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烟火,还是幻灭 - 梵雁平- 青春故事

在我的记忆里，伊兰是个乖巧可爱的女生，爱读书爱写字爱摄影，喜欢穿宽松棉质的衣服，背个帆布包，穿双帆布鞋。她喜欢在校园里走走，在胡同街角闲逛，不经意间路过的小橱窗展示品，或许就让她驻足半天。回头再看看你，笑脸一如春天的阳光明媚。

伊兰和哲宇是大学同学。犹如大多数人的恋爱，开始了学生时代的恋情。四年的大学时光，牵手陪伴，成为彼此心中不可磨灭的青春印记。

伊兰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个子比较高，站在一起，哲宇比伊兰矮半头，伊兰似乎还不太介意。哲宇是个沉稳话语不多的男孩，也许是因为富商之子，从小有些同龄人少有的世故和城府。但是，对伊兰确实百分的真心和万分的好。

都说大学毕业是分手季。哲宇离京回到家乡，要子承父业。伊兰还是和父母一起生活在北京，找了一个安稳的工作。两人时时煲电话，诉说着一些平凡小事。渐渐的，两人工作越来越忙，电话也少了。毕竟伊兰是女孩，工作中遇到些受委屈的事情想和哲宇倾诉。哲宇除了表面安慰一些，似乎也说不出什么话，对于体制内单位的事情他并不了解。慢慢的，伊兰觉得和哲宇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她说的他听不懂，他说的她也不关心。

双方父母都开始催婚。哲宇的父母希望伊兰可以放弃工作，和哲宇一起出国留学，以后一起为家族打拼事业。伊兰的父母希望孩子留在身边，过普通人的平凡小日子，这也是伊兰所愿。双方家庭和本人的很多想法数次沟通后都难以妥协达成一致。终于有一天，伊兰也觉得累了，想尝试放下这段感情。

另一个男孩方鸣走入了伊兰的视野，是同行。两人年龄一般大，起初只是工作上互学沟通，渐渐的有了感情，男孩跟伊兰表白了。伊兰没有拒绝，但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如何梳理，心有些被撕裂的感觉，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日伊兰约我吃饭，和我讲述了自己的感情纠葛，我只是客观的谈了我的看法，我说：无论你选择谁都是可以的，只要你对感情负责就好，是因感情而选择不为其它。其次是要尽快做出决断，否则对双方都是伤害，也不公平，不要做将男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女人，要尊重彼此的感情。

哲宇之于她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已经没有激情和太多憧憬，但有着信任和深情。方鸣是现在更懂得她的男人，是可以陪伴她一起上下班吃晚餐，可以让她随时趴在肩头哭泣的男人。经过挣扎和纠结，伊兰选择和哲宇说了分手，因为她不希望耽误哲宇，也要对方鸣负责。

一向不善言辞行事沉稳的哲宇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每天无数的电话打给伊兰，伊兰没有接，又无数遍的发短信微信。伊兰最后将哲宇拉黑了，断了和对方所有的联系。哲宇也联系了我，也通过伊兰的好友、家人和伊兰无数次努力的沟通，终究未果。我只能回应哲宇，感情不在的时候，放手对彼此都是解脱，若爱她就祝福她。不久后，哲宇毅然选择了出国。伊兰说，不是我绝情，只是对他而言长痛不如短痛，我希望他尽快拥有自己的幸福，我便心安。

方鸣是一个典型的北京男孩，做事有礼有面，在社交上独当一面左右逢源。方鸣应该是喜欢像伊兰这样的女孩，简单单纯，不费心思就可以驾驭对方。伊兰也享受方鸣给予她的这种感觉，既是男友，亦如父如兄。她感觉自己和他在一起，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心理安稳踏实，因为有着坚强温暖的依靠。那段时间，她很幸福，找寻到了校园时的自己，脸上又时常浮现着明媚的笑容。两人的感情大概是稳定了下来，朋友聚会的场合，伊兰有时会携方鸣一起参加。而她在方鸣身边，总是小鸟依人的感觉，给大家大把大把撒狗粮。

突然有一日的清晨，伊兰给我微信上发了一个苦瓜脸的表情。这个小家伙清晨是很少联系我的，问及详情，她说方鸣要公派出国两年。我说：对于方鸣而言是好事情，说明单位重点培养他。你若真爱他，就等他两年，真爱是可以跨越时空的。伊兰说怕再经历异地恋的烦恼，心理感到有些沉重。不过，方鸣说公派出国的事已经定了下来，没有办法更改。方鸣已经走进伊兰的心底，她不能放弃他，宁愿等他回来。

那时，平日里不爱玩Q的伊兰经常玩Q，不说话只是在线等，等那个每天等他的人。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无聊或烦闷的时候，她会给方鸣留言，通常方鸣都会很快回复的，每次回复她都会很开心。晚上的时候，他们会视频聊天，看看彼此的状态，是不是又变胖了，或者是脸上有没有长痘痘，身后的沙发上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毛绒玩具。总之，会有很多新鲜的事发生，也会有很多新鲜的话题。方鸣休假回来，两人更是常常在一起，道是多了些小别胜新婚的滋味。

近一年的时间，两人是这样度过的。有一天伊兰留言给我说，方鸣最近忙，晚上聊天聊得少了，有时留言回复、有时不回复。我宽慰她，也许是工程进入到紧要的阶段，他很疲倦，没有精力跟你太多聊天，要多体谅对方。伊兰听后发了个鬼脸说知道了。

就这样，伊兰等着方鸣回来，等了两年。街上闲逛时，或是坐在咖啡店里，会看到伊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她说：看着这些情侣手挽着手一起走路说笑真是羡慕，现在对自己而言都是奢侈的事情。至于橱窗些的那些小玩意，她已不再关注，因为她的视角和内心都被一个人占满了。

已经是两年多的时间了，有一天伊兰又在留言里给我发了个大哭的表情。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方鸣大概还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够回来，方鸣跟公司又签了外派的长期合同。我说：“他在签合同前跟你商量过吗？”她说：“没有。”我不知道下面该怎样和伊兰沟通好，只是觉得方鸣心理若有她不会无视她长期等待的感受，毕竟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我问伊兰打算怎么办，伊兰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件事伊兰还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因为她知道父母急于让她结婚，如若需要这样长时间的等待，父母必是要她分手的。伊兰内心放不下方鸣，她喜欢方鸣的成熟幽默，喜欢方鸣保护他的感觉，也喜欢她在方鸣怀里小鸟依人的感觉。

许是伊兰有些怨怪方鸣，之后的日子里主动联系方鸣的次数少了，方鸣也很少主动联系她。伊兰表面是冷漠的，她心里放不下方鸣，但她能够感觉到方鸣与他渐行渐远。方鸣已经不会对她寒暄问暖，也不会在特殊的日子送她小礼物，偶尔聊天也是并不走心的聊天，敷衍得应和着她。几年的感情，让她再次看到了爱情的尽头。

有一日，伊兰在朋友聚会中喝了些酒，后来越喝越多。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的那么多。喝多了她趴在朋友肩上哭，问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哭。我知道伊兰在感情上还是传统的，她不希望自己感情的事情被太多的人知道。打车送伊兰回家的路上，她说难受得很，有想吐的感觉。我们便下了车，陪她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吐了出来。她说想走走，我于是陪她走着。

我们走了许久，没有方向，只是沿着路走。路灯幽暗，夜色微凉，深夜里行人已是少了许多，都是脚步匆匆。她的衣衫有些不整，头发也已蓬乱，月光下眼角中莹莹的泪水轻闪着，完全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伊兰。爱情是可以这样折磨人的，让一个女孩改变了自己的模样。

后来有些走不动了，我们找了行人道边的一个台阶坐了下来。伊兰两手托着腮帮，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许久不说话。我说，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就学会放手，要学会止痛。终有一天回望的时候，云淡风轻，会想到那时的痴爱，但不会痛苦。你很庆幸，经历了真正爱情的滋味，不曾深爱不会痛。这世间，有很多人大概一辈子也没有过这样的体会吧。

伊兰回头看着我然后说，我也想好放手了，从明天开始，过去就过去了。我惊讶地看着她可以坚定地转变如此之快，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说了一句：因为，不值得。

这之后，伊兰果然不再提及方鸣。但在我看来，她从没有真正忘记，只是过痛，不敢再触碰，所以尘封心底。又一段感情，便这样不了了之。很长时间，伊兰没有再相过亲，没有交过男友，常是独来独往。有时间，她还会去街头闲逛，看橱窗里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会去喝咖啡，慵懒地倚在玻璃窗前人来人往。也会去走胡同或者坐在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发呆，看花闲落。她开始变得有些安静了，连着装风格都变了，喜欢穿一些职业或有些女人味的衣服，还有高跟鞋。开始画妆，抹着香水有时比较浓，但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她还是爱笑，但这笑容尽显女人的风韵优雅，曾经的那般灿烂明媚已不复存在。

一日的深夜，伊兰又留言给我说有新的男朋友了。我回复说祝贺你走出阴霾，终于可以接纳新的感情了。后来，我给她去了电话，问她：“对男孩的感觉如何？”伊兰说：“对方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各方面不高大上。个子和自己穿高跟鞋时一样高，长得有些书生气，戴副眼镜。穿着也不时尚，中规中矩。家里和自己一样，也是老北京人。”

我心里想着，这就是父母眼中的门当户对吧。果不其然，伊兰说对方是父亲的发小儿的儿子，旧相识了。两位老人都着急孩子的婚事，年龄相仿、家境相当，两家老人便积极撮合。我问伊兰：“你爱他吗？”伊兰说：“谈不上爱，但相处着也不烦。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比较踏实，让我内心安稳。说实话，我现在不求感情轰轰烈烈，就想找个踏实的人安稳过日子，不想再折腾了。”伊兰说这话大概也是她的心里话。

伊兰本性中有着学生气的单纯，她不是风月场上的女人，也并不喜欢过感情上凌乱的生活。像大多数女人一样，终归还是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归宿。但是，听她说完这番话后，我还是有些心生悲凉，因为从她的声音中我听不到了爱情的甜美和喜悦。爱情之于她也许已如死灰一般，或者仅仅是永远实现不了的梦。

伊兰这个新的男朋友叫邱桐，初见之时，却如伊兰所言文质彬彬，更像是大学老师。面容上透着老实劲儿，不善言辞，也不是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在日常沟通中，两人还比较合拍。伊兰喜欢的，邱桐也都可以接纳，比如一起看电影、看话剧，一起背着画夹去画画。他们似乎回归了校园时代的恋情，简单又可爱。

两个人沟通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双方父母便催促领证。邱桐也同意，伊兰思虑了再三也同意了。我也为伊兰感到高兴，终归她的感情算是稳定了下来。但是，突然有一天，伊兰给我打了电话，说和邱桐吵了架。两个都秉性温和的人，又如何能发生这样激烈的口角呢？伊兰说事情的起因并不是什么大事，两人绊了些嘴，之后邱桐尽然给伊兰的母亲打了电话诉说了一个小时。最后，伊兰的母亲婉言找个理由挂了电话。

我能够感觉到伊兰的情绪和愤怒，她找了一个还没有长大的男人。因为这件事，两人日常生活中开始总有些小的摩擦，感情开始波动。在日后的聚会中，伊兰很少带邱桐参加，大概是觉得邱桐和同龄人没有太多的话题，总是尴尬地坐在那里。亦或是邱桐也并不愿意参加这样的聚会，至少邱桐曾经阻拦过伊兰参加这样的聚会。

时间长了，不是矛盾的事情也成了矛盾。比如他们去领证的时候，伊兰说约的时间比较早，因为时间紧最好打车去。邱桐说省些钱还是乘车去，可以早些出发。伊兰听了邱桐的，妥协了。只是那日天冷，两人为了照结婚照，怕影响形象穿得也单薄。在公交站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车，车也没有来。这时，伊兰的心情极具沮丧，伊兰生气地跟邱桐说：“现在打车去，即便这样如果晚了点领不到证，这婚就别结了。”看到伊兰真的生气了，邱桐也默许了。

那天他们庆幸没有晚到，及时办理了领证相关手续。只是，本应在人生这样重要感知美好的时刻，伊兰怕是没有了人生甜美的回忆。无论怎样，终归选择了自己的归宿。领了证无论怎样的心情，对于女人也是心安了。两个月后，便收到了伊兰亲自设计制作的结婚请柬，很是精美，透着女人的清香和雅致。

本以为一切都顺水推舟了。一日临下班，伊兰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她说话的时候近乎恳求，我想她一定是有事情，不好拒绝便应允了。见面后，伊兰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和他离婚。”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吓到我了，端在手里的杯子差点滑落。

“你的结婚请柬都发了，再过多半个月就举行婚礼了，现在说离婚吗？这可不是儿戏。”我看着伊兰，她不像是在跟我说笑的样子。“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累，总是操不完的心。婚礼的事情，从拍婚纱照到找婚庆公司商量婚礼的事项，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在操持。问他一些事情，关键的时刻又没了主意，总是说你看着办。我感觉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在忙碌，他是扮演搭把手的角色。其实，体力上的辛苦我也不怕，但是心理觉得很累。”伊兰向我倒了一肚子苦水。

“现在你们还处在磨合期，人无完人，他总不会方方面面都好的。你若接纳他，就要接纳他的全部。”我宽慰着伊兰。

“经历了几段感情，我并不奢求什么，只想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但是，我现在觉得连这一点都是奢望，只感觉和他在一起只是多了一个人，并不能让他帮我分担什么，而是我承担了两个人的事情。我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像怨妇，内心很少也能安静下来。”伊兰说话的过程中有些喋喋不休，我也感觉到她与以前大有不同，看似不是那样安静的女人了，她的面容有着急躁和焦虑。

听着伊兰的诉说，我心里想着邱桐这样的男人断然是不适合我的，一个女人不是一定要物质上的富足，但要有心里的依靠。这个港湾不够温暖和坚实，女人就会有所焦虑，因为她害怕未来无限可能生活的重负，压垮自己精神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知道今天我无论和伊兰说什么，我的话至关重要，她肯跟我说这些，因为她是信任我的。

我说：“你倘若和他离婚了，未必能够找到比他更好或更适合你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很多优点或缺点，我们要学会接纳。如果一个男人可以帮你扛起生活中所有的事情，有足够多的能力左右逢源、万事通达，这样的男人也许缺少忠诚。对于这样一个浮躁的时代，能找个踏实真心待你的男人不易，至少邱桐是这样的人。我相信邱桐这样的男人无论手里有多少银子都不会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你要看到他的优点。”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有些违心的。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我不能做这样不积德的事，能劝和不劝离，尤其是这样尚未步入洞房的两个人。伊兰听了我说的话，默不作声看着窗外。我想她可能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唯一可以支持她的声音，给她下定决心的鼓励，但是让她失望了。许久，伊兰说：“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我有些冲动，你又让我想起了他。”

伊兰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问她：“你说的他指的是谁？”

伊兰看着我说：“方鸣。”原来，伊兰从来就没有释怀过这段感情，方鸣之于她是永恒的痛和无奈。“你知道吗？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不曾遇到过方鸣该有多好？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难过和期待。当一个人的世界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了，这种滋味犹如看过万千美丽世界后失明的少女，她难以像盲人一样接受世界的灰暗。”

这是伊兰与方鸣分别许多年后，第一次提起方鸣，这段话大概在她心里已经隐忍很久。“方鸣就是你所说的那种男人，他可以给我一个世界，但给不了我爱。”说完，伊兰唇角微微颤动，我知道她在强忍着自己不要掉下眼泪。

婚礼如期而至，双方父母如愿以偿看到了孩子成为他们所期待的样子。宾客纷纷祝福，伊兰应付着各种的场面和寒暄，笑容已经僵硬。

伊兰看似柔弱的女人，内心有着憧憬美好生活的执念。婚后，她也在努力调整着自己，适应着对方。在生活中，力求去创造一些美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让自己和邱桐不至于感到生活烦闷和无聊。比如，伊兰和邱桐约定，每月各自都要读完一本书，自选主题。到了月末，将书中的内容和读书感受讲给对方听，促进两人的学习和成长。有了闲暇时间，要一起去公园或郊游，去那些没有去过的地方。伊兰说，生活的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至少不至于让两人掉入生活枯燥又万劫不复的泥潭。

只是再多的仪式感和对于生活的编排，也无法改变两个人观念的冲撞。伊兰和邱桐还总是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争吵，邱桐还是会拿起电话打给伊兰的父母为他们评理。两人有时会为周末先去谁的父母家、都给父母买些什么东西而争吵。直到有一天，又暴发了剧烈的矛盾。

那天是我的生日，几位好友许久未见面，借机聚餐叙旧。到了聚餐的地点，伊兰还未如约而至，友人询问后得知正在路上堵车，不会太长时间应该赶到。大家点了菜，直到菜上齐之后，伊兰还未到场。出于用餐的礼仪，谁都没有动筷子，大家一致表示伊兰入座后再开始用餐。友人又给伊兰去了电话，回答说很快即到。又等了半个小时，再打时伊兰手机关机。众人都不解是怎么回事，猜测是手机没电了或是手机丢了，也有人担心伊兰路上出了什么事情，想出去沿路看看。过了一些时候，手机收到伊兰的短信：我和邱桐刚才已经到了楼下，我们发生了争吵，没有心情再和大家聊天了，我们先回去了。大家急忙打电话过去，又是关机。

第二天清晨，伊兰便打电话跟我说抱歉。我并没有责怪她，只是想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伊兰说邱桐一直不喜欢自己参加任何聚会，这次来的路上邱桐亦是不断的唠叨这些，她到最后无法忍受，和他吵了起来。因怕影响大家聚会，就不愿再上来了。听了伊兰的话，我只是安慰说邱桐不希望你下班赶过来太辛苦，你还是要体谅他。我还能再说什么呢？道是有些自责，事因我而起，有些内疚。

之后，日子平淡如水，伊兰没有再跟我倾诉些生活中的烦乱。因为工作的忙碌，大家相聚的也少了。但是每次的相聚，伊兰都给我些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她越来越干练，越来越独立，几年的时光，她由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变成了独挡一面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说话做事已然没有丝毫小女生的做派，也没有了犹豫不决，更没有了小女人的多愁善感。

我夸赞伊兰说，你变得更加成熟独立了，她却无奈自嘲地回应一句：我知道自己很多事没有后退的余地，因为没有人能替我做主，即便一件事情我没有把握，我也要做出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是错的。

伊兰说完这句话后，看着柔弱肩膀的她，我顿觉心疼。生活和婚姻是可以这样改变一个女人，让她在淬炼中成长和坚强，内心大概也不再柔软，慢慢会坚如磐石。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王菲，她和李亚鹏、谢霆锋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可以笑得那样灿烂，也会开玩笑，玲珑得像个小女生。原来她不是那样高冷的不可一世，原来她是可爱的。确实在爱情和婚姻中，感受到幸福的女人才能呈现出小女人的状态，因为她被宠成了小公主，所以简单开心、无忧无虑。

这么多年，伊兰生活得很努力，我以为她和邱桐是互相适应，争吵少了许多。一日临下班，又接到伊兰的电话约我聚聚。她选了一个清净的咖啡馆，我想她必定又要与我长聊。见了面，闲聊很多。一杯咖啡快见底儿时，伊兰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和他离婚。”她突然这样一说，又是吓到了我。

“最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问伊兰，她回应说没有。“那为什么想要离婚呢？总是有原因的。”为继续问着她。“我现在觉得和他在一起连吵架都懒得吵了，你不觉得很可悲吗？很多时候我觉得和他的沟通是没有意义和效果的，所以我也不再吵了，但是现在生活真的空洞的没有滋味。我在想，这场婚姻到底有什么意义，它带给了我什么，又改变了我什么？”

“再轰轰烈烈的爱情终究都是要云淡风轻的，大多数的人成家终归是搭帮过日子。纵然对他有再多的不满，重新洗牌的代价太大，你要谨慎考虑。”我还是劝慰着伊兰。

伊兰没有立即回应，许久才说一句：“我现在真的觉得很累。”之后，没有再多聊什么，便各自回家了。

几个月后的一天，伊兰给我来电话说：“我怀孕了。”我真心为她高兴，祝贺她。伊兰说：“这下踏实了，这辈子就这样了，再不会想别的了。”听她这样说，我知道今后她和邱桐无论是怎样的牵绊和纠缠，她会陪邱桐一直走下去。

如今，伊兰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每次见到我时，她似乎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但我分明从她的眼睛和面容中看到对生活死寂一般的无望。直到有一次聚会，很久不沾酒的她，又要酒喝，又喝醉了，嘴里念叨着：方鸣。

从那一刻起，我意识到自己也许做了一件并不正确的事情，是否当初应该遵从内心，告诉她面对邱桐选择离开。倘若选择离开，是不是她今天的生活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也许，她心中有爱，并对生活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