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永说:“你怎么能这么混蛋,能不能替家里人考虑一下?”
白荣军说:“我心里装着世界,天下都是我的家人。”
李建永说:“你再这样混蛋下去,连我都要瞧不起你。”
白荣军说:“你不是早就瞧不起我了吗?”
洪小斌说:“李建永,你不专升本么?”
李建永说:“你别插嘴,我在和这个混蛋说话。”
洪小斌说:“我就挺佩服白荣军,比尔•盖茨就是退学才成为比尔•盖茨的。”
白荣军说:“你不要把我和比尔•盖茨放在一起,丢人。”
洪小斌说:“人家是世界首富,丢啥人。”
白荣军说:“你根本不懂我俩在聊啥。”
洪小斌始终参与不进去白荣军和李建永的谈话,不过他还是努力了一下,问:“李建永,你说我要是专升本,用不用先找找熟人?”
李建永说:“和辅导员睡一觉,啥问题都解决了。”然后又转头对白荣军说:“你承认自己是个混蛋吧。”
白荣军倒在桌上睡着了。
李建永把白荣军拖回了职工宿舍,然后头脑清醒地给老白打了电话,没做任何铺垫。
老白迷迷糊糊在睡觉,接完电话又躺下了,以为是在做梦。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盹儿来,一拍脑门子,叫道:“不好了。”
王腊梅一脸疑惑,抠着眼角的眼屎问:“咋啦?”
老白抖动双肩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心肝肺乱颤,搞得王腊梅莫名其妙。
二娃在另一屋睡觉,听见这边嘤嘤嗡嗡有人在哭,忙穿衣服爬起来。
二娃披着老棉袄凑到了窗口,问:“爸,咋回事啊?”
老白说:“你哥这挨刀子的又出事了。”
二娃见怪不怪,说:“又出啥事了?”
老白说:“他压根没去学校,就在吕梁呆着,还打电话骗我在写论文。”
二娃说:“就这回事啊,那我回去睡了,冻死我了。”
老白骂:“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能不能替大人操点心?”
二娃说:“我哥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
二娃的影子从窗户上消失,打着洪亮的哈欠回了自己的屋。
老白两口子一夜没合眼,把这辈子的唉声叹气都给用完了。
第二天,老白自然是去吕梁看白荣军,儿子再混蛋也是自己生出来的。
王腊梅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打别骂,顺着他来,他爱咋说咋说,把他哄回家再说。”
老白是在李建永的宿舍见到的白荣军。白荣军毫无防备,看到爹白花花的脑袋晃进来,马上知道是李建永趁他不注意告了密。
老白头一句话就是:“走吧,回家,啥也别说了。”
白荣军很纳闷,老白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仁义,好像刚刚学会了当爹。
白荣军说:“你还是打我一顿吧,我舒坦点儿,你也舒坦点儿。”
李建永站在旁边很不舒坦。
老白自我反省,“我知道我有点偏心二娃。咱俩关系走到这一步,我有很大的责任,你不想上学就不上,回家也能活人,只要你不嫌丢人。”
白荣军说:“我不回家,我回家干啥,跟你们种地、盖房子?”
“你待在吕梁也没事可干,不回家干啥?”
“谁告诉你我没事干?告诉你多少遍了,我在干大事。”
“你干啥大事?”
“说了你也不懂。”
李建永插话:“他想当社会改革家,相当于战争年代的干革命。”
白荣军很气愤,说:“谁告诉你的?”
“昨天你在酒桌上告诉我的,忘了?”
“我原话这样吗?”
“差不多。”
“差远了,我不会甘心当社会改革家,我有宇宙胸怀。”
“好,好,我不和你争。”
老白听得脑袋发懵,隐隐觉得儿子脑子是不是真出了问题,会不会是人们常说的得了精神病?
白荣军和李建永争论的时候,老白偷偷跟二娃打了个电话,说:“二娃,我怀疑你哥得了精神病,你借辆车赶快来,最好拿根绳子。”
老白实在不想用这种办法,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儿子堕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