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是类似道观的存在,世代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死在花家刀下的妖堪比天上的星星,没人数得清。
花万灵是花家三少爷的独女,她起先对法术有些兴趣,却遭到花家人百般嫌弃,说她一个女儿家,哪里适合打打杀杀,反正这花家,以后有她两个堂哥顶着呢。渐渐的,她也就不去碰那些斩妖除魔的玩意儿了,整天去外面瞎晃悠,毕竟她爹娘死得早,没人管她。
那天,正好是花万灵九岁的生日,外面的雪花纷纷扬扬,下得好大好大,地上的雪足以没过她的脚。她去院子外面逛逛,即使路并不好走,也总好过在院子看别人的脸色。她看见纯白的雪地里有个灰色的小东西在瑟瑟发抖。她走过去,是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小小的一只。
“是小狗!”花万灵惊喜的叫起来。
你才是狗,我是狼!如果它能说话的话,一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
“呀,你受伤啦!”花万灵发现“小狗”毛发里的血迹,显然是受了重伤。她轻轻地将它抱在怀里,“我带你回去,给你疗伤。”
它好想反抗啊,可是他没有力气,它好像……要睡着了……
它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小屋子里。受伤的地方被小心地包扎起来。
面前的小人儿喜形于色:“你醒啦!太好了,我不知道这些草药管不管用,没人教过我,不过应该没问题吧,我去问过山脚的周伯伯,他最懂医术了。”花万灵喋喋不休的讲起活来,仿佛她知道面前这条“小狗”听得懂人话一样。
“诶,你应该没有名字吧,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了,嗯……今天的雪下得这么大,就叫阿雪吧。”她其实很喜欢讲话,只是这个院子没有人愿意听她讲话。
什么个鬼名字,它是公的!这名字也太娘了!它暴躁地跳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呻吟了一声,又乖乖趴在桌上。
“诶,你还受着伤呢,别乱动,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名字。”
阿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它生平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能开口讲话。
“啊对了,我叫花万灵,我爹娘以前都叫我灵宝宝。”
花万灵把阿雪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反复叮嘱阿雪不要叫出声,她怕被别人发现,待它伤好了,便把它赶出了花家,叫它走得越远越好。
“以后我陪不了你了,这个项圈你一定要好好戴着,这样我以后再见到你,才认得出来。”
她其实不像让阿雪走,一点也不想,可惜她身不由己。因为她害怕,就像她六岁那年,带了一只小兔子回家,被她大婶发现了,把它杀了扔出去,因为它是一只尚未修成人形的小兔妖。
花万灵虽生于花家,却不懂为何他们见妖就杀,她曾问过她大哥,他大哥说:“因为他们是妖怪。”她还是不懂,为什么是妖,就一定十恶不赦,一定非杀不可?在她看来,人心比妖怪更可怕。而这样的想法,只停留在她十二岁那年。
那时也是冬天,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积雪仍然很厚。花万灵想去山顶摘一种罕见的草药送给周伯伯,却意外碰见了一群狼妖,那群狼妖早已对花家恨之入骨,便把花万灵绑回了他们的巢穴。
花万灵蜷缩着身子,把脸埋在膝盖里,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这里好黑,好冷,她好害怕,害怕自己会死,会被狼妖活活吃掉。她好想回家,好想自己已经过世的爹娘,花家的那些亲人,什么时候才来接她回家?那些狼妖好可怕,他们没有杀她,但却打她,每一鞭落在身上,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她睡着了,准确的说是疼晕过去了。什么东西?粘粘的,湿湿的,还热乎热乎的。花万灵艰难地睁开眼睛,接着微弱的光线,努力辨认她面前的这一坨毛茸茸的家伙,好像……是一匹狼?
狼扯着她的衣角,向已经打开的牢门那边扯。花万灵明白了,它想救她!她忍着伤痛,一路紧跟着狼,终是逃了出去。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花万灵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在雪地上。他们这才发现已经到安全区域了。花万灵坐在地上,抱着狼小声抽泣。
狼仍由她抱着,它好想把她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肩,替她擦掉眼泪,可惜他是一匹狼,一匹连人形都化不了的狼。
花万灵哭了好久才缓过来,松开狼,突然发现狼脖子上的项圈。她拿起来看上面的字,不禁读了出来:“阿……雪……”
花万灵愣了半响,项圈从手里滑了下去,顿时喜笑颜开:“你是阿雪!真的是你!都长这么大了!”又给了阿雪一个大大的拥抱。
天色渐晚,他们终究要分别。花万灵拖着沉重的身子,脚印深一步浅一步地回到花家,阿雪默默跟在花万灵身后,直到亲眼看见她进了花家才放心离开。
花万灵刚进去没多就便遇到她二婶。她二婶瞥了一眼狼狈的她:“哟,回来了呀。”
花万灵以为花家不知道她被绑去狼窝的事,还是尊敬的回了句“二婶”,却被她二婶下面一句话凉透了全身。
“掉进狼窝,居然还能活着出来,看来你命大呀。”
花万灵诧异地看着她二婶,眼睛里满是震惊。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心里融化,伤口比先前痛了几倍。花家知道的……花家知道她被抓去了狼窝为什么袖手旁观?即便不喜欢她,可是她毕竟是花家三少爷唯一的血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