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猫妈也终于找到了领养。我把它送去领养人家里,再去左忻工作室时,发现那袋猫粮已经不见了。
料想问他也不会好好回答,我干脆没提过猫粮,估计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不过相较他的其他谜团而言,这个谜大概是最人畜无害的一个。
我依然每天发短信骚扰左忻,回不回全看他心情。左忻经常逃课,神神秘秘,于是我放弃了去考古系蹲他,想找他的时候不如去酒吧或者工作室更快。
左忻也不总会在这些地方,但待在他的地盘等他回来的过程给我一种奇妙的安心感。我坐在工作室前的台阶上晒太阳,听着认识左忻后才开始接触的摇滚乐,心情久违的安宁
耳机被扯下,我一抬头,发现左忻已经提着长板站在了面前,戏谑地朝我笑起来。
“我不回来你就一直在这儿等着?你是忠犬八公?”
“才不是!”
我否认得很急切,音量比平时大了几倍。
左忻没料到我的反应,愣了愣:“怎么,这你也生气?”
“八公的主人再没有回来了,别拿这个比喻我们,不吉利!
左忻嘴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迷信?”
不是迷信,只是自从上次遇险以后我就有些患得患失。我懒得跟他解释,跳过这个话题直接进入主题:“我室友给了火锅打折券,来找你一起去吃。”
“就这?短信不能说?”
“你经常不回我信息,我怕你没看见,打折券明天就过期了。”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左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朝我一挑下巴:“你请客?”
“也可以啊。”
“行,看在你请客的份上,以后我会多回你两条信息。”
我笑喷了出来,赶在左忻的表情变得不愉快前收敛起表情。
懂了,这个人得顺着毛摸。
左忻瞥了我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开。我迈着小碎步跟上,用手肘推了推他,嬉皮笑脸地问:“哎,那我以后包你三餐,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左忻鄙夷地“切”了一声,把我的手肘推开:“少来,我就值个饭钱?做梦去吧。”
可他说完就笑了起来。
只要他敞开一点心门,我便要抓着这个机会努力挤进他的世界。
我已经成了酒吧的熟客,熟到靠近吧台,调酒师就会心领神会地为我端上一杯混合可乐。我习惯了穿过狂欢的人群走向休息室,在迷幻的灯光下寻找那一抹令我怦然心动的亮色。
左忻的目光总能在我靠近到二十米时准确落在我身上,而后不再移开。
“哟,来了?不巧,我今天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啊没事,你去忙吧,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左忻愣住了,我越过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兴奋地朝里问:“Adam在吗?”
那个最开始带我来看酒吧演出的室友一直对键盘手Adam颇有好感,我和左忻的进展令她深受鼓舞,她便非要我替她牵线。
她真狠,居然能看到左忻身边的人。明明左忻往台上一站,我眼里就只有他了。
Adam倒是爽快地给了电话,并告诉我他正好有两张游乐园的票,让我问室友去不去。我把原话转告给室友,寝室群里立刻沸腾起来,我兴奋地抱着手机群聊,恨不得立刻冲回宿舍为她出谋划策,连路上左忻叫了我一声也没听见。走到酒吧门口,我傻眼了。
天气预报没说今晚有雷暴雨啊?
别说没带伞,就是带了伞,在这倾盆大雨里恐怕也没多大作用。
我无助地看天,突然察觉身后有人靠近,回头发现左忻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
一道惊雷落下,把他的身形照得惨白。
气氛有点不对劲。
“你......嗯......”
左忻没搭理我,大摇大摆地走到我身旁,身子歪靠着墙,长腿交叉,手揣进兜里,直直盯着我,眼神里十足的不爽。
我好像没惹他吧,难道是“那一边”的事有点棘手?
我试探着问:“你一会儿要去哪儿啊,是不是很麻烦?”
左忻愣了会儿,突然万分烦躁地哼了一声。天空同时爆开一声前所未有的响雷,吓得我原地一蹦,下意识地抓上左忻的衣角。
“不去了。”
“啊?”
“不想去了。”
“.....哦......”
到底什么情况,我满头问号。左忻已经在用接近发怒的目光瞪着我,我莫名其妙但怂成了球,一动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我心虚地向左忻请示:“我可以看下信息吗?”他没说话,好吧那我继续。
“衣服要被你抓皱了。”
“啊?啊、哦、抱歉……”
我缩回手,生怕再惹他不快,谨慎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他却向我迈了一步。
“喂,你们明天要去游乐园?”
“啊?啊不是,是我室友,你知道吧就是第一次陪我来的那个。她对Adam有点意思,想让我帮她介绍一下,Adam说正好有两张游乐园的票,就邀她一起去了......”
左忻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也想去?”
“我?还行吧......”
“那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我替她高兴啦,意料之外地被自己喜欢的人邀请去游乐园,这很梦幻啊!”
等等,这个话题和他刚才生气有什么联系?
心里的线索还没串联成证据,后背已经靠在墙明亮的玻珀眸子令我想起某种雨林中的待捕食的猛兽。
“是吗,那你明天有空吗?我约你出去。”
明天?明天星期几来着,现在雨这么大,明天还不知道什么天气,能去哪儿玩啊?
等等......明天?我?左忻?
左忻约我明天出去玩!?
“怎么傻了?”左忻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用手背遮住嘴,却没能掩饰上扬的嘴角。
“你……认真的?”
没等他回应,我向前一步抓住他的肩。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吐息。左忻笑了起来,低下头,我们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但他分毫不让。
“行,不开玩笑。给个准话呗学姐,我约得动你吗?”
两个人都被男神约出去,我们寝室直接炸了。刷了好几排柠檬后,姐妹们把重点放在了拯救我身上。从衣服到鞋子到美妆再到配饰指甲油,姐妹们倾囊相送一手包办,在我早晨离开度室时更是送别出了嫁女儿的感觉
“我们都以为你没戏,没想到你真行,太励志了,今晚别回来了啊!”
而我,直到站在游乐园门口,都是一脸懵逼。周围全是小情侣,我在粉红色的氛围里坐立难安,不断绕到玻璃窗前整理自己的头发。镜面反射出的女孩被打扮得清纯可人,连我都快认不出这是自己。
左忻会喜欢这种风格吗?我不安又期待,买了两瓶可乐,站在路边来回跳望。
然而,左忻没有来。
鞋根并不高,但站了一天仍能把我的脚跟磨波。我终于在路边的花坛坐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23:05,我已经等待了13个小时。
手机震动,再一次怀抱希望打开微信,却还是只看到了群信息。
[Adam送到宿舍楼下再走这也太绅士了吧??][喂喂喂,另一个呢?怎么一天都没有消息?]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继续塘塞。
[我们还没打算回去。]
[卧槽???]
[卧槽弯道超车了老妹你真的稳!]
[你别回来了锁门了锁门了!]
我苦笑,收起手机,最后朝已经紧闭的游乐园大门看一眼,一瘤一拐地往车站走去。
心灰意冷。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为什么。
是我追得太紧,终于让他厌烦了吗?是否我只顾着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忽略了他的抗拒?难道至今为止的接近都是我会错意,而他终于选择了用这种残酷的方式让我认清自己?
末班车摇晃着接近,一滴雨落在脸颊。
我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突然回忆起昨夜的暴雨,和那双在雨中无限靠近的眼睛。
我......
......我不相信!
他与我独处时明明慷懒而放松。
他和我吃完晚饭散步回学校时明明哼起了歌。他接我电话的嗓音明明含着笑意。
我不信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云中响起闷雷,我没有登上未班车,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