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昌见讨不着父亲的好,转身过来抓小琳,我连忙过去护住她。她在我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爸,爸,你别打我... ...我就跟你回去。”
“你给我等着。有你们父子后悔的!”张大昌不吃眼前亏,空放了句狠话,灰溜溜跑了出去。
父亲站在门口,抽着烟,转身问我和小琳:“刚吃饱了吗?锅里还有面,一起盛了吃掉。”
直到后来父亲病故多年以后,我依然清晰得记得那天的场景。敬爱的读者,请原谅我的文字太过拙朴,以致无法为你们描绘出那一刻父亲身上绽露的灿烂光芒。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父亲,他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农家汉,没读过甚书,也没有过人的学识和眼见,但是他明事理,懂是非曲直,他勇敢,敢于路见不平,提拳相助,这就是我的父亲。
后来的一切大致进展如意,张大昌迫于派出所的压力,签了一份保证书,保证从此以后不再对小琳使用暴力。但是他也说,自己没钱供小琳读书。
我和父亲都在场,听到他的话时,我们不以为然的笑了——早料到他会出这个难题。
早在前一晚父亲就和我商量过这件事。看着灯下熟睡的小琳,父亲说:“现在咱们宽裕,这娃以后的生活费咱供,无非是多件衣裳多双筷子,咱老陈家供得起。算是给祖上积功德也好。”
5
小琳继续读书,校方免去了她的学费,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而我负责供她的吃穿用度。
虽然短暂,可那是一段开心的日子,小琳整天跟我屁股后面,她的人渐渐开朗,不再沉默寡言,会和我分享很多关于学校的趣事。老师和学生不在跟前的时候,小琳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叫我阿土。我只是笑,不反对。
暑假麦熟时,小琳会跟着我下地帮活。麦地靠山,暑期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山里的凶物以野猪为主,受了惊时经常跑出来扰民。孩子们在地头蹦蹦跳跳抓蚂蚱,大人们在地头忙会儿活就喊一下孩子的名字,孩子便应一声,这样做是为了确保孩子不会跑太远,以便可以随时护其周全。
我和小琳效仿了好办法。
我在麦地这头大声喊她地名字,她就回我,阿土,阿土,我在呢。我继续喊:谁知盘中餐,她喊:粒粒皆辛苦,我又说下一句:白日依山尽,她也要接下去:黄河入海流... ...
父亲也在一旁赤膊顶日头忙活,听到我俩对诗,他就停下来,擦擦满脸汗盐,瞅着我俩笑。我知道,其实父亲也喜欢小琳,把她当自家闺女看。
暑假开学后,我同时兼了初二、初三一共四个班的语文课,忙得不可开交。小琳便悄悄将我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浆洗。我没时间做饭,她便下厨做给我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琳家务活干得很娴熟。我至今记得她炒菜的场景,小小的背影,站在灶台前挥舞着长过手臂的铲子,饭菜浓香扑鼻,我常等不及便拿手去捉起来吃,她炒的菜十分入口,让人怀念。
一切都怪我,虽是出于好意。
那晚,忙完毕业班的事,我去了小琳宿舍,将手放在背后。她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见我来了,赶忙站起来。我挥挥手说:“有惊喜。”
小琳跟我熟了,也大概是猜到了几分,要抢到我身后来看。我躲躲闪闪,不给她看,终究是捂不住,将蛋糕拿了出来:“生日快乐!”
小琳愣住,高兴地捂住嘴巴,哭了,她猛然抱住了我。我知道,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买蛋糕,庆祝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