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异青人
1.漏洞
我追了同事程甜三年，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那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富二代宋泽！
今天，我借着酒劲来到了程甜的新住所美华公寓，这所公寓据说相当于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也许我半年的工资也未必能够租得下来。
程甜站在门前，脸上没任何表情：“崔俊，你就别闹了。”
我上前，抓起程甜的肩膀，思绪已经彻底失控了：“已经三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那个宋泽除了有点钱，什么比得上我？求求你，和我在一起吧，求求你……”
我忘了自己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程甜狠狠地挣开我，重重地关上了门！我在她门口站了二十分钟，最后才跌跌撞撞地离开，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回家。
我租住的房子偏离市区，上下班要花上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当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发现楼上主妇家的黑猫站在不远处，朝我恶狠狠地叫着！
我走上台阶，抬手对它比划几下，却没想到它不退反攻，跳过来直接在我脸上挠了一下，剧烈的疼痛差点儿让我摔倒。
那只该死的猫，它已经吓了我不止一次，我杀了它的心都有了。奈何猫的动作太过于灵敏了，怎么都抓不到，而且它的警觉性很高，有几次我买来美味的猫粮引诱它，它都不上当，猴精猴精的。
刚被女人甩，又被猫欺负，我的肺已经快被气炸了，回到出租屋后砸碎了很多杯子，不知耍了多久酒疯，这才沉沉睡去。那晚，天很晴，月亮很圆，我做了个梦，正是这个梦，让我发现了这个世界上的漏洞。
梦里我站在楼道里，那只黑猫在我眼前蹲着，它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却动也不动。
“这回你还不死。”我拎着它来到厨房，拿起菜刀在它眼前晃来晃去，最后使劲儿一挥，它的脑袋掉了下来，在台子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角落。它那双圆咕隆咚的眼睛眨了眨，最后闭上了。
终于，梦醒了，但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脑袋隐隐作痛，我吃力地从床上爬起，走出卧室打开房门，门前站着的是楼上那位主妇，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小崔，你昨晚回来时，看没看见我养的那只黑猫？”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见了，在一楼，还挠了我一下。”
主妇打量了下我的脸，紧接着有些不太好意思：“真是对不起，昨晚它又偷偷跑出去了，我今早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不知道它又跑哪去了，所以来问问。”
主妇离开后，我一如既往地准备上班。楼下有个垃圾箱，我打开垃圾箱，刚要把手里的垃圾扔进去，却看见了那只黑猫。那只黑猫头和身子已经分离，肚子上有个裂开的口子，肠子露在外面，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冷风吹过，我连续打了几个寒颤。路上，我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只黑猫的死相跟我昨晚那个梦中的死猫相同，梦为什么会成真？难道是梦游？亦或是巧合？
程甜没来上班，公司里虽然只是少了她一个人，却变得异常冷清，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趁着中午吃饭时，我又去了美华公寓，开门的却是宋泽，他看见是我，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来找程甜，下次我再看见你，别怪我不客气。”
我心跳加快，身体瑟瑟发抖，声音也有些颤：“我……我找……找她……又……又不关……你的事……你们……又……又没结婚。”
宋泽笑了：“你还真敢说，小子，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明年我就会跟程甜结婚，你就别再对她痴情了，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喜欢你的，知道为什么？”
我有些茫然：“为什么？”
宋泽又笑了下，这次声音大了些：“女人不喜欢胆小怕事的，不喜欢没钱没事业的，不喜欢死板无趣的，而这些‘特点’都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了，所以你说谁会喜欢你？”
他说的没错，我懦弱怕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没什么钱。
那天下午，回到公司我便辞职了，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做梦！
既然梦中我可以杀死那只该死的猫，那么梦中我肯定也可以干其他的事，比如，让程甜改变主意，再比如，让我的人生变个样子。
2.训梦
我们所身处的，这个所谓的真实世界其实是有漏洞的，它并不完美。
我认为“梦”，就是这个世界所存在的漏洞，那只死去的黑猫就是证明，但仅仅这样还不够，我要利用这个漏洞杀掉宋泽，把他的钱变成我的钱，把他的女人变成我的女人！
老话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开始每天对着摆在床前的衣架，记住它的样子，它上面挂着几件衣服，都是什么颜色的，有什么花纹，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半个月后，我的计划成功了。那晚，我梦见了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几件衣服，我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件衣服扔在地上，在上面踩了两脚，留下印记，然后又推倒了那个衣架。
次日醒来，我发现衣架没倒，地上也没有那件衣服，但我却在其中一件花衬衫上面发现了两个脚印！
有了这次的成功，我跑去市场买了两只鸟，开始拿活物做实验，同时为了证实自己没梦游，还找来DV放在角落监控整晚的情况。
这次，在梦中我把两只鸟煮熟，放在餐桌上。醒来时，果然笼子里的鸟不见了，但奇怪的是餐桌上没有两只鸟，甚至我在整个房间里都没有搜到那两只鸟的下落，鸟的尸体哪里去了？
我回到房间，打开DV，整夜我都躺在床上，除了偶尔几次翻身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那张床。
不管那两只鸟跑到哪里去了，我的计划都成功了，这让我兴奋不已！这天，我跑去美华公寓找程甜，她打开门，我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甜甜，你放心，马上我就可以为你买名牌、送公寓，你要的一切我都会满足你。”
程甜慌张地甩开我的手：“你神经病！”
她不相信，事实上，这件事没人会相信，但我也不需要让任何人相信。
那天后，我开始跟踪宋泽，拍下他很多相片挂在家中，然后按照那个方法，把他装满我的脑袋，果然没几天，我就梦到他了。
梦里，我在跑，跑了很久，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这才停下脚步，突然身后有个声音说：“你以为就你发现了这个漏洞？我也发现了……”
我一回头，发现宋泽居然就站在对面，他的脸上有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我大口呼吸着，大脑突然变得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宋泽嘴角上扬，手里拿起一把刀，走近我，凑到我耳边说道：“其实梦是互通的，你梦见我的时候，我也在梦你。”说完，他将刀凑到我脸上，轻轻划了下。
疼，钻心的疼把我从梦里拉回到现实，我坐起身，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头！我擦掉汗水，急忙起身，走进卫生间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头发蓬乱，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就像一具死尸。
3.争斗
我不懂为什么梦中出现的黑猫和鸟都是不动的，很轻易就能够抓到，但是梦里的宋泽却具有杀伤力。虽然他在梦中划的那道疤痕没在我的脸上出现，可我却发现了那把刀。
那天天气有些阴沉，我脑海里想着这件事在街上打转，溜达到几条街外的那条小胡同时，忽然觉得很眼熟。
我皱眉想了许久，最终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眼前这条胡同不就是我梦里逃进去的那条胡同么？
我若有所思地走进去，四下看看，竟找到了那把刀，梦里宋泽拿着的那把刀！那刀上还隐约能够看见些许血渍，已经干枯的血渍！可我并没有受伤，那这刀上的血渍是谁的？
我盯着那把刀许久，空中连续打了几个响雷，就在大雨降临之际，我猛然想起，眼前的这把刀，明明是放在我家里水果篮里的那把水果刀。
我本能地转身想要离开，此时，空中划过一条闪电，我赫然发现宋泽站在我身后！
我立刻拿起那把刀，有些颤抖：“你，你想干吗？”
宋泽并不惧怕我手里的刀，直接走过来：“我说过，你要再去骚扰程甜，我就对你不客气。”说完，他抬手抢过我手里的刀，将那把刀放在我的脸颊，“看来我不做点什么，你就拿我的话当耳边风。”
疼，很真实的疼痛由脸颊上的神经刺激着大脑，我急忙后退几步，伸手捂住脸颊，血液顺着指尖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宋泽又走近我，将那把刀对准我的喉咙：“这道疤是警告你的，如果你再敢来找程甜，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宋泽说完，将刀扔在旁边，径直走出了胡同。他走后，我在地上找了找，却没找到那把刀，那把刀又消失了。
雨水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我紧紧攥着双拳，顶雨跑回家，径直进入卧室，看向电脑桌旁边的水果篮，果然，那里面的水果刀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梦中的那把水果刀为什么会是我家里的？梦似乎有些乱了。
窗外的雷越打越响，闪电越划越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外界的声音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个场景：
我在程甜的房间里，正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在我身下无力挣扎着……就在我褪去裤子，打算更进一步侵犯她时，忽然背心一阵发凉。
我停止动作，僵硬地扭过脑袋看向身后，宋泽站在门边儿，那双眼睛充满了愤怒！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棒，见我回头，直接冲了过来。我从程甜身上翻下来躲避，得到解脱的程甜马上披上已经被撕坏的衣服躲到角落。
宋泽站在我面前，凶狠地说：“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我本来很紧张，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但马上，我就意识到这是梦，梦里我是主宰！于是我左右看了看，拿起一个水杯打碎，然后捡起一块带尖的玻璃片攥在手里，提醒宋泽：“你杀不死我的，这是我的梦，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控制。”
宋泽等我说完话后，直接举着棒球棒冲了过来，我紧咬牙关大喝一声冲了上去，将手上拿着的玻璃碎片使劲儿插上了宋泽的脖颈。时间停止了片刻，紧接着宋泽丢掉棒球棒，双手捂着脖子，那双眼里写满了惊恐。
我大口地呼吸着，见宋泽硬生生倒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面部表情异常痛苦，而程甜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刚要走过去，耳边忽然响起了警笛声，于是我急忙转身跑出美华公寓，在那名保安冰冷的眼光中跑到街上，在对面的胡同里躲起来。
五分钟后，有几辆警车停在了美华公寓，从上面下来几名警察跟保安攀谈了几句，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我离开胡同跑回家中，在卧室里使劲儿打了自己两巴掌，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但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了。
4.不要醒
梦里的天永远是黑着的，我感受不到饥饿，感受不到冷暖。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了，最后变成了撞！不行，我一定要在这之前醒过来！
我紧张极了，跑进厨房拿起菜刀，然后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朝大拇指根部砍去！与此同时，门也被撞开了，几名警察迅速将我按倒在地……
意识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消弱，最后，我掉进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耳边是清脆的鸟叫声。我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是挂在窗台上的鸟笼，那笼子里有两只鸟正在乱叫，它们不是被我在梦中杀死了么？
扑通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时身旁有个声音传来：“起这么早。”
我疑惑地扭过头，看见程甜躺在身边，她的头发散乱着，被子盖住了酥胸，露出洁白如玉的肩膀。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大脑快速运转，却找不出答案。梦里，我明明被警察抓住了，在那场梦之前明明是下雨天，我明明独自躺在床上，难道，难道这又是另一场梦？
虽然不想再提起那个名字，但我却又忍不住地脱口而出：“宋泽呢？”
程甜身子抖了下，紧接着淡淡地说：“死了。”
我继续追问：“怎么死的？”
程甜却重新躺在床上，将头扭过去：“当时他冲进我家，试图强奸我，是你出现救了我，然后错手杀死了他。你今天好奇怪，怎么问这件事？”
脑海里嗡嗡作响，我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整个人愣住了，一丁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梦，这是梦，那既然这是梦，刚才那个梦是什么？
程甜似乎又睡着了，眼睛闭着，呼吸均匀，我若有所思地抬起手，十根手指都在！我伸手抚摸着程甜的脸颊，突然想，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留在这场梦里不再醒来。
5.死在其中
可是我最终还是醒来了，睁开眼的刹那，眼前是白茫茫一片，我坐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也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地板是白色的，就连坐椅也是白色的。
眼前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她对我笑了笑，声音温柔地说：“崔俊，上次你说你通过梦杀死了邻居家的猫，杀死了两只小鸟，杀了宋泽。你说警方通过现场遗留下的两只鸟的尸体查到了你身上，但却无法控告你，这件事让程甜对你产生了怨恨，所以她千方百计地接近你，最后知晓了你的秘密。今天你要分享什么？”
我使劲儿眨了眨眼，皱起眉头看向眼前的女人，她的那张脸是陌生的。我低头，看了眼双手，发现左手大拇指没了，我用右手掐了下胳膊，不疼，还是不疼。
女人见我没说话，继续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听我说吧，其实我很赞同梦是现实世界的漏洞这个理论。我记着在我小时候，曾做过一个梦，梦见我会当心理医生，果然多年后，在机缘巧合下学了这个专业。其实有件事我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早在十几年前，我就曾梦见过现在这个场景，你坐在我对面，我们交谈。”
我看见白色的桌子上摆着一支笔，于是伸手拿起，攥在手里，抬头对女人说道：“我现在要醒了。”说完，将笔直接扎进手背，对面的女人看见这样的情景，急忙起身打开房门求救，紧接着进来几名警察，将我抬出房间。走在走廊里，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许梦和现实都是两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两个世界里都有我，都在扮演着不同角色过着各自的人生，我在这个世界睡去，在那个世界苏醒——那个世界，程甜逼近我，低沉地说：“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着跟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声音开始颤抖：“什……什么秘密？”
程甜凑到我耳边，声音略有些讽刺地说：“梦的秘密，你说你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我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掐了下自己。程甜看见我的举动，哈哈大笑了两声，紧接着拎起手里的棒球棒，狠狠砸在了我脑袋上。眩晕，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快速旋转，模模糊糊中，我看见了宋泽，他站在我旁边，抢过程甜手里的棒球棒，在房间里来回徘徊。
虚幻世界里，我感觉身体开始抽搐，挣扎，宋泽看见我的样子，走过来，神情慌张地说道：“甜甜，这件事我来搞定，你赶紧离开这儿。”
程甜站在宋泽身后，紧张地说：“你想怎么搞定？”
宋泽回头看了眼程甜，紧接着举起棒球棒，声音低沉着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说完，他将高高举着的棒球棒再次砸向我的大脑，恍惚间，我听见程甜在大叫，最后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中。
我死了，死在梦中。
6.最后的报复
现实中的我也死了，死于脑出血，发现我尸体的是楼上那个养猫的女人，她闻到了臭味，找来保安，保安踹开门冲进去，看见躺在床上，身体已经逐渐溃烂的我。保安报了警，警察随后进入调查，对尸体进行解剖，没有发现他杀痕迹，另外警方也在我房间里发现了很多宋泽和程甜的相片，并且发现了那个DV，通过DV里的影片证实我的自杀成立。
我是在那个暴雨倾盆的晚上回到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可没人知道，事实上我的计划成功了。
那晚，梦里我跑去了程甜家里，试图对她施暴，可后来宋泽出现了，慌乱中我用刀杀死了他，次日警方找到了我，因为现实中的宋泽也死了，死于谋杀！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两只鸟的尸体，又通过鸟找到了鸟市，最终找到了我，其实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梦中杀死宋泽时，会在现实中留下线索？但整件事的确是这样发生的，当时警方破门而入，我以为身在梦中，于是拿刀砍断了大拇指让自己醒过来。
警方看见这样的情况以为我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找到心理医生为我评估，在监狱的那段日子，我依旧在不断进行着实验，试图把整件事扭转过来，但如何扭转呢？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在梦中调换宋泽和我的身份，于是在梦中成了宋泽杀死了我自己。
那天我用心理医生的那支笔戳穿了手背晕厥过去，再次醒来时，我躺在美华公寓，而程甜就睡在我身旁。我起身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那张脸依旧是我的脸，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但程甜醒来时，却搂着我说：“宋泽，今天陪我去参加崔俊的葬礼好么？”
我转身，惊愕地看着程甜：“你叫我什么？”
程甜满不在乎地回答：“宋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