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皇帝的风华绝代

2022-08-10 21:01:06

古风

元凤眉是在乐坊里长大的皇帝。

这是梁国上下最不敢提及的秘闻。

元氏一族的儿女都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大概是随了先皇那位朝思夜想的神妃仙子,他是这其中的翘楚。

一双含情眼极尽风流,粉腮玉面目含秋波,加上鸦黑如墨的秀发,常年羸弱而瘦削若无骨的腰身,比女子还要娇俏惹人垂怜。

早个十年,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人也能当皇帝。

彼时梁国新皇明目张胆的纂权屠宫,刚刚登基。先太子元凤眉生的阴柔秀丽被押在乐坊,终日倒在曾经的家臣怀里,受尽折辱把酒言欢。

眼看着曾经的宫廷楼宇换了新主,眼看着春风秋月几相荒度,他常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如此了。

先前做太子的时候,便没人相信他日后会是个好皇帝,怪他生的太漂亮,身体又不康健。

元家的祖辈以武定国,他们生来就是舞刀弄枪的脾性,其下子弟个个骁勇人中龙凤,方能在这辽远北境臣服万里疆野,驯使千万氏族。

偏偏到了他这样的格格不入。

大抵因为他的母亲也是这样的人,那是父皇从南方的小国带回来的公主,水一样的身段迤逦温柔。

也正是这样的美人吸引了他的叔父,敢在边塞起乱京都空虚的时候杀进了皇城。

元家的男儿向来杀伐果断,可他不是这样的男儿,他不敢在叔父登基后血战一场,也不敢舍下性命去保身为皇族的名节,只得一个人终日苟在乐坊沉沉声色。

甚至也比不上他素来娇弱的母亲,在叔父登基大宴上一头撞死在雕花的金柱上,仿佛昭示着元池为她起兵的荒唐。

他不如母亲有气节,也不如妹妹有血性,听闻那个替他服兵役的亲妹妹元璨,在叔父登基后于边塞举起了诛奸王大大旗。

那孩子如今也十五岁了,元凤眉算着。

尚武的梁国一直有组训,皇储年满十二去军中历练三年方能继承大统,他父王也是,祖父也是,到了他却成了公主元璨。

所以他们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国君王,他不是。

元凤眉的国丢了。

该做皇帝的人瘫在乐坊的长廊上衣衫不整,酒色蔓了一整个庭院,天云阴沉雨急花倒,氤氲的湿气在木制的雕梁画栋上缠缠绕绕,元凤眉数着荷叶上的雨滴消磨时光。

李飞凰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腐朽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跳进来一个活灵活现的小姑娘,她撑着一把伞盖在他的头上,咧嘴一笑眉眼弯弯神色晴朗。

“你在院子里干什么,雨马上要浇透了。”

元凤眉躺在走廊上倒着看她,也觉得明眸皓齿,软玉温香。

他撑着身子爬起来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乐坊不该有这样的姑娘,也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先太子的地方。

“我叫飞凰,给你送饭的。”她呲着牙的冲他摇了摇腰间的玉佩,眼里满是狡黠和机灵。

绿的发亮的小牌子,刻着一个端正的“李”。

是定国公李选的女儿。

他打量了一圈四周,神色不改的接过了她胳膊上的食盒。

“辛苦了。”沉甸甸的带着饭香:“东西放这吧,你早些回去,雨要下大了。”

“那你要乖乖吃饭哦,”她笑嘻嘻的拍他的脑袋像哄小孩子“千万不要浪费!我会检查的,以后天天是我给你送饭。”

说罢一跑一跳的走了,手中的小花伞在雨里晃来晃去。活泼的像个刚出窝的小凤凰。

这是元凤眉在暗无天日的乐坊,第一次看见久违的春色。

李飞凰此后每天都来,他们聊得话并不多,院子外一直都有人守着,多待一会就有人过来喊她快走。

她每天蹦蹦跳跳的来,奖励似的拍拍他的脑袋,招呼他好好吃饭,然后再蹦蹦跳跳的走。

时间长了和看守的人混的熟了,还能唠两句磕,给他扫扫院子擦擦地板再离开。

昏沉的日子过得太久,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躺在灰尘里也没清扫过庭院,她扛着扫帚哗啦啦的扫荡起阵阵雾霭,却生动明媚的可爱。

日复一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没有人让你和我说些什么吗?”

一句口信或者一些计划安排。

定国公忠于父皇被一贬再贬,唯一的女儿塞进乐坊,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保护这个小姑娘。

李飞凰撑在扫帚上想了半天,撇了撇嘴:“没有,哥哥只让我看见你好好活着就行。”

他长吐了一口气,也是,他这样一个人,外面闹成怎样的风雨又能帮上什么忙。

父皇的忠臣良将在外面浴血披沙,年少的妹妹在边塞和叔父分庭抗礼,只有他,活着就好。

通体唯一珍贵的大概只有他身上留着的元氏嫡长子的血脉。

“你哥哥想的真周全。”他自嘲似的笑笑。

国公府的大公子他知道,号称天下四国第一贵公子的李铎风,他当太子的时候就见过。

长身玉立,惊才绝艳。满屋的世族子弟在他身边只能做陪衬。

父皇曾说过,李铎风是留给他未来安国兴邦的定海神针。

文能控稳朝纲,武能一统疆塞,十三岁就立马横枪名冠四国的李大公子,给他这个花拳绣腿的草包作配再合适不过。

父皇安排好了一切,未来落在他手里的梁国需要一个天地降神来镇住四海人心。

如今梁国不是他的了,没想到李家还是站在了他的身后,天下第一贵公子还是要做他这个乐坊伎子的臣。

元凤眉心里一阵苦涩。

“以你哥哥的才华和名望,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出路,国公府不必死磕在我身上。”他幽幽的说到:“你也不必每天来往于教坊当别人的粗使丫头。”

定国公的千金何必为他吃这种苦。

“我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哥哥说了,只有我来才能办到,”李飞凰一脸骄傲,照常摸摸他的脑袋,像是安抚一只颓废的小猫。“干点活而已我才不怕呢,你也不要害怕,我们肯定能带你出去的!。”

“出去了有什么好啊。”他不动声色的嘲笑。

身为大梁最不中用的太子殿下,他已经十八年没离过这连绵辉煌的宫廷。如今山河易主,他更是池中之鱼寸步难行。

“出去了就是京都!朱雀大街的铺子多的数不清,在往外走是雍州,那里全都是过往商客热闹的很!”她如数家珍的给他比划。

“总之我一定要带你出去!比这个破院子,比皇宫,好玩一万倍!”李飞凰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看的出来,她很喜欢外面的世界,凤凰也本该傲游天外,享受世间最自由的风。

可惜不论时局成败与否,先太子元凤眉的根,都深深扎在大梁宫这片百年楼宇了。

“而且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人。”她没看到他的失神落魄,拧着眉头义愤填膺的继续说道:“如果我不来,他们欺负了你怎么办。”

也不过半大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总是想把他当小孩看。

元凤眉看着她竟有些好笑,国公府的聪慧大抵是都给了李铎风一人,生出来的女儿这样的单纯憨愚。

“你在这里是保护不了我的,小飞凰”,他反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她每天来的都是饭点,错过了他最灰暗不堪的样貌。

心里一阵莫名的自嘲和邪念,元凤眉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载歌载舞的阁楼:“明日你早一刻钟来,去那里给我送餐,就能看到我是怎么被欺负的了。”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那里是他污秽肮脏的开始。

“真的有人在那里欺负你?!”她得了令一样的撸起袖子愤愤不平:“我哥哥在外面保护不了你,但是你不要怕!”

她捧起他的脸正对着自己的眼睛,清亮亮的单纯又关切:“我李飞凰可是盖世女侠,我肯定保护你!”

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盖世女侠?是谁这样叫你的?”

她也不恼,抿抿嘴又笑了:“是我哥哥取的,他说要我看着你好好活着,就是为世间做了大好事一件。”

元凤眉目光缱绻的看着她,活泼漂亮又纯粹的发光,像照在荒原上热烈而美丽的太阳。

他突然就很羡慕有这样一双儿女的李选,或许比他父皇要得意的多。

国公府为什么要让这样好的一个你来乐坊啊,他在心里轻轻的叹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让她出去,逃离这深宫。

外面局势动荡,李铎风卷进了诛王的混战,或许把她藏在离天子最进的乐坊是最好的安排,乐坊来往不少李家交好的贵族,一个半大的小丫头当线人,也是最能保障先太子不被注意的举措。

只是彼时的他跌到了深渊泥水里,最需要也最怕见到这样的一束五彩的光。

“小飞凰,如果不是你哥哥,你会不会很讨厌来我这里啊。”他没头脑的问道。

毕竟这院子,阴暗偏僻,他也一样郁郁生灰。

“怎么会呢,”她歪过头反问到:“你生的这样好看,我看的你心生欢喜,巴不得天天来找你说话,谁会不喜欢美人呢?”

谁会不喜欢美人呢,元凤眉十八年来,第一次喜欢自己这张美丽的脸。

“外界都传言你是个极其的美人,我扫地的时候总偷偷看你,你在亭子底下像月亮一样。”

李飞凰托着腮天真的问道:“你是仙子生的对不对?”

“不对,”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月亮呢。

大梁的神妃仙子是他的母亲,孤战北塞的明月是他的妹妹。

“我是池中月,镜里花,小飞凰。”他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笑这个一无所知的少女。

“只能看,不顶用的……”

看守的人又在催她离去,她灵巧起身向门外跑去,飞起的裙摆衣袂像云霞蝴蝶一切美好的词语一样美丽。

“你才不在镜子里水里,你在我眼前阿眉,我在这里最喜欢你了”。她丢下一句话冲他挥挥手:“我明天再来看你!”

元凤眉也冲她挥挥手,细长的丹凤眼在昏暗的长廊下神色不明。

“或许明天你最喜欢的就不是我了。”他喃喃自语。

不远处的那栋通明的高楼叫委凤阁,叔父是为了羞辱他,也为了羞辱所有还在为了先王孤守的士族名门。

所有人都知道,先太子元凤眉是美丽又羸弱的凤,国破家亡委人身前,他终究没有命做九五至尊的龙。

委凤阁上,大腹便便的男人揽着当初一国储君的纤腰,盈盈一握。那张举世瞩目的脸,不喜不悲,极其美丽又荒唐。

“太子殿下不仅容貌无双,伺候人的本领也是无师自通,京都一绝。”

声声嘲讽传来,元凤眉面不改色,一刻钟的时间到了,他的飞凰该就在门后看着这满室旖旎风光。

他熟练的用嘴咬住酒杯递到了男人的嘴边,红唇妖冶,眼波流转,任是神仙也沉沦。

那人粗暴的打掉他的酒杯,将他按在了地板上,言辞污秽难以入耳。

“元凤眉,你这副软骨头也配是个太子。”

一声声污言秽语,若是平时他会挣扎会躲开,但今天突然就没了力气,他像水里折腰的荷,任由湖面上风吹雨打。也许是看到门缝外那个身影了罢。

元凤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早该随母后死在京都城破的那一晚。

头顶嘭的一声传来,身上的人没了动作。

元凤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李飞凰握着实木椅子,满脸汗渍泪水大口的喘着粗气。

“别……别怕。”她哆哆嗦嗦到,手下是刺眼的大片鲜血。

脑海里轰隆一声巨响,他雷击一般全身僵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女。

几乎是一瞬间,他握住了她的手,发疯似的往外跑,委凤阁都是叔父的人,她被抓住会死的。

有人闻声来追他们,他带她躲进了一间杂物房,不知不觉脸上已经遍布泪水。

他逃不出去的,也保护不了她,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包裹着他。

“别,别怕。”李飞凰回过神来摸摸他的脸,像在哄小孩子:“我保护你。”

他痛哭无措,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守卫进门前,李飞凰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纵身一跃,跳进了窗外的荷花池中。

荷花池连着宫外的护城河。

夜色昏沉,李飞凰扑通倒在了地上,望着头顶满目繁星无力到:“完了,哥哥说没有他的指示不能出宫,我还把你带出来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还没有放开:“阿眉,你说我会不会给哥哥添大麻烦了。”

“也许吧……”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离开皇宫。

“小飞凰,你不该救我的。”先太子被人带出了乐坊,当朝重臣被打伤。

此番打草惊蛇,李铎风和元璨的计划必然会受到重创。

元凤眉怅然若失,为了一个他,显然是不值得。

“什么叫不该!”李飞凰跳起来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们在欺负你!还好我来的及时!”

“阿眉!我李飞凰是盖世女侠!我说了要保护你,就不会让你被那个丑八怪欺负!”

她拉起他的手无所畏惧:“走!去找我哥哥!不管怎么样他会解决的。”

临了,还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到:“别害怕。”

这三个字他今夜听了无数次,却觉得无比的忐忑。

他素来多病虚弱,泡了湿冷的河水吹了凌冽的晚风,没等走多远就止不住的咳,

李飞凰抱着他的腰,撑着他的背一步一挪的走,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怕,就快到了。”

眼皮越来越沉,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是天光明亮。

天下四国第一贵公子李铎风,和多年前他在华堂上见过的一样,长身玉立璀璨夺目。

不消过问,就能知晓他的身份。看来那个小姑娘把他带回来了。

“太子殿下醒了。”李铎风说。

“小飞凰呢?”元凤眉有气无力的问道。

“在公主那里。阿凰并无大碍,殿下宽心。”他淡淡的笑了笑回到,这样一个人站在眼前,不管局势如何,不由得让人就可以舒一口气。

“……”元凤眉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妹闯的祸,铎风自会解决,殿下不必担忧,养好身体即是。”他深深作揖,带着让人毋庸置疑的可靠。

李大公子的文韬武略天下第一,四海诸民无人不晓,他联合元璨发兵之时,边境千里战线,万匹铁骑,几国联军同征,都无一败绩。

有李铎风平定时局,元凤眉心里清楚,叔父下台只是时间问题。

李飞凰再也没来找过他,元凤眉在李铎风安排的府邸沉寂了许久,外面的风风雨雨和偏安一隅的他毫无瓜葛。

李大公子会处理好一切,这是父皇允给他的定海神针。

每日送饭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大补的上好食材,每个侍奉他的下仆都训练有素,绝不敢多说一言一句,没有人会像那个热烈的小太阳一样凑在他身边摸他的脸,娇憨的咯咯直笑说一句:“你好美啊。”

他们都敬他重他,当他是大梁最尊贵的太子。

他终究是回到了帝位,元家儿郎,他的命数最不好也最好。

许多年未见的妹妹元璨生的英气逼人,束发金冠,像是当年的父皇熠熠生辉。

“妹妹这样才配做元氏子弟,做父皇母后的孩子,享受臣民朝拜供奉。”

自幼生长的宫殿里,元凤眉瘫在华丽的龙床上,望着公主元璨温和的说到。

“若是父皇还在,看到这样的你,一定会很欣慰,你一直都是最像他的孩子。”

他的妹妹太优秀,以至于很多人忘了。她也是同母亲一样的神妃仙子,生了一张极尽风流的脸庞。

比起他这个空有美貌的花拳绣腿,太多人比他适合当王。

“皇兄才是元氏一族唯一的皇帝。任何人都夺不走。”年十五的公主按住了他的手斩钉截铁。给了他一记安心药:“元璨此生,会永远守候大梁和皇兄。”

“先祖以武定国,大梁千千万万的儿女,都比我元凤眉血性刚强。”他眯了眯细长的眼睛,神色莫测。

保护他这件事,之前有位少女也常挂嘴边。

李飞凰最终在他三番五次邀请下进了宫。

“小飞凰好久不来看我,可是不想见我。”元凤眉戳着她的脸笑到。

“我没有。”少女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脸说到。

“没有怎么不来见我,非要我八抬大轿三顾茅庐不成?”他反问到。

“今时不同往日,阿眉你做了皇帝,我不能再老跟你玩了。”她顿了顿鼓起很大勇气说到。

元凤眉到脸色变了紧张的问道:“谁教给你的,是你哥哥吗?”

“不是,是我爹,我告诉他我老摸你的脸,他差点要剁了我。”李飞凰说。

回想起李选那副孔武有力的模样,元凤眉一时不解定国公一介武夫莽汉,是怎样教出李铎风这种温和端庄的贵公子。

“你爹说的不对,阿眉喜欢见飞凰无论是什么身份,我如今是皇帝了,所以你更要听我的。”他握紧了少女的手:“以后孤要你来你就必须来,知道吗。”

“可我不喜欢宫里。”李飞凰抬起头说到。

“为什么啊飞凰。”元凤眉好看的眼睛愣住了:“你不想进宫来看我吗?”

是眼前人曾告诉过他,想每天都看到他这样好看的脸,他记了好久。

“宫里太闷了。没有宫外热闹,所有人都是一张脸,虽然有你,但我待的沉沉闷闷,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玩吧。”她问道。

如今山河无恙,她的哥哥位居荣耀,外面的世界应该有很多繁花烂漫在吸引她,再也不必只做荒原上的太阳。

是他险些忘了,她最喜欢外面的世界,他曾经有多想让她远离连绵辉煌的大梁宫

“小飞凰,我是不能离开皇宫的。”他歪头笑了笑,好看的眼睛满目琳琅。

做太子时是,做先太子时也是,做皇帝时也是。

元凤眉的根,早已深深的扎在了这片百年楼宇上。

事与人违,窗外的天光云影慢慢褪去,他恍惚了半天说到:“不早了,你该回家了,以后要记得常来看阿眉,小飞凰,不然我自己会很无趣的。”

少女轻快的笑了,像当初在沉闷的庭院一样跑远了冲他挥挥手:“我得空了再来找你玩!”

元凤眉看着空旷的宫殿许久没回过神,他的凤凰,短暂的停留在身旁展示完美丽的羽翼,又回归自由的风。

他封了李铎风做一字并肩王。李飞凰赐号风华郡主,这是极致的荣誉,整个大梁也只有这一位王爷一位郡主。

可他却总觉得不够,他能给的太少,除了手中权力能给的风光,似乎没别的了,风华绝代四个字也才强强配得上他的飞凰。

李铎风入宫受封,她因为被元璨带走没有来。

明明相似的年纪,这个人的气度与才能从八岁第一次看到,就已经让他望尘莫及。

李家这双儿女究竟是怎么养成了两个极端,他也时常疑惑。

“叔父当初登基没有处理了你,该是他最该后悔的一件事。”元凤眉召李铎风入殿下棋时说到。

元池戎马了一生,哪里会想到忌惮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若是他之前见过李铎风,应该就不会这么心安理得的稳居江山,十三岁就名顷天下的他,是能被父皇一眼断定的绝非凡人。

“陛下说笑了,奸王作乱人人得而诛之,臣不过是做了顺水东风。”他从容的笑温柔又让人宽心。

“你们兄妹俩有时候真的很像,飞凰遇事也喜欢笑,你也一样。”

元凤眉沉思了一下说到:“孤好像许久没见过小姑娘了。”

“小妹向来没规矩惯了,她才求了公主带她到军营里逛,怕是一时间拖不回来人。”提起自己妹妹,沉稳的王爷总有不尽的宠爱。

元凤眉看了一眼李铎风,说不清楚是羡慕谁。

“孤也曾多想有一个兄长,就不用受朝野上下的指责。飞凰有你做哥哥,真是有福报。”他释然笑到。

他没有兄长,也做不成好兄长。

十二岁的时候他就愧疚难当过一次,公主元璨替他去遥远的边城忍受穷冬烈风。

“皇兄对不起阿璨,我一定接你回来再不受苦。”他也曾在宫门口信誓旦旦的发咒,看着车轮滚滚载走了年幼的妹妹,满目秋风悲怆哀鸣。

可最终接他回来的人是元璨,他也没能兑现给她当年不再受苦的诺言。

燕国储君肖长年求取大梁公主之时,他的心乱做一团。

阿璨无意,他也可以拒绝,背靠李铎风这尊天下第一的定海神针,四国无人敢轻看他们一眼。

但那是燕国,国富兵强车肥马壮。

他登帝至今了无政绩,太想也太需要拉拢这样一个燕国了。

公主元璨入宫请婚,是在燕国使臣刚走不久。她抬起头是和他相似的美丽脸庞,像极了他们的母亲,顾盼神飞恍若神妃仙子。

“皇兄,元璨此生为大梁和你而活。”

梁国尚武,他一直以来都是元氏儿郎最没用的那一个。

公主元璨出嫁了,大梁的一字并肩王李铎风亲自为她一路护驾。

新皇元凤眉站在巍峨辉煌的宫门上,背影萧瑟泣不成声。

身侧的李飞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阿眉不怕,我哥哥会保护好璨姐姐的。”

“多谢……”他立在习习风中,衣袍被风吹的烈烈作响不知是对谁说。

元凤眉大概不是一个好皇帝,他一生无功无过,了无政绩,还好他心思宽厚,从不忌惮功臣,造就了大梁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并肩王李铎风,和一众传奇的忠臣良将,周围各邦安然无战,政通人和,百姓也稳定无忧。

史书上也说不清是他为人软弱还是仁慈大度。

他死在一个平静的秋风里,彼时不过二十五岁,羸弱多病的身体如惊鸿照影,只有惊人的美貌足够载入史册,和一些见不得光的宫中秘闻。

没有后代没有妃嫔,早年远嫁的元璨公主的儿子被接回来继位,由并肩王辅佐。

他实在不像元氏子弟,在他死后好多年大梁的百姓都想不起来祭拜追悼这位皇帝,他们有太多有大国风范的君王和彪炳千秋的名将。

已为人妇的风华郡主总是去看他,擦一擦他的墓碑像是在抚摸故人的脸,那墓碑冷冰冰的,不及他万分之一的美丽,在夜色里也不像月亮一样望之生光。

她的丈夫是他生前精心挑选的指婚,他们相濡以沫过了很多年,是京中有名的伉俪情深。

大抵是没有人比他更懂谁最适合自己的一生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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