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父亲的那双皮鞋

2018-08-11 22:00:42 作者:轩风举

那个箱子放置在那个角落,也不知多久了,但箱子上却少沾有灰尘,父亲的那双破皮鞋还在箱子里面安然的放着。褶皱爬满了前端,皮层脱落后露出了粗糙的革面,那双破皮鞋承载着父亲的记忆亦或勾勒出我那点点的童真……

“快来呀,今天我们去皮鞋店。”父亲的叫喊仿佛又飘入我的脑海。这次去皮鞋店可是已经计划了好久。父亲那天下班回家,从兜里面掏出一张崭新的券,对我和母亲说:“这是我们公司今天发的兑奖券,公司也就几个人才有。”父亲在眉宇之间透露出了他的骄傲和满足。母亲瞥了一眼说:“就你那个公司抠门的很,能兑个什么好东西。可母亲的话语丝毫磨灭不了父亲的骄傲感,父亲还是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端详着那张奖券。

到了那皮鞋店,父亲,母亲和我都一同望了望那个店牌,又低头望进里面,气派的装修让我们一惊,在惊愕和期待中我们踏入了店门。皮鞋很多,摆满了货柜,白光黄光打在皮鞋身上,原本就“发光”的鞋子愈加的光彩照人了。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我们三个都好像迷失其中。“请问,需要买点什么吗?”店员的一声询问将我们拉回了现实。父亲拿出那张兑奖卷递给店员。店员看了之后将我们带向了另一方。

店员搭着梯子从那个满是灰尘的货柜上方拿出了一个箱子,对父亲说:“就是这个。”说完就递给父亲后就走了。父亲拿着箱子就好像捧着一箱珍宝,过后我才知道那是父亲的第一双皮鞋。父亲打开了箱子,箱子里的皮鞋没有柜台展示的皮鞋华丽,棕黑色的,没有花纹,也没有光亮,和其他鞋子不同的是,上不了展示台,只能静静的躺在箱子里面。

父亲一路上抱着这个箱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回到家之后,父亲把鞋子拿出来放到地上就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别说,看着还是挺好看的。”母亲在一旁打量着父亲说。父亲又冲到外面去买了鞋油和毛巾,仔细的擦拭着他的那双皮鞋。等到擦拭完后,又穿上时,却有了刚才没有的亮丽。父亲穿着左甩甩,右甩甩,望着那双皮鞋,脸上堆满了笑容。

至此以后,父亲穿着那双皮鞋上班下班,接我放学,带着我游乐场玩,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摇晃。回到老家之后,抱着我去田地里摘葡萄,柚子;父亲的那双皮鞋沾满了泥土,可父亲脸上却始终是笑容。每次从田地间回来,父亲总要脱下那双皮鞋,用水打湿的毛巾来仔细擦拭,用指甲来扣着鞋子底面的每一个缝槽,洗完后晒干,拿出随身携带的鞋油来涂抹着。母亲时常也对我说:“也就看着你父亲对这双皮鞋如此上心,把它当成一个宝贝了!“我想这还是因为父亲第一次穿皮鞋吧。

父亲酷爱钓鱼,每次周末休息,父亲总会穿着那双皮鞋带着我去湖泊江河下钓鱼,江湖承载也我儿时的回忆。父亲从不让我背重物,而我总是提着一个小水桶跟在父亲的后面,父亲背着那沉甸甸的的钓鱼包,在我的眼中他看起来是如此的高大。下雨的时候,父亲穿着那双皮鞋踩厚实的土地上总会留下深深的足迹,每个石子地,林地都有我们的痕迹,而那双鞋子也在石子和荆刺中磨掉了皮。父亲中鱼之后总会喊我拿网子去抄鱼,我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的去网鱼,捞上来之后,我和父亲总是大笑,周围的钓鱼者也总因为这场突然而来的笑声来惊讶地望着我们。临近黄昏,父亲和我身上都沾上了灰,父亲的那双皮鞋也是灰蒙蒙的,我和父亲收拾好回家。夕阳之下,总会引来路人惊讶的眼光。余阳洒在了父亲的身上,将父亲的身躯的轮廓散射,透着一丝温暖的气息,那种形象已经传入了我的脑中。

父亲对我说:“一个人要在社会上有价值,要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父亲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词句的修饰,可父亲这句对我儿时的教诲始终铭刻在我的心中。父亲渴望知识,所以每周父亲还是穿着他的那双皮鞋,把我带去书店,买那么几本书给我。父亲说:“他小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都去割草去喂牛,还要帮到家里做农活,哪里有时间去学习,再说读了书谁去挣钱供我姑读书。”父亲从十六岁高中完成学业,开始工作,听他说,他最早的工作是去搬水泥,那时候水泥两百多斤重,他就用木棒和工友担着爬坡上坎,最后稍好一点就去往沿海城市开始跑码头,最后又去搞电气工业。父亲每次说他的经历都是令我很向往,而父亲总是说我不懂他那时的苦累,让我好好读书争气。父亲的语气平和,慢慢悠悠的传入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望着那双鞋子出了神,曾想父亲在我小时读书时总会起来做早饭,他的身影总会出现在清晨那双迷迷糊糊的眼睛中,佝偻着腰,蹑手蹑脚轻声打理,饭好总会让我洗漱完毕吃饭。流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父亲原本乌黑的头发有了几根白发,慢慢的白发变得多了,父亲索性就将头发剃成了只有一二厘米的短发,可这依旧抵挡不了打磨父亲的无情岁月,父亲的那一双皮鞋终于被父亲放回了鞋箱中。鞋子上布满了父亲岁月走过的痕迹,每次整理时,父亲都不忍丢掉这个箱子,每次母亲问,他总是回答:“这是他自己的回忆。”

父亲变得啰嗦起来,每次都会一件事情重复好几遍,我感到心烦总会呵斥父亲,我从未想到父亲其实最在意的还是我。上大学之前,父亲每晚总会从冰箱拿出两瓶酸奶给我和母亲,他却从来不喝,问他,他说喝了自己胃不舒服,其实谁都知道父亲的胃很好。父亲从来不吃水果,每次公司年终发的水果也是带回去削给我和母亲。父亲舍不得我给他用钱,每次买好烟好酒总会让父亲唠叨半天,一整套新衣裤会让父亲因为价格而心疼,外出看电影和吃饭也总会被父亲推脱,他说:“只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够每周回家看他,带着他一起出去钓鱼就满足了。”父亲的话总是会刺痛自己的心,每个时候却还是会忽略父亲来刺痛他的心……

那双皮鞋是父亲经过流年的凭证,父亲穿着它,工作,陪着母亲和我旅游,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玩耍,去亲近他所爱的那片土地……我再一次看了那双皮鞋,已经没有了光泽,破烂着,我关上了鞋盒,走远后,又回回头看着那个角落,内心充满了甜蜜……

轩风举
轩风举  作家 新闻系学生,获得省级出刊,喜欢文学历史的朋友可以探讨

(原创)父亲的那双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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