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认准了韩秉先,不管她怎么劝我,都不肯回头。可是,孟爱玲料想得不错,韩秉先并不真的是我以为的那种软弱男子。很快,他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那天,是1999年的9月9日,学校筹备了大半年的集体婚礼就在当天举行。仪式结束后,斯文的主持人笑得不怀好意,“有没有同学想借此良机表个白啊?”
孟爱玲乐得捂上了嘴,我把手上的书包往她怀里一砸,冲上了红地毯。因为,我看到人群里站着的韩秉先,正与一个不认识的小妖精手牵着手,执手相看泪眼。
主持人看我上台,笑得不怀好意,“这位同学,你的心上人在台下吗?”
我郑重点头,抢过话筒,对着韩秉先的位置,大喊出声。
“韩秉先,你个负心汉,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却在和别人眉眼传情……”
也许是上台的时候,我跑得快了些,所以有些气喘,看着反倒像是气狠了。年轻的主持人前一秒还在和台下的人调笑,后一秒已经一把抢了我手里的话筒,将我拎进了人群里。
我眼睁睁地看着韩秉先那对苦命小鸳鸯,瞬间远离彼此了八丈远,笑得格外开怀。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怒意,甚至有人还条件反射地挡在了我的面前,怕他冲过来打我。
04.
孟爱玲说我太胡闹,这种事情,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乖顺地没说话,但我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刚刚十岁。
红颜薄命的母亲突然撒手人寰,而父亲也在瞬间一口气不来,跟着母亲去了。小姨红着眼圈接手了我这个拖油瓶,可我却总觉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不甘愿。
表弟学习很用功,努力半年,期末考试却还是没有得到满分。我咬着那块甜腻腻的蛋糕,看表弟一脸倔强地站在墙角与小姨争辩,“为什么她吃了个大鸭蛋,却还有蛋糕吃。”
我没有听小姨的辩解,耳朵里插着耳机,安心地睡了过去。我以为人生也就如此了,我进,她们退,我再进,她们再退。
可是,小姨终于受不了了。她在我又一次逃了考试的时候,拎着棍子狠狠打了我一顿,直打得我三天下不来床。我哭得撕心裂肺,但却心满意足,终于对上学有了一点兴趣。
我觉得人活着很矛盾,竟然是为了等着死去。可生了我的人从没有担忧过我如何活着,所以,哪怕矛盾,我还是不太想早早地去给她们添堵。
我是觉得韩秉先与别人不同,但还没有在意到非要和他在一起的地步。可我见不得他身边有别人,那个人还比我漂亮,比我个高。
大学城里的风流韵事,向来传得很快。饶是我脸皮再厚,都快有点hold不住了。可是,韩秉先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淡定地在教室门口截住了我。
我看着同学们一脸兴奋的样子,难受得抚了抚额头。孟爱玲真不愧是我这几年唯一的朋友,一把将我推到了韩秉先的怀里,“去去去,小夫妻要秀恩爱别处秀去,不要闪我们这些无辜人的眼。”
我从善如流,端得是柔弱无骨,可我没想到韩秉先比我还配合,铁臂紧拧,就将我锁去了无人的废弃操场。谈判的过程顺利得让我诧异,我差一点就以为韩秉先是被善良的孟爱玲附了身。
可他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谆谆的劝意。我喜欢刺头一样的韩秉先,这样乖顺的男人,一点味道也没有。我觉得扫兴,抽出手就打算离开,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突然甩我一个大巴掌。
05.
接下来的事情,有点戏剧性。我泪眼朦胧,只能看到瘦弱的孟爱玲和精瘦的韩秉先打在一起,孟爱玲一直在质问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却原来,人人都忍我、容我,只因我这个好闺蜜,实实在在地看透了我。集体婚礼上的恶作剧,也被她一封封插科打诨的贴吧发言定义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我捂着一点都不疼的侧脸,趴在孟爱玲的肩膀,第一次哭得肝肠寸断。
“铃铛,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知道啊,那个女生是他妹妹。”
我惊喜地抬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一边的韩秉先,却见他脸上被挠出了好几道的红印,真真是狼狈不堪。我爆笑出声,从口袋里翻出酒精棉片递过去,韩秉先瞪了我一眼,终还是接了过去。
所谓“不打不相识”,经此一役,我们竟真的成了朋友。同学们看我们仨日日厮混在一起,总是瞧着我的肚子笑得不怀好意,我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乖乖受着。
可是很快,孟爱玲就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掳走了。三人行少了电灯泡,韩秉先还是以前的沉闷模样,可我们却越来越有默契,仿佛前世已经有了那牵扯不断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