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美人泪之燕德妃 - 世情故事

楔子

曾经年少时羡慕那些纵横征战的英雄的妻子，觉得一生可以站在驰骋疆场的将军身边是无上的荣光。后来少女怀春，喜欢那些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觉得人生得一知己饮酒颂诗坐享盛世繁华。

如今回首往事，只得一世嗟叹，叹自己枕边人是人中之龙却同床异梦；叹一腔风花雪月只能诉于寂寞深宫；叹空有满腹经纶，无从说于知音听。

父亲兄长，我燕氏族人皆言我是贵人，因为武德四年(621年)，我被礼聘入秦王府，封为\"贵人\"。可是我却郁郁不得开怀，因为此时我心中是想寻一良人，伤春悲秋吟诗作赋过完这短暂一生的。我无意与他人分享丈夫，就是分享我也是要做名正言顺的的那一个。

然而现实却把我的脸打的啪啪作响，所以我见到秦王并没有表现出愉悦。翠珠不断的冲我使眼色，可是就算她把眼珠子挤出来我仍会雷打不动的坐着，不会去讨好秦王。

秦王不仅有贤淑无双的王妃，还有貌美如花才满天下的贵人们，对我这种寡淡的人自然也就不甚上心了。原本我就是皇族拉拢世家的一个工具，如今工具的作用已经发挥出来了，也就没人关心这个工具是不是用的顺手，是不是开心快乐了。

我在亲王府后院里过得倒也不错，王妃长孙氏以贤孝闻名天下，就算秦王一次也没来过我的院里，我的吃穿用度与其他的贵人们也不差分毫，就连下人们也不曾苛待我半分。如此这般，我本该是满足的，也不该生出其他的想法的。

母亲来看我的时候说我凡事看的太通透，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心理。其实若是能得偿所愿，谁愿意看破这要一世相伴的红尘？谁又不愿做红尘中的惊鸿客呢？想我燕氏一族，本是燕国皇族后代，历经西魏、北周、隋三朝，为朝廷东征西讨，位高权重。

虽然祖父有损威名，父亲虽未入朝却依旧娶了德高孟母，学冠曹妻的皇室宗亲之女，与皇族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记得彼时我年幼，父母双亲待我如明珠，我不爱动偏爱读书，父亲便为我专门备了一间书房寻了许多我喜欢的书录。母亲有时会忍不住叹息“如此才德，若是男儿定会成为国之栋梁。”而我却对此无感，只觉得有父母兄长宠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人生安乐便至于此。

我的一生若是真的至于那时便不会有以后的遗憾，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的傍晚，我和几位世家女子一同外出踏春。那日的阳光分外明媚，女子清澈的笑声此起彼伏，入目的是清纯灵动的娇美脸庞。我扶着翠珠坐在凉亭边望着戏耍的小女儿们，心情舒畅。

放眼望去，便看到了一身华服的他，龙章凤姿，潇洒倜傥，举目正望向这边。陈小姐凑过来低语“那位便是我朝赫赫有名的秦王殿下，姐姐是不是也恋慕于他？”

我收回目光，轻轻点了一下陈小姐“年纪不大竟生了如此旖旎的心思，瞧着陈府是留你不得了，改日我禀告伯母早日打发了你才是！”

我原以为一面之缘于我于他都不足挂齿，谁知不久之后大约是武德四年(621年)夏末，他竟然带着聘礼来到我家“久闻燕小姐体态沉静、举止幽闲，节操高尚、诗文俱加，吾仰慕已久，倾心以求。”后来我被接入亲王府，与众多女子一起称他为殿下。我在秦王府并不受宠，他似乎并不记得我这位贵人。

我知晓原因，无非是我能透过他粉饰的完美无缺的表面看到他不堪的灵魂。记得初入王府时，他偶尔醉酒在我屋里歇息，模模糊糊昵喃道“音儿，为何不是我？”后来我悄无声息的注意长孙王妃，两人鹣鲽情深看不出嫌隙。

后来我见到了太子妃，明眸善睐温婉动人，与太子比肩而立，他满是笑意的眼眸下藏着涌动的杀意，我恍然明白了什么。那时也是年轻气盛，觉得不合礼教的事情自己有责任提醒，于是在太子妃赐我玉镯时我匍匐谢恩“昔日只闻太子与太子妃恩爱有加，如今看来传言不假。妾身得此恩赐，真是无上荣光。”

太子太子妃笑容满面，点头示意我起身。秦王斜了我一眼，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进过我的屋子。

他是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李唐江山有一半是他南征北战打下来的，所以他不甘心只是秦王。威严的圣上和贤明的太子却只希望他是秦王，可是他们却失策了，本来想要削弱秦王实力让他去攻打瓦岗寨，不成想他却将瓦岗军收入旗下。

我冷眼旁观，他袖中自有乾坤，爱情亲情于他只是走向权力顶端的工具。圣上念及先后顾及秦王，太子仁爱不愿手足相残，正是他们的妇人之仁才导致血溅玄武门，太子元吉一脉从此消滅。

玄武门之变后圣上无心朝政，禅位于秦王，我犹记得太上皇玄武门事变那天一夜之间忽生华发。秦王一脸赤诚“为了李唐江山，吾已将乱贼处死，儿臣真的只是为了江山永固，不求任何回报。”太上皇笑若癫狂，我亦不齿，太上皇四个儿子三个已亡，这万里江山拱手送于他人你秦王可同意？

所以，太上皇没有选择，我想如果他能有选择也不敢选择了，亲手培养的大唐太子不在了，他十几年的心血没有了，只能妥协。

我因为是老人，所以得封贤妃，许是为了安抚我燕氏一族，或许是我的表妹，昔日元吉的妻子如今他的宠妃进言，他又来我的宫里了。很快，贞儿之后我又怀孕了，许是我前世不修，孩子竟然与我无缘。伤感之下，我的一颗心都扑在了贞儿身上，他虽才华盖世却因我不得父王喜爱。

贞观十七年，齐王李佑做了一件蠢事，之所以说是蠢是因为他既师出无名又没有他父王的那种冷血无情，就是这样一个皇子竟然做了谋反这种事。结果当然是失败，他的一生就这样带着不甘和失落草草结束了。

而他的母亲，曾经受尽荣宠的阴德妃受到株连，跌落尘埃降为嫔，永世不得翻身，瞧瞧，帝王的恩宠多么无常。我却是捡了个便宜，于贞观十八年(644年)敕封为四妃之德妃位列四妃之首。

身处后宫，看惯了生生死死，便觉得活着的重要，什么荣宠什么恩赐不过是过眼云烟，什么美色什么才情不过是后来居上。我看透了，所以顺利的活着，长孙皇后、杨妃她们困宥于情爱之中所以早早的就香消玉殒了。

650年(永徽元年)，长孙氏的小儿子李治继位后册拜我为越国太妃。我望着已然长大的他，心中莫名有种因果报应的荒谬想法，长孙氏若看到今日之朝堂会有何感想？

她给予厚望的嫡长子李承乾因为谋反而褫夺太子之位，最像太宗的李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一奶同胞自相残杀，太宗无奈选择懦弱的小儿子，李唐天下在他眼中不如儿子们的性命重要，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双手也染满嫡亲兄弟子侄的鲜血。

我想我大约是想多了，能同贞儿共赴藩地远离这深宫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从此以后人间烟火天伦之乐何乐而不为。然而，一旦入过那层层叠叠望不到光亮的深宫，谁又能轻易的从其中挣脱呢？

我在贞儿的封地着实过了几年悠闲的日子，一如未嫁前的光景。翠珠已经老了，头几年就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了，而我的眼疾也愈发的厉害了，后来她便让她的侄女来为我诵读文章以博得我高兴。那是一个青春灵动的少女，声音极其好听，像极了林间歌唱的黄鹂鸟。

乾封元年，我与老贵妃韦氏见面了，我们都清楚的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们的人生已经进入暮年，曾经的风华绝代如今深深藏在了满脸褶子中。快到泰山的时候，我正坐着软辇假寐，突然前面一阵惊闹，少顷，翠珠伏在我的耳边“韦太妃薨了！”

我瘫倒在软辇上，人生匆匆，我熟识的人又少了一个。武氏吩咐人来劝慰我，我恍然想起她如今已是新皇的皇后，李家太宗一脉竟如此行事清奇，罔顾伦理纲常，我的贞儿幸不得宠由我教养。

终

泰山封禅后，我想尽快回到越地，因为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然而，一切却不遂人意，归去的途中武后的母亲病逝。我理应前去吊唁，可无诏的我只能每日困囿于驿站之中，在无尽的等待中任由自己的生命慢慢走到尽头。

翠珠的侄女伏在我榻前，恍惚中我将她看成武氏。心中万般滋味无从说起，彼时我进言将她纳到帝王侧，太宗对她也不过尔尔，那时对她充满愧疚。只是我却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却让我追悔莫及，我一生恪守礼教，却成为大唐牝鸡司晨的罪魁祸首，而我的报应便是如今客死他乡。

燕德妃

燕德妃(609~671年)，本姓慕容，燕氏，涿郡昌平县(今北京市昌平区)人，鲜卑族。唐太宗李世民妃嫔，隋朝洛川郡公燕荣孙女，武则天姨表姐。

武德四年，嫁给秦王李世民，册封贵人。贞观元年，册封贤妃，深得宠爱，生下越王李贞、江王李嚣。贞观十八年，册封德妃，位次于韦贵妃。唐高宗即位，册封越国太妃;乾封元年，跟随唐高宗与武皇后，参加泰山封禅活动，担任终献。得知武则天母亲病逝，前往洛阳吊唁。

唐高宗咸亨二年(671年)，薨于郑州，享年六十三，陪葬于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