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海超
1.
深夜，一声惊恐的叫声划破小区的宁静，尚薇挣扎着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渗满了汗珠。
好友付妍从隔壁房间跑过来，抱住她问：“又做那个噩梦了？”
尚薇趴在她肩头，“嗯”了一声。自从整过容以后，噩梦就一直纠缠着她，让她难以安宁。
“明天我带你去找心理医生。”付妍说，“韩医生说过，整容以后至少要去做一次心理咨询，你就是不听。”
尚薇不说话，把付妍抱得更紧了。那个梦境是如此真实，仿佛就像亲身经历，每次醒来，她的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巨石，久久喘不过气来。这种窒息感会一直延续到天明，乃至她走在大街上，也会感觉身后似乎跟着一排影子似的女人，一排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
去找心理医生前，尚薇决定先去找韩医生。去年的一次车祸让她毁了容，是韩医生救了她，为她创造出一张漂亮无比的面孔。
站到整容医院门前，尚薇从玻璃门上看见自己的娇容，她还没有适应这张脸，就像还没适应她新的人生。一年前，她不过是个餐馆服务员，韩医生用高超的医术，让她现在成了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记得做完最后一次手术，她在镜子中端详自己，也忍不住发出感叹：“真美啊！”
大门自动打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位老大妈，就在两人快要擦肩而过时，大妈突然盯住了她的脸，异常激动地抓住她喊道：“瑶瑶，你真是我的瑶瑶？这段时间你上哪儿去了？你上哪儿去了？妈好想你……”
尚薇懵了，直愣愣地望着她。“瑶瑶！”大妈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我等了一年多，天天来医院，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
尚薇感到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她从大妈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平静地说：“我想您误会了，我不是瑶瑶，我叫尚薇。”
“不可能。”大妈呜咽道，“我还没老糊涂，难道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吗？”
“我真的不是瑶瑶。”尚薇耐着性子解释道，一阵攀谈后，大妈才明白的确是自己认错了人。她神情变得呆滞，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尚薇说：“真像啊！你看，这就是我女儿，你和她长得真的很像。”
尚薇凝视着照片上的脸，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照片上的女人竟和她一模一样！
接着，她听大妈讲述了女儿的遭遇，才得知那个叫瑶瑶的女人，也被韩医生整过容，后来失踪了，警察至今也没找到她。
2.
韩医生一般不接受小报记者采访，但因为尚薇的缘故，他不但破例接受了付妍的预约，还让她来到了家里。付妍刚一踏入他家门口，立即感到一阵压抑。偌大的客厅里，摆满了白色的头像，准确点说，是人脸雕塑像。
韩医生看见付妍惊呆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别见怪，当医生之前，我是搞艺术雕塑的，习惯了空闲时间在家里雕刻这些脸，就当那是整容手术前的练习。”
“雕刻和整容能扯上关系？”付妍问。
“我说过，这些都是艺术，整容就是血肉和骨骼的艺术雕塑。”韩医生的眼里光彩熠熠。
付妍附和着点头，穿过一排排雕像，找到沙发坐下。她注意到，这些死板的人脸都是一个模样，双眼深陷、鼻梁挺秀、樱桃小嘴，嘴角上翘，带着点儿哀怨的笑意。
“你想采访我什么？”韩医生坐在了付妍对面，跷起二郎腿问。
“您是当今整容界排名前五的整容大师，我想了解一下您的整容技术。”付妍打开录音笔说道，“我很羡慕您为尚薇修整的那张脸。”
“当然，只要是女性，我相信都会羡慕她的，这也是对我塑型技术的一种肯定。”韩医生露出得意的微笑，“那我就谈谈最近在研究的颊骨成形术吧，这也是让尚薇比其他女人更漂亮的原因。”
于是，他侃侃而谈，采访进行了两个小时。临近尾声时，付妍狡黠地一笑：“谢谢您的解答，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整容技术发展至今，是否已达到了可以人脸复制的阶段？”
韩医生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不，不不不！”他回答说，“复制这个词把整容技术过于简单化了，是对我们医学艺术的践踏。我一直致力于使五官完美，解决整容技术的几个难题，现在成功了，我能够随心所欲地创造出任何一种颊骨，但并不代表我会对所有人都做一遍。你知道颊骨移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皮肤。”他顿了顿，又说，“皮肤老了会失去弹性的，成形就会不好，所以每个人的皮肤年龄不同，就不可能做到人脸复制。不知道付记者问的这个问题，是觉得能够复制是好，还是不好呢？”
付妍听出他话中的不满，尴尬地笑笑：“您别介意，我只是就‘撞脸’这个现象随便问问。”随后，她便起身告辞。她一离开，韩医生就不安起来，他感到付妍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有言外之意，不禁攥紧了拳头。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