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团队在他的高压管理下,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尽管效率不低,但大家做得都不开心。这也是他不让我影响团队是原因,直到我离开的前一分钟,大家还不知道我要离职了。
就在最后一个下午,陆经理突然连续给发了20多条微信消息,指出我工作上的一些所谓的“失误”。这在平时很少见,他一般有问题都是直接把我叫过去他的座位上谈。
“这里语法错误”“那个地方标点使用不当”“这个句子不是很顺”,他用截图对我连番轰炸。
他搬出来的是一个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定稿的公司宣传手册。实际上,这个册子亦是在他的反复修改之下定稿的,耗费了我近一个月时间。
他指出的那些所谓的“错误”无非是美编排版时的一些格式问题,以及一些他认为的不符合他审美的表述,根本不是专业性的错误。这里顺便说一下,他的文字审美趣味真的很低级。
我简单地回了一两句,见他一直没有停下来,我也不理会了。
其实,在即将转正之际被辞退纵然很是让人恼火,我之所以坚定地选择维权的一大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陆经理这个人。他的管理模式相当独裁和粗暴。任何文案和设计他从来不会让一次过,哪怕做得已经很好了,他信奉“多修改几次一定会更好的”无耻原则,无止尽地榨取员工的精力与时间。
入职第一天,他就故意问了我很多与我专业无关的概念和问题,看你回答不出来就当众羞辱,以获得管理上的权威感。见我英语过六级,立马找了一段公司介绍的文字,要我在20分钟之内翻译出来。
“你要让老板看到你的价值”“你要做出与众不同的东西,这才是你体现价值所在”“谁都能写出来的东西,公司要你干嘛”“你才是专业的,不要问我怎么做……”
他整天用这一套语义模糊、似是而非的治人话术来打压你,然而逼你做好一点,再好一点。多数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明确的概念,所以经常被逼到无所适从。他每天都会安排任务,然后规定什么时间完成,时间一到马上过来追问,跟管理机器无异。在他团队的人都像工作的机器人,彼此没有情感,没有私人领域的交流,更没有工作的乐趣。
在这种非人性的管理模式下,我坚持了近3个月,这几乎是我工作以来最用力的三个月,光和他往来的邮件就有上百封之多。
结果最后换来的却是简单的一句:不合适。我当然心不愤、意难平。跟陆经理这种人撕破脸自然也毫无心理障碍。
4
在离开之前,我想和公司的领导谈一下,听听他真实的说法。既然每个月都有考核评分,按陆经理的说法,每个月我都在75分以上,何以被解雇?仅是领导的一句不合适,岂非儿戏?
自入职以来,我还没见过我部门的直属领导,只是在微信群里偶尔交流一下工作。我一连约了他3次,每次我去找他的时候,他都以临时有事为由爽约。最后一天下午,在我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竟然在电梯里碰到了他。
“你好,你是强总吗?”凭借微信头像的印象,观察了好久我才认出了他。“哦,你好,你是?”“我是XX部门文案策划小刘。”“哦哦,小刘,你好。”他面露尴尬:“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天天开会。”话音刚落,他的电话就响了。出了电梯,我和他一同走了一段路,想等他挂了电话跟他聊一下。他没有停下来,自始自终一直在讲电话,最后跟我示意了一下“再见”匆忙上了车。
我只好在微信上跟他表达了我的疑惑和诉求,他回我:不好意思,辛苦了,按法律程序走吧,公司该承担的责任一定会承担。
见不能得到任何说法,第二天,我就去劳动仲裁委员会申请了劳动仲裁,要求补偿我的损失。3天之后,申请获得受理,劳动部门向我和公司下发了受理通知书,一个月后开庭审理。
在此期间我也找了新的工作,在新单位工作挺开心,回想之前的经历觉得离开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一度还想过放弃维权。
在开庭前一个星期,劳动部门工作人员电话通知我去取一份原公司送来的答辩书以及相关证据。翻开他们的答辩书,看到列举关于我被解雇的理由,我惊呆了。
一:经常出现低级错误,经多次提醒,改善不显著,达不到要求。附上的证据是经理最后一天跟我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我这才醒悟,难怪最后一天他密集地给我发微信指出我的“失误”,原来是在制造证据。
二:私自上传公司文件至网络,违反了公司的保密协议。提供的证据是一个我qq空间的截图,图中显示我上传了两份公司的方案至豆丁网。
这个着实让我有点意外。这两份方案确实是我在职期间写的,但都是很常见的内容,无非是公司产品功能介绍,在公司的微信、微博、宣传册随处可见。当时之所以上传这两份东西是因为工作的需要,那天陆经理临时要我下载几个方案模板,他给的都是豆丁网的链接。由于是临时用qq注册的豆丁账户,没有经验值无法下载,只有通过共享资料才能获取经验值,于是我把桌面上我写的两个方案上传了。
我觉得可笑之极,且不说这不属于保密的内容,阅读量仅仅为2,下载量为0,文件是在解聘前一个多月上传的,当时也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过。
三:我入职时提供的离职证明与简历上的信息有出入。关于这一点,我自己看了好久才看明白,原来是我简历上写的入职上家公司的时间跟离职证明上的时间不一致。实际情况是,我简历上写的是实际入职时间,而离职证明上写的是签署劳动合同的时间,两个时间相差了几个月,因为在上家公司并不是在入职的时候签的劳动合同,而是过了半年多才签的。
且不说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即便算个大问题,不是应该在我入职的时候就要提出来吗?
以上三条理由,显然是为应对仲裁临时准备的,而非真实原因。我一点也不担心,看他们如此煞费苦心,我也根据这三条理由整理了一下答辩词,准备迎战。
5
一个月后,如期开庭。公司委派骆经理作为代表出席。那天我们都提前到了,碰面的时候互相打了招呼,简单地交流了一下近况。开庭审理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个审判长,一个书记员,我和骆经理四个人。在核定了双方的身份以及我的申请诉求之后,审判长叫被申请方骆经理做答辩词,他基本上复述了一下此前提交的答辩书中的三条理由,随后我逐一进行了辩解与反驳。庭审比较简单,在各自发言完毕之后,书记员将庭审的文字实录给我们确认之后,就结束了。
在最后的陈述中,我表达了我的一个疑问以及为什么要申请仲裁,我说:公司在不到一年就换了4个文案,部门经理换了3个,员工入职没有任何岗前培训,第一天就上岗,事后不合适也不会转岗。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公司有利用试用期大肆招揽廉价劳动力的嫌疑,而且可能是惯犯。如果我不站出来,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这也是我坚持申请本次仲裁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