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我的成绩从年级前三退到年级前十,不过好在再没往后退过。
一来二去,每天晚上那个肥胖的男人都会来会所找我,问我多大了,为什么要做这行,和我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大,说实话,看你这么小就跟那些女的一样干这活,实在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开始点烟。
口中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散去,他眼神突然落在远处的某个地方。
以后每次他来,都会让我陪他喝酒,时间长了,总有人说我被他包养了。
男人是个奇怪的生物,一边说着别干这行换个工作吧,一边又灌你酒摸你手。
不过他也会给我送一些化妆品和成套的内衣,每次我都笑着接受。那时在黑暗而孤独的红灯绿酒里面,我陪过数以百计的客人,只有王老板常来,隔几天就给我带点东西。
我把那当成,一个油腻男人最后的善举。
英姐见我和王老板走的熟,便经常对我讲,不能相信男人,尤其是这红灯区里来来往往的男人。
“你还小,你不懂,别以为他给你点东西就能信了。男人还不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指不定哪天就哄你上床了。”
英姐声音放的很低,但却很凌厉。
“记着,那些男的摸你亲你都行,不能睡你。你才多大,要是早早就被人睡了,以后找男人更难。”
我听着,点点头。就好像在世人眼睛里,只有处女才有结婚的资格一样。
-4-一天晚上,王老板把两千块钱拍在了桌子上,旁边还放着两瓶洋酒。
“这么长时间酒量也该大点了,让我看看啊...你把这两瓶酒都喝了,这钱就都给你。”
他把钱朝我推过来,用牙起开那两瓶酒。
我记不清浓度多少了,只记得那是我所没办法承受的。
那正是最缺钱的时候,我笑了一下就拿起瓶子直接灌。从咽喉到胃,酒精所经之处,都足以灼伤我的每一寸肌肤。
喝到第二瓶的时候,我越来越没有知觉,眼前都是昏黑,甚至浮现出了我父母的脸。
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就是方木了。
方木是这家KTV老板的独子,个子高,五官也端正。
他跟我说,他是来帮老板卸酒的,看见王老板背着我不知道去哪,就拦了下来。
“你一姑娘家家的,还是别做这活儿了。”他说。
我说,身不由己。
“要不是我看见你了,你现在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我低头,说了声谢谢,心里也在后怕。
那之后我再也没在KTV见过王老板,也没见过他那两千块钱。后来听说他的消息,是在新闻上:
“犯罪嫌疑人王某,于2012年8月4日因贩卖人体器官被抓获,曾在多个酒吧与KTV内杀人取肾,被害人中有7名酒女,2名酒保。”
我脊背发凉,差点瘫倒在地上。
那时候英姐的话我不得不信,果然这里的人来来往往,良莠鱼龙,各自混杂。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当然各谋己利了。
-5-高二毕业的时候,方木这个人开始正式走进我的世界。
他是我在这纷乱人群里,第一眼看到的人。
带着耳钉,穿着红色短袖和牛仔裤,头发微卷,一路走过来也没有烟味。
有一次我递给他一支南京,他却摆了摆手。
“你不抽烟?”我问他。
“不会。”他说。
那时我意识到,或许这个人,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城市里的夜风开始变冷转凉,白日里却仍旧火热。暑假时候,同学们都报了课外的辅导课,而我白天在一家餐馆打工,晚上接着去KTV做我的工作。
几乎日夜颠倒。
因为困到晕眩而摔了盘子被两家餐馆辞退,命运的无情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显现。到后来,它张牙舞爪,愈发放肆。就像一个被人惯坏了的孩子,从一开始的小偷小摸,到最后旁若无人的恣意抢夺。
我那仅有的自尊心开始被撕裂,在命运的打压下我越来越难恪守底线。
在KTV陪酒的这些日子,有客人把手伸到我的大腿根乱摸,也有的浑身酒气就把舌头探进我口中。
我一开始哭了几次,一夜刷牙好几次,但后来却开始慢慢习惯,在那些男人的手触碰到我最柔嫩皮肤的那刻,我甚至会贴上去抚摸他们,即使面前的,是啤酒刺鼻的味道。
从那时我的观念就开始改变。就好像,女人越放荡,赚的钱越多。
在那个昏暗的高楼里,我像蝼蚁一样寻找寄托。每个人都毫不顾忌地露出自己的阴暗面,在凌晨的钟声里撕心裂肺。
方木跟我说,他也没有母亲,一直都跟着父亲在店里打工。
他那年二十一,读大学。
我问他在哪里读,他便说是个专科,支支吾吾羞涩起来。
和方木在一起的闲言碎语,是我聊以自慰的方式。
“你觉得我是个好姑娘吗?”在包厢里打扫的时候,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