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自己傻得可以，却谁也不能全身而退。
一
她一直在等他。
承诺是他给的，却只有她在坚守。
圣诞夜的街头，没有纷扬的大雪装饰夜色。他走的时候也是圣诞节的那夜，人群更喧闹，节日的气氛更浓烈，满街都是依偎谈笑的情侣，他们却面色凝重地等着别离的时分。三个扮成圣诞老公公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邀请他们合影。拍立得的照片他带走了一张，她自己留了一张。可惜她眼里还有泪，他不苟言笑，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她一直以为那晚不是他们的结局，因为太草率，不够郑重。
她独自徘徊在雨水冲洗过的街道，想着男欢女爱是不是已经过时，海誓山盟都变成他口中的呼出的几缕青烟，北风一吹就都散了。
旧日和他荡过的风景交织着他曾说过的以后像困住她的罗网，等不到他回来就永远无法被解开。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就在对面那家咖啡店门口上了的士，他探出半个脑袋要她等他回来。
“别等了吧，回来只是哄骗你的谎话。”她有时候也会这样对自己说。可她从来没有放下过等待他的念头。
二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她的生日。
她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是一盒粉色永生花，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祝福的卡片。
快递单上潦草的字迹，她一眼认出是他。他的匿名男友。
这段感情永远无法曝晒在阳光下。她心甘情愿做他的影子情人，与另一个女人共享。她没有资格要求更多，因为她本来就不该介入他已有归宿的生活。
她推开写字台上的杂物，将永生花放在桌子的中央。恍惚间她竟以为那是他说的永生。
她知道她是疯狂的。她堵在他下班回家的路口，她告诉他，她只想抱抱他，只想牵他的手，只想拥有和他一起度过的一小段时光。她只想要陪着他，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不为人知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大学里不熟识的学妹，毕业后拥有不同的朋友圈，突然出现提出的怪异要求，他一口答应。
他牵着她的手，避开驾轻就熟的路线，陪她逛街吃饭。
一年了。
她知道这段关系迟早会有结束的一天，也隐约明白，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漫不经心。他不爱她。
可是想要推开他的手却只想抱得更紧，想说算了吧也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三者，婊子。
她认了。
三
他站在她家门口，屋里的灯还亮着。
抬起手想要敲门，左思右想还是放下了。
他转身坐在台阶上，从兜里掏出烟。刚划亮的火柴总被北风吹熄，三两下才点燃。他深吸一口，吐出来的烟和冰冷的空气融为一体。
隔着一扇防盗门，也隔着两颗心。
他知道，对她而言，他只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他也明白，她心里有另一个人，她为他心碎，做尽傻事，却看不到身边那么想要紧拥她的自己。
在过去的很多个不眠之夜，她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会出现在她身边，在她失恋时陪她喝酒，背着烂醉的她回家；骑车半小时去后街为她买一份夜宵；在她感冒时带她去医院。他从来没有告诉她，他任劳任怨做的这些小事并不是所谓的友情。
告诉她吧，告诉她，他做了她这么久的朋友只为了成为她的男朋友。
告诉她吧，告诉她，他朝思暮想却只能在她面前隐藏真心。
告诉她吧，告诉她爱他是多么值得，爱他不会心碎流泪。
他站起身，捏紧了拳头给自己壮胆。却终究没有敲响她的门。
告诉她，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颓然倒在地上，透过厚棉衣依然能感受到十二月末地表的冰冷温度。做个懦夫，以朋友的名义爱着她，也许是他唯一能做的。
天快亮时时候他骑着那辆载她兜过风的自行车买回来一份早餐。寒风冻僵了他没有戴手套的双手。她打开门，意外地接过他的早点，嘲笑他通红的耳朵，和她的宠物狗春花的屁股一样。
他也只是微笑，接受她善意的嘲笑。
爱是苦痛挣扎，你我都无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