也可以带给爷爷奶奶的对不对。”
他突然抱住我然后闷闷地说“我会的。但是你们晚上要给我讲故事,你都4天没有给我讲故事了”他说着还数了数自己的小指头。
我和邓先生相视一笑。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还真是让我们的家充满了欢乐呢。阳光柔柔地照进窗来,空气在弥漫着栀子花的清香,可爱的孩子,我深爱的邓先生,还有我们的家,一切都是那么温暖,好像下一秒,心房就会被爱填满。
我曾独自走过许多苍苍茫茫,直到遇见一个叫邓与时的少年才有了光。
我们来这世间一趟不容易,努力地去寻找爱吧,别将就,别蹉跎。还有就是,如果爱的话,那么请深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