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和洗剪吹走后,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凯文在喧闹的环境伴着强节奏的音乐声中兀自怀疑人生。
这个场景对于我来说特别地熟悉,和当年大毛的老婆派卧底过来色诱大毛是如出一辙的,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大毛还是没有出现,加上家里人不断逼我相亲,心等得有些凉了,情人节那天辞去了酒吧酒保的工作,加之曾在美国工作的经历和在北大拿下的博士学位,通过以前教授举荐,教师节那天就去了北大做了教书匠。
每次路过北大的五四操场,都特别怀念,那年大雪纷飞,大毛就是在这里向自己表白,我接受了。
大毛当时特别酷,我都流鼻血了。还教给了我止鼻血四式,中指互勾,伸出舌头,翻白眼,蹲马步。
大毛说这是偏方,是奶奶交给他的。
起初我不信,因为样子太难看了,将信将疑照做后,发现挺管用的,之后不论天气干燥还是看见欧巴,只要流鼻血,不管何时何地,都亮出这四招。
瞬间觉得大毛特别有安全感。
有一天大毛自己流鼻血后,我叫他赶紧使出止血四招,大毛从容地勾住中指,血就止住了。
仅仅只需中指互勾一招就能止血。
敢情我一直在装狗,还是最难看的那种落水狗。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直勾勾挥了一拳过去,大毛刚止住的鼻血又哗哗直流。
算是一拳勾销所有尴尬和欺骗。
现在想想,一段关系中,最牢不可靠,坚不可摧的在场往往就是缺席,大毛就是那个在自己生命中缺席很久,一直没能补位的人。
所有的思念,赔上时间,思山念海,也一笔勾销。
有天晚上,天刚微微熏黑,买好的狗粮喂饱了京巴,准备做自己的饭,才把芹菜择出来,手机就响了,是保罗打来的,曾手把手带出来的调酒徒弟,他说酒吧要转让了,老板老K实在撑不下去了,过了今晚明天店名就要改旗易帜,邀请我过去玩儿。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本该是不能出现在这些乌七八糟的地方,但保罗说他有一瓶珍藏很久的82年拉菲......左右掂量下,上下权衡了,完全是冲着和保罗的交情去的。
酒吧还是原来的酒吧,灰色水泥的灯柱,青砖与磨砂玻璃砖相间的陈列墙,简约陈旧的老木头,一层未变,此情此景,物是人非。
保罗喊我师父,我叫他不要这么拘束,都是朋友。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谁都不服就服我。”
我问:“为什么?”
保罗用特骄傲的语气讲“你是在世界500强企业待过,还去美国深造过的跨国企业职员,唯一在酒吧调酒最好喝做过酒保且拥有高学历的北大人民教师。”
当我看到保罗身着略宽松的保安制服问道:“为什么不做酒保去做保安?”
保罗一肚子苦水。保罗用十分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几个月前酒吧来了一个自称是毛豆的人,说我调的酒不行,要和我PK,结果我输了,他做了酒保,我做了保安。”
说完保罗还一个劲儿诉苦抓着我手臂使嗲递眼色,说什么徒弟给师父丢脸了,请师父出山收拾那毛小子。
保罗这点小九九我早就洞穿了,依然气不过,觉得自己也没走多久,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脸色,就决定去会一会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毛小子,给点颜色。
双臂的袖子已经撩起,扎了扎蓬松的头发,提了提松下去的裤腰,跺了跺高跟鞋,直奔熟悉的吧台那方,保罗紧随其后。
我心里当时是没谱儿的,毕竟“我不做大姐大已经很多年了”。距离越近心不知怎么地越来越紧张,摸了摸自己的胸部,看能不能“逢胸化吉”,真正近到只有一米多的距离我突然刹住了急匆匆的脚步。
从他背后掠过,左右脚一步一步收缩到了他的正面,他按惯例询问客人一样询问我喝什么,而我眼神一眨未眨,而他抬头看见我时,脸色从微笑渐变到僵硬再色变到咧笑。
大毛啊大毛,未亡人啊未亡人,终究还是我挥之不去的魔怔和梦魇。隔着吧台像是隔了一条河,颇有一番“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
此时,身后的保罗窜出来打破了这个久别重逢的画面。“师父,师父,就是这个毛小子,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