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天,李建早早地赶到了教堂,帮着教友们一起张灯结彩。他叫了幺妹一起,幺妹听说圣诞夜里教堂有免费的吃食供应,就屁颠屁颠地跟来了。幺妹倒不是为了信教,而也是纯粹凑热闹而来,当然,顺便感受一下教堂里的风俗文化是怎样的。
晚会开始前,教堂里座无虚席,大家都等着唱诗班的表演,提前吃了晚饭的人排队到教室门外,争先恐后地往里边挤。
全场安静,节目开始,由单理事布道致词:
“感谢主,感谢耶稣让我们相聚在这里,很多朋友没有接触过基督教,不了解基督教,让我在这里给大家作一些普及,传承一些基督耶稣的福音……”
单理事讲了耶稣基督的降生,作了有关布道,幺妹和李建在下面听得津津有味,幺妹恨不能自己就是个基督教徒,能够跟普通教徒一样感同身受,同呼吸共命运。
接着,舞台上一个节目接一个节目地表演,让幺妹忘了自己只是来蹭吃的,反而让她对耶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些节目的目的是为了团聚庆祝,联欢,顺便拉人入教,却又都表演得那么兴致盎然精彩纷呈。人们入了教,似乎从未有过苦难,而一向以来都是幸福向上的。你没有工作,教友们可以给你介绍工作;你没有女友,教友们会帮助介绍女友给你;你家庭有困难,教友们可以伸出双手援助你……
晚会上,李建听到前排的教友聊起潘大妈,一个说这次去看潘大妈已经快不行了,另一个教友说那得早点通知她家人,早点来料理后事。李建听后,觉得不是滋味,该不会是自己的擅作主张出去摆摊让潘大妈病情加重了的吧,李建越想越觉得后怕,干脆走出了教堂,一个人找了个地方默默抽起烟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想打点零工解解闷的,会搞成这样子。
幺妹看李建离坐,也悻悻地跟了出去。
“怎么了?”幺妹问。
“没事,你去看节目。”
“不看了。你不看,我也没心情看。”
李建看样,只好把话全盘托出告诉了幺妹,说自己在料理一个病入膏肓的老教友。
“那她怎么不去养老院,非得在家里自个儿冷清?”
“她是怕自己信教,跟大家聊不到一块去,要是跟养老院里的人有点冲突就更不好了。”
“哎……你说这老人家说来也挺苦的。”
“不说了,该是分水果巧克力的时候了,进去领点吃的吧。”
幺妹和李建领了吃食走出教堂,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冬天的夜暗得格外早,八点多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漆黑,风又在飕飕地吹着。幺妹觉得冷,顺势打了个寒颤。
“怎么,冷么?”李建问。
“有点。”
李建脱下外衣,披在幺妹身上。李建并非不像表达,只是他觉得自己一盆如洗的样子怎么让幺妹去相信他,相信他能给她带去幸福。现在的女人普遍看中物质,除了物质能带来安全感外,花言巧语那一套已经伪装不了自己在物质上的贫瘠了。李建一方面很犹豫不决,一方面又羞于直抒胸臆,只让这些感情像刚萌芽的芳草一样遮蔽在自己的胸怀里,不让它们去见天日。
5
平安夜那天的演出可谓异常成功,因为观众爆满,也因为反响热烈,当天,就有不少人报名入了教。
单理事很高兴,作为管事的,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新教友入教会,这样队伍壮大的同时力量也就更大了。其实作为单理事来讲,做了十多年教友,看新人入教老人退教,都看在眼底。教友间的不回避不藏话,让教友间的友谊情分愈加身后,有不少老教友成了多年的老朋友,家里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他们,而不是子女亲戚,从这点上来说,不得不说是教友的一种福祉。大家有同一个信仰,大家才会有同一个梦想,并为此付出努力。一开始,只是有些人说圣经这本书很好看,很有用,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说这本书好看,有用,于是,它就成了经典。
周末到了,潘大妈家照例的家庭礼拜天又倒了,只是这次,来的人们脸上多了一份凝重和不安。大家不清楚的是,潘大妈是否能熬过这个周末,熬过了这个周末,大家又将怎样去期待下一个周末。
在做礼拜时,单理事加入了对潘大妈身平的介绍,从二十年前入教开始,潘大妈为了基督的事业勤勤恳恳,奋守一生,不断组织新人入教,又不断带领大家互帮互助,互相关照,恪守了耶稣的精神,教导新教徒们在跟困难做斗争时不屈不挠,不惧艰险。有的教友在听单理事这番动情诉说时,禁不住掉下眼泪。这眼泪装不了,也承载不了虚情假意。最后,有的人带着哭腔完成了祷告,祷告在天之主能让潘大妈逃离一切磨难,去向那极乐世界,永享极乐之境。
潘大妈的子女这次也来了祷告现场,站在旁边听完祷告,听完赞美歌,都久久地默不作声。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索性都不说些什么。
祷告出来,单理事洗了些水果来,分给大家吃,潘大妈咳嗽着说:“小李,给大家搬椅子坐,我有事要跟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