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恼怒地一刀挥下,切断绳子。一刀捅入,手感和其他猪不一样,但也不是石头的硬邦邦。
接连捅了十几刀才感觉那障碍物被刺穿,终于,猪被顺利分成两半。
钩子刺入,半片猪身转了个方向,我倒要看看里边填的是什么。
是,是人。
1
高考前一晚,吃了家里的冰粉,我上吐下泻,直接导致第一科语文扑街,十拿九稳的本科就这么飞了。
那会流行再上一年高四,我求我爸再给一次机会,本来他答应好好的,结果过了一晚后悔了,让我报个专科赶紧走。
我看了眼他背后打扮靓丽的女人,得,肯定是这恶毒后妈又吹了枕头风。
我没有冲上去揍她,毕竟之前的无数次教训告诉我,不但碰不到那女人一根头发丝,而且还会被反咬一口,这学真的有可能没得上。
自古有了后妈就有后爹,我认了。
我并不是什么知耻后勇,卧薪尝胆的人。
大专三年,要么躺在宿舍床上,要么窝在网吧满是烟味的座椅里。
私心想,我得可劲儿糟蹋他的钱,马上毕业就没得糟蹋了。
看着眼前又一头猪,我苦笑,最终被糟蹋的是我自己。
屠宰场,这是我毕业半年后终于找到的工作。
怎么了,杀猪的怎么了,北大毕业的还卖猪肉呢,行行出状元,我就要成为杀猪界的状元。
最近,我觉得我离杀猪状元越来越近了,同时离踩缝纫机也越来越近了。
因为,我发现,我仔细看看老板的脸色就能知道这刚进门的猪是不是瘟猪。
就是这么牛,这家距离市里的南河1公里处的屠宰场在环保整治最严的时候成为全市屹立不倒的独一份。无他,背后有人,黑白通吃那种。
第一次发现瘟猪,是因为一头猪瘦得过于不真实,而且屁股还一直在喷粪。
我想着我该立功了,这问题猪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
哪知道老板撩了撩眼皮“你是杀猪的,不是穿制服的。还想干就闭嘴,不想干就滚,不过滚了之后还得闭嘴。”他拍了拍桌上的刀。
懂了,这是知法犯法。
有一刻,我想愤然离去,毕竟这是能吃出人命的。
可再一想,我就算出去也不能举报,我怕被砍。
就算我举报,他们也好像不会怕。那除了让我丢掉工作还有什么用。
想起后妈那张晚娘脸,罢了罢了。
况且,继续工作指不定还能当个警方线人卧底什么的,这叫按兵不动以谋后事。
2
一天,我如往常般按时到岗。
今天又有一批瘟猪,经过刺杀放血,此时那看着白胖其实满身病菌的猪像下饺子一样被推进开水池里。
“靠,这头猪可真重,吃石头了吧。”推猪的老王颇为不满“小周啊,你马上可得特殊照顾下这头猪。”
我皮笑肉不笑,推个猪你特意戴个手套。我还特殊照顾?怎么照顾,切点给你加餐呗。
可是那头石头猪入水的那刻,我似乎听见一声小小的尖锐的哀鸣。
我浑身哆嗦,脊背发凉“你,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老王抬头“你是说隔壁猪们临死前的嚎叫还是楼上老板的辱骂?”
我撇撇嘴,难道听错了?又看了眼那石头猪,我留了个心眼。
刮了毛的猪被挂起来送到我眼前,今天的猪真是多,场里温度也高。我边挥舞着手里的屠刀,边骂老板抠门,边感叹书生变屠夫何其可悲。
一刀下去,献血直流,怎么干活的,怎么血没放干净。
定睛一看,猪头有块黑色烫伤,那头石头猪?
靠,这猪还真有猫腻,肚子上居然有条长长的缝,被粗线草草缝合。
他娘的,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恼怒地一刀挥下,切断绳子。一刀捅入,手感和其他猪不一样,但也不是石头的硬邦邦。
接连捅了十几刀才感觉那障碍物被刺穿,终于,猪被顺利分成两半。
钩子刺入,半片猪身转了个方向,我倒要看看里边填的是什么。
是人。
半个人身从猪肚里掉了出来,几滴血溅到我的脸上。
被割破的肠子流了一地,一条腿还挂着蓝色的短裤,上面沾着脏污。
一条胳膊被扭曲在身后,脸上的一颗眼珠黑黝黝地瞪着……
“啊,啊……啊”我从铁板台阶上直直摔坐在地上。
那眼珠似乎一直盯着我,我两手抓地,两脚用力蹬,身体摩擦着往后退,直到碰到一堵肉墙。
仓惶回头,白色的躯体直入眼帘,“啊,杀人了,杀人了……”
极度恐惧后,我眼前一黑。
等视线恢复,我依旧坐在地上。旁边围着老板和老王。
我怔忡了两秒,惊恐的蜷缩着身体,抓着老板的裤腿,指着不远处的半头猪“老板,有人,有人,猪肚子里有人。”
“你给我闭嘴。”
“不是,我真的看见了。”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挪了挪身子,对着老王“老王,你看见了吗?有死人,有死人。”声音因害怕而变得尖锐。
‘啪’剧痛,我捂着脸看着脸色铁青的老板。
“再不闭嘴,就永远别想开口。”
看着老板阴狠的脸,又看了看他背后惊恐的老王。
懂了,这是知法犯法。
我搂着胳膊,紧抿着嘴,不敢抬头。
过了片刻,老板缓和了语气“下午歇着吧。”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宿舍的,但当我躺在床上,只感觉到处是破碎的肠子,一分为二的人头和分隔异处的眼睛。
“缝起来,缝起来………”声音由远及近,远远近近,不绝于耳。
我狠狠地敲着脑袋,换着法用头砸着墙壁,那声音却仍持续不断“缝起来,缝起来……”
那晚,屠宰场的宿舍整晚是咚咚声,和我崩溃地呻吟。
次日,我依旧没能上班。
看着镜子里一夜间苍白憔悴的人,和徘徊在周围似凝成实物的音符“缝起来,缝起来……”
我冲出了门,我要去报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猪肚子里会有个人,为什么我会将人分成两半。
可还没到场门口,就被老板和老王拖了回来。
“小周啊,你这是失心疯了,这是药,吃了就会好。”
然后两人不由分说把药塞到我嘴里,接着我就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3
我是被摇醒的。
朦朦胧胧睁开眼,一个蓝短裤的女孩儿站在门边“帮我报仇,帮我报仇。”
“你是?”
“缝起来,缝起来……”
“你是猪肚子里的?”
剩下的话我说不下去了,毕竟眼前梳着两个小辫,长相清秀的女孩儿怎么也和那个…联系不到一起。
再次确认了那条蓝短裤,这就是那人。
我紧靠着墙角,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那你是……”
女孩儿看起来很悲伤“我是鬼魂,被你砍之前就死了。所以你不用害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找你。但你毁了我身子,你有责任帮我。”
不是我杀的?对啊,藏在猪肚子里,憋都憋死了。
“怎么帮?”
“我家在200里地外的美丽村,那猪也是我家的,帮我查查,我是怎么死的,怎么进了猪肚子里。”
我有点犹豫,这没头没尾怎么查,我也没侦探的潜力啊。可看着潸然涕下的女孩儿,不,女鬼,我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此时外边天色渐暗,应该能避开老板和老王。我贴着墙角,甚至不敢走大门,从一处塌了半截的围墙翻了出去。
美丽村?我惊喜得在公交牌以上看到有一趟车会经过那里。
破旧的公交车连个空调都没有,全靠大开的窗户送来阵阵热风。我嚷嚷了几句,司机师傅连理都不理。
我敢怒不敢言,被闷热熏得昏昏欲睡,就这样晃悠了两个小时。
只听见一声“美丽村到了。”门吱哑打开,一个大娘颤颤巍巍地往下走,司机师傅扭头“大娘,慢点。”
到我下车时,他已经将视线移到前方,眼神都不给一个,靠。
美丽村并不美。
借着农家昏黄的灯光,依稀看到眼前的巷子还是狭窄的土路,因为前天的一场暴雨,此时更是泥泞不堪。
这个村看起来并不富裕,一排排房子好多连个门楼都没有,只有破烂的栅栏木门。土墙旁散乱堆着柴禾,有的甚至占据了大半巷道。而柴禾旁边经常是一个猪圈,里边养着两三头猪。家家户户如此,怪不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猪屎味。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越走越惊,因为就这一会儿功夫,我已经看到两家猪圈里出现了瘟猪,瘫软在脏污的圈内,奄奄一息。
“他爹,大黑病了,你倒是赶紧把它拉出去啊,别把小黑也传染了。”女人的声音从一家院子里传出来。
我四处张望,确实没有什么人,就趴到墙头往里看。
那女人掰着玉米放低了声音“昨个,村长过来唠叨半天,这病猪必须就地掩埋烧了,你说咋办?”
旁边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砸吧着支卷烟“啥咋办,又不是没干过,屁大点小事,叨叨啥。村长说,村长说,我是你男人还是村长是你男人。”
女人瞪了他一眼,没接腔。
我滑下墙头,心头沉重,看来这村子给屠宰场供问题猪时间不短了。
女孩儿突然出现身后“我家在前边。”
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我来到巷尾,一家同样有着柴禾、栅栏门、猪圈标配的农家院子。只是猪圈里此时并没有猪。
院子里很安静,屋里似乎没人。既是调查,自是要悄悄地,好在这是在巷尾且夜色渐浓,我藏在院子东侧土墙下,慢慢等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嘈杂的声音传来。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妈,我们下次去外婆家带着姐姐啊。”
半晌无人回答,小男孩急了“妈?”
“外婆是你的外婆,不是姐姐的。”女人声音很温柔,但我总感觉背后藏着不耐、厌恶。
“我知道,你是姐姐的后妈嘛。”小男孩童言无忌,尴尬的关系就这样被大剌剌地喊了出来。
正当我以为要上演一出竹笋炖肉时,一个男人及时出来“好了,饭还没吃呢,赶紧去做。”
门被打开,小男孩似乎在到处寻找“姐姐,我们回来了……姐姐?姐姐?”
一阵噼里啪啦开关门的声音后,小男孩大吼“爸,姐姐不在家。”
男人根本不当回事“出去疯玩还没回来吧,我们先吃饭。”
然后就又没了声音。
我心里发凉,看了看旁边的女孩儿,她脸色苍白,默默低着头。
“亲妈在我4岁时生病去世了,爸娶了现在的后妈。她也没对我打骂,就是不理我,爸也渐渐不抱我。尤其弟弟出生,我在这个家越来越没存在感。”
我怎么会不懂,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院子里偶尔传出碗筷敲击声,我才发现自己好像一天没吃饭了,摸摸肚子似乎不太饿。
直等到10点多,院子里才有动静。
“你说这莹莹跑哪了,还不回来?”男人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焦急。
原来她叫莹莹,迟来的关心贱如泥,可她仍一脸感动地看着院里。
“啊呀,她那么大了,能跑哪。睡吧,指不定睡醒,她就回来了。”后妈依旧冷血,睡觉比这继女重要多了。
后爸的一丁点关心也随之熄灭,呸,连泥都不如。
今晚估计也得不到其他信儿了,我靠坐在地上,眯着眼。夏日晚风还算凉爽,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
“啊!”女人凄厉的声音在夜晚如惊雷般炸开。
我被吓了一跳,鲤鱼打挺般坐起,忙趴到墙头往里看。
有家屋子的灯已然亮起,而莺莺的鬼魂也无措地站在窗外。
我朝她招手,她看了屋子里一眼才过来。
怯懦道“我就想趁他们睡着,看看爸爸和弟弟。哪知道后妈像是看到什么,就尖叫起来。”
“嘘,听。”
屋内,男人睡意朦胧“你干嘛,见鬼了?”
“我看见莹莹了。啊,我不是故意的,老公,我就那么一推,她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瞬间清醒,怒道“你说什么?莹莹死了?还是你害的?从头开始说。”
墙外,我和莹莹也面面相觑,她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也没想到一切是后妈所为。
“那天,我急着给阳仔做饭呢。她在那叮叮咚咚,我叫了好几声没人应。我一时气极,拿着勺子挥过去,她就倒地上了。”
我看了看旁边的莹莹,她脸色更惨白“呵呵,阳仔说他想要石头陀螺,我那会在磨陀螺呢,声音大,没听见吧。然后就脑后一阵剧痛,没了意识。”
“然后呢,然后呢?”莹莹爸爸急忙问“打一下不至于死掉吧。”
“我也想着是啊,以为她装呢。就一脚踢过去……”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接着就是男人的怒喝“你真恶毒,以往我顾忌你后妈难当,你不把莹莹看在眼里,好在没冻她饿她。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没看见的地方,你指不定怎么虐待她呢。”
后妈原本心虚,听到这也嚎叫起来“你有没有良心,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个二婚的,一来就帮你养闺女。我怎么虐待她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要不是她不把我话当回事,我能打她嘛。”说完,更是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
“好了,往后说,现在是追究其他的时候嘛。”男人被缠得一个头两个大。
“后来,后来………”
“说啊。”
“后来,我把指头放到她鼻子下边。”后妈惊恐地睁大眼睛“她死了,就那么死了。”
男人大叫“毒妇,毒妇……我杀了你,她才12岁啊。”边骂边甩耳光。
后妈被打得头发散乱,脸上也红肿不堪,嘴角流出鲜血。
莹莹踟蹰想上前,我一把拉住,她看看我“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没病吧,她杀了你哎。”
“可是,爸不在家,也是她给做饭,虽然经常是剩饭剩菜。我的衣服也是她买的。”
“剩饭?”我皱着眉,看了看她身上的蓝色短裤“这看着像是男孩的。”
“给弟弟买,搭的。”
“呵,你可真容易满足。”还真是小可怜,我心里的怒火被点燃。
院子里后妈突然疯婆子般起来“孬种,她生前也没见你关心过半句,现在死了装好爸爸给谁看。”边骂边朝男人脸抓去“你有种就报警,把我抓了,你好再娶一个。”
“你发什么疯。”男人一把推开,蹲在地上抓了抓头发。
后妈被推到墙上,失魂落魄地蹲下。
“你爸显然不准备给你做主。”我以为这姑娘会伤心。
可她似乎早有预料“还有弟弟呢,弟弟还小。”
“莹莹的,尸体呢?”
“应该已经烧了埋了吧。”
“你确定?”
“就是咱家那头瘟猪,我把莹莹缝到猪肚子里了。”
“猪,猪肚子?你说的不会是前两天村长拉走的那批吧?”男人艰难开口。
“是啊,村长说要拉出去烧。”
男人嚎啕大哭“莹莹,爸对不起你啊。你个娘们儿,你懂个屁,那些猪,那些猪是我卖给村长,转手拉去屠宰场的。”
后妈瞪大了眼“不,不会吧。那岂不是,岂不是会被发现。”
此刻,两人倒是真的急了,商量着要去屠宰场探探消息。
“他们有没有可能想找回我的尸体,好埋了?”莹莹期待地看着我。
我鄙视地看着院里的人渣“你说呢?他们只是怕事情败露罢了。”
天亮了。
我站起来,对着女孩“我要去报警。”
“不要,他们,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
“可他们连猪狗都不如,猪狗都会护崽。”
我没再理她,冷着脸出了村,直奔最近的派出所。
4
“公安同志,我要报警。”
“这是笔录,你看下,没问题签字。”
“公安同志?美女?”靠,就你们忙是吧,我这可有人命的案子要报,居然没人理我。
“这位同志?喂?”
任我怎么叫,甚至一个正在扣手机的老同志都不理。
还有没有人管了,我愤怒地冲到工作台旁,正准备嘶吼,我有理我怕谁。可是,下一秒,身体就穿过台子穿过正在扣手机的公安,甚至穿过了那堵墙。
我惶惶回头,只看见莹莹招了招手“你也只是鬼魂而已,我们谁也报不了警。”
我不信,我怎么可能是鬼魂。我尝试去抓每一个身边的人,可都无意外的穿过他们的身体。
“我?什么时候死的?”我不得不接受自己英年早逝这个既定的事实。
“我遇到你的时候,已经死了。”
难道是被老板灌得莫名其妙的药毒死的?只能是这原因了。
我赶着去屠宰场,死也要当明白鬼啊。
我登上一辆公交车。
“师傅,屠宰场。”没人理。好吧,我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们可以飘着去。”
我看着莹莹飘在半空的身体,牵着她的手一起到了屠宰场。
像往常一样屠宰场正运来一批新猪,今天这猪倒是正常猪,难得难得。
我的死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老张老刘光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时不时说着几句浑话。
老王这刽子手,今天推猪的手法似乎不像往常一样顺溜。哼,多少有点心虚吧。
老板走了过来“这里有1万,收着吧,好好干,有你吃香喝辣的。”
我看着老王刚刚还蹭着的脸绽放出光芒,笑得褶子都有几十层。
我挥着手上去,如果他能看见就知道我已经揍了他几百拳。
就这样,我游荡在屠宰场上端,看着一头头好猪和坏猪被运进来然后变成肉卖出去。
看着某天晚上,我发黑的身体被老板和老王推进分割刀下切成几段。我想呕吐,尖叫,可最后什么也没做,就冷着脸看着自己被宰掉。
后来的几天,我也会和莹莹去美丽村。忍受着猪粪味看她的爸爸和弟弟,当然也会看到她依旧自在的后妈。
直到半个月后,我们再次出现在莹莹家时,饭桌上摆着丰盛的午饭。
“老公,你说屠宰场真不会报警?”
“我们村的瘟猪都是运去那,他还敢报警?”
我看着桌上一盘排骨,支着脑袋“你说,他们明明知道你被缝在猪肚子里,怎么还吃得下去猪肉?”
“可能觉得有我的那头不会出现在饭桌上吧。”
一家三口吃得欢乐,我看看这丫头,心可真大。
“妈,这排骨里还有指甲呢。”阳仔拿着一片指甲,大吼。
“是嘛,可能没洗干净吧。”后妈顺手夺过就准备仍地上,可手突然一滞,惊呼“他爸,他爸?”
男人瓮声瓮气“咋了?”
“排骨,排骨里有指甲。”
“猪脚混进去了吧。”男人不在意道。
“人,人指甲。”
两人瞳孔放大,不知该惊慌还是呕吐。
“不会这么巧吧,这就是缝你的那头?”
莹莹也纳闷“不是吧,这指甲看着不像我的。”
两人一起蹲在被扔到桌下的指甲边仔细观察。
而莹莹爸和后妈已经从惊慌中缓过来。
他们捡起指甲,埋进院子里临时挖的小坑里“莹莹,原谅你妈,她不是故意的。”
“你爸把个成年男人的指甲当成你的了。”
“他只是太害怕,没认真看。”
“随你便。”
院子里两口子烧了阳仔用完的本子,念叨了两句,似乎觉得心安了。
可到了半下午,一家三口就食物中毒般上吐下泻。
原本还想忍忍,结果忍出大问题,等晚上,三人纷纷晕了过去。
莹莹围着干着急。
好在,邻居来借东西,发现了,急急把三人送去医院。
撬动石头只需要一个支点。
第二日,美丽村陆续送来十几个食物中毒的病人。
一时间,这个隐藏在山间不起眼的小村子走入人们的视线。
紧接着一批瘟猪被追踪,一切真相就像被拉住藤的瓜。
靠低价收购瘟猪,再充当健康肉卖出去的屠宰场,以及背后的黑恶势力,官商勾结全被晒在阳光下。
整个城市因此启动了一场扫黑除恶专项行动。
那天,阳光灿烂。
我带着莹莹坐在屠宰场刚修补好的墙头,听着警笛的鸣叫,看着渣滓池里搜出的人骨拼成的一半一半又一半的人体。
“那是我的。”
“你的还有个形体,我的都成段了。其他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倒霉鬼。”
“爸妈不知道会怎么判,阳仔咋么办。”这丫头还在担心。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白无常,我推推她“别想了,我们该走了。”
白无常带着莹莹,黑无常带着我往两个方向走去。
背后莹莹不解“为什么不能一起?”
“他和冥王做了交换。你以为那批瘟猪怎么会刚好流回到美丽村那些拿着瘟猪卖钱的人家?”
我笑了笑,我说过的不辞职指不定能当内线卧底的,鬼魂卧底。
后面白无常的声音渐渐缥缈“不对,我记得你之前还问过我怎么让你父母付出代价?”
我仓皇回头,只有一阵白光和被风吹过来女孩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