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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是属于我姐夫的爷爷的。他姓宋,名焘,是县里有名的秀才。一天,他卧病在床,恍惚间,听得马蹄得得作响,一阵风过后,忽见一官差骑着高头大马向自己走来。那马,额头上有一缕白毛,轻轻飞扬。
那官差手持一纸文书,递上前来,说:“阁下可是宋焘?”
“是,我就是”,姐夫的爷爷说。
“那就请跟我一起去赴试。”
“赴试?赴什么试?”此时,姐夫的爷爷有点惊异,“不是还没到考试的时候吗,怎么突然就要考试了呢。”听了这话,那官差现出一副铁板钉钉的口吻:“我只执行命令,其余的,一概不知。你只需跟我走就行了。”说完,一脸严肃,一脸沉默。姐夫的爷爷觉察这是无声的力量,就勉强撑起病体,跟随着他,一起骑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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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身体依然不大舒服,头脑昏昏沉沉,但姐夫的爷爷还是能够发觉,这条路,没一处觉得眼熟。正纳闷间,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城郭。城墙很高,也很气派,感觉就像是君王的心脏,帝国的首都。不过,这个时候,姐夫的爷爷的脑筋还转不过来。
不多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府衙。这处府衙,不用说,也极尽壮丽。进去之后,姐夫的爷爷,远远就望见上边,密密匝匝,端坐着十几个人,像一团黑雾。走近一看,个个威风凛凛,只是不知谁是谁。他只见中间有一人,面如枣色,须髯修剪地非常好,处处显出壮阔,显出气概来。内心一悟,这人,莫不就是关公——关二爷。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前头去了。这时,他发现脚边原来有两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旁边还有两只小凳子。再仔细一瞧,其中一张上边已经有人了。那人的相貌,也很像是个秀才。原来还有同伴啊,姐夫爷爷的内心这时才逐渐安定下来。他走上前去,与秀才并排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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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已经摆好了考试用品:有笔,有薄薄的木简。这是真的要考试了,姐夫的爷爷,感到气氛凝重起来。还没考试呢,他的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以前有人还因此而嘲笑了他,说他临阵胆怯,战战兢兢,汗如雨出。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正是他踌躇满志的表现。
不一会,那写着考题的纸张就飞下来了。姐夫的爷爷捡起一看,上边只写着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姐夫的爷爷,思索一翻之后,真的是下笔千言,文不加点。自己居然还能如此写文章,这使得姐夫的爷爷很是讶异。多年以后,姐夫的爷爷还一直耿耿于怀,不敢相信那个真的是自己。不管怎么说,他当时病昏昏的,文笔怎能如此流畅。
文章写好,呈上,传阅,点评。姐夫的爷爷的文章中有一句点题写得非常好。它是这样写的:“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十几位考官们读完之后,都觉得这句真可算得上妙文。这话妙在哪呢。妙在处处落在当今考试的文理上。第一个是照应题目;第二个是极其凝练;第三个是它还讲出了某个非常深刻的道理,不空谈,言之有物。
没想到,平时争论不已的大家,此时,意见却如此一致,于是,文章传赞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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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上边一人,缓缓说:“宋公文采风流,甚和我意,以你这样的才华,应当可以胜任城隍长官的工作。河南有一地,正空出这么一个职位。你可以到那里去做做看。”
宋焘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往年定时定点的考试,怎么今年突然改期;从家里出来时走过的道路,为什么今晚他就那么不熟悉;还有,这里的城墙为什么如此坚固;此时坐在里边的府衙为什么那么壮丽。考官的言语,为什么感觉像是从极遥远极遥远、极幽深极幽深的地方传来。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时候,他全明白了。
原来,他的魂魄已经来到了地狱。而眼前的诸位,·······不就是自己平时在庙宇,在祠堂,所看到的那些人么。他们的形象,不就是书里常描写的那样么。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他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
啊,我死了。我怎么就死了呢。他跟很多人一样都不理解。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