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夜的遭遇

2018-10-27 09:45:07 作者:逸飞情感文学

太阳已经偏西了,我赶快从锅里拿了几个饼,又切了半根火腿,一只烧鸡,母亲又给了我十几个熟鸡蛋。我便从家里出来,经过繁闹的小摊边,急急地跑向大路。

我的朋友雪海、李莉、薛伟,已经远远地等在那里张望着我。

李莉迎过来,接过吃的。雪海坏脾气地催开了:“快点,逸飞,都等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上了他的摩托车。薛伟好脾气地笑看着李莉上了他的摩托车,说:“逸飞,今天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就知道吃!你们!”雪海声音又高八度。

“每次你都说不吃不吃,也没见你少吃!”李莉笑说。

雪海便不再吭气,他是不和女人吵架的。

摩托车越骑越远。大约下午四点钟的光景,我们到了一座大山前。我们锁好车子,一起向山上走去。

过去亦曾来过这里一次,都因为雪海的坏脾气,得罪了朋友,闹得不欢而散,结果,都没真正爬上大山。

也只有我们三个人是雪海的死党,能够忍受他的坏脾气。我和雪海最能针锋相对。李莉因为是女孩,雪海还谦让些。而薛伟干脆是个笑面佛,雪海怎么和他吵,他也是笑着不出声。

或者,是缘分让我们四个人成了最好的朋友。李莉其实最不能容忍雪海对别人发脾气,每次我和雪海理论,她都是站在我这一边。但是,雪海的一手好吉他,却是她最欣赏的。

我们爬了几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到山顶的时候,夕阳缓缓坠落远方的山涧,黄昏慢慢降临。远看另外的山峰被烟云缭绕,千万只飞鸟扑过云端。成片成片的绿草,迎风而舞。

我定定地靠在一棵参天的古树旁。此刻,城市的喧嚣,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我喜欢这样的时刻,一个人站着,不说话,静静地听风声拂过,听林海如泣如诉。

总是难得地,雪海的吉他,会衬托背景地流泻出来。夕阳晚风里,雪海坐在一块鸽灰色的岩石上,古铜色的脸庞,细密的络腮胡,都增添了他男人的个性。他一直都那么深沉,看他的外观就知道他的火爆脾气。

我们三个人都站着。李莉的长发轻轻飘拂着,那张脸生动迷人。薛伟的表情,依旧是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

四个人就这样在晚霞里,各怀心事,各自感慨。吉他的流音如柔软的纤细,轻揉着体内的尘嚣。仿佛这一刻,人生的五味,都静静地彰显出来。

然后,在这静谧的时刻,谁也没有想到,一条大花斑蛇正在向我们靠近。其实,蛇应该是有响动的,只是被吉他声淹没了而已。

第一个发现蛇过来的是雪海,当他发现的时候,蛇已经临近李莉的身后,什么也不容想了,他一个箭步跳起来,举起那把沉重的吉他,砸向了那条蛇。

吉他戈然而止,我们在余韵里还没有醒过来,就听到雪海狂裂地喊声:“快跑!”

我们骤然惊醒,看着花斑蛇把吉他卷起来,横空抛了出去,嘭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剧烈的颤声里还夹带着几声变调的音符。

雪海的脸色一阵惨白。我知道,此刻他的心会和吉他一样碎裂。因为,这把吉他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夏晴,送给他的唯一礼物。若不是在朋友的生死关头,他怎忍心抛下这心爱的吉他。这就是雪海,为了朋友他宁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上山,就会碰到这样一幕。我们什么也顾不上了,撒开腿,拼命地奔跑。李莉跑不动,雪海推着他,他们两个人就慢了一些。那条蛇疯狂地追赶过来,已经和雪海、李莉只有一步之遥。

我大口喘着气,薛伟脸色惨白。我们心里都明白,今天谁也躲不过这场灾难。

当那条蛇张着血盆大口,疯狂朝着李莉吞下去的时候,突然,寂静的山野里,响起了一声口哨。这口哨清丽彻骨,接连响起四声。

我们再回头时,不由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天哪!那条花斑蛇好像睡去了一般,安静地躺在地上。

谁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层更深的恐怖袭击着每个人的心。

“不用跑了!”荒芜的树林里突然出现了人声,我们暂且停了下来。

“不对,逸飞,我们还是快跑吧!你想想,这样的荒野,这样的时候,怎么会有人声,会不会是蛇变成了人啊!”李莉小声嗫嘘,更增添了大家的恐惧,我们彼此对看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一会儿,树林里走出了一个少年,他满含歉意地看着我们,“对不起,吓到你们了!这条蛇是我养的,它不知道怎么出了笼子。”

我们赫然地看着少年,李莉“啊!”地一声瘫倒在草地上。

“各位哥哥姐姐!如果不嫌弃,到我的蛇场坐一下,我泡茶给你们压压惊!”

我们面面相觑。雪海突然走过去,揪住少年,就要动拳。我迅速把少年拦在身后。

雪海暴跳如雷,“为什么不看好你的蛇,害得我们差点都被咬死!”

李莉用双脚跺着草地,哭了,“雪海,你干什么,那条蛇还躺在那边,你没看到吗?你打了人,蛇会再咬我们的!”

不知为什么,李莉的话突然让我们都笑了。

我拍拍少年的肩膀,“小兄弟,你还是快把蛇弄走吧!”

“对不起了,大哥,我父亲一会儿要来了,你们可不要告诉他啊,他会揍扁我的!”

“揍扁你也是应该的!”雪海没完没了。

“不会说的,你快把蛇弄回去吧!”我安慰着他。

少年一连串说着“对不起!”,然后把手指放进嘴里,吹起口哨,那条蛇很顺从地随着他走了。

看着少年和蛇一步步走远,我们呆立了许久。

突然,雪海大步地跑着,我们都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我们跟了过去。

雪海默默捧起那把残破的吉他,把它放到胸口。他轻抚了一下吉弦,发出了一声幽怨的调子,有泪划下他的面颊。

我们无声地蹲在他的旁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此刻,夜色洒下了一片黑暗。一轮金黄的圆月,孤冷地挂上了树梢。

那一夜,我们都很沉默,慢慢放下了帐篷。

“逸飞、薛伟,把你们的帐篷靠在我左右吧!我怕!”李莉又折腾了好久。

雪海依旧默默地抱着吉他,我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半年前的景像又浮现在我脑海里。

半年前,细雨霏霏的机场,我和雪海一起去迎接他心爱的女人夏晴。

夏晴出国的三年里,多少的盼望与等待,雪海都熬了下来。哪里知道,下机的时候,夏晴和一个男人一起走了下来。进入候机室,他们有说有笑地亲密依偎着。

雪海看到这一幕,再也无法控制。他冲过去,把那个男人狠狠揍了一顿。

当雪海心绪平静下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去夏晴家里找她。可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伯母告诉他,夏晴留了一把吉他,还有一封信给他。

雪海红着眼睛,读着那封信。

雪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梁浩已经出国结婚了。对你有万般抱歉!我知道你一直是那么爱我,在我心里也一直深深爱着你!但是,你的脾气,你的暴躁,使我无法忍受。国外的日子,我思考了很多,或者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做夫妻……

我知道你会到家里来找我,所以,我把这封信和一把吉他留给你!雪海,一直喜欢你弹吉他时地冷静与投入,当初,也是听着你弹吉他才喜欢上了你……

雪海,忘了我吧!我相信对你来说找个喜欢的女孩并不难……

此刻的雪海,默默地守候着一把残破的吉他,一段远离的爱情

我走出帐篷,凭借朦胧的月光,找着松枝。薛伟跑了过来,我们一起找着。

不大一会我们点燃了篝火,而且烤肉的香味已经弥漫开来。

我又拿出所有的食品,借着蜡烛和手电筒的光,动起手来。又过了一回,满满的食物堆满了帐篷。薛伟从包里拿出红酒。

我喊着:“大家都过来一起用餐!”

“我可没那个心情,逸飞,我要睡觉!”李莉喊着。

“呵呵,李莉,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脾气!”我笑着,“赶快起来!”

李莉嘟囔着爬起来。我把酒倒好,又去请雪海。我知道,我要用友情温暖他的心怀。这也许是我唯一能做的。

“雪海,来,我们一起喝酒!”

他依旧伤心地抱着那把吉他,坐在帐篷里。我慢慢跪到他身边为他铺好的被子上,从他手中拿下吉他。

“你干什么,逸飞!”

“雪海,作为朋友,我知道,也目睹过你的痛,但是,今夜,和朋友在一起,暂时忘掉这些,好吗?”

他看了我一眼。

“雪海,让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醉亦无归!”

“好吧!”

夜,就这样渐渐有了生机。我们举着酒杯。烛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掩藏不住内心的情绪。

在这朦胧的烛光里,我想起了圣经里的句子:你看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天父尚且照顾他们,你们做人的何必忧虑明天呢?一天的忧虑一天担就够了。

是啊!为什么要忧虑明天呢!我们凡人无法确定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做一只快乐的飞鸟,去自由自在吧!

那一次的经历,在此后多年想起,我还庆幸我们的“蛇口脱险”。

那一夜,雪海喝了很多酒。他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喝的酒是我在家里就勾兑好的!自从他失恋以后,每一次出门,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那夜,他笑自己出奇得清醒,他笑自己没有因失意而醉。我们一团和气。出乎意料,雪海很快地睡了过去。

我靠在李莉的身边,帐篷外有呼呼地风声,夹杂着雪海地鼾声。

“李莉,还在恐惧吗?”

“喝了点酒,好多了!”

黑暗里,我屏住呼吸对李莉说:“今晚,若没有雪海的保护,也许我们——!”

“我知道的,逸飞,好险!”

“是啊!雪海,他真是个好人!”

“李莉,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如果还没有适合的对象,考虑一下给雪海一个机会,怎么样?”

“逸飞!”黑暗里李莉沉默着。

“李莉,我知道雪海的脾气不好,女孩都怕他。我们在一起,你应该很了解,他是一个真性情的男人,虽然他有些暴躁,他的心是最好的!”

李莉没有再说什么。我想我的话太唐突了。

黎明终于洗亮了山峰。美丽的清晨,响起悦耳的鸟鸣。

我有早起的习惯,我沿着树林漫步走着,清晨的山野与夜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夜是幽暗,晨是清澈。

我停在一棵大叶植物面前,看着它身上耀眼的露珠,我又想起昨晚雪海的痛苦。或者人的痛苦像这露珠一样,需要蒸发的过程。

正想着,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清晨山上怎么会有人?我转过身,原来是雪海,他竟然起得比我还早。

“逸飞,我刚看到那边有野兔呢?我看下次干脆带狗上来,逮它几只回去下酒!”

我疑惑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还饶有兴致。

“你看什么?”雪海笑了,走到我身边,“经历了昨夜,我明白了很多东西!那把吉他摔醒了我的梦。假如昨晚我们都入蛇口,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们!我告诉自己,过去的我权当被蛇咬死,我要为全新的自己而活着!不为别的,为了这些温暖的友谊,我不能再让大家小看我了!”

他的语气如此坚定,我不由在心里暗自庆幸,昨夜经历的生死攸关是值得的。

当我们走下山时,我没有和雪海坐一辆摩托。我示意李莉坐在他的车上,李莉没有反对,她抱紧雪海的腰,摩托一溜烟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眼睛不知怎的潮湿起来。

相关阅读
给神仙炸响的,是村里女孩们的书本和命

“虎仙山”其实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对于我们这些在重庆大山深处村庄里生活的人,这块石头是我们的“守护神”。 在这个两千多人的村子里,人人都知道“虎仙山”的传说:几百年前,村子前后有两座山,各长了一根“仙藤”,有个路过的卢姓道士说,这两根“仙藤”是“虎仙”的胡须,千万不能破坏,否则会有大灾祸。谁知不久,山民修建房屋时,挖断了“仙藤”的根茎,立时山体垮塌,民房尽毁,死伤无数。卢道士赶来作法,立了一块...

我爱的人,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01 图书馆注定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就如她和他的相遇。 天天蹲在图书馆看小说的她,总是经常看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个人坐在二楼窗边看书,偶尔风吹过,吹乱他正在看的书。 曾有那么多次,她悄悄坐在他的身后,明明别人一无所知,自己心里却忐忑不安,生怕一个眼神就泄露自己的心事。 那天,在图书馆上课,她看见他正好也在图书馆上课,课间休息,她去了买了杯饮料,在课室门口,她迟疑了,觉得紧张的无所适从,身边偶尔...

「此间事已了」愤怒

天主教称人有“七宗罪”,一说“七罪宗”,罗列着七种人类恶性的原罪。我清楚的记得排在第三的是“暴怒”,在拉丁文里,它被定义为“复仇的欲望”。 有本小说里说,愤怒是人心底最大的魔鬼,蛊惑人心,也给人力量。 我知道自己的心里也沉睡着一个魔鬼,只不过他睡得很深,几乎从未苏醒过……他唯一苏醒的一次,掀起了熊熊烈火,在一个孩子的心底燃烧了五年才熄灭。 小时候胡同里的小伙伴大多是女孩,环境让我的性格也变得...

惠婶

惠婶是我的邻居,我们同住一栋楼里又是同一单元,我住二楼她家住一楼,惠婶不到三十岁丈夫就因病去世了,她有个读初中的女儿,母女俩儿相依为命的过日子。 惠婶是个特别能付出辛苦的女人。她在批发市场做卖服装的营业员,这个工作需要早起,批发市场早上五点开始营业,她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四点起床,先给女儿娜娜做好早饭再去上班,三点半下班回来之后直接去菜市场买菜,回家稍稍休息会儿收拾家务,再给女儿准备晚饭。 晚上...

娶了二婚的她,是我高攀了!

1、 咖啡厅外,一个孕妇倒在血泊之中,周围看热闹的一堆,却没有人敢上前扶持,这时,一个女人扒拉开人群,大声嚷道:“让开,让开,你别怕啊,救护车马上就到,没事的,没事的……” 时间回到7个月前。 我和张燕结婚了。 张燕是二婚,没孩子。说实话,我娶她是有私心的。她老公车祸身亡,给她留下一套价值600多万的房产,大三居,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靠我一个人打拼,恐怕一辈子也难以买上一套。 我实在是累了...

妈,我想对你说 ……

妈,自从和亮结婚后,我这么叫你有十年了。 听我自个儿妈说,我第一次见你和亮是刚上小学的光景,我记不起来了;后来,我问亮,他也记不起来。 01. 据我自个儿妈说,那会儿大概学校刚放暑假,她带着我去乡下看你,你俩原是好姊妹,一个嫁到城里,一个留在乡下。 你家门前有条清澈的小河,我们娘俩儿刚到的那个晌午,亮正在小河边拿着竹签子扎蛤蟆,回头见来了个妹妹,便抹着鼻涕拉我一起扎,我妈说我当时看着亮手里竹...

阿呆与三姐夫的战争

那一年,秋天来得有些急,白杨树一半在绿色里苟延残喘,一半在金黄中飘扬。风稍一用力,黄豆就荡起风铃。沙啦啦,哗啦啦的。 还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就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抢收季节。 吃过午饭,已经挥舞了一上午镰刀的阿呆,腰还没来得及沾一下那热乎乎的土炕。 就听嫂子喊:"阿呆,快走吧,黄豆一刻也不能耽搁了,趁着天有点儿阴,豆荚不能炸开,多收割一些。" 然后把磨好的镰刀递给阿呆,两个人一起向田野里走去。 ...

我的野兽同事

既然是Beast,姑且称他为B。 B刚进公司,便让我这只职场小白兔嗅到了一丝兽性。 彼时微信已成为同事间交流的重要工具,为示友好,我主动笑脸相迎:“我们加一下微信吧。” 热情如六月骄阳的我万万没料到,得到的会是一个冰冷若腊月风霜的回应—— “我不用微信。”五个字,简单粗暴,拒人千里。 他当然用微信,BOSS建的公司群里便有他。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我尴尬不已,忍不住向亲近的同事抱怨,并为此耿耿于...

手机读故事网©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