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范晓娟回娘家的那天，才知道她走后家里着了火，庞源死在了那场火里。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一大清早，就有一个女人前来报案，她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许是过来的时候匆忙，领口处都没有整理好。女人的眼睛很肿，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她似乎很累，面容很是憔悴，说上几句话，就要多喘几口气。
三野市南川公安局的队长唐末注意到了这个女人，便上前询问她的情况，还招呼着刚进警局不久的新警员孙书给她倒杯茶。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有人谋杀了我的哥哥！”女人神情激动，把刚进审讯室的唐末一把拉住，将话又重复了几遍。
“有人杀了我的哥哥，我哥不是意外死亡的，他是被人杀死的！”
刚端着茶水走进来的孙书被女人吓得一哆嗦，纸杯一歪，茶水就撒在了地上。
趁着唐末没注意到他这边，孙书赶紧把地拖干净，又倒了一杯水回来。
“你先别激动，为什么这样怀疑，具体展开说说。”安抚好女人后，唐末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他使用得已经开始泛黄的小本本，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支圆珠笔摆在上面，想着记录一些他认为有价值的线索。
“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在外地做生意，我老公打电话给我说我哥哥家里着了火，知道这件事以后，我立马丢下了生意往家里赶，其实当时我的心里并不是很着急，因为我小时候家里的缘故，我哥哥平时对于用火什么的非常注意，家里也摆放着许多的灭火设备。”
“可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火起得异常得猛烈。算上我哥哥家，上下好几层都被烧了。而且，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原本就很狭窄的街道突然在着火的那天摆放了很多的杂物，附近的两条街被需要进出的小汽车堵得死死的，而消防车更是被堵在了好几条街以外！”
女人所说的着火事件，唐末是知道的，因为在那场火灾里，由于消防车到达着火地点所耗费的时间较长，整栋大楼几乎烧毁了大半。不过好在当天是工作日，楼里大部分都是需要上班的年轻人。有部分居住在楼层较低的老年人也通过好心人的帮助及时逃了出来。
在这场火灾中，共有五人丧生，其中就包括面前这个女人的哥哥庞源。
“那么，你有怀疑的人选吗？”唐末继续问道。
女人摇摇头，明显没有什么思绪。
“我哥哥人很老实，平时待人也很温和，我想不到有什么人要害他……”
“那如果你刚刚说得那些都只是意外呢？平时用火再谨慎的人，也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啊……”孙书还想接着往下说，嘴里的话被唐末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好的女士，你提供的这些线索我们会及时跟进的，如果我们后续有新的发展，会及时通知你的。”
“谢谢警察同志！”女人站起身，向唐末和孙书俩人握了手，又从包里掏出一张明信片。
“我叫庞暖，你们有什么需要了解或者需要告知我的，按照上面的电话直接联系我就好。”
“好的！”
将庞暖送出警局后，唐末安排孙书去消防局调一下关于前天火灾现场情况的书面材料。
中午吃过午饭后不久，孙书就从外面赶了回来。
“根据消防局对火灾现场情况的勘探发现，火灾地点发生在南川桓南地区的杂居大楼里，是一个老小区。”
“和庞暖女士说得查不多，由于街道狭窄以及有大量杂物堆放的缘故，消防车到达现场所耗费时间比较长，致使大楼损毁情况严重。经查，着火最严重的地方位于8楼庞源家厨房对面的墙壁附近，不排除有人为纵火的嫌疑。”
“8楼是最初的起火点，火势迅猛致使楼上的居民无法下楼。好在小区除了内部楼梯以外，还装有应急楼梯，为一部分人的逃生提供了帮助。”
孙书报告完消防局提供的材料后，又拿出了一份法医处提供的尸检报告。
“法医在庞源的脑后部发现了血肿块，颜色呈砖红色，这说明死者脑后部曾遭受过打击。”
“凶器应该是棒状的钝器，且遭受打击的时间应该在火灾之前……”
唐末紧抿着嘴唇，眉毛蹙成一团。
“果然……”
2
自从庞源死了以后，范晓娟再也没有回去过，而是一直留在了娘家。
“这个小娟啊，平时看着人温温柔柔的，没想到是个狠毒心肠，自己男人死了，连回去看一眼都不肯……”
“我听说啊，自她男人死了，她和邻村的曹飞关系可亲近了，上周俩人还一起赶集呢！”
几个妇人坐在村口的大柳树下，叽叽喳喳说着闲话。
“哎呦我的老嫂子，他俩这关系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一个年纪较轻的妇人开了口，语气尖锐且高昂，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她。
“这么说，你这里还有新的料？”
“新的不新的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都是大家没听说过的……”
正当众人八卦着范晓娟的事，一阵汽车喇叭声来得猝不及防。
曹飞开着自己新买的小轿车，大摇大摆地从众人面前开了过去。他买新车不要紧，要紧的是，汽车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刚刚话题的中心人物范晓娟。
或许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得体，范晓娟低着头，用围巾把大半张脸遮了起来。不认识的人自然看不出，可一村子的人活了大半辈子，就算化成灰也能看出是哪一堆。范晓娟此举，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曹飞将车开过去之后，又倒了回来。
他打开车窗，摘下脸上那副劣质的墨镜，一张口就是一副混混的口吻。
“你们一群老娘们儿在这嘀咕什么呢？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知道那庞源怎么死的吧？别等哪天你们闺女儿子也这样……”
曹飞话说到一半，被范晓娟狠推了一把才噤了声。他一脸无辜的望向对方，再没出了声。
范晓娟没多言，只用歉疚的语气说了一句：“他嘴欠，你们别理他……”
等曹飞和范晓娟驾车离开后，有人眼尖地看见了范晓娟的妈妈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完了完了，小娟的妈妈一向看重脸上的面子，也一向不喜欢曹飞，刚才那一幕她妈妈肯定看见了……”
“这看见了，就免不了一顿揍啊……”
有人惊呼：“闺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打啊？！”
曹飞把范晓娟送到她家门口，扶着她下了车。又打开后备箱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曹飞，我还是觉得你改天再来见我妈吧。”
“娟娟，咱们不是说好的今天来吗？”曹飞对于范晓娟的阻拦有些疑惑，连带着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宽慰范晓娟。
“我知道，在村里人眼里我一直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人，但是小娟我已经在改变了啊，这你是看得出来的……”
“我看得出来。”范晓娟急忙点头。
她眼神不安地瞟向自家门口，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自然。
“可是曹飞，今天我妈不在家……”
听范晓娟这么一讲，曹飞心里憋闷着的那口气瞬间就通了。
“害，我还以为因为什么呢，没事我可以等。”
曹飞说着就要拎着东西进范晓娟的家门。
“欸曹飞，你别……”
“我看今天谁敢进我家大门！”范母气势汹汹地从家旁边那条土道上走了过来。
范晓娟身子一抖，连忙噤了声。
范母喘着粗气走到俩人面前，怒目而视。
范晓娟有些心虚的别过了头，连带着与曹飞拉开了距离。
看着范晓娟脚上的动作，曹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赔着笑脸将手里的东西作讨好状地递给范母。
“阿姨，这些都是娟娟买得，说您爱吃！”
“娟娟也是你能叫的？连初中都没上完的混子别来缠着我们小娟！”
范母把递到跟前的东西使劲一推，曹飞一个没拿稳，骨碌碌地全掉在了地上。
“妈，你这是……”
“闭嘴，跟我回家！”范母一扯一扯范晓娟的胳膊，就把人直接拽进了屋。
曹飞顾不得地上滚得到处都是的东西，想上前阻拦范母的行为。但看到村子里不少人因这动静出来看热闹，范母又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曹飞狠了狠心，在范晓娟家门口喊了一句：“阿姨，今天是我不请自来，给您添了麻烦，下次我一定提前通知您！”
“呸！什么东西啊，你还想有下次？！”范母插着腰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回了一句。
这架势，活脱脱的泼妇样子。曹飞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还是娟娟说得那个温柔腼腆、待人温和的妈妈吗？
外面的曹飞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羞辱，屋里的范晓娟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进屋就挨了范母两个巴掌。
“不要脸的东西，跟你那死去的爸一样容易被人勾搭！”
“我原本以为你和那曹飞只是玩玩，那庞源对你那么好，你也该收收心，没想到你们在庞源死了以后还商量着结婚！”
“我没有！”范晓娟撅着嘴下意识反驳。
“没有？那村子里怎么都在传你俩要领证？！”
“他们瞎说，我管不了！”范晓娟红着眼眶回答着范母的问题，倔强生气的模样活像她那死去的爹。再看看范晓娟的脸，红彤彤的巴掌印印在上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肿了起来。
范母一下子心软了，语气也变得柔和些。
她扶起一进屋就被她拽在地上的范晓娟，问她道：“娟娟，你跟妈说实话，庞源的死到底跟你们没有关系。”
“没关系。”范晓娟回答，但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和我没关系。”
3
经过几天对庞源的社会背景的调查，唐末等人终于发现了一直徘徊在庞源夫妇周围的一个重要人物—曹飞。
“曹飞，男，30岁，和范晓娟同住在大堰村。据村里人透露，曹飞从小就很喜欢范晓娟，范晓娟也知道曹飞对她的感情，但一直都大大方方的，从不避讳，范晓娟结婚后也是如此。”
“根据邻居反应，庞源很不喜欢范晓娟的这个男性朋友，每次曹飞在他家吃过饭后，夫妻俩人都会吵一架作为结束。”
孙书介绍完后，紧接着拿出了几张监控图片和一段动态视频，他接着介绍道：“这是杂居大楼对面商店提供的监控视频。”
“从监控里我们可以看到，从早上7点05分起，曹飞就一直在小区附近徘徊，但是直到8点46分范晓娟从小区门口出来后，曹飞才起身进了小区。”
唐末指着其中的一张监控图片笃定地说道：“看这个地方，俩人之间有明显的眼神示意。”
“而且这两个人认识，怎么可能打上照面不说话的。”
“孙书，好好查一查这个曹飞，他和范晓娟之间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凌晨时分，范晓娟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白着一张脸，扭头看向床头的闹钟，2点45分。
寂静的房间里，范晓娟突然很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几丝悲凉的意味。
自那件事发生之后，范晓娟总会做那样的梦，梦见自己深陷火海无法自拔，梦见浑身血淋淋的父亲，还有那个被火海吞没的背影……
一想到这些画面，她的心中就无比的痛苦。她恨，恨那个人害死了她最爱的父亲，恨那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脸上摆着一副无辜样子的畜生，如果可以，她真想亲手杀了他。只可惜，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曹飞在接到警方的传唤后，很快来到了警局，负责审讯他的正好是负责此次案件的唐末和孙书。
“杂居大楼起火的那天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我当然在家！”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呢？”孙书将监控视频放在桌上示意曹飞去看。
“小区里的其他监控视频也证实，事发当天你不仅去过杂居大楼，还径直走向了庞源所在的单元，你干什么去了？”
“我当然是去找庞源了！”曹飞回答得痛快，一时让唐末俩人有些想不到。
“为什么找他，找他干什么？”孙书继续问道。
“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不方便告诉你们……”
“哪儿那么多废话，问你什么就说！”唐末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被这一拍吓得不轻的曹飞，连忙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挺直了腰板回答着对方的询问。
“是这样的，因为我和小娟之间有着从小长到大的情谊，所以庞源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我。这不我那天发工资嘛，就想着请他喝顿酒把事情说开……”曹飞的语气恳切，说到最后还轻叹了一口气。
“庞源对你这样反感，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问题，或者是你和范晓娟的问题？”
“我……我想过，但是……”
“你先不用回答，我继续问下一个。”没等曹飞说完，唐末直接打断了他。
“听你身边的朋友反映，你很喜欢收集棒球棍。你还曾经向他们透露过，收集棒球棍的原因是你小时候挨欺负，是范晓娟拿着棒球棍赶跑了那些欺负你的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你疯狂的收集着各式各样的棒球棍。范晓娟的家里还放着一根你送给她的限量款经名人之手使用过的棒球棍对吧？”
说完这些，唐末身子向后一靠，一双眼睛观察着曹飞脸上那变化莫测的神情。
“警察同志，收集棒球棍应该不违反什么规定吧……”
“不违反，我们也只是了解一下。”孙书接下了曹飞的话。
“那就好，我还以为这也不行呢。”曹飞讪讪一笑，抬起右手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其实今天我们叫你过来呢，就是走个过场，你也知道该有的流程咱们得走一遍不是？”唐末站起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再拿出打火机，作势就要给曹飞点上。
“使不得使不得啊，警察同志，警局里可不能抽烟！”
“不碍事！”唐末直爽地回了一句。
抽上烟之后的曹飞，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下来，也敞开了话匣子，言语之间的那股痞气又显现了出来。
唐末清清嗓子，把主战场拿了回来。
“昨天我回家的时候，我女儿给我讲了一个这样的故事。从前有个公主救了一个怪物，为了回报公主的恩情，怪物杀死了公主所厌恶的骑士，欸你说巧不巧，怪物杀人所用的工具正好是公主救它时所使用得利剑。”
“这个故事受到了很多人的称赞，说是怪物知恩图报，用救自己之物杀死了坏人。但其实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年轻貌美的公主厌恶了日日陪在自己身边的骑士，她假借怪物之手，不仅除掉了“坏人”，还在怪物心里建立起了美好神圣的形象。”
“这个故事，曹先生有没有听到过呢？”
吧嗒一声，曹飞嘴里叼着的烟掉了下来，掉在衣服上烫出了一个小洞。曹飞低着头，两手慌乱的摆弄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我没文化，听不懂你们说得……”
曹飞离开警局后，孙书拦住要回办公室的唐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唐队，刚才的那个故事，您是不是提醒曹飞或许范晓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单纯？”
“是的。你也知道，经过我们大量的走访调查，多少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范晓娟她很容易精神控制别人，庞源如此，曹飞也是。”
“庞源原本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自从和范晓娟在一起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范晓娟说得话言听计从，与此同时，他对范晓娟所产生的控制欲也是与日俱增，从他和范晓娟因曹飞争吵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
“庞暖也反映过，庞源对于范晓娟无端的指责会时常陷入自我怀疑中，为了挽留住范晓娟他频繁的拉低下线。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感到范晓娟的疏离，自上个月庞源就因割腕、喝安眠药被送了三次医院。”
“发现者都是庞源的妹妹庞暖，而庞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范晓娟都是在家的，她不但没有阻拦而且坐以待毙，这就说明，庞源死亡这件事或许正是她所期待的。”
唐末絮絮叨叨的讲完这一大段话，孙书也想起了刚才谈话的一个细节。
“唐队，您说监控看到曹飞朝着庞源所在单元楼的方向走去，是不是诈他的？”
闻言，唐末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小区设施老化，监控设备不齐全，能看到的监控视频很少。我那样说，如果他没去，自然会反驳。但如果他去了，而“证据”又在，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队长，你可真厉害！还会这一招！”孙书眼里流露出敬佩之意。
唐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年轻人，时间长了，你会的比我多……”
“继续盯着曹飞和范晓娟，这两个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是！队长！”
4
曹飞接受完审讯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和范晓娟俩人见了一面。
“警察都问你什么了？”范晓娟端来刚在厨房洗好的水果。
“没问啥。”曹飞说得言简意赅，他伸手接过范晓娟手里的水果盘，又扶着她坐了下来。
“你都怀了，这些事我来就行了。”
“害，又不是怀了个金娃娃，哪儿有那么金贵。”范晓娟笑着摸摸肚子。
“他们估计也是没证据，拿着小区门口的监控问了我半天。”
“那监控只看见了我进小区，又没看见我去了哪家哪户……”
听到曹飞这样讲，范晓娟有些放了心。
“是了，他们要是有确切的证据估计早就来找我了！”范晓娟大咧咧地从桌上拿了一包小零嘴吃了起来。
“这山楂还挺酸……”范晓娟被酸得五官挤在一起，她快速的拿了一块苹果放在嘴里来缓解酸味。
“娟娟，我记得你说过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的啊……”
范晓娟动作一顿，瞳孔瞬间放大，她不自然的说道：“吃一点没关系的……”
曹飞点点头，对范晓娟说得话深信不疑。
“对了娟娟，这孩子也有三个多月了，我们还一次产检都没有去做过，正好这几天厂子里事情不多，我陪你去一趟吧。”
“不用了曹飞，产检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
“自己去怎么能行？娟娟，你没有把你怀孕的事情告诉你妈妈吗？”见范晓娟对于这个问题的沉默不语，曹飞登然觉得有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下不去。
“我和孩子就这么给你丢人吗？你连介绍我们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的曹飞，我很爱你也很爱这个孩子，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我的母亲正式的介绍你们而已。”
见曹飞还是有些怀疑，范晓娟索性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曹飞，你知道的，我爱你，同样也很爱这个孩子，你们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母亲以外我最亲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们……”
范晓娟哭得用力，还不时地用手锤自己，但被曹飞拦了下来。
“对不起娟娟，我不该那样想……”曹飞抱住范晓娟不再让她打自己，同时自己也愧疚起来，埋怨自己不该怀疑范晓娟。
“曹飞，明天去跟我见我妈吧，把你这个女婿好好的介绍给她认识。”范晓娟哽咽的说道。
“真的吗？谢谢你娟娟，有了你这句话，你让我干什么事情我都去干！”
“傻子……”
第二天曹飞与范母的见面，虽然比起第一次来说自然了不少，但由于范母打心底的瞧不上他，话里话外的没少给曹飞不痛快。
“娟娟，阿姨，你们先聊，我出去抽颗烟。”
说着，曹飞就往外走，还没走到外面就听到了屋里范母的声音。
“干啥啥不行，坏毛病倒是一堆……”
难得的，没有听见范晓娟的反驳声。曹飞笑笑，估计俩人都以为他听不见吧。
自从屋子里出来以后，曹飞就再没进去过。临走的时候，倒是反常的进了一趟屋子。
“欸你干嘛去啊，要走了！”见曹飞还往屋子里走，范晓娟连忙招呼他。
“刚才吃得干果不错，我再拿点。”
“呸，馋死鬼！”毫无疑问的，又迎来了范母的一声唾骂。
这天蒙蒙亮，孙书刚值完班，就看见了前两天刚过来的曹飞。
“警察同志，有些事情我要反映……”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再次听到电话里的提示音，范晓娟一个气抖冷直接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这个曹飞，到底死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敲什么敲啊，你是没带钥匙还是怎么的？大早上的人就不见了，电话也你不接，你是要干什么……”范晓娟怒气冲冲地打开了大门，在与来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脚下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范晓娟，你教唆曹飞用棒球棍击打庞源后，企图通过纵火来掩盖这一犯罪事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什么可说的，那录音里不是说得一清二楚吗？”范晓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眸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说明了她对曹飞背叛的态度。
“说什么去拿吃的，原来是去拿录音的手机！”
“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唐末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范晓娟的问题。
“对于你们来讲，我是做错了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讲，我只是惩罚了一个坏人而已。”
“你为什么要杀庞源。”
“为什么？或许你应该问问他自己，为什么小时候贪玩放火烧掉了别人家的房子，还烧死了人！如今他也死在火里，那滋味，一定很不错吧！”范晓娟说着便笑了起来，她笑得夸张，眼里还含着泪水，配上脸上的浓妆，一时让审讯室外的曹飞觉得陌生。
“你怎么能确定放火的人就是庞源？你母亲和你说的？你又怎么能确定她说得是实话？”
唐末的三连问让范晓娟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或许，你应该问问你的母亲。”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有钱女婿，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让你靠近庞源的，而庞源为了把你留在身边，又是怎么一步一步甘愿掉进你设计好的陷阱里的。这些，你都应该问问你的好母亲。”最后的这三个字，唐末着重加强了语气。
而范晓娟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会，不可能的，我妈她……她怎么会骗我……”
“我哥小时候经历了一场火灾，是小时候邻居家里着火，他跑进去救人，结果人不仅没有被救出来，自己还被烧伤了，自此以后，我哥他就对火灾产生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家里最常备的就是各种灭火工具。”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被烧死的人是范晓娟的父亲。我哥一直以为范晓娟那样对他是因为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障碍，什么事情都一直顺着她的意。只可惜，他那么小心翼翼，还是死在了他最爱的人的手里，死在了他最害怕的火里。”庞暖说着话，脸上的泪就止不住地流，她看着审讯室里范晓娟的那张脸，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收监的那天，范晓娟和曹飞难得碰上了面。俩人手上都带着手铐，身边还有警员押送，没了之前还商量着结婚的喜悦，现在碰面更多的是沉默无言。
“为什么要用假怀孕来骗我？”眼看着俩人就要被分别押走，曹飞问出了他心里想了已久的问题。
“是为了让你下决心杀庞源，你不像他那么听我的话。想得到我，却又不肯付出，还想置身事外，只要我拿孩子的事情激一激你，你杀了庞源，我们就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那到时候，你就不得不听我的话了……”
“只可惜啊……”范晓娟嗤笑了一声。
“我还是低估了你。”
“你真是心狠！”曹飞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
“你不也是？”范晓娟回问了他一句。
“你为什么在那天杀庞源？还不是因为那天他过生日，你不想让我晚上陪他……”
“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自私。作了孽，也就该受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