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伙子，来支花吗？”
“不，不用。”
“姑娘，来支花吗？”
“奶奶，这花多少钱？”
“呵呵，两元一束。”
“都是两元吗？”
“是的。”
在一家大商场中，一位已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抱着一篮子鲜花。她微笑着道：“姑娘，买花是送给男朋友的吗？”
那姑娘一听，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怯生生地道：“嗯，算是吧。”
“想好要哪朵了吗？”
那姑娘一脸犹豫，看了许久也没想好买哪一朵，只好道：“没，奶奶，你觉得哪一朵更好？”
“那看你送给谁了。”
“嗯……”那姑娘忽然沉默了，眼中难掩离别的愁思。
老奶奶看着她的眼睛，小心地问道：“啊，小姑娘，你男朋友是不是要走了？”
“嗯，嗯？”这姑娘眼中一抹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难过起来，自顾自地说：“他明天去北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边一切都是未知，他不让我跟着他去。今天情人节了嘛，就想着来商场准备点礼物表白……唉。”
听完，老奶奶从花篮里抽出一把包装精致的勿忘我递给她，而后道：“那就这束勿忘我。不管是送爱人还是送朋友都合适，不管身处何方，勿忘我。”
那姑娘接过花后，她鼓励道：“孩子，加油。”
“嗯，谢谢您。”说着，她准备要付钱。
老奶奶连忙拒绝，道：“这我送你的，不用给钱。”
姑娘听了又连声道谢，老奶奶笑着催促道：“快去选礼物吧。”
“嗯！”
二
此时，她正站在商场大厅中央，每路过一个年轻人她都会问一句：“卖花……卖花……小伙子，要买花吗？”
但是她总是被拒绝。
“不，不买。”
像这样的拒绝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她还是一遍遍地问着过路人。
“卖花……好看的花……”
这时，一位身着保安制服的魁梧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脸严肃地道：“这里不能卖花，出去！”他的话果断、冷漠，不容拒绝。
老奶奶见到这阵势心里有些发慌，苦着脸道：“我不会影响秩序的，小伙子，你行行好，让我再卖一会儿。”
保安看了她一会，还是道：“不行。”说着，他一把夺过花篮就往外走。老奶奶眼见着花篮被他抢走，着急忙慌地赶上去，生怕她的花被弄坏。
“嘿——小伙子！小伙子！我不卖了，不卖了！把花还给我吧！”她紧紧地抓着保安的袖角，尽力跟上他的步子。
保安大哥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和她的花篮走出商场大门，而后来到外面的廊道。他把花篮平稳地放到冰冷的瓷砖地上，而后转过头来看着气喘吁吁的老奶奶，道：“商场里不能卖花，记住了吗老人家，以后不要再来了。”
“唉，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她连忙上前去检查花篮，见到花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她没有回头去看保安，而是抱起花篮往大街上走去。此时她的身形略显佝偻，走路时的背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她来到商场外的广场上，一如既往地逢人便问，也一如既往地很少有人买花。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些累了，于是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她抬眼看着眼前一个个既陌生又冷漠的人们，忽然沉默了。
三
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坐了一个多小时，她叹了口气，看着放在腿上的花篮发愣。此时花篮还是满满当当的，如果有懂行的人路过一定会发现，这篮子花插得非常漂亮，心中一定会不禁赞叹一句：“这插花人真是个爱花之人啊！”
事实上老奶奶真的很爱花，更懂花，但这懂花之人却未必有人懂她。
“唉，走啦。”她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花篮，而后朝人群走去。
“卖花……卖花……小姑娘，买花吗？”
“诶，小伙子，买束花送给心上人吗？”
又是一次次的拒绝。慢慢地，她不再吆喝，而是静静地跟着人流走，若有人问一句她才会说话，但让她更失望的是：没有多少人问她。
此时，她埋着头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个身着保安服的人拦了下来。她一瞥见保安制服心中就咯噔一下，寻思着：“难道这里也不能卖？”
他头也不抬地往回走，同时嘴上还不忘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也不能卖花。”
“老人家！是我，我要买花。”她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停下了脚步回头。那保安原来是在商场里的那位！
只见他跑了过来，笑道：“老人家，我是保安。”
老奶奶用警惕性的眼光望了望他，而后小心翼翼地道：“我知道你是保安。”
“嘿嘿……”他尴尬地摸摸头，道：“我们商场有规定，不准其它商贩进去卖东西，所以我才把您赶出来的。是我做事欠考虑了，我给您赔不是。”
她哑然一笑，忽然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流过，随即道：“没事的年轻人，我理解，我懂得的。”
“嘿嘿，老人家，我这是来照顾您生意的。”说着，他挑了一束向日葵，而后扫了下老奶奶的付款码挂牌。付款后他又将向日葵双手拿着递给老奶奶，道：“老人家，这送给您！祝您健康长寿！”
老奶奶下意识地接过向日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保安已经转身走了。她看着保安离开的背影，傻傻地笑着。事后，她又开始吆喝起来。
“卖花……卖花……好看的花嘞。”
“买花吗？小伙子。”
“老人家，这花怎么卖？”
“小伙子，你看上哪一束？”
年轻男人仔细挑选着，忽然眼睛一瞥，指着她手上的向日葵道：“老人家，你手里的这一束好漂亮。”
她先是一愣，随即含笑摇头，温柔地道：“孩子，这朵我不卖的。”
“呃，这样啊。”他失望地回答。而后又挑了一会，最终选中一朵半开的红玫瑰，道：“这朵了，老人家，多少钱？”
“只要两块。”说完，她看着手里的向日葵，露出了少女般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