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圣安八年六月。
西渠使团入京,带着丰厚的金帛财物以及奇珍异宝,求娶南朝公主,以结两国盟好。
皇太后凤心大悦,封宗亲伯益侯之女明珠郡主为安国公主,赐九锡,联姻西渠。
前言
秋夜清浅,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侯府的灯火早已经熄了,众人安歇。偏厢的小院里一点烛火如豆,印在纤薄窗纱上。房中一个身影静立,全身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连风帽也拉起来,完全看不清底下的容颜,只见得削薄的嘴唇和唇边深深的纹路。
夜至中宵,房门微微响动,一个人悄悄推门而入,立在黑影身后,弯腰拱手行了一礼,“大人。”
黑衣人背对着烛光,脸在阴影下更加阴暗难辨,他开口,声音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粗哑,“事情可都办好了?”
后者回道,“都办好了,安排的都是属下的心腹,都是忠心不二。”
黑衣人点头,“很好。此番事成,你便是头功!”后者道一句“不敢”,他又说道,“那黄口小儿居然还想夺权,简直妄想!此番老夫断他一臂,看他还拿什么跟老夫争!”
“大人英明!这天下本该就是大人的,这么多年若不是大人殚精竭虑,他们南家何来九五之尊!”
“好了,这些话出去了可不要乱说。今夜老夫来你府上之事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老夫定叫你生不如死!”
“是。”后者身子伏得更低,战战兢兢地承诺,“属下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说。”
黑衣人哼了一声,似乎很鄙视他这番唯唯诺诺的样子,甩了甩手,走了出去。后者跟在后面,一直将他送到偏门,只见黑衣人的一个侍从站在偏门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黑布蒙着的马车。
那侍从也是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见后者送出门来,说道,“侯爷请回吧。”
被称为侯爷的男人看着黑衣人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眼神飘来飘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侍从见状,低声问道,“侯爷是否要问关于联姻的事情?”
侯爷忙不迭点点头,“正是,小女明珠……”
侍从道,“太后已经决定了,联姻之事,郡主恐怕躲不掉了。”
侯爷大惊失色,忙道,“西渠蛮荒,未经开化,其人茹毛饮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请高管家替我求求情,救救小女……”
侍从摇了摇头,“两国联姻事关国祚,何况是太后老人家亲自指定的人选,即便是我家大人也不敢轻易违抗,请侯爷也别为难老奴了,老奴这就告退了。”说完作了一揖,转身离开。
夜色下侯爷的面容晦暗难辨,却也依稀可见愁容满面。
一、公主
十月初八,黄道吉日。
敕封安国公主,盛装华盖,西出靖安门,三千轻骑护卫公主出嫁,煌煌仪仗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右相李蠡率百官于城楼相送,望着远去的队伍,礼部侍郎凑到左相身边悄声说道,“两国联姻,右相府出十斛东海明珠给公主添嫁妆,与公主的闺名相得益彰可是大手笔啊。”
左相不语,望着远去的队伍,面上的表情意味深长。是明珠还是鱼目,还犹未可知呢!
十一月初四,朝廷接宁州紧急军报。
送亲队伍在两国交界一个叫苣埠的小城交接,由西渠大将蚩腾率领虎贲营充当迎亲队伍迎入国境。公主一入西渠国境的当天晚上,便遭遇暗袭,幸得我方侍卫拼死守护方得平安渡险。次日,西渠左相叛变,叛军袭击迎亲队伍,公主被劫,蚩腾部众受创,护卫公主的南朝五百军士全部阵亡,其他仆从侍女死的死逃的逃,一时血染边城,震动两国。
苣埠原本是南朝与西渠交界的一个小城,偏远荒凉,却因位于南朝与西渠互通的必经之路上,相比其他边城热闹了许多。在经历几日前的惨烈厮杀之后,苣埠变得异常平静,尤其是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烛火熄灭,街道上人迹罕见冷冷清清。
城里最大的一座三进院落原来是城中某个富户的家宅,后来因为战乱,富户逃走了,院子便空了下来。叛军袭击迎亲队伍劫了公主之后,其首领便将这处院落据为己有。
西边的厢房里,灯火如豆,昏昏暗暗。门外两个守门的兵士懒散地坐在台阶上,长枪随意地扔在手边。
“唉,听说南朝的女人长得都比咱们这儿的好看,不知道这个公主到底有多漂亮,是不是真的跟说的一样嫩得水汪汪的。”其中一个士兵说道。
“你就算了吧,那一国公主是要嫁给皇子的,你就别肖想了。”另一人不屑地嗤道。
先前一人不乐意地道,“公主又怎样?到了咱们将军手里还不是跟个丫鬟一样,不就一个女人么,算什么鸟!”
“你啊,还是安分点吧,那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将军命令我们要看好她,她要是出一点事,咱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