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生病了

2022-08-06 15:00:21

悬疑

我的家人,好像生病了。

凌晨5点,我又被一阵烦人的噪音吵醒。

那是从厨房传来的叮当响,两个星期以来,噪音总是准时准点在这个时候响起,偶尔我还会提前十分钟左右醒来,感觉自己已经形成了新的生物钟。

我依旧穿着那套草莓印花的睡裙,拖着那双我最喜欢的小熊头拖鞋来到厨房,果不其然,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比我小两岁的弟弟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

桌上的早餐很丰盛,属于我的那份却很简单——一片没有抹果酱的吐司面包,一杯纯牛奶。

我一点也不嫌弃,因为不到5点的凌晨吃这样的早餐是最能下咽的,比起他们面前大油煎过的培根和牛排……

没错,他们在凌晨五点就吃起了本该出现在烛光晚宴中的牛排,这两个星期以来都是这样雷打不动,虽然我很不能理解,但他们好像很乐意这样吃。

他们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埋头吃饭,我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爸妈从小就教育我们小孩在吃饭的时候要保持安静,但其实除了吃饭的时间,家里的其他时候也是这么得安静。

我咬了一口吐司,特意偷看了一眼坐我旁边低头吃饭的弟弟,他用筷子夹着盘里的牛排吃,实在嫌麻烦了就用手抓着吃,半生牛排受挤压流淌出的肌红蛋白就像血汁,这场景跟昨夜我所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昨晚,我起夜后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很不巧就碰到了我至今都难以理解的画面——本应在床上安睡的弟弟却现身在半开的冰箱门前,大口大口咬嚼着手中的生肉……

也许是生肉吧......因为那时只有冰箱灯在亮着,所以我不确定那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但他野蛮吞食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狮群分食的场面。

他们很快吃完了眼前的油腻大肉,我记得以前爸妈最不喜欢像牛排这样新潮的西式食物,可能也有价格昂贵的原因,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直接将牛排囤满了冰冻柜。

吃完早餐的我照例洗好了碗,在打算备点饭后水果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水果刀,就连菜刀也不见了。

这时妈妈也刚好走了过来,我问:“妈,水果刀都收到哪里去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与我对视,表情更是十分古怪,“你找找吧,可能在哪个地方收着呢……”

我只能自己翻遍厨房里的储物柜抽屉柜,却仍然是没有找到任何一把刀的痕迹。

真是奇怪……

我家是半开放式厨房,在余光里,我可以看到客厅里的我的家人们总是用眼神时刻注意着我,却在我抬头对视的瞬间又赶紧移开目光。

这让我感觉有些怪异,也许是我觉得这种眼色不应该出现在家庭成员之间吧。

夜晚,洗完澡的我舒服地窝在沙发里,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正是家里人爱看的,也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正剧而已。

洗完澡的家人们也陆陆续续坐到我的身旁,他们挨得我很近,就像电视里演的相亲相爱一家人那样。

其实我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以往他们总是各忙各的,今夜却格外有家庭的甜馨温情。

享受归享受,但他们总是离我太近了。

枕着我大腿的弟弟时不时歪头蹭着,坐我身边的妈妈总是紧紧贴着我,直到两片肌肤生出黏糊糊的汗液,而隔着沙发背站在我身后的爸爸,透过电视屏幕的反光,我可以看到他时不时低头在细嗅我的头发……

我享受这温馨的片刻,但就算是最亲近的家人,我也受不了这种窒息的距离。

我有些烦躁,所以一把推开了在我腿上侧卧的弟弟,他毫无防备地掉下了沙发,在落地的一瞬间,我分明听到了关节扭动的“咯哒”声。

我心里一慌,地上的弟弟却早已爬起,抬起被扭到的手指细细查看。

在他的食指上,一片被鲜血浸染的甲片被剥离开了,只有一点皮肉连接着指头而不至掉落……

看着都痛的我赶紧起身准备找到药箱消毒,下一秒却看到弟弟毫不犹豫地拔下自己的指甲片,回头就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我有点震惊,因为我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表现出疼痛的痕迹,就似乎这个手指头不是他的。

还怕父母责怪的我回头看向他们,他们仍然视线不离眼前的电视,就像没事发生一样。

晚上不到10点我就躺到了床上,我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但今晚却格外地疲惫,难得的睡意袭来……

第二天晚上,为了避开昨天的场景,我选择排在最末位洗澡。

浴室里雾气弥漫,温热的水洗刷着我的疲惫,顺着身体流下的水越漫越高,直至淹没我的脚踝。

我用毛巾随意擦干身体,弯腰将手伸进满是泡沫的水中,随后在被堵住的地漏里扯出了一把头发。

此时浴室的水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我只能又将手伸进去清理,直到手中堆满了一团绞缠着的乱发,数量之多让我有些诧异。

应该是太久没去清理了吧......

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的我便穿起了衣服,回身却发现原本应该挂着镜子的墙壁此时却是空荡荡的。

怎么会把镜子也收起来了呢?

潮湿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这让我有些不耐烦,这时门外却响起了“哒哒哒”的断续声响。

我走近了些,耳朵贴着浴室门去静听。

好像是光脚踏在木板上的声音......

哒——哒——哒——

频率有些奇怪,不太像是正常行走的声音……

好奇的我悄悄开了条门缝,探出了一只眼睛。

门外,就在浴室的走廊上,我的家人正在以怪异的内八姿势来来回回、漫无目的地走着,每走一步便歪头像在嗅闻空气中的味道,像极在深夜觅食的某种不知名怪物。

我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轻轻关上了浴室门。

一扇门隔着我和我的家人,疑惑和恐惧涌上心头,这让我想哭出声来……

我的家人好像生病了,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

湿着头发躺在床上的我没有一丝的睡意,其实我可以选择吃颗安眠药安稳进入梦乡,但我没有,我只是在等着。

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耳朵里的杂音,我亮着手机屏幕耐心地等待着,果然就在12点刚过的时候,门外准时响起一声细弱的咔哒声。

我立马起了身,就像在浴室那会一样贴着房门悄然静听,直到我又听到一声咔哒声,我还是没有动作。

我还需要再耐心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乏累的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钟,是时候了。

我轻手轻脚来到父母房门前,里头偶尔传出阵阵笑声,那是一种我从未在家中听过的欢乐。

趁着声音大些的时候我轻轻地拧开门把手,这样就不至于被他们察觉,而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知道,每晚12点就会跑到父母房间的弟弟,这会到底在做什么……

在我再三放轻的动作下,开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尽管我还特意停下听听里面的动静——里头欢笑依旧,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这个鬼祟的不速之客。

开着的门缝透进了微亮,但他们依然没有察觉,只因他们正沉迷于狂欢之中,以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方式狂欢着……

他们在分享着自己的肉体,互相用牙齿在皮肤上啃食着,直到咬开皮肉鲜血流出,再一滴滴舔食进去......

我的家人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我一夜未眠,甚至特意避开了第二天的早饭和午饭,我不知道他们到病入膏肓的时候,会不会也来邀请我加入,啃食我的肉,吸食我的血,然后,再像吃牛排一样把我煎了……吃了……

等到夕阳西下,实在毫无想法的我只能给我的闺蜜小美打了电话,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现在我最信任的人。

我在电话里向她倾诉了我所看到的一切,而就像我期待的那样,小美总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出现。

等小美进了屋,我不敢让她在家人面前逗留,便马上把她拉到房间,还特意将门给反锁上了。

她一甩下背包,就嚷嚷着我家人肯定是得病了,得的就是现在正肆虐全球的不知名病毒。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隔离!”小美情绪有些激动,“我们应该马上给疫控人员打电话!”

“我现在还不敢确定......”我犹豫着,“你也知道我睡眠一直不好,也许是我最近休息不好,产生了幻觉也不一定呢?”

小美好像更急了,“这个病毒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嗜血,难道你忘了?”

我没有回答,可能是因为我也有几分认同她的说法,却不敢看清现实。

如果我的家人真被疫控人员带走隔离,那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听到哪个人在隔离中痊愈了。

看出我的不情愿,小美从带来的背包中拿出一盒试剂,“用他们的血液测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美又说:“我当你是朋友才来这里找你的,难道你不承认,你的家人就会真的没事吗?”

我拿过她递来的试剂,“……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拿到他们的血液?”

突然,我想起那晚弟弟翻掉的指甲盖,好像就丢在客厅的垃圾桶里……

无计可施的我只能悄悄跑到客厅翻起了垃圾桶,一种随时可能被发现的恐惧让我浑身冒出了一层细汗,但好在垃圾还没被清理出去,我也终于在秽物中发现了那块带血的指甲片。

“你在找什么?”

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激灵,我强装镇定地回过头,将那片小小甲片紧攥在手心,“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好像扔错了东西......”

眼前弟弟的双眼被红血丝遍布,就像被昨晚狂欢的血液染上了色一样。

“姐,昨天晚上,我看到你了。”

这一句话足以让我浑身汗毛一下炸起,一股凉意冷到了脊椎尾……

见我不说话,弟弟却笑了,齿缝间都是发黑的血污,“看到你了,在梦里……”

见他得意地笑着,我逃也似地躲进了浴室!

拿水化化应该是可以的……

我用漱口杯接了一点水,再将甲片放入水中搅拌,得到了一些发红的血水。

掏出试剂纸的时候,我的手早已颤抖地不像样,而现在只要等上一分钟,一切就有了答案!

现在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像过一个小时那样煎熬,此刻我的脑子被各种抑制不住的想法充斥着,万一他们真被感染了,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万一他们被疾控人员抓走了,会有什么后果……万一……

突然,浴室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撞到墙面发出一声巨响!

是我的妈妈,她的眼睛也是一片血红,脸色却是格外得煞白。

“你在做什么?”

妈妈在问我,像是疑问,更像是质问,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她背后藏了一把刀!

“没有,没有做什么......”我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试剂被我藏在手心,随着妈妈的步步逼近而渐渐紧握……

不!我不能让它被发现!

我转身迅速将揉成一团的试剂丢入厕所,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抽水键,伴着哗啦啦的水流,我的恐惧不安也被一齐带走……

“妈,我只是丢个东西而已……”

妈妈还是盯着我,“……可以吃饭了。”

等妈妈走后,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小美发来的微信:“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就先溜了!”

今天吃的是我最喜欢的咖喱饭,里头的肉类则换成了鸡肉,只不过一块夹生鸡肉比起夹生牛排更让我难以接受……

接下来连着几日的食物都是鸡排,吃着吃着我居然也习惯了。

也许是怕我出事,小美这几日一直都通过手机跟我聊天,她还是不想放弃,试图劝说我用试剂再试一次。

不过我却没有坚持的想法,如果我的家人真被疾控人员带走了,那这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自己一个人生活这件事,虽然他们一天都捣鼓着怎样做出好吃的肉类,但我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家人齐聚的感觉,甚至乐享其中……

晚上,我照例帮妈妈打下手,今晚仍然是我提议吃的咖喱饭,我卖力地搅着锅里的咖喱,深怕它糊了底。

咖喱香味四溢,跟记忆里妈妈煮的咖喱味一模一样,我有些欣喜,继续卖力搅着。

忽然,在锅里滚动的黄橙橙的咖喱中,翻起了一块刺眼的红色。

我用筷子将那块东西夹了出来,在明晃晃的日光灯下,我发现那是一块延长甲,上面的红色甲油还是油亮亮的。

我突然脚下一软,这与那日小美来我家时做的美甲一模一样......

我回头看着锅里翻滚的鸡肉块,胃里顿时翻起了汹涌,我忍着强烈的呕吐感冲进了自己房间!

这是不可能的事!小美这几天一直在手机上跟自己联系,她怎么可能!

找到了手机之后,我立马拨通了小美的手机号码。

铃铃——铃铃——

熟悉的手机铃声从我的衣柜里传了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

我迈着几乎站不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还在响着铃声的衣柜……

猛地打开衣柜门!

那铃声响得更清晰了,却没有小美的身影。

我长长松了口气,又哭又笑……

我拿起放在衣柜里的小美的手机,忽然又想起这几天我与小美互通的讯息,而如果她的手机忘在了我家,那这几天是谁在跟自己对话……

也许是愤怒掩盖了我的恐惧,我径直走进了父母的房间,翻起了他们的衣柜。

第一个柜门,没有。

第二个,没有。

第三个......

我依然没找到小美的踪迹。

我又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也许是妈妈也做了同样的美甲吧……

在他们怪异的注视下,我又回到了餐桌旁,他们紧紧盯着我,却仍然吃着面前的美食,像一只只贪婪的秃鹫……

我看了一眼妈妈的手指,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美甲的痕迹。

我猛地转头望向身后那个安静伫立着的冰箱,没有一丝犹豫,我快速打开冰箱门。

我可怜的闺蜜啊,她就蜷缩在被清空架子的冷冻层,浑身只有一颗头颅是完整的,身上的肉被剜取得只剩一副骨架……

我崩溃地大喊大叫,我生病的的家人们,杀了我的闺蜜,还津津有味地吃了她,包括毫不知情的我……

面对我的愤怒尖叫,我的家人似乎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他们拿出藏了已久的水果刀和菜刀,他们终于也要对我下手了!

我狂奔进浴室,就在进门的一瞬却被身后追上的家人扯倒在地,我的脑袋狠狠地撞上了地面!

嗡——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却由内到外感到万分舒适,这种感觉就好像之前的世界都是颠倒了,而在这一刻,万物都回归了原位。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我的母亲,她一脸的泪痕,似乎很是伤心。

她捧着我的脸,哭哭啼啼,“……孩子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的父亲和弟弟,同样无声留着眼泪。

我还有些头晕,我是怎么了……

我低头看去,草莓印花的睡衣满是油污,而我最爱的小熊头拖鞋也被血水浸得发黑……

我的手指怎么了……没了指甲盖的食指真是太难看了……

我贴着浴室门无力地回头,反光的玻璃门上,家人们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而我……

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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