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要自己走

2019-02-01 14:25:09

青春

小太阳:

一直想给你写一封长信,你永远都不会看到的长信。

今天刷朋友圈的时候,你的婚纱照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照片里的你笑靥如花,旁边的男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当年那个冒冒失失,敢爱敢恨的小姑娘,如今看来成熟了不少,时间的齿轮转动岁月的年轮,人生若只如初见。

你终于找到了围绕着你的小地球,找到了三生石上命定的归宿,我该祝你幸福啊。

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来准备,希望迎接这个结局时,内心能波澜不惊。可惜现实里没有十里桃林的忘川水,喝下以后能忘记前世今生,在看到那张醒目的照片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也没有忘掉。

记得高二那年,你偷偷在我抽屉里塞了那封情书,你一笔一划地在精美的信纸上写:喜欢你打球的时候阳光的样子,喜欢你写作业的时候专注的样子,喜欢你走路的时候脚底生风的样子,喜欢你所有的样子,希望能做你的小太阳。

你一直以为,那封信对牛弹琴了,其实不是,看到那封情书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生命里是存在着美好的,可是我留不住那美好。所以我没有给你回复,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

你没有问我要答案,只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跑来我们班找我,虽然我从不承认,但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喜欢我。你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觉得女追男是件丢脸的事。可是我在乎,我不希望别人在背后那样议论你。

所以后来我对你说,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花太多的心思。你却说:“没关系,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说想做你的小太阳,只是希望能做个让你觉得温暖的人。”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敢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你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没什么特别之处,劝你早点放下我,把真心留给一个值得付出的人。他们都替你不值,觉得你的条件一点也不差,至少配我绰绰有余,我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你就像城堡里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小公主,单纯可爱,让人很想去保护,可是原谅我没有能力去守护你,所以我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多的喜欢你。

高三填志愿的时候,你问我要考哪里,你说想和我去一座城市。是啊,曾经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在同一个班级,长大以后希望和喜欢的人去同一座城市。我告诉你我想去苏州,你后来兴冲冲地跑来说你录取了苏州,可是我却去了无锡。

让你失望了吧,我没有骗你,我的第一志愿真的填了苏州,可是差了两分没有上分数线。你看,大概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吧。

高三毕业那年暑假,我在集集小镇打工。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跑来店里找我,吵着要尝我做的菜。那时候店里忙,加上心里觉得很别扭,就把你放在了一边。我不是不想见到你,只是也许你并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

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为了生活,三十一度的天气在没有空调的后厨,为了那不多的工资汗如雨下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店里呆了多久走的,但我知道那天你一定生我的气了,后来有好几天都没找我。

大概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你还是没把你的小脾气坚持住,没过几天就发了个表情来试探我。我知道不管怎样,也不该那样让你难堪,所以我跟你道了歉,你撒娇要我请你看电影来补偿,我答应了。

电影院里光线昏暗,就像当年晚自习下课的走廊,那时候你偷偷牵我手时,我松开了,但这次你把头靠在我肩膀的时候,我没有躲开。因为我很清楚,如果错过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刻。不止是你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我又何尝不是。尝过糖果的小孩,怎么忘得掉从心底蔓延的甜。

你说,我比起同龄的男生要成熟稳重。在别人都熬夜打游戏、在解放的狂欢里挥霍青春的时候,我没有松懈,而是努力给自己增加社会经验,这是你最欣赏的地方。可是不是我真的不想像他们一样,而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大二那年,你母亲车祸去世,那场突如其来的横祸,让你平坦的人生道路一瞬间崩塌。那晚你给我打电话,哭着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感觉人生都没有意义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在了,也不会再有人那么爱你了。你的语气那么地绝望,可是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电话这头的我安慰的话语那样苍白,关心也显得很无力。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不求回报地付出,我想我也该为了你不顾一切,哪怕就这一次。

如果有人问我,青春里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我想就是那晚,骑着自行车,去了你所在的城市。一路上我忘记了疲倦,忘记了恐惧,只一心向着你在的目的地。

我在你的宿舍楼下从天黑等到了天明,我看着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寻的天空,想了很多很多。我多想给你一个惊喜,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和依靠的肩膀,给你一个人生的意义,我想奋不顾身那么一次,哪怕最后会遍体鳞伤。

可是想到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终究会伤害到你,我们终究会分开,没有拥有过总好过拥有了再失去,那不是你应该承受的痛苦。

所以后来,我没有拨出那通电话,没能给你一个拥抱就走了。最终,我还是决定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了。现在想来或许是有遗憾,但也没什么好后悔,因为至少,有人陪你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你看,没有我,现在的你很幸福。

你一直都很想知道,我不肯答应你的理由吧。

其实有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关于我拼命掩藏的伤痕,关于我无法脱的宿命:我的父母是聋哑人。

三岁以前,我都不会说话,姑姑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是个正常的孩子。所以姑妈开始耐心地教我说话,可是我很少开口,大多数时候都保持沉默。周围的孩子都不喜欢和我玩,他们讨厌我,觉得我是个不合群的怪胎。

上了幼儿园以后,有一次,住在我家隔壁的男孩子对班里别的小朋友说我是个哑巴,因为我爸妈都是哑巴。我很生气地大声吼道我不是,并且动手打了他。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很多人面前说话。

后来,老师叫双方的家长过来和解,我不肯开口道歉,但是他妈妈最后还是原谅了我,我永远都忘不掉,他妈妈看我的时候眼光里的那种同情。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也许更早,自卑在我的心里扎根,就好像我真的是个哑巴,生来就低人一等。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理解我的父母,觉得为什么这个世界对我那么的不公平,没有让我降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可是全天下父母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他们抚养我,供我读书,尽最大的可能满足我的各种要求,真的很不容易。

后来我考上了县城的高中,远离了那个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美好回忆的小小村子。在新的学校,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聋哑人。所以,我表面上和所有人在同一起跑线了,我慢慢藏起了我的自卑,慢慢学会粉饰自己,慢慢试着交起了朋友。

我变成了一个崭新的我,变得合群,变得能够得到一些人的肯定。但这些都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快乐,我最大的快乐是你,在你那里,我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暖,你就像冬天的太阳,夏天的冰淇淋,让人留恋。

那个在你眼里阳光自信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努力上进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骨子里刻着自卑,自尊心强又很要面子,不想被任何人发现笑容的背后是一点也不光鲜亮丽的样子。

如果你知道我是这样的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你还会喜欢我吗?即使是喜欢,我想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你嫁给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我。所以,这个秘密我想永远藏在心里。

大二以后,我们便很少联络了,大概你也攒够了失望,决心放下我,给自己自由了吧。那以后的消息,大多都是零零碎碎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听说追你的男生不在少数,听说你毕业后找了份安稳的工作,听说你去看了林俊杰的演唱会……

人啊,走着走着就散了,我们终究是散了。

我的命运,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不把这份压力带给你。你值得一个能保你衣食无忧、宠你如公主的人。现在,你遇见了,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天涯海角,唯望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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