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时候,有冷风进来,吹的我哆嗦。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凉水扑到脸上的时候,好像更清醒了点。
等我出去的时候,我见到豆芽起身倒了杯水,我有点愣。我不知道她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我不知道刚才周昊那番话她听到没。
“要来点么?”豆芽举着杯子向我示意,那个时候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3-
周昊是爱豆芽的,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一起走过了五年,纵然我只是个旁观者,这五年却也足够我看得清楚明白。
说到底,不过是败给了可怜的自尊心。更可笑的是,一个苦苦迁就,一个过分执着。
周昊说“豆芽,毕业我们去H市吧,我一直都想去那里发展来着”,豆芽点头如捣蒜,说好啊好啊。
周昊说“豆芽,你能换个工作么?我不喜欢你整天在你们那些男领导面前点头哈腰的”,豆芽愣了,说好啊,第二天就辞了工作。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一开始周昊是满足的,豆芽是个懂事又体贴的姑娘,这真是他的福气,可是日子久了,他又钻进了另一个坑。
周昊说“豆芽,我真特么烦你这样,你为什么永远只会说好啊,你就不会不高兴么,你这样待在我身边你有意思么……”
那天晚上周昊醉气醺醺的说了许多,豆芽一边听着,一边不断的把床单被褥、衣服,干净的或者脏的一股脑的扔进洗衣机里,它们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透明的滚筒里翻转,豆芽就杵在洗衣机前面,那句“好啊”梗在喉咙里面,说不出来话。
那段时间,周昊新接手的“四小”项目打了水漂,工作的不如意给了他巨大的打击,默默承受着的,是豆芽。
“我以为过去了就会好的”豆芽说,可事实证明,周昊在事业上的重新起步也没有缓和他们之间的裂纹。
大约愈是这种从来都没红过脸的爱情,弹性也就越差。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之后,想要愈合总是很难。
他们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日子,直到周昊接了豆芽她妈的电话。豆芽他妈倒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女儿走的太远,她难免抱怨,电话这头的周昊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豆芽哪里是个只会说“好啊好啊”的女孩,她只是把妥协都给了他而已,周昊骂自己不知足,豆芽家境比他好,豆芽本可以不用迁就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当这些都因为他变成泡沫的时候,周昊不能接受,分手这两个字已然呼之欲出。
那天来之前,周昊收拾了很多行李,豆芽不明白,“去栗子那不用收拾这么多东西的”。“毕业的时候你不就想去丽江么,去完栗子那我们就去丽江吧”,周昊说。豆芽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长久的失了光彩,告别的气氛在萦绕,她不小心嗅到了,却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最终他们还是没能一同踏上云南那片土地,周昊走的时候,豆芽趴在桌子上,我们以为她醉的不省人事,她却只是透过透明的茶几玻璃看着一枚小小的戒指,就在刚才,周昊摘下来的那枚。
豆芽和周昊五年的感情在我的那间小破屋画了句号。豆芽和周昊都很冷静,他们泰然自若的开始新生活,以前三个人的讨论组没有人退,也再没有人说话,就那样尘封了。
倒是我,14年我从那间小破屋搬出来的时候还感慨了一番。我站在门口回头看,仿佛看到了提着背包的周昊,看到杵在桌旁的豆芽,还有那天夜里袭来的凉意,历历在目。我单身两年,这间破屋装着的,是豆芽的爱情。
-4-
豆芽和周昊分手之后,一个人去了云南丽江,那个他们曾经一起约好要去的地方。
我记得在出发前,我和豆芽通电话,豆芽还跟我抱怨周昊太过分,连着她的行李一同背走了,莫名其妙。却绝口不提真正过分的那场不负责任的分手。
张学友是豆芽特别喜欢的歌手,那个时候我总能想到《她来听我的演唱会》里的那句“成年人分手总像无所谓”,豆芽就是。
豆芽是在去云南的路上遇见她的新郎藏歌的。
“我叫藏歌,西藏的藏,不是埋葬的葬”,他故作认真的说这话的时候,把豆芽逗乐了。
“西藏是个会唱歌的地方,你信么?”藏歌这么问豆芽,豆芽说“你这首歌么?”藏歌就害羞了。
“我每年都要进藏看一看,觉得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新的”,藏歌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所以当他问豆芽“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西藏”的时候,豆芽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是一场晦涩的表白。
藏歌从来没有问过豆芽为什么一个人来到丽江,就像他从来不会问她手上那枚戒指的故事一样。因为很快,新的戒指取代了旧的,而且去到了无名指的位置。
15年3月30日,豆芽和藏歌的婚礼在丽江举行,因为那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