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之人

2022-04-07 18:01:57

悬疑

那天中午,布羽山庄迎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一个拥有东方面孔的青年男子。

……

布羽山庄背靠大山密林,庄内的人不多,多是青壮年人,以打猎为生。

庄子里稀稀拉拉地立着几处房屋,大多的构造十分简陋,房顶简单地铺着一层干草,墙壁是腐朽的木头,连窗户和门都破损的几乎烂没了。

最多下雨天避个小雨,大晴天遮个阳什么的,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到这房子能干些什么了。

我在一片阴森的林子里醒来,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衣服穿得很薄,上衣是一件蓝色的制服,我看着上衣左袖上的“警察”字样揣摩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起初我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蹲在一个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下,双目无神地发呆。

我就静止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两条有力的腿并在一起,把头压在两个膝盖上,神游天外。

“我是谁?我……我是张严,为什么会在这里?”

强烈的日光透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一张粗糙的手上,我察觉到手背处传来的温热感,抬起头看了看。

这阳光仿佛有一种魔力,我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都恢复了过来,力量充沛至极,胸间血液滚烫,我将目光望向远方。

“啊……庄……主爷爷……”

在我出神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叫,我随即站起身来往那边冲了过去。

树林间安居的鸟儿被吓飞了一大片,枯黄的树叶纷纷而落,在空中迎风而动。

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漂亮小姑娘瘫倒在地,碧蓝色的眼睛里尽是惊恐,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脚的前方还有一摊几近黑色的血迹。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我也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

高处的树枝上,竟挂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像是被条条树枝洞穿了躯体,身上仿佛都是血窟窿,鲜血仍未彻底干涸,正一滴一滴往下坠。

地面上都是血液,和尘沙混在一起。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太清他具体的惨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都无从辨别。

我走近些,以与少女差不多的角度去观察时,又恰好被穿透过树枝的日光照射了眼,基本上看不清什么,只能勉强看到那具尸体沐浴着诡异的光辉。

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女谨慎地打量着我,或许还以为我是凶手。

谁知道她刚一站起身,下肢却突然发不上力了,一不小心便跌倒在地。

腿被吓软了……

我听到动静往小姑娘那里看了一眼,于是慢慢走过去想将扶她起来。

少女吞了吞口水,害怕地闭上了大眼睛,惊慌道:“你别杀我,路尼哥哥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会……等会他就揍你。”

我只觉得好笑,怎么感觉在她眼里,自己竟成为了恶人。

我尴尬地摆了摆手,想要向她好好解释一下,被误会了的话,事情就不太好了。

还没开口,倏忽间,树林后面又传来许多人的呼喊声。

“达兰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

达兰小脸涨起一抹因情绪激动而出现的绯红,语气很高兴,大叫道:“路尼哥哥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看来真的要被误会了。”

达兰的大声呼喊响彻林子,不一会,便有几个身形威猛,衣着简陋的男子跳了出来。

其中一人看见了瘫倒在地上的达兰,急忙上去安抚她。

路尼瞥了我一眼,低声询问地上的少女:“怎么了,达兰?”

其余几个人自然瞧见了眉头微皱的我,目光如虎豹般凶恶,死死地盯在我身上。

我心里没有畏惧,只是有些不

达兰的牙关竟在打战,手指颤抖地指着树上吊着的尸体,结结巴巴道:“庄……庄主爷爷死……了,你看……”

路尼和身旁那几个人闻言,均抬头往上方看去。

有一人惊恐地捂着嘴巴,“庄……庄主……这人是庄主?上帝啊!这人是谁?怎么回事?”

路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也在小声呢喃着什么。

“我的上帝啊!这是真的吗?赶快去通知庄里的其他人!”

一个人当即就按照路尼的命令跑了回去,还有一个黑脸汉子临走时似有些担心忧虑,偷偷望了好几眼达兰才去追前面那人。

“路尼大哥,我和库里马上回来。”

他的声音很奇怪,竟然有点尖锐,又像是女人的声音。

路尼早已习惯了,只是拍了拍达兰的肩膀,给了她一个让人放心的目光,便直冲我而去了。

“你是什么人?庄主……这人是你杀的?”

路尼一步步逼近,言语犀利,对我有着很大的敌意。

我急忙挥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啊,我也是刚刚才到这个地方的。”

路尼回头看了看达兰,好像在询问她我说得对不对。

达兰想了一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在没遇见你们之前,我只看见了他和庄主……”

达兰的声音婉转动听,就像风铃随风晃动发出的悦耳之音,沁人心脾。

猛男路尼听了之后,冰冷的心都温暖了不少,紧绷的面部肌肉略微放松了些,神态也不再那么凶恶。

路尼依然警惕,“那你是哪里来的客人?”

生与死就看要怎么回答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能答出来个所以然,不胡说八道,命就是能保住了。

我强装镇定,搞的自己真有一番来头似的,“贫僧自东土……不,我来自深林的另一边,一个遥远的地方,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到贵庄。”

路尼紧盯了张严一会,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假的,这才挪开了目光。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路尼回身将达兰轻轻拉过来,又瞪了我一眼,漠然道:“你还是要跟我回庄内一趟,不然我没法和神婆已及庄主家人交代。”

“这个……”

“嗯?”

“自然可以,劳您带路。”

我跟在他们两人身后慢慢走着,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这森林里却处处透着诡异和阴森的气息,仿佛有厉鬼幽灵在游荡。突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怪叫声,有点像猿啼,却又不像,只是很刺耳,烦心。

那道奇怪的声音,又像是一个尖锥,深深地扎在了我们的心窝子里,与周围阴森的环境相衬,更让人心生惧意。

“天啊!真的是它吗?达兰,快跑!”

传说中,它是森林里最高明的猎手,全身裹着厚重的黄毛,皮糙肉厚,凶恶至极。

在黄昏来临之际,它便会在深林里四处游荡,每当那猩红色的独眼盯准一个人时,那人便会毫无意外地在未来几日中惨死。

同样,它若是见了如意的猎物,便会露出尖利的獠牙将其撕碎,一口一口咬下皮肉,直到猎物浑身浴血,只剩骨架才肯停下。

我跟在路尼后面飞奔,也不知道能发出那种声音的“怪物”是什么东西,恐惧让我的心头在发毛。

这里离山庄并不远,以这个速度来看,不消片刻就能抵达。

但是,达兰毕竟是一个女人,她的体力不如路尼和我,现在却要被路尼拉着以同样的速度奔跑,所以她的身子很难吃得消。

没过一会,达兰便觉得胸口有些闷,大口喘气,道:“路尼哥哥,能……能慢些吗?”

自打听到那声“猿啼”,路尼的脸色就一直冷着,如临大敌般谨慎,所以他把速度提到最快,没有考虑到达兰的情况。

路尼看着脸上挂满汗珠的达兰,虽于心不忍,但还是出言拒绝道:“神婆奶奶说过,听到“暴猿”的声音就要赶快逃里这里,否则会有危险的。”

达兰轻咬贝齿,道:“好吧,那我们快走。啊……”路尼眯眼笑了笑,蓦地揽过达兰的腰肢,轻松地把她搂了起来。

“这样不就不累了?”

“你背着我不是省力些?非要耍帅。”

达兰吐槽归吐槽,但内心还是有点小窃喜的。

在意识到旁边还有“第三者”之后,出于羞涩,悄悄地把头埋在了路尼怀里。

所幸,只有那声“猿啼”只短促地响了一下,便没有出现其它的情况。

在庄门口,正好碰到先前被路尼命令回庄的那个叫作库里的壮汉。

身后,还有一群身着麻布衣的中年人,看样子都是庄里的人。

库里微微一怔,道:“路尼哥,你们怎么回来了?欸……舒勒呢?他怎么没跟来?”

“舒勒?是说那个黑脸汉子吗?我记得他不是在这人之后便跟去了吗?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不见……”我在心里头暗想。

路尼急道:“快去把神婆叫来,林子里似乎有怪物,尸体还在里面。库里,你刚刚说什么?舒勒没回来?”

“我在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我有些熟悉,是那个叫舒勒的汉子的声音。“该死的,林子真大,我不小心迷路了,转了好一会才出来。”

“下次注意一点,现在快去和库里去把神婆叫过来。”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这人的声带像是受过伤,声音干涩嘶哑。

达兰看见了神婆,惊喜道:“奶奶……”

我看清了那个所谓的神婆的模样,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腰背好像直不起来,始终是弓着的,就像一条弯着的柳枝,当然,是枯萎的那种。

她的眼睛更是诡异,竟是猩红的,脸上的褶皱爬满了脸部,就像被刀子划开过,留着深深的口子。

她杵着一个暗红色的拐杖艰难行走,脸步颤颤巍巍。

路尼平复了下情绪,恭敬道:“林子里竟然真的有那种怪物,以前听您说时,我还以为是故意吓我们这些小孩子的。”

舒勒和库里便是先前回庄喊人的两兄弟,平日里都跟在路尼屁股后面,自然也听说过神婆讲的那个故事。

每每听神婆讲故事时,便会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

本来他们也是不大相信的,但对于路尼的话往往不敢否认,从小到大都是路尼带着他俩儿玩的,这位“大哥”的说辞,他们深信不疑。

神婆杵着拐杖往我这边挪了几步,慈祥地笑道:“这位小兄弟是哪家的孩子?我怎么感觉没见过。”

舒勒是认得我的,刚刚还见过。他道:“达兰妹妹最先见到他,他出现在庄主的尸体旁边。”

我皱眉。

神婆“嗯”了一声,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并不在意舒勒有意无意的提醒。

她再次发问,却不知是在问谁。“是这样吗?”

达兰愣了一下,小声道:“这个……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也没亲眼见到他杀人,或许只是偶然而已啦。”

库里冷哼一声,道:“人肯定是他杀的,为什么庄主刚死,他这个陌生人就出现在这里,还能是巧合不成?”

达兰撅着小嘴,道:“关注点难道不应该是暴猿吗?这种怪物以前我们不也没有真正见过,庄主一死它就出现了,这难道还能是巧合不成?”

“达兰你……”

库里有些气急,正要继续回怼,却不小心撞上了路尼冷不丁的眼神,未出口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路尼向神婆问道:“那……庄主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神婆混浊的眼睛中闪过精光,道:“若庄主确为暴猿所害,那么尸体必须立刻火化!然后将骨灰洒到深林里,事后虔诚祷告,才能消去灾厄,否则布羽山庄必逢大难!”

路尼稍微迟疑了一下,脸上有些无奈,道:“好吧,那我马上去将庄主尸体取回来。”

本来路尼也不想这样做的,但却没有其它办法。

庄主尸骨未寒,不仅凶手没抓住,还因为畏惧怪物而去做那什么狗屁“祷告”,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没有骨气。

但是,神婆是庄内资历和辈分最高的人,路尼作为晚辈,做事都要尊敬她几分。更何况,神婆是唯一知道这个“怪物”的,也只有她了解暴猿。

以前当作传说听听也就算了,眼下传言真的应验,还能再说什么?

所以说,路尼只好按照神婆的命令行事。

“舒勒,库里,我们走!”

路尼大喊一声,神态极为严肃。“路尼哥哥……”,达兰柔声叫道。

路尼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你小心些。”

路尼灿烂一笑,“当然了。”

我总感觉自己的思路和他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我这就洗脱嫌疑了?按道理来讲,我和暴猿犯罪的概率是属于同等级别的吧?这定案太草率了。”

“还有,林子里这么危险都敢去?三哥们儿的头是真铁。”

我叫住他们,道:“现在去……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嗯?”

库里虽长得凶神恶煞,但其实在众人里胆子是最小的,他也比较害怕,试探道:“要不,中午太阳大了再去。”

舒勒一把掌干在他的头上,“又不是幽灵,怪物怕个什么太阳?现在阳光不也大着吗?”

库里悻悻地退后一步,低声道:“我这不是为了安全起见嘛。”

神婆和颜笑道:“不碍事的,暴猿几十年内只会出手一次,再者,我也会为布羽庄里的人祈祷。现在去,它是不会再伤害你们的。”见神婆十分笃定,路尼也不再犹豫,道:“那我们走,赶快办完事,立马回来。”

走之前,路尼死死地盯了我一眼,像是在警告我。

对于这个陌生人,路尼不大放心。

我又岂能向恶势力低头,笑嘻嘻地回了一个暖洋洋的笑容,好不帅气……

对于神婆的说辞,我则是半信半疑。我不相信这种“玄学”,更不会仅仅因为一个怪叫,就坚信这世界上会有“暴猿”这种生物的东西。

甚至于那声怪叫也奇怪得很,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还有就是像我这样的外来者,神婆未免对我也太放心了些。

……

一群人在庄门口遥遥观望,期盼着路尼他们三人尽快回来,不要发生意外。

今天的太阳很格外的大,却怎么也挡不住森林里传来的那股阴气儿,漆黑幽深的地方总是让人们望而生寒,却又忍不住要一探究竟。

大部分人都在静静等待,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幽深的林子。

倒是我这个“局内人”不怎么关心,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神婆的那套说辞。“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林子里的三道黑影慢慢化作三位血气方刚的男人,踏出那里的一刻,终是迎来了曙光。

三人中库里在开心地大喊,喜悦之意溢于言表,紧接着众人都朝前涌了过去,迎接归来的三人。

但等他们真正看清了状况时,却都傻了眼。

三人一发未损,路尼怀中的血人却显得骇人。

庄主的尸体现在真的说是恐怖,面目全非不说,两只眼珠子早没了,只剩两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身上的肉也被剔点了大部分,衣服什么的已成为了块块布片,没有人能认出来他是谁。

妇孺吓得魂飞魄散,男人们也大多蒙上了眼,不忍再看,甚至有些想吐。

库里早已经呕过了,他也想不到自己刚才是如何与舒勒一起将这具骨架从树上取下来的。

路尼同样不好受,不过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可以忍受住。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神婆以外,只有我面色如常,对于这,我不但不畏惧,反倒心里头有种奇怪的感觉。

路尼看见了我的反应,神色更凝重了几分。

神婆把手中拐杖对着地面狠狠一杵,言语中自带威严,宣告道:“路尼,把庄主尸体移至一片空地,准备好木材和火把,即刻火化。”

“我马上准备。”

路尼将身体微微颤抖的达兰搂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有神婆奶奶在,一切都会结束。”

“嗯……”

达兰将小脑袋埋在路尼怀里,像是在寻求一个庇护。

尽管路尼也觉得达兰今日有些反常,但心爱之人在怀,岂能不珍惜这样的美妙时刻,他伸出双臂将达兰紧紧锁住,生怕她逃了。

在路尼的身后,没有人注意到舒勒那失落的目光……

我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挪开了眼球,往神婆那边走去了。

我走至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身前,行了个礼,道:“我想去看看庄主的尸体,毕竟或许和我也有些许关系,不知可不可行?”

神婆略微惊诧,很快又变得自然,道:“这不应该问我,庄主的家属在那边,你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我无奈只好找到庄主的家人,只不过话刚说一半就被赶走了,他们对这个陌生人不怎么感冒。

在我失望而归时,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出来大闹,“这是我的父亲,谁也不能擅做决定,神婆也不行,按照庄里的习俗,应该封入棺材,七天之后入安!”

“爸……”刚刚说完,他便瘫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连库里这个猛男都被这种情绪给感染了,心里有些酸涩。

库里动容道:“神婆奶奶,不如晚点再火化吧,岸元叔可能接受不了,而且……而且这确实不合庄中传统啊。”

有部分人纷纷点头默认,十分赞同库里的看法。也有一部分人不大乐意,不满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却又不敢公然站出来反对。

库里再次诚恳道:“神婆奶奶,不如晚点再的吧。”

人群中一个抱着娃的妇女附和道:“让岸元尽尽孝也好。”

路尼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想反对,并没有说话。

神婆应对这么多人的请求,毫不动容,道:“绝不可行!我这是在为长久考虑,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做,邪恶的暴猿一定会再次袭击人!”

她的命令刚下,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要这样决定时。

不知从哪里突然蹦哒出一个驼背老头,他竟像一个幼童般撅着嘴,嗫喏道,“不……不行,尸体必须按照习俗来停棺七日……”

说着说着,他竟又变了一种语腔,似在竭力模仿女人的声音,终归却又不像,他娇声道:“我和庄主是多年的好友了,最知晓他的想法……”

话还未说完,他的语气又变得像一个豪迈的少年,竭力挺直腰板道:“所以,绝对不能搞什么火化!”

“这……哪来的疯子?”我咽了口唾沫,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就在大家沉默之际,又有一个约莫五十开岁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大声说道:“这是关乎整个庄子的事情,要是怪物回来报复,出了事谁负责?”

男人怒目圆瞪,挨个用食指指着人,道:“你负责吗?还是你来负责!”

争论再次被挑起,两派持着不同的看法“交流”了起来。

眼看双方吐沫星子太盛,神婆终于忍无可忍,暗红色的拐杖往地一震,声音极具威严:“都给我住口,火化的事延迟点便是,三天后就是三天后,谁敢忤逆我的意思!”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不再理会众人。

见神婆离开老远,那个像疯子的老头又恢复了一个老人的样子,弯着腰,偷偷骂道:“这老婆娘还真当自己是庄主了?神气个什么!”

说着,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上前将岸元扶了起来,宽慰道:“岸元先生请节哀。”

岸元泣不成声的样子,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个年龄这么大的男人。

岸元神色颓唐,艰难站起身后,脚步踉跄地走到庄主的尸体旁,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哭声不止。

我立在原地,目的已经达到,再去“宽慰”只会惹人厌烦。

夕阳下沉,黄昏已逝。

夜色就如墨汁一般浓稠,人群都已散去,只有岸元和那具尸体,以及站在一旁的我。晚风撩动了我的衣角,我全程没说一句话,只等着岸元的动静。

过了许久,朗月当空,岸元终于动了动喉咙,语气中尽是悲痛:“你还站在这里干嘛?”

我短暂思虑过后,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对于令尊的死我有所怀疑……”

岸元缓缓转过身,道:“什么意思?”

……

我认真地看着岸元充满血丝的眼球,一字一句道:“庄主的死有可能不是暴猿所为!”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很奇怪,以至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决计是不会相信有怪物作祟的那类说词。

沉重的话音很快被风吹散,融于浓浓的夜色中,但却在岸元如死水的心里惊起了巨大波澜。

“你跟我来。”

岸元褪下外衣披在尸体上,将其缓缓抱起,往自己的房子走去。

我跟了上去,步伐放慢,因为前面的人速度实在不快。

沿途中,低矮的房屋排列整齐,有的已长久没人居住,杂草横生,沦为野物的领地。

大部分的房屋还是有人生活的,昏暗的烛火和窃窃私语,两者无视任何阻拦,透过窗棂。

岸元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屋子前围着一圈木栅栏,自成一片小田园,栽种着少许菜果,自给自足。

我一路上算是更加深入的了解了这个山庄,人口稀少,地方不大,不知是因为贫穷还是什么太过“避世”,各方面都很落后。

“吱呀……”

腐朽的房门被岸元用脚踢开,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闻着里面的气味,我眉头不由得一蹙,因为房间里的霉味很大。除此之外,空气也有些潮湿,角落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是有老鼠在吱叫。

在这里,月光照不进来,所以显得尤为黑暗。

岸元不动声色地点燃了蜡烛,在昏黄的光亮之下,他惨白的脸色很骇人。

屋子里,岸元率先发问:“你为什么那样说?又为什么要帮我?”

昏暗的烛光里,左袖那个徽章上的“警察”的字样竟仿佛带有某种光泽。

我指了指被放到地上的尸体,问道:“你能一眼认出这个血淋淋的尸体是你的父亲吗?”

岸元僵硬地摇了摇头,旋即又道:“如果细细观察,又十分熟悉的话,其实还是可以勉强认出来的。”

岸元道:“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说:“你一个做亲生儿子的都认不出来,但有人却p认出来了。”

岸元不解,我却没有直接解答他的疑惑,因为这事还需要一个简单的验证。

没有完全肯定的答案,我不愿把猜测就这样告诉别人。

“明天中午还要再去一趟密林……”我心里头想着。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左袖上的徽章,“至于为什么要帮你?

……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是某种……使命。”

“我要亲眼观察一下尸体。”

岸元虽说被我先前那句话弄的摸不着头脑,也不是完全信任我,但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原因无它,他也不信那劳什子的“暴猿”。得到许可之后,我蹲下来掀开先前被岸元披上的外衣,又拿着蜡烛照明,细细观察这残缺的尸体。

“这里的头骨怎么碎了一块?感觉不像是猛兽咬的。”

“肩膀这里缺失了一片骨头……”

“膝盖骨也没了……”

“这里的肉被剔干净了……”“等等,这脖子上……”

常人不敢多看一眼的尸体被我来回观察分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作案多年的杀人犯或警察。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尸体毫无惧意,仿佛面前只是一个沾了点血的布偶娃娃。

“果然是这样……”

将近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查看完整,自己的猜想也随之得到验证。

我的脊背顿时发凉,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贴身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

我抬起右手,用掌心用力地击打额头,强行使自己摇曳的心神安定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我乍然回头,视线内全是岸元惨白如蜡的脸,他就像一个栽在河里淹死不久的死人。

岸元就站在我的背后,悄无声息地瞅看,可能是研究太用心了,我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

现在想起来,倒是后怕非常。

这次是大意了,竟然把后背露给了一个陌生人,不过幸好没出事。

岸元的情绪第一次有了类似于激动的波动,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他对自己父亲的死始终抱有怀疑,自己请求神婆晚点再进行火化,也是因为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了结案子。

“他脖子那里的勒横根本不可能是野兽能做到的,而且……我也并没有发现有野兽留下的痕迹。果然啊……果然……”

岸元眼神猛地一亮,抓住我的胳膊急切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自己看看吧。”

岸元一把推开我,跪在地上,去观察庄主的尸体,虽然情绪依旧激动,但动作却又十分小心。

约莫五分钟后,岸元停了下来,失魂落魄地掩面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啊!到底是谁杀害了我的父亲?!”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想一些问题:为什么死的一定要是庄主,他死了的话会有谁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什么利益?

等等!

死的为什么会是德高望重的庄主,而不是别人?

我突然出声:“岸元先生,我想问一下,这一任庄主死了的话,下一任的庄主会是谁?”

“自然是庄内声望最高的人,可能有神婆和阿夫利叔叔……哦不,现在只能是神婆了……”

“不知道,我这也仅仅是猜测。”

“呼……”

不知哪里来的夜风掀起了破旧的门帘,蜡烛发出的微弱火焰忽明忽暗,让这狭小幽暗的房间增添了一丝阴凉的气息。

我出了一口气,道:“庄内必然有人是帮凶,不然,单凭年迈无力的神婆还做不到这些。”

岸元的气色虽然还没有恢复,但可以看出他的情绪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

岸元又道:“你还有什么其它的看法吗?”

“没了,不过我倒是想再了解了解你们山庄的事,尽量多给我提供点有用的信息。

嗯……

就从你父亲的人际关系这方面开始。”

岸元想了想,声音低沉缓慢道:“其实父亲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很少会发生碰撞和摩擦,更不存在仇人……”

“那他和神婆之间呢?”

“这个的话,说起来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在我小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不知是有愁怨还是什么其它原因。

只不过有时候能听到还是能听到庄里的老人在嚼舌根,说什么父亲和神婆年轻时有过一段妙不可言的关系。”

“那白天里的那个阻止火化的老头是谁,听他的话,似乎和你父亲很熟络。”

“他叫阿夫利,是父亲的老朋友了,阿夫利叔叔也曾受过怪物的毒害。”

我立马精神一振,急道:“你继续说,什么毒害?”

岸元长吁一口气,详细地解释道:“阿夫利叔叔本来也有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直到半年前的那件事发生……

他的儿子普平野拿着猎枪进入山林打猎,以往在太阳下山之前便归来的他,那次却迟迟没有返回,一直到了深夜,阿夫利开始担心,动员了庄里的许多青壮年汉子去林子里找,但却只找到了普平野的尸体和那杆猎枪。

再后来,普平野的母亲也离奇死亡,阿夫利叔叔成了孤家寡人,他一直坚信是“暴猿”害死了他的家人。”

我惋惜片刻,问道:“也就是说今日阿夫利之所以会阻止火化,是因为自己曾经受到过暴猿的伤害。”

“没错,是这样。”

“那么,普平野和阿夫利的妻子,也就是普平野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有暴猿作祟?”

岸元摇了摇头,道:“普平野几乎可以确定是被普通的野兽杀死的了,至于他的母亲……庄子里的人猜测是被阿夫利亲手杀死的!”

这个重磅消息一出,我当即大惊:“什么!你说阿夫利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岸元的面色平静如水,就像说出了一则再普通不过的话,他继续道:“没错,很有可能阿夫利真的杀了自己的妻子。”

我很不理解,疑惑道:“为什么?他们之间有矛盾还是什么?”

岸元似在回忆往昔,缓缓道:“曾经在阿夫利叔叔的那个年代,对于狩猎技术,他是山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每次进山他都会满载而归,带来大量的肉食,乡里邻居很多也受过他的恩惠,所以他的人缘很好。

人至中年,因为一次意外的受伤,阿夫利叔叔无法再继续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于是便把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

普平野是他最为宠爱和得意的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阿夫利叔叔从小便在培养他狩猎之道,可以说是呕心沥血,普平野天资聪颖,不仅没让他失望,反而青出于蓝,在同辈之间更是一骑绝尘!”

谁知道普平野却因为一次意外丧命于野兽之口,作为一个父亲,却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阿夫利叔叔岂能不疯?

从此以后,他便时常疯疯癫癫的,经常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什么。“

所以阿夫利便在自己精神出问题时杀了自己的妻子?”

“唉……”

沉吟一会,我感叹一句:“善水者溺,善骑者坠。”

“只不过,我疑惑的是,那日普平野上山打猎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若是有人相助想必被野兽咬死的可能性也不大。若是只他一个人,那他又为什么偏要独身去打猎呢?”

岸元凝思想了想,缓缓道:“好像是只他一人……至于他为什么不和人结伴……

他生性要强,而且他独自打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样啊……”

忽的,屋外吹起一阵大风,风声呼啸,窗帘翻动。

过一会,雨声滴滴答答,天空中下起了大雨。

岸元瞧向窗外,竟出了神。

他呢喃道:“当年普平野进山打猎时,也是这般天气,那时可还是白天呢,却比傍晚还要黑。”

我心念一动,问道:“那时也下了大雨吗?”

“对啊,当时普平野顶着个斗笠就上山了,谁也拉不住。唉……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阿夫利就没有劝阻吗?”

“没有,他可能认为这对于普平野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

我越发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得普平野那么执着,大雨的天气,最忌讳上山打猎,他岂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平日里普平野和路尼,舒勒,库里以及达兰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岸元混浊的瞳孔逐渐明亮,然后竟突然笑了笑,道:“他们呀,普平野和路尼虽然整日里抢风头,但其实两人关系很不错。舒勒和库里的话,前者虽然老实,但其实心眼小了些,库里便是有些胆小,所以普平野很看不起他俩。”

“至于达兰,倒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娃娃,那四个光棍汉估摸着都喜爱她……尤其是普平野,对达兰简直是痴迷!有一次我竟偶然看到他去偷达兰在外面晾的内衣……”

岸元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普平野上山打猎那日,路尼和舒勒似乎也是要去的,但都被家里人拦下了……”

岸元恍然,看向我说道:“你是说,普平野的死可能和达兰有关?”

我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复,只是说出了我的看法:“普平野再执着也没必要在下雨天上山打猎,这本就很可疑了。今日我见过路尼和舒勒,瞧他们模样不难看出对达兰的喜爱,年轻人又好争……”

见岸元沉思,我又道:“三个人中,普平野和路尼关系好,路尼又算是舒勒的大哥,总不好为了一个女人撕破脸皮……”

岸元接着我的话,“所以他们便立下了赌约什么的?”

“没错,甚至于我猜测其中有达兰在推波助澜……”

岸元一惊,“达兰?怎么可能,虽然她有时调皮了些,但也不至于这么过火……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小女孩。”

岸元又道:“还有一点,达兰和路尼关系可好了,她没必要顺便去害路尼。”

我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岸元想了想,叹道:“就算是如此,但这和我父亲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他们上一辈本就有仇恨……也可能是其它不为人知的原因……”

当下的局势很明了,最开始我就坚信暴猿什么怪物的纯属是胡扯,这样一来,几乎就可以确定是人为。

不过,令我更加确信的便是尸体上的勒痕,只是唯一一点令我想不通的便是,神婆就这么放心这样的人为痕迹不被发现?

难道就仅凭一般人以死者为大,而不会轻易动人尸体这个因素而心存侥幸吗?

我朝岸元看去,问道:“你知道神婆家在哪里吗?明天我要去找她问问……”

岸元一惊,“你要找她对峙?要知道,神婆在庄里德高望重,只要你没有切实的证据,她便不会被怎么样。”

我笑了笑,道:“只是问问。”“好吧……很感谢你帮助我追究父亲的死……”“也并不全是为了帮你……”

“无论如何谢谢你,对了,你应当是外乡人吧,也没地方住,今晚你便在我这里休息……”

岸元并没有多打听关于我的事,想必他也没心情。

……

次日,我并没有一早就进入林子,因为我在等待一个时间,和昨天发现尸体时同样的时间。

在早上的这段时间里,我向岸元了解了许多关于庄子的事情,没准会有帮助。

临近中午,我再次踏入了那片诡异的林子,去验证那最关键的一环。

循着记忆,我勉强找到了昨日挂着庄主尸体的那棵树,树下血迹已经干涸。

还差一点……

达兰的位置,达兰昨日在哪里看到的尸体……

这里……是这里!

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站在达兰昨天站的地方。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阳光,同样的角度。

我能看见什么?

我猛一抬头!

那同昨日一样强烈的日光透过树枝,全部打在我的脸上,我根本睁不开眼睛!

对啊!若是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达兰又怎么能辨别清那尸体是庄主呢?

回到岸元家后,我并没有急着去找神婆,而是选择一个人安静地呆着,缓缓理清思路……

等一切都准备好时,已是接近晚上了。

阴森的夜色里,我孤身来到了岸元口中所述的神婆的家。

我就站在大门前面,正犹豫着敲门后怎么说。

我又以极快的速度环顾了四周,门窗一片漆黑,没有光亮透出,倒是有咿咿呀呀,像是老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进来吧,门没锁……”

一道几近嘶哑瘆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瞬间想起白日里那个杵着拐杖的红眼老妪,忍不住背后发凉。

我一咬牙,便轻轻推了门。

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大门被我打开,一个裹着灰布袍子的灰发老妪面向火炉,背对着我烤火,在火光的衬托下,她的背影都显得有些阴冷。

然后……然后她竟缓缓扭过了脖子,露出了她仅剩的一颗大板牙,冲我祥和一笑!

就是这一笑,我却觉得比什么都要阴森。她那干枯的像死树皮一样的皮肤上还爬满了皱纹,像是已经皲裂过上百次。

她就是用着这样的脸冲我微笑,那一刻,我像是已经掉进了一潭冰冷的湖水里,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凉。

“小子,你是来找我的吧?”

“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哈哈,不着急,来,你先坐下。”

神婆拍了拍她旁边的一个小板凳,示意我过去坐下。

我缓缓挪步靠近,然后蹲下身子坐在了板凳上。

“庄主那老家伙的死确实跟我有关。”神婆望着炉子中摇曳的火光,平静地说道。

“这……你……”,我觉得有些错愕。

“我知道你去看过庄主的尸体了,脖子那里的痕迹很明显。”

我平复了下心情,冷静道:“你本可以让我看不见的,甚至于你可以强行将尸体火化,以你的话语权,真要想做什么事,其他人拦不住。”

神婆诡异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你之所以不这样做,乃是因为……我猜你根本没打算隐瞒。”

“我听人说,你和庄主曾经很熟……或许是因为某些理由,你不得不杀了他,却又心存愧疚,便故意留下了那点痕迹,在讨论庄主尸体火化时,你也没有强逼……”

“只不过唯一令我好奇的一点是,你杀庄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你不必隐瞒,没有人会相信是你杀的人。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神婆挪动了下身子,声音听不出来喜乐,“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早已猜到普平野的死了,不过他千不该万不该来找我对峙,被他拆穿之后,我一直过得心惊胆战……”“普平野的死跟达兰有关?”

我忍不住出声道。“他该死。”

“就因为他偷了……”我立马止住了嘴,这个问题太过愚蠢。

“每次这个自以为是的小鬼打猎回来后,就要强拉着达兰喝酒……

达兰把他当朋友,不好拒绝,谁知那鬼头竟越来越过分,手脚也越来越不老实……”

“所以你们就谋划害死了他。”

神婆无声默认。

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普平野,先是他胆大妄为,对达兰做了不该做的事,疼爱孙女的神婆知道后,利用普平野的好胜心和对达兰的占有欲引其雨天上山打猎,最终借刀杀人害死普平野,后被庄主识破,神婆无奈串通同样喜欢达兰的舒勒。

用绳子勒死庄主再对他的尸体进行伪装,再以暴猿作为掩饰,最后安排达兰进入林子意外发现尸体,一个堪称完美的连环杀人案便诞生了。

“我已懂了,再见。”

我恭敬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低头缓缓退了出去。

……

达兰从东屋里走了出来,刚刚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轻声向神婆问道:“他就这样走了吗?”

神婆溺爱地看了一眼达兰,“不然他还能怎么办,没有证据他为难不了你,庄主那老家伙的死在怎么牵扯也只能算到我身上,就连舒勒也不会连累。”

达兰垂下了脑袋,弱声道:“不,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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