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片舟:予你一点光

2019-01-17 22:06:30

世情

一,重逢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影守在一个简陋的推车摊子边。

今晚天上下着小雨,外出的行人本就不多,摊子几乎没什么生意。一阵寒风吹过,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冷,抬起手裹了裹外套,坐在身边的板凳上发起了呆。

两年前,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程继光在医院昏迷了四个多月不醒。虽然后来终于恢复了意识,却熬坏了一直衣衫不解、陪护着自己的老伴。直到送她走的那一刻,自己仍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沉浸于悲伤近一年之后,他决定还是把和老伴生前一起经营的炒饭摊子重新支起来,毕竟,那是属于两人的记忆。

可是曾经摆摊的地点因为城市规划已经不允许再摆放了。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他的摊子被安置在了第三附院的附近,也只能在九点以后才允许出摊。

曾经的夫妻档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人摊,曾经熟悉的老顾客也不再出现。因为他对新顾客总是摆着一张脸,新开张的生意和之前夫妻档时候的兴隆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爷,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一声响亮的招呼声把他从回忆中拽回了神。

“嗯。”纵使是一年多不见,程继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是之前曾经经常光顾自己摊子的熟客。他站起身,一手抄起了炒勺,一手扯了扯围裙。“还是老样子?”

“行!我就喜欢你炒的饭,特有滋味!自从去年你的摊子突然撤走了,我心里总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年轻人看上去似乎因为这场偶遇兴奋不已,“怎么没看到大妈?”

“她……走了。”程继光的脸色黯了下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他拿着炒勺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随即泼出的油扬起了一道金黄色的绸缎。

“去哪儿了?啊——”年轻人突然意识到程继光话中的意思,立刻转口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今天一起住的朋友要我帮他带饭,再给我多炒一份吧。”

手起锅落,锅铲翻飞,大铁锅在窜动的火焰的舞蹈中,泛了红,那火光,也映红了程继光缀满皱纹的脸。

鸡蛋,小葱,牛肚,酸豇豆,辣椒,一样样食材从台子上摆放整齐的罐子里飞进了热气袅袅的大铁锅里,在手腕的抖动中和粒粒分明的米饭充分混合,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在夜晚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程师傅炒饭,一贯的以料足闻名,今天见了熟悉的面孔,勺下更是多加了份量,压了几压才勉强盖得上那两个饭盒的盖子。

程继光埋着头把两个饭盒装进塑料袋,递了过去。

年轻人从那双黝黑皴裂的手中轻轻接过袋子,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告别,骑上电动车离去了。

在锅子余温的热气中,程继光目送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二,一骑千里

陆涛打开房门,随手按亮了门边的开关,柔黄的暖光从屋顶的灯泡中倾泄下来,笼罩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空间。

这是他的家,或者说,是个只能称作是容身之处的地方。除了一张一米的单人床、一个漆面斑驳的床头柜,和一个简易的拼装衣柜,连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都没有。

他将手上拎着的塑料袋和一串钥匙一股脑扔在床头柜上,顺手插上手机、充电宝和电动车电池的充电器,这才把自己重重地扔在了那张堆满了衣物和被子的凌乱床上。

终于可以歇一会了,卸下了身上憋着的一股劲,浑身仿佛散了架一般,他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就要进入梦乡。

突然,一阵“咕噜”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瞌睡虫顿时被赶跑,陆涛坐起身,目光缓缓转向了床头柜上的塑料袋。

那里面有两份打包的炒饭。想到刚才一时冲动多要的一份炒饭,他有些懊悔起来。他根本没有请他带饭的室友,这些饭凭他一人今晚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家里没有冰箱,这么热的天,放到明天肯定要坏了。

为了不浪费,他吃完第一饭之后,尽力把第二份饭又多吃了一些,即使是久违的美味,肚子也已经感到很撑了,可还剩一大半。他端起饭盒,看着那一颗颗金黄饱满的米粒,想起隔壁房间那个一年都碰不上几回面的合租人,还是把饭盒盖上装回了塑料袋里。

因为吃得太撑躺不下来,他只得站起来来回走动帮助消化。

“今天又收了一堆差评。”他想到白天在一间写字楼里和一个偶遇的同行之间的搭话。

“管他呢,单子多就行。这种鬼天气神仙也不可能都赶上点。”

在一片寂静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外卖员在说话,声音显得更加响亮,两个人身上的雨滴一滴滴地落在电梯反光的地板上。周围的人都面无表情地拉紧了衣服,刻意地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陆涛对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刚干这行的时候,他还在为好评率纠结,给客人关照,陪笑脸鞠躬,发消息求好评,怕弄脏别人的衣服缩到角落。现在,他每天只想赶紧完成派给自己的单,赶紧回到自己的小家。即使是那个称不上是家的地方,也是他心灵的全部寄托。他在这个城市拼命工作,蜗居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就是为了每天能多赚一点钱,能够早日在这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城市立足。

第二天一早,陆涛已经记不得昨天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了。在简单洗漱之后,他打开剩下的半盒饭,闻了闻似乎没感觉有什么异味,于是匆匆扒拉进了嘴,又踏上了一天的征途。

今天的单子又是出奇地多。陆涛扫了一眼那几个地址,一个在三附院的住院部,一个是小区,还有三个在写字楼。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他手上一紧,车子加速向前冲去。右拐往青石巷的时候也没有减速,一头撞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等红灯的出租车。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浓眉凹目间隐藏着隐隐的凶态。陆涛坐在地上早已经吓得动弹不得。

他梗着脖子低下了头,唯唯诺诺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准备迎接一顿痛打。可许久之后,对方依旧没有过来。

他鼓起勇气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不知为何只是面无表情地反复探查那凹陷的车身。嘴里不知道在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然后,那人朝自己看了一眼,转头上了车,关了双跳。

直到那辆黄色的出租车不见了身影,陆涛仍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他挟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爬起来扶起车子,检查了箱子里的外卖。幸运的是,虽然箱子翻了,密封的奶茶却一杯都没有破损。七上八下的心脏重新跳回了心窝,他扶起车子,继续向前。剩下的四单,很快顺利送到了目的地。

三,沉默的车厢

和有些人不一样,黄子俊选择开出租车,不是因为他健谈或是喜欢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相反的,是因为他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他无法和人正常交流,从来都避免去人多的场合,甚至买菜都只去超市,因为整个过程都可以不用说话。

他加油都用自助油枪,在他的车子里,他也基本不会开口,即使有时候乘客上了车没主动说出目的地,他也不着急催促,不打表,只顾往前开。有的时候,开出去一条街了,才发现对方的目的地根本只是要到下一个街口罢了。面对这些其他司机都不乐意接的客人,黄子俊却从不生气。有人坐他的车,他就有一份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工作,对他来说,那就已经足够了。

一天早上,在送完一位乘客去第三附院之后,他在青石巷口等红灯,突然,一辆从和平南路急转而来的外卖电动车朝自己的车头扑来。转瞬间,那辆横冲直撞的电动车翻倒在地,那个骑车的外卖员也跌坐在了地上。

他开了双跳,打开车门,仔细检查了车身的损伤,在心里估算起了车损。这种程度的擦伤补漆大概要两百,就算暂时不去修理厂也不影响开。他看了一眼那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小个子男人,一言不发地回到车里,方向盘一打就拐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个身穿和自己车子一样颜色的外卖服的男人,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开出没多远,黄子俊看到右手边的汽车站上有人招手拦车,他熟练地减速换档,将车准确地停在了那个乘客的身边。

那人一上车就说了一个学校的名字,黄子俊对那个学校有些陌生,他心里没底,却又不开口问。

一开始,后座的乘客没有说话,可是过了两个路口之后,他突然向前凑近了身子和自己搭起话来,他告诉他因为生病在家休学,今天是复学的日子。又告诉他学校的饭菜其实很难吃,问他平时中午怎么解决中饭,甚至在每一个临近路口的时候,都似乎是随口又像是有意般指挥接下来该怎么走。

黄子俊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一眼,那个高中生模样男生戴着一副眼镜,年轻的面庞却有一丝苍白。

他如同往常一样缄口不言,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认真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握紧方向盘的手心里已经紧张地攥出了密密的汗。

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开到了目的地。

“祝……祝你顺利。”在车门打开的时候,黄子俊挤出了一句准备了半程的话,也是他这两个月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谢谢。”车门停滞了片刻,紧接着被用力关上。黄子俊一脚踩下油门,温暖的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在副驾驶台子上贴着他一寸照片的工作牌上铺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四,硝子

早上闹钟响了三遍,支遥才勉强睁开眼睛,药物的后遗症把他紧紧固定在床上,可他的脑海里却映出了今天那个重要的日程。

今天是他复学的日子,他要独自去学校办理手续,并重新开始学校的生活,在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他的高中学业。

他拿出手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缺电关机了。他拽过充电接头,插了几回也没插上,他烦躁地举起手刚想把那充电线头扔在地上,却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于是努力调整着呼吸,慢慢把手又放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一年前,他初离开校园的时候,生活是多么的一团糟。无处依附的情感让他的生活完全失去了方向,他的书桌抽屉深处藏着一份医生这个他的诊断报告:双相情感障碍。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他的面前坐着一位精神科医生,身边则坐着他的母亲。

整个治疗的过程并不顺利,第一次和医生和母亲的三方谈话最后因为冲突不欢而散。他不相信他的母亲,也不相信这个凭空而来的医生。

中断治疗一个月后,他重新走进了医院。在几次打破重建的讨论中,他渐渐对医生敞开了胸怀,但是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从小就控制着自己一切的母亲,他却始终剥离不了那份固有的成见,那种复杂的情绪里,掺杂着戒心、恐惧、怨恨、厌恶和自卑。他觉得自己就是硝子,外表乍看上去光彩耀眼,可实际上却充满了杂质。

医生说,自己的病,如果解不开那个死结,永远也不会痊愈。

后来,医生建议母亲让已经年满十八岁的自己搬出家独自生活,强势的母亲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时间怒不可遏。即使是坐在另一个房间等候的自己,都能听到母亲一直重复着的,“不可以不可以,他不会照顾自己。”

但在之后反复的隔离谈话之后,母亲终于松了口,在医生的面前给他写下保证书承诺帮他租一套房子并暂时远离自己的生活。

住到新环境里之后,支遥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他把手机硬是关了三天。开机之后,竟然真的没有收到来自母亲的任何信息,无论是微信,还是短信,一条都没有。

即使他不相信,但母亲真的坚持了下去。那之后,他的抑郁和焦躁的病情也似乎好转了。

今天是他休学一年之后重返校园的第一天。因为起床耽误了一些时间,早读肯定是赶不上了,他等了一会儿公交,决定直接打车。

支遥上车没多久,就看出那个表情紧张的出租车司机并不大认识通往自己学校的路,但对方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询问自己。

面对这样沉默不言的司机,支遥不禁有些焦虑不安起来。他想起了自己的病情,决定做些什么改变车里这尴尬的气氛。

“今天天气不错啊,都下了好几天雨了终于见到阳光了。今年是我的第二年高三了,不过我可不是复读生,我去年生病了,在家休息了一年。以前春天我每次上学从前面的青年路经过的时候,满眼的都是一簇簇的樱花,真是好怀念啊!”

“对了,你中午都在哪里吃饭啊?我告诉你啊,我们学校食堂里的菜可难吃了,特别是青菜,简直生得没法下咽,不知道现在厨子的厨艺有没有进步一点。对了,前面路口左拐有一家串串香,以前我和同学放学会去开个荤。那麻辣味儿,特别过瘾!”

“我休学前成绩可好了,我们学校附近有好几家培训班,我都去上过。喏,就在直走广宁街绿苑小区的楼上。”

他一边和那个司机说话,一边为他指路,支遥虽然看不见他的正脸,也没有得到过他的回答,但他却在后视镜里抓住了对方一闪而过的惊异而感激的眼神。

复学的手续办的异常顺利,教导主任没说什么,只是让他签了个字,就让他去了高三五班的教室报道。

陌生的同学,却是熟悉的桌椅和课本。支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心底变得无比坚定。

五,强势的爱

洪玉敏站在寒风中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四月份的天气还有倒春寒,她冻得缩手缩脚却不愿离去。

她已经忍了整整三个星期没有和儿子联系了,每当克制不住自己潮涌般的担忧的时候,她就打开手机里医生发的医嘱,翻来覆去地看。其实那十几行字她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但是实际操作上,她饱受煎熬。

她曾不止一次躲在儿子租住的屋子楼下,偷偷看着楼上的窗户。每一次点亮和熄灭的灯光,都紧扣着她的心。

洪玉敏和支遥的爸爸维持着貌合神离的婚姻已经近十年了。可是因为自己地产公司总经理以及支新来医院副院长的身份,即使感情终结,他们也不能随意地去画上那个形式上的句号。

支遥上小学的时候,支新来就总以出差和加班为借口搬出去住了,在支遥面前出现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为了向支新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只顾事业不顾家庭的工作狂,她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给了支遥。送他去参加各种培训,给他找各种优秀的老师陪他学习各种技能。从小到大,支遥都没有辜负过她,一直是她的骄傲。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校里的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可是去年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变了。支遥的班主任发信息告诉她支遥课、上课睡觉、故意空着卷子不写……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这么出色的儿子怎么会做这些事呢。她据理力争最后甚至讽刺起老师来。可是当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支遥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他不想再去学校了。

她震惊之余,对支遥各种威逼利诱,手段用尽,母子关系却似乎更恶劣了。支遥曾经的听话乖顺,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叛逆违抗。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无法碰触的刺豚,高举着反抗破坏的武器,吹着暴躁凶狠的号角,将洪玉敏逼迫地毫无还手之力。而更可怕的是,洪玉敏发现支遥竟然有了自杀的倾向。

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失败者,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叫来了支新来。

支新来听了洪玉敏的描述,神情凝重地给了洪玉敏一个电话号码,建议她赶紧带支遥去看一下他们医院里的精神科主任。

“你是看不得你儿子好是吧!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支遥长这么大,你只会当个甩手掌柜,除了给点钱还做过什么?我洪玉敏缺你这点钱?让我儿子去那种地方被人笑话,你休想!”洪玉敏对支新来发了通脾气,她觉得支新来根本是为了羞辱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支遥怎么会病了呢?她不想把自家的问题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她觉得支遥肯定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直到支遥的小姨给她发了一个叫做《世界上最糟糕的妈妈》的视频,她才发现自己对支遥的关注和控制也导致了母子之间出现了和菲利斯与她的孩子之间一样的问题。那天晚上,她推开支遥房门的一瞬间,看到那个让她骄傲的儿子晕倒在书桌上,手腕上的鲜红印染了他最爱看的那本《罪与罚》。

洪玉敏终于还是带支遥走进了医院,意外的是支遥并没有提出反对。可是在第一次不愉快的面谈之后,洪玉敏告诉医生支遥不想再来医院了,其实真正不想去医院的是她自己。在医院里,生病的是支遥,医生问得话题也是关于支遥,可她却总有被一层层剥开的人其实是自己的错觉。

电话里传过来的医生的话语显得有些遥远而失真:“事业没了还能卷土重来,孩子要是废了,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终于,治疗还是继续了下去。照医生的说法,只要支遥肯回去上学,就是跨出了重要的一大步。在一系列身心俱疲的战争之后,她终于还是向医生妥协了。

洪玉敏没有想到,自己的退让会让支遥恢复地这么快,那天听到支遥答应医生复学的要求,洪玉敏差点在医院当众哭出声来。她提前去学校和教导主任办了手续,打好了招呼。今天一大早,她就赶到支遥的学校,忐忑不安地守在门口等待着,她仍不确定支遥是不是真的回转了心意。

直到看见支遥下了出租车走进了校园。洪玉敏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六,读心者

蓝征打开手机,里面刚刚收到一条一位母亲感谢自己帮助她儿子解开心结,复学成功的短信。

这位患者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副院长支新来的儿子,而发消息的这位,则是他的母亲洪玉敏。

第一次见到这对母子的时候,前面那个中年女人踩着高跟鞋昂首挺胸,气势十足,相反跟在她身后的那个男孩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女人自带光环,说话铿锵有力,不容辩驳。作为本市有名的地产名人,蓝征经常可以在电视上的财经频道看到她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用职业的态度接待了这位自信的成功女性和那个看上去有些内向怯懦的男孩,很快就找到了病症所在。

男孩在有洪玉敏在场的场合显得焦虑不安,在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却有些完全不同的表现,不但思维活跃,态度积极,思路清晰,对母亲和自己的情况也可以有比较比较客观的认识。初步诊断,这个男孩有显著的双相情感障碍的症状,和大部分有这种病症的病人一样,他一方面抑郁,一方面暴躁,在母亲面前无法正常表现自己,却和其他人能够正常交谈,甚至表现出不一般的自信。

他把和支遥单独对话的影像放给洪玉敏看的时候,收获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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