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时光里的情愫

2019-09-25 10:43:52

青春

NO.1回来亦是离去

醒来的时候指针指在凌晨3点一刻处,是被惊醒的。昨天匆匆忙忙的从外地赶往老家。外公住院,脑瘤,快不行了。听着老妈抽泣声时我却更为愤怒。

‘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而我又突然语塞,早点告诉我又有何用;该来的始终要来,那不可抗拒的生命洪流早已铺就了一切。我带着混乱的脑袋上了混乱的火车。凌晨3点20分,晚点的火车终于到站。我被里桌的大叔推醒时人群也开始躁动起来,各自拿着行李物品往车门处挪动。我猛然站起,抱住胸前大腿上的黑色旅行背包。但从睡眠状态突然站起只觉得眼前发黑,头脑嗡嗡作响,一霎间有股灵魂出窍的感觉。我不得不站在原地扶着桌角让其平缓下来;待到可以看清事物的时候我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出火车箱。我站在月台上半眯着双眼,试着适应白炽灯光,我始终抬不起精神来,脑袋还在嗡嗡作响,想吐却吐不出来。

我在厕所里撒了37秒的尿液,这十来个钟头积蓄起来的尿液此刻得以宣泄。我打了个颤,双手捧着凉水往脸上拍洗后,头脑清醒了许多。我擦拭着眼前的玻璃,让它尽可能把我的影像弄得更干净清楚一些;凝视着镜子里的我,那个头发邋遢、眼睛充满血丝,眼袋突起,双颊凹陷的人。我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还是说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也有这么一个人,扮演着痛失亲人的角色;而关于为何人们总习惯用悲怆来悼念一个人的离去,到外公离去的时候我才明白,一个人本身的离去并没有多少悲伤,而是人们需要用一段时间去适应一个人离去,所以才会觉得悲伤。

关掉水龙头,水立马停止,一滴都没再漏。我转身离开背向着镜子时,却似乎还能听到水流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刚才站的位置再看向镜子。没有流水,镜子里的我也远离了镜子。可当我再次转过身快步离去的时候,我的后背似乎受到他人深深凝视时极不自在的感觉。我再次加快了脚步,这时我才发现空荡荡的火车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我肯定是累坏了。

No.2回忆似水年华

出了火车站的空气变得轻盈起来,没有了刚才的压抑感。我倚着天桥栏杆停留片刻舒展四肢,摸摸口袋找到最后一根越南香烟,是有着霸道却不呛人味道的好烟。褐色古典的烟盒上写满了越南语。烟是女友送的,是从她工作的酒吧里客人落下所得。

每当我缺钱买烟时便会向她索要香烟;一开始心里会感到难为情、尴尬。但久而久之,面子在现实中就很容易土崩瓦解。女友也从一开始鼓励我多出去找工作变成痛骂无能再到无奈最后变得不屑一顾。但即使这样,她照旧会隔三差五的把烟酒扔给我。我也已觉得无所谓,自我嘲讽地说,这儿还真帮我省了不少烟钱。

有一次在完事后躺在床头抽着她给的烟,我闷闷地对她说:“英子,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说实话,如果我是英子,早就已经分手了。她赤裸着支起上身像我一样靠着床背,夺过我手里头的香烟抽了几口,舒缓的吐出烟雾,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哦,那你为什么不提分手?”我夺回香烟。她不喜欢我了,这个回答我早已了然。谁会养着一个只会抽烟喝酒、游手好闲的男人呢。

“谁说不喜欢就一定要分手啊,脑子有病啊你。快把灯关了,我要睡觉,明天还要去上班。”英子说完倒头就睡着。我沉默不语,一会儿便把灯给关了,在黑暗中只有忽而亮起忽而黯淡的烟火。我能看到烟雾在淡淡的月光下徐徐升起、散开、消失。我一根接着一根点燃香烟,直到抽到肺部灼热,直到咳嗽。我依旧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英子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不喜欢也可以不分手?难道不喜欢和分手是两码事么?或者中间存在着一个差值隔着一个我所未知的因素存在,促使我们还可以待在一起?

又或许那已然不是感情了,只是习惯性的客观存在。就像厨房放着的番茄酱,也许你一直都没有用它,但当它放在餐桌上的时候却有可能被用到。也就是说不管你用或不用,它都是客观存在的;它只不过是通过位置的转换而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而这个位置转换都是因人而异的。

英子的思维是立体而可变化,可我的思维却是固守着人们所见到的模式。这是我连续抽了十几根烟后才思索出来的结论。我的脑袋在遇到难以理解的事情时总会感到混乱,现在能得出较为清晰的答案已经让我很满意了。烟雾并没有在房间停留,跟随着钻进敞开窗户的晚风从里往外席卷而出。我头脑混乱地侧身面向着平躺的英子躺下,英子呼吸很是平稳。

我晃了晃脑袋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现状,再晃了晃烟盒,确定没有香烟后使劲扔往前方。烟盒滚落着掉在骑着电动车的车主头盔上。车主仰起头,我知道头盔里的他在恶狠狠地咒骂着。我咧开嘴笑着,但我并不开心。这会儿才发现我没点着香烟,又搜了上身的口袋,没有打火机。停顿一想,大概是火车上的大叔忘了还给我。我把背着的包放下,从里层的小口袋里拿出那支ZIPPO打火机,这支打火机是初恋女友送的,一直没舍得用。

打着‘嗒、嗒’动听的声音,漂亮的蓝色火苗顺应冒出,我眯着眼把嘴中的烟凑近点燃,然后远眺着这个数年未见的城市吧嗒吧嗒津津有味地抽起烟,我把打火机放在手掌来回翻转接着细细擦拭。这支打火机成为了我和初恋的定情信物。我们在这座城市上中学、大学,一起租房,走过三年又5个月的街道和公园;一起做过好多重复的事情,而就是这些重复的琐碎事情构成了我的大学爱情,像一张冗杂精致的立体地图,看似一样的山一样的水,却有着不一样的形状和印记。然而一毕业,她朝北,我朝南,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是的,到最后我们是一起离开的。

她在火车站台上对我说,“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安于现状又固执己见,爱自己胜过爱他人。”

她最后问我,“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北方。”

当时我是这样回答她的,“因为北方很冷。”

想到这头脑又开始有点晕沉;我焦虑地揉捏着人中,把烟头弹向夜空。闭上眼睛,烟头望了望这座城市,我听到烟头坠落粉碎的声音,像极了竭斯底里的哭吼。

No.3不管对与错,我都无力去改变

我在路边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盒10块钱的真龙牌香烟和一支2块钱的打火机。打火机上面粗糙地印着穿着三点式比基尼的性感女郎。熟练地撕开烟盒的塑料条,拍拍烟盒底部,抽出一根香烟递给昏昏欲睡的中年老板。老板缩着脖子,挺着光秃秃可溢出一层油的脑袋讪笑着双手接过香烟;我为他点火,他用手作势围住火焰吸燃香烟。

我靠着玻璃柜台跟中年老板寒嘘了几句:“老板,晚上的生意怎样?”

“就这样,还能怎样。”老板伸着懒腰露出中年男子常见的肚腩。老板并不是很胖,身高只比我矮5公分,大概1米7左右。面容还算比较正道。但牙齿却黄黑一片,像几个月没有清洗过的便池。如果去掉唐突的肚腩和黄黑的牙齿,应该还可以算得上比较儒雅的中年男子吧。

“那为何不直接关门回去睡觉,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我观察着对面马路的两头,寻找计程车的身影,但许久也才有5辆私家车和2辆大货车经过。

“要是我不开门,你哪来的香烟抽。嘿嘿,再说我这也开旅馆来着。”老板拢了拢身上的军用绿色外套。我下意识的也拢了拢自己的黑色棉质外套并拉上内置拉链,这时我才觉得半夜的气温有些寒意。要不是老板说他这里还是个旅馆,估计我都不会发现放在杂货里边的塑料牌写着‘温情旅馆’四个大字。

“为何牌面不写着温情旅馆而是写着老王杂货店呢?”

“我是觉得吃比睡重要。但不管是杂货店还是旅馆都是可以互相转换着嘛。有的人在买食物时看到这里还可以住宿,觉得方便或许就会住下来。有的旅客想寄宿但不知道地方便自然而然地来我这问路,这时我再告诉他们这里也可以寄宿,照样可以揽到生意。但不管写着老王杂货店还是温情旅馆,总会有人像你一样经过我的店面并向我询问或者买东西,而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所以店名都是无关要紧的因素,重要的是我这里有食物有房间,这才是本质。”老板慢条斯理的把这一段话徐徐道来。虽然他可以抽自己卖的香烟但他还是伸手示意向我要了第二支香烟,我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便抽出第二支给他点上。老板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悠悠闲地眯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某件事情。我对于复杂的事物总喜欢避而为之。所以我拦截了一辆从左侧拐弯处驶出的计程车,便匆忙和老板道了别。

老板挂着一副友善的送别表情抬起手说:“谢谢你的烟。”

在计程车上我给老妈打了通电话。电话嘟嘟只响了3声后便听到老妈憔悴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传来空荡荡的回音,显然是在医院。

“外公的情况怎么样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不太好,你到家了吗?”

“在计程车上,现在要我直接去医院吗?”我清了清嗓子“你和谁照看外公?”

“你大姨和二姨都没有空,就只有我。不过不要紧,你明天再过来吧。太晚了不方便说太久,先这样吧。”

我挂掉电话,收音机照例在午夜时分循环播放着性用品广告,我在生殖器增大和持续时间长久的广播中沉沉的睡了过去。我做了一个简短的梦。梦见我划着小桨独自在一条由巨大玻璃制成的、空无一人的路面上缓缓前行;可以清楚的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也在划着小桨,但镜子中的我突然变成了初恋女友的面孔。透过透明的玻璃路面看着玻璃里面的她与我静静的缓慢前行,在前行的过程中她渐渐的沉入玻璃底下,天上的蓝天白云覆盖在她透明的躯体上,她融入蓝天白云中变成了一朵粉红色的云朵。她不再和我并肩而行,而是随着风势的方向与我背道而驰,我向南飘走,她一直向北前行。我行驶的小船像是撞到了某个巨型物体般霎间停止在路面上,但路前方却不见有任何的障碍物,可船是确确实实停了下来。我站在船头用手触摸着眼前的空气,才发现空气凝结成了一块竖立着的无边无际的透明玻璃。我感觉船身在向右侧倾斜,在这个倾斜的角度我看到玻璃外面的景象,外公、老妈、大姨二姨、英子还有我,他们在各自演绎着各自的角色,读着各自给自己的台词,他们无视我的存在或者根本就看不到我。我在玻璃里面看着玻璃外面的我,我敲打着凝结成玻璃的空气,试图冲破这透明的障碍。可不管我怎样地使劲敲打和呐喊,对面的他们都不会听到,他们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重复着我做过的事情……

不管对与错,我都无力去改变。

No.4天凉夜黑人未眠

司机把我从睡梦中摇醒。我揉搓着眼睛看了看价格显示屏上显示着17块3毛,我掏出17块递给司机时,司机开口向我索要18块。

我说:“大哥,刚17块3毛你就收我18块,四舍五入也不够数啊。”

司机理直气壮地说“人家都是这么给的,小伙子别这么抠,不然姑娘可不喜欢啊。”

我寻思着不给他18块跟姑娘喜不喜欢我关他鸟事:“要不我上屋给你找3毛钱。”

司机以不可思议的眼神足足看了我3秒钟后,夺过我手中的17块钱把我轰下车绝尘而去。我朝着后车身吐了一口痰。我咧开嘴哈哈笑着,但我却不开心。我走在陌生的回家路上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突然想到会不会也有睡不着的人倚着窗台,看着窗外晚归的人和他们的影子孤独的走过。以前的我没有缘由的喜欢看着晚归的人走过昏黄的路灯拉长身影。觉得他们都是孤独的被遗忘在时光暗处的人们。而当我被置换了角色,我才知道坐在窗台望向窗外的人才是最孤独、寂寞的人。

打开灯,发现房屋并不干净整洁。我记得爸妈离婚后,老妈为了打发多余的时间时常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一度让我认为老妈因为离婚而得了洁癖症。客厅桌子上的杂志、报纸散漫的叠放在一起,有些凌乱的掉落在沾染了尘灰的地板上。电视遥控器、DVD遥控器和风扇遥控器头尾不一的落在沙发角落。我发现桌子底下的烟灰缸沾满了烟灰。经过厨房的时候发现一堆没洗的碗筷。我打开冰箱发现没有食物,连啤酒、饮料都不见踪影,我略显失望。外公的事让老妈变回了离婚前的她,可这样的转变却是毫无意义,只会使情况更坏。

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股陈腐的味道迎面而来。说陈腐也太过严重,但似乎像是从我离开两年的时间里房间都没动过一般。不过房间的摆设确实变了。床铺由正对着门放着变成了往里边窗台处摆着,衣柜是朝着窗户,书桌上的书籍也被收放在箱子里。我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习惯性的往窗台处一坐,看着正对面的那盏昏黄路灯一边吃着在火车上剩下的半个软面包和半瓶矿泉水。冷冽的晚风夹杂着泥土味,泥土夹杂着草香味,甚至树叶摇摆着散发出宁静的味道,沉闷的空气这才得以流动并被冲散。尽管很饿,但我还是把吃也吃不完的面包扔往窗外草丛中野猫喵叫的大致方位。我点起刚买的香烟,想到回来的目的,便觉得内心沉重。但我并没有过多伤悲。因为外公在我的印象中,甚至都记不起他的模样。只是因为老妈悲痛时我才感觉到骨肉相连的悲痛。

房间空气渐凉,我把窗户稍微关上三分之一,继续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那盏似乎永不被熄灭的昏黄路灯。想起那一次也是在冬天,你在那里,我在这里。

你打电话跟我说,“你放我鸽子。”

我说,“我没有,我已经打电话给你说我不得出去。我妈在家,今晚她不让我出去。”

你说,“那我怎么办,我已经在这里了啊。”

然后我看到你站在那盏路灯下向我频繁地挥着手。这么寒冷的夜里你却只穿着那件单薄的天蓝色外套。我心疼你,叫你赶紧回去,但你死活说要和我见面才肯回家。于是我把窗帘全部打开,在窗口处跳着别扭的机械舞逗你开心。

我说,“你看到我了,回去吧,大半夜的那么冷。”

你说,“我不管,我要见到真人。”

我说“我是真的啊。”

我听到你闷闷不乐,耍着小性子说,“快点下来,不然我冻死在这你要负全责!”

思考了几秒钟并权衡了下去与不下去的利弊之后,我决定把几本不用的书装进黑色的塑料袋对老妈说,“妈,我下楼倒垃圾。”

老妈躺在沙发上裹着厚厚的棉被看着毫无新意的肥皂剧,缓慢的转过头轻声对我说,“倒完垃圾就上来吧。”

那时候爸妈离婚还不到一年,我记得老妈的眼神是毫无聚焦的,亦像黑暗的深不见底的大海,看似平静却蕴含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第二天早晨7点10分,我在闹钟未响之前便醒了过来。我洗了热水澡,破例地把大厅收拾干净,家里多少恢复了些许生机。我穿上正派的西装打上蓝白相间的领带,把头发梳好并打上发蜡,穿上刚擦洗过还泛着黑亮的黑色皮鞋。似乎并不像去探望病人而像是参加婚礼。我不清楚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不想让外公以及老妈看见另一个我吧。待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8点15分,手机在这个时候恰当地响起。

“醒了么?”老妈的声音依旧显得单薄。

“我准备出门,估计20分钟到医院。”我把手机夹在左肩膀和耳朵之间,一边撕开新买的褐色袜子上面的标签。

“那先这样,我去外边帮外公买早餐,外公吃不惯医院里边的食物。”

葬礼葬了两个人和一只猫。时间在这一刻流得很慢,像是用一把桨在大海里摆动,再怎么用力地折腾和搅拌,也感觉一直在原地。亲人们在这样厚重的空气中相对无言、默数伤悲。猫是一只横穿马路被车碾过的有着极其普通灰色皮毛的猫。当我站在马路这边等待绿灯亮起,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被过往的轿车碾过时;当我看到它瞪着不明所以、无神的眼睛时;当它在我面前一下一下不停地抽搐时,我知道我有责任把它连同外公和老妈一起埋葬。或许在早晨8点28分,在这个世界里一只猫和我老妈是同时被车撞了。当我看到猫的死亡就好像看到了被车撞倒的老妈,没有理由的就这样结束。而我穿得那么正式既不是出席婚礼也不是看望病人而是参加葬礼。

一连数日,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开灯不开空调不开窗户,只开着窗帘看着窗外凄惶的路灯。我突然恨起外公,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妈也不会在买早餐的路上被车撞倒。对于无法说明的复杂事情,我依旧感到迷茫,我双手抱头想要逃避,可空间太小,我逃到哪都逃不出现实的魔爪。我闭着眼睛奔跑在漆黑的单行街道上,摇摇晃晃,速度却越来越快。突然脑子里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窗外的路灯不知被谁硬生生地打碎,我似乎能够看见自己,瞬间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谢恒冰
谢恒冰  VIP会员 w自律给我自由

卜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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