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次偶然间,程艾发现了顾晓小臂上青色的淤痕。
顾晓是程艾的同桌兼班里最好的朋友,可两人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程艾性子活跃,成绩优异,深得老师的喜爱,经常会在班里展示才艺,大放异彩。相比之下,顾晓就是不会被注意到的那个,因为她实在太普通了,太没有存在感了,成绩也是一直处于中游。
程艾偏偏就喜欢顾晓,甚至为了她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好伙伴,每天上学或放学也只和顾晓一起走。可顾晓一开始却很排斥她与程艾的友谊,因为她和父母都认为交朋友是一件很耽误学习的事情。
班级的后黑板最顶端已被挂上了倒数100天的纸牌,那个猩红的数字每天都在变化。这昭示着她每一天都离解脱更进一步。
每当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转身去看一眼后面的数字,然后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快了快了,马上你就能离开那个家。
她比以前更努力了,连吃饭和上厕所的时间都在拿着书本。可就算这样,成绩还是一直在那里徘徊不前。妈妈骂她是个朽木的脑子,天天逼着她喝腥气冲天的生鸡蛋,爸爸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一个脑部按摩仪硬往她头上套,说要给她强化下大脑,提高专注力。
她从高一就开始被父母逼着每天凌晨5点起床背单词,一天还要额外完成一本数学练习册。父亲把练习册后面的答案撕下来,以防她偷懒作弊。她每天都要拿着做好的练习册去给父母检查,若是错误率高的话,就会挨打。
在同龄的孩子还在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美好的青春时,她就已经提前被强压在了全速备考的状态。
因此,顾晓尤其羡慕程艾。
她总是很轻松的就拿到了理想的成绩,除此之外她还利用闲余时间自学了尤克里里,平常也爱打游戏和逛街。在顾晓心里,对程艾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她既感激她对自己施予的友谊,却也非常嫉妒她既有优异的成绩又有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
当程艾在放学的路上惊疑的抓住她的手臂问她这伤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想就是掩饰与躲避。果然,她的身体也跟着做出了明确的动作。
顾晓猛地甩开了程艾的手,颠起书包飞也似的逃走了。在飞奔的路上,风从耳旁呼啸着刮过,脸上被泪水弄得又湿又黏的,可她仍不断的加速在加速,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着她似的,跑到后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逃避着什么。
2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下来,程艾喜滋滋的拿着成绩单走回了座位。成绩一路稳升,她已经牢牢站稳在了班级的前10名。
顾晓也在老师面无表情的脸下取回了自己的成绩单,当她看到了自己排名后,瞬间发了一身的冷汗,脸色也惨白了起来。在手中这个轻薄,泛着青色的成绩单纸上赫然印着:第45名。
顾晓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心脏在胸膛里杂乱无章的狂跳着,四周同学们讨论的声音传到她耳里却全变成了无数苍蝇的嗡嗡声,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程艾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起身将她扶回了座位上,并瞟了一眼她的成绩单,心里已猜出了大概。便连忙安慰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懂!”顾晓一反常态,忽然凶狠的对着程艾大吼出声,而后揩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愤然离开了座位。剩下程艾在座位上呆愣了一会儿后,一向被娇惯的她也生气的用脚踹了一下顾晓的凳子,对着顾晓离去的背影大声骂道:
“神经病吧你!”
3程艾的怒气在第二天见到顾晓脸上的红肿以后便完全消散了。虽然顾晓是带着一次性的白色口罩走进班的,可她仍然注意到了她的脸颊在口罩下面高高的鼓起。
课间休息时间,顾晓在埋头学习,程艾一下子夺过了她的笔,质问她的伤痕到底怎么一回事,并威胁说如果不实话实说就会把这事告诉她的父母。
被逼无奈的顾晓只好向程艾全盘托出。
她说,其实在上中学之前,一切都很好。她曾拥有过美好的童年,也曾放肆的玩耍过,总之在舅舅家的姐姐没考上重点大学之前,她还是很快乐的。
可那一次表姐的升学宴结束后,一切都变了。妈妈开始拖着她到书店买成堆的练习册给她做,爸爸开始不断的请人来家里帮她补习功课。她所有的课余活动都被取消,天不亮就要被从床上拉起来学习。
父母的虚荣心叫她坠入一场噩梦里,她曾经哭喊着想要逃离,也曾试图用自杀来摆脱这一切,可都无济于事。
父亲打她最重的一次是发现她在卧室里偷偷用小刀划着自己的手腕的时候,他暴怒的样子就像一头凶猛的狮子,顾晓甚至感觉他随时有可能吃了自己。那天她被父亲用家里的拖布杆子打了数十下,最后将坚硬的木杆打折了才停下来。当她遍体鳞伤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时,妈妈扑过来将她抱入怀中,安慰她说只要她努力考上重点高中,便给她全部的自由。
顾晓哀伤的神情中隐隐透着一丝盼望,可马上又消失匿迹。
“我这么努力,还是不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顾晓用干瘦的手捂住自己的面颊,泪水从她的指缝之间汩汩流出。
“我帮你。”程艾忽然说。
4程艾说到做到,她开始帮助顾晓调整她的学习计划。
离下一次模拟考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程艾自信满满的说她至少能将顾晓的名次提升20名。
她将自己的笔记借鉴给顾晓看,并教会顾晓学会划重点和举一反三。她告诉顾晓,做死题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必须要学会查缺补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自己以往做错的或者弄不懂的题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钻研,吃透。
顾晓其实不笨,只是一直以来没有掌握好正确的学习方法而已。经过程艾的指导,顾晓的成绩逐渐进入了轨道。在一次小考中,她甚至拿到第18名的好成绩,笑容也逐渐的回到了她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颊也红润了许多。顾晓开心的告诉程艾,她父母最近不再逼迫她早起了,每天她都可以赖在床上多睡2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