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刚放学10来分钟，操场上仅剩寥寥几个身影，赵小强走在校园的青石板路上，脑海始终在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是不是该从后门溜走，一会儿又祈祷张元浩忘记他的存在。
可事实却是张元浩4人已候在校门口左边的炸土豆摊前。
在校园旁边，炸土豆的这种小吃特别受欢迎，赵小强有零花钱时也喜欢买来吃，可今天他却丝毫没有心情，因张元浩等人已从摊前朝他走过来。
还未走近，张元浩就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往僻静小巷的方向去。
张元浩等人都没有去拉扯赵小强，甚至只是看了他一眼，赵小强就像上钩的鱼一般，默默的跟着他们朝没有摄像头的僻静小巷而去。
这条小巷有100多米长，左边是居民楼，
右边则是一排商铺，只是如今这20多间商铺只有两间还开着门。
有些铺子卷帘门上甚至还写着车库前不能停车的字样。
偶尔有一两只猫悠闲的从小巷子里踱步而过，似乎都不怕来往的行人。
张元浩等人来到小巷后，轻车熟路的走到巷子中间居民楼楼梯口处停了下来，
一名胖子很有眼色的给他点了一支烟抽上，四人的目光均是注视着小巷口慢慢走过来的青年。
赵小强走在小巷里，身体开始颤抖，他很想转身就跑，可身体却像是被鱼钩钩住的鱼一样，被拉扯着朝着对方那边去。
看着赵小强走到身前，张元浩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吐了一大口烟雾。
在赵小强看来，烟雾中的对方犹如魔鬼般露出邪恶的笑容。
张元浩没有动，倒是他身旁刚才给他点烟的胖子向赵小强走了过来，厉声问道：“钱带了没有？”
赵小强唯唯诺诺的点头，随后将背上的书包取下，哆嗦着将书包打开，又将包中暗袋里的钱掏了出来，一切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延，就好像买到心仪物品时，那般爽快的付款。
胖子眼中露出贪婪，他一把夺过赵小将手中的钱。
拿着钱来到张元浩跟前，交给对方。
“老大，你点点。”
张元浩接过钱，随意数了一下，片刻后，眉头皱起，道：“不够。”
随后，他眼神凌厉的看向赵小强。
“就这么点？至少还差一半。”
“我，我真的没有了，要不，先欠着？等我有了再给你。”赵小强带着哭腔说。
张元浩眉头一挑，冷笑道：“有了再给我？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老子说过，今天就是最后期限，你聋了吗？”
随即一把将钱揣在兜里，对身旁三人使了个眼色，淡淡道：“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老敷衍我的后果。”
赵小强闻言，见张元浩身旁的三人目露戏谑和凶狠的朝他走了过来。
他拔腿就想跑，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只是后退了几步，便被那三人飞快追上。
其中两人将他的胳膊架住，剩下的胖子一拳就打在了赵小强的肚子上，
这一拳打的他肚子痉挛，一股无比的绞痛从腹部传来，让赵小强哇的一声痛叫出声。
这一声叫喊将巷子里悠闲散步的猫都吓了一跳，那猫戒备的朝他们几人看了一眼，随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赵小强痛苦的眼泪直流，恐惧使他颤抖，泪水布满脸庞。
张元浩几人却是丝毫没有怜惜和顾忌，那胖子又在赵小强肚子上连打了两下。
见赵小强叫喊的太厉害，胖子才停手，目光看向张元浩。
另外两人也已松开赵小强，任由他如虾米般蜷缩在地上。
张元浩懒洋洋的走了过来，蹲在地上，淡淡道：“赵小强同学，刚才只是给你点教训，你现在告诉我，明天之内能不能把另外一半钱给我？”
这1000多块钱，赵小强攒了一年多，家里肯定有一千块，但都在李秀芬那里。
可他李秀芬很细心，少到一两毛钱她都能记得很清楚。
赵小强清晰的记得，6岁那年的夏天，赵小强渴得厉害，偷偷在她的包里拿了5毛钱去买冰棍吃，后来被李秀芬发现，狠狠的教训一顿，罚了他当晚不能吃饭。
饥饿的滋味让赵小强记得很清楚，五毛尚且如此，1000多块若被李秀芬知道，赵小强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知道为何与张元浩相比，赵小强更畏惧他李秀芬，虽然她从来不打他，可偏偏他更害怕。
“能不能，快给个话，别他妈给我装死？”张元浩脸色狰狞的揪住赵小强的头发。
他赵小强想哄骗他说能，可他知道哄骗是不可能的，迟早会被对方拆穿，换来的可能是更可怕的殴打。
赵小强只好艰难地摇摇头，他本意想告诉对方，自己没办法，祈求对方放过自己。
可他此刻的摇头，在张元浩看来似乎是一种另类的无声抵抗。
这让他颇为不爽，对旁边三人冷声道：“看来这家伙的苦头还没有吃够！”
说着，他向旁边三人使了个眼色，原本已退到一旁的三人面带戏谑的走了过来，
两人轻车熟路的将赵小强架了起来，另外一个胖子面露残忍的揉了揉硕大的拳头。
“住手！”
正当这人要用那沙包大的拳头再次轰在赵小强的肚子上时，一道清脆的娇喝声从巷口传来。
8
巷子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白色棉服，身材窈窕的少女。
“都给我住手！”
少女说着话，已朝着三人跑了过来，
对，她是用跑的。
原本像她这样的学霸女神，似乎天生只能与优雅文静联系在一起。
这一次，在四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却不顾形象的跑了过来。
她跑得速度很快，脑后的马尾被高高的甩起，给人一种别样的魅力。
“放开他！”
肖冰倩来到赵小强身前，用尽可能严厉的口吻说。
正准备将拳头送到赵小强柔软肚子上的胖子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张元浩。
后者瘪了瘪嘴，并未说话。
胖子冷笑一声，便想无视肖冰倩，继续给赵小强颜色瞧瞧。
肖冰倩面色更加严厉：“再不放开他，我报警了。”
她拿出手机，按出110三个号码，并举起手机给三人看。
胖子眼中惧色一闪，终于停下了手。
对待比他弱小的人，他可以无视，但从小的教育让他知道，“110”是很可怕的存在。
张元昊笑了笑，依旧懒洋洋道：“以前听说过英雄救美，没想到我们的肖大美女也有这种女侠范。”
他将烟头轻轻的丢在地上，随意一脚踩灭，慢慢的走了过去。
肖冰倩冷冷的看着他：“张元浩，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
张元浩满脸的无所谓，摊开手道：“我做什么了，我又没动手打人，我只是和赵小强交流感情，你可以问他是不是这样？”
赵小强已被两人松开，又像一团虾米般蜷缩在地上。
他将头埋在了双手下，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痛苦还是羞愤。
他不敢去看张元浩，更不敢看肖冰倩。
“张元浩，赵小强和你是同学，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张元浩饶有兴趣的看向肖冰倩道：“班长，你这是知道吓不到我，又跟我打感情牌？
张元昊慢悠悠的在肖冰倩身前转了一圈，淡淡的说：“我跟赵小强没什么感情，到是跟你可以谈一谈感情。”
他的话充满了轻挑，完全不像一个初二的男孩能说出口的。
肖冰倩的脸红了，不知是因刚才的跑步，还是因张元浩那肆无忌惮的不符合他年龄的羞人话语。
肖冰倩选择无视对方的话，道：“我问你，怎么样才能放过赵小强？”
张元浩笑了笑，道：“放过他？嗯，不是没有办法。”
随后又上下打量着肖冰倩那绝美的清纯容颜，用标志性的痞笑开口道：“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张元昊刚说出这话时，却发现有人在拉他的胳膊。
张元浩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便脸色难看的瞧见一个画着浓妆，满脸煞气的女孩站在他身后。
“张元浩，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跟老娘说一遍。”
张元浩瞧着她，先是一愣，随即冷笑：“李娟，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娟走上前来。抱着双手拦在张元浩和肖冰倩中间，质问道：“张元浩，你有种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张元浩笑了笑，道：“什么话？”
他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李娟咬牙切齿道：“你说，让她做你女朋友，那我算什么？“
张元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道：“你他妈是谁？敢管老子的事，滚一边去。”
随即，他一把推开了李娟，将她推了一个踉跄。
随后，他装作没事发生般，又淡淡的问肖冰倩：“你答不答应，只要你答应我就放过他。”
他指了指还在地上蜷缩颤抖的赵小强。
肖冰倩咬着牙道：“你无耻！”
已经接近暴走的李娟嘶声道：“张元浩，你他妈的狗杂种，他当你女朋友，老娘算什么？”
李娟正想冲过来，却被张元浩旁边的胖子给拉住了。
张元浩冷笑，淡漠的看她一眼，道：“如果肖冰倩做我女朋友，我们就马上分手，懂了吗？”
肖冰倩冷冷道：“你做梦！”
随即她也不管其余几人，蹲下身，搀扶着浑身颤抖的赵小强，踉跄的朝着小巷外走去。
其余二人想要阻拦，却被肖冰倩凌厉的眼神一瞧后，退到了一旁。
虽被打的是肚子，可赵小强的脑袋却是迷糊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只记得肖冰倩把他扶上了公交车，中途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就走了，像一个救人不图回报的侠客。
9
夜幕降临，三居室里灯光昏暗。
通常来说，赵小强爸爸没在家时，李秀芬很少开客厅的大灯，尤其在晚上，屋子里显得很暗沉。
李秀芬的眼神不好，又或许是对赵小强不太关心，甚至都没发现赵小强的异常。
两婆孙像往常一样在沉默中吃着饭，除了聊功课，闲话一句也不说。
直到吃完饭，李秀芬才很突兀的问：“你存钱罐里的钱怎么不见了？”
赵小强原本打算收拾碗筷的手一僵，脑子也轰然炸响。
还好片刻后，他便回想起早就编造好的理由：“老师要求交补课费，我见存钱罐还有钱，就没问你要。”
赵小强尽可能装出一副叛逆孩子不想跟家长交流的样子，迅速的收拾了碗筷，去往厨房，尽可能避免与李秀芬有眼神交流，他担心细心的奶奶会发现他的异常。
可似乎是他猜错了！
李秀芬问了这句话后，就没再追问什么。
直到晚上睡觉时，赵小强本想去卫生间，却发现平常很少晚睡的奶奶，十点后灯还亮着，房间内还有说话的声音。
好奇之下，赵小强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奶奶似乎在跟谁聊电话，当隐约能听到“陈老师”三字时，赵小强心中一紧。
难道奶奶发现了什么？
不然，她打电话给陈老师干什么？
那位陈老师到底是不是班主任陈辉？
这一晚上赵小强睡得不踏实，满脑子都在想着奶奶是不是发现他在撒谎。
他甚至还想到奶奶调查出真相，大发雷霆的可怕局面。
第二天一早，赵小强担心的暴风骤雨没来。
李秀芬还是和平常一样做着简单的早餐，叮嘱他认真学习。
赵小强原本满心忐忑，直到吃完早餐，出了门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难道奶奶什么都没发现？
昨晚上他打电话的陈老师并非是班主任？
赵小强心不在焉，今天上早自习迟到了几分钟，进教室时发现张元浩已在教室，他依旧不敢去看对方，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己。
肖冰倩正在读英语单词，赵小强坐下后，想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昨天的事，谢谢你。”
肖冰倩闻言，放下了课本，看了一眼赵小强：“没事，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事告诉老师，我能帮你一次，却不能每次都帮。”
“我……”
赵小强犹豫一下，又低下了头。
若张元浩知道他告老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后果，他不由自主想到孙斌的凄惨下场。
肖冰倩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便拿再次拿起书本开始早读，不再理他。
这时，班主任陈辉老师来到教室门口，地中海的脑袋下面有一张难看的面色，他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先停一停。
等到大家纷纷停下早读，将目光注意到他时，陈辉老师才指着角落正拿着书本旋转的男生，语气严厉的说：“张元浩，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元浩进办公室几乎是家常便饭，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可赵小强隐隐觉得，张元浩这次或许与他有关。
想到昨晚隐约听到奶奶打电话给了陈老师。
“难道是钱的事？”
他希望这不是真的！
他忽然想到那孙斌断腿躺在医院的模样，顿时不寒而栗，浑身开始轻颤。
张元浩这次在办公室的待了很久，整整两节课都没回来。
直到第二节下课，他才回到教室，虽他的神色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变化，可赵小强觉得他整个人多了一丝戾气。
尤其是他看向赵小强时，眼神中比平时多了几分凌厉。
不过，张元浩并没有注视他，瞧了一眼后，便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
“难道是我出现了错觉？”赵小强很疑惑。
整整一上午，什么事都没发生，赵小强心中的忐忑终于减少了几分。
中午放学，赵小强准备先上个厕所，再去吃饭。
厕所在走廊的尽头，临近吃饭，饥饿的同学们大多会先去食堂抢饭。
这时走廊上的人并不多，在厕所的楼梯旁，赵小强遇到一位刚从厕所出来的熟悉男生，他叫徐闻，赵小强跟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徐闻是学习委员，在班上算是为数不多不会嘲笑他的人，赵小强觉得跟他关系还不错。
当看到赵小强时，他眼神中露出了古怪之意，甚至还故意朝他挤眉弄眼。
赵小强很奇怪，徐闻平时颇为严肃，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对方与他在擦肩而过后，并没说什么，赵小强也就没深究。
只是，心中隐约却透着一丝不安！
当在厕所门口，看见胖子吴磊时，赵小强才知道为何徐闻会朝自己挤眉弄眼。
吴磊就是张元浩的跟班之一，上次用拳头揍他的人。
看到赵小强时，吴磊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了狞笑。
赵小强是被吴磊推着进厕所的。
张元浩在厕所抽烟，除了他外，里面还有两个男生，都拿着香烟在吞云吐雾。
厕所里烟雾弥漫。
厕所里只有张元浩三人，胖子吴磊在外面阻挡其他人进来。
烟雾弥漫中，赵小强想咳嗽，但是忍住了。
张元浩缓缓走了过来。
赵小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退后两步。
张元浩满是戏谑的看他一眼，懒洋洋道：“你是在跟我演戏？表演和以前一样窝囊？”
赵小强颤声道：“钱的事，我，我会想办法，我以后会慢慢给你的。”
张元浩嘲讽的摇摇头：“不用给钱了。
你不是已经告诉你奶奶？
而且，你给的钱我也会退给你，
放心好了。”
赵小强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不用退给我，我不要。”
张元浩不耐烦道：“你他妈说什么？说退给你，就退给你，这可是陈老师要求的。”
说着话，张元浩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来。
随手一丢。
全都砸到赵小强脸上。
砸的他脸很疼。
张元浩冷笑道：“快捡起来，这些钱可都是你的。”
赵小强不敢违逆，颤抖着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捡掉在厕所地上的钱。
中学的厕所很脏，地上满是异味的污水泥垢。
但赵小强不敢不听，颤抖着手一张一张的捡起已经被污水弄的发臭的钱币。
“操！”
忽然。
一只脚踢过来，直接踹在赵小强的肚子上，将他踢翻在地。
赵小强痛得“哇哇”直叫，眼泪横流，蜷缩在厕所的地板上，浑身颤抖。
踢他的人是张元浩身边的一个瘦高男子，他叫刘明，是隔壁班的，也是张元浩的死党之一。
上次在小巷里帮忙拉他的胳膊的人，就是他。
“tmd敢告老师，你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刘明骂骂咧咧，还想动手。
张元浩却拦着他，不让他继续。
“别冲动，这里是学校。”
张元浩淡淡的声音传出，刘明便停下脚步。
这时，守在厕所门外的吴磊忽然高声叫道：“陈老师你来上厕所啊？”
哒
哒
哒……
外面皮鞋声渐近。
刘明和另外一矮个男子脸色变了变。
张元浩神色如常，淡淡说了句：“别慌，先把他扶起来。
刘明和矮个男生便将赵小强扶起来，赵小强忍着肚子的剧痛，颤巍巍的站起来。
他不敢不站起来，甚至还要尽量表现的正常。
带着地中海发型的陈辉已经出现在厕所门口，他扫视了眼烟雾弥漫的厕所，皱眉道：“又在厕所抽烟！”
张元浩嬉皮笑脸道：“不是我抽的，是其他人抽的，我也只是刚来上厕所。”
陈辉满眼的狐疑，将目光看向赵小强以及满地的钱，没说话。
张元浩笑道：“刚看到赵小强在，就把借他的钱还给他，只是他不小心没接住，掉在地上了。”
陈辉冷眼扫视掉在地上的钱，又看了看有些哆嗦的赵小强，皱皱眉：“帮着把钱捡起来。”
张元浩却没动，他身旁的两名男生就帮赵小强捡钱。
当刘明捏着鼻子，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帮赵小强一张张把带着臭味的钱，送到赵小强手里时，还调笑道：“臭是臭了点，但还可以用。”
陈辉皱眉道：“没事都出去，别再闹什么幺蛾子，若再让我知道你违反什么校规校纪，我可不会顾及什么。”
这话明显是对张元浩说的。
张元浩笑嘻嘻道：“陈老师，我们可都是好学生，怎么会闹什么幺蛾子？”
从厕所外走入的吴磊也是附和道：“陈老师，你可别听其他人胡说什么，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话语中，却带着那么一股子泼皮的味道。
陈辉不耐烦的挥手道：“别说废话，该干什么，干什么。”
张元浩耸了耸肩，和其他几人走了出去，临走时，却是深深的看了赵小强一眼，眼中依然带着戏谑。
四人离开后，陈辉皱眉看了眼赵小强，问道：“他们没欺负你？”
赵小强木然地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陈辉叹了口气，想了想，也就没再多问：“那就去吃饭吧。”
等赵小强走到门口，陈辉又补充一句：“回去后，跟你奶奶说一下钱的事情。”
赵小强揣着那些散发臭气的钱，萎靡的走出厕所。
10
中午时，或许是不饿，又或许是肚子挨一脚，没有胃口的他没去食堂吃饭。
赵小强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他知道，张元浩那些人肯定会报复他。
忐忑不安，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报警？
告老师？
告诉奶奶或者告诉爸爸？
他在挣扎，在犹豫。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
只要自己不再招惹他们，或许他们就真的不会再对付自己了？
上课铃声把赵小强吵醒，肖冰倩早已经来到座位。
上午肖冰倩没有跟他说一句话，赵小强也就没有去打扰她。
可让赵小强意外的是，肖冰倩居然也在趴着睡觉。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她居然还没有起来。
在赵小强的印象中，学霸肖冰倩可从来没有如此颓丧的表现。
直到数学老师走进教室，值日生叫了声“起立”，肖冰倩才艰难的从座位上慢慢起身。
在肖冰倩起身那一刻。
赵小强都傻了。
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肖冰倩。
脸上充斥着惊讶与担忧，还有隐藏在心中的那一丝心疼。
只见肖冰倩那白皙如天鹅的脖颈上多了一些青色淤青，脸上还挂着一丝没有散去的红痕。
他那纤尘不染的白色棉服上被沾染了好几团黑色的污渍，尤为刺眼。
这对赵小强来说是震惊的。
因为一向有洁癖的肖冰倩是不允许身上有任何的脏东西。
更何况，是那如拳头大小的一团团的污渍，在白色棉服上出现。
赵小强都结巴了：“你，你怎么了？”
肖冰倩虽然是没听到，看都不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整节课内，赵小强都是懵的。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恐惧的处境。
肖冰倩怎么回事？
她又和人打架了吗？
和谁？
赵小强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向座位后方看去。
李娟的座位是空着的，她没有来。
难道真的是她干的？
肖冰倩似乎和往常一样，上课都听得很专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黑板。
可赵小强知道，她没有听课，因为她没有动笔。
平常的肖冰倩手里都会拿着一支笔，一边听讲，一边做笔记。
赵小强不由替这个同桌担心。
他大着胆子用笔头碰了碰肖冰倩的手背，轻声道：“你怎么了？”
肖冰倩木然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赵小强更加担心。
第二节课，依然如此，赵小强问过她三次，肖冰倩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看似在听讲，其实怔怔的望着黑板出神。
赵小强真的急了。
他一直在审视肖冰倩的反常举动。
第三节课，依旧如此。
什么事能让阳光坚强的肖冰倩变成这样？
打架受伤？
上次打架，他也受过伤，可也没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是李娟干的？
还是张元浩指使她干的？
赵小强又自责，又愧疚，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她。
这种自责与愧疚，甚至比他现在的忐忑还要强烈十倍！
“我，我对不起你。”
赵小强轻声给肖冰倩道歉。
肖冰倩的眼皮抖动了一下，转过头来，冷冷的对他说：“不管你的事，胆小鬼。”
蓦然，赵小强的心感到刺痛。
胆小鬼？
这三个字，犹如一把尖刀一样刺在他的心口，心脏一阵绞痛，抽搐。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赵小强依然感觉到痛彻心扉。
他没有去怪肖冰倩，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这一瞬间，赵小强感觉一阵热血上涌，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转过头，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向着教室的角落张元浩望去。
张元浩正在和胖子吴磊聊着天，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嬉皮笑脸的样子。
看到赵小强的眼神也是一愣，随即他察觉到赵小强的异常，尤其是那眼神中少有的愤怒让张元浩颇感诧异。
然而，张元浩犹如被侵犯领地而激怒的雄狮，眼神立马变得凌厉起来。
片刻后。
赵小强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因为他从张元浩的眼神中又感觉到一丝心惊胆颤。
随后，他又如往常一样低下头。
如往常一样哆嗦着转过身。
顿时，身后传来吴磊和张元浩肆无忌惮的得意笑声。
赵小强回过头来时，看到肖冰倩冰冷的眼神。
在他看来，那眼神中似乎还带着鄙夷和嘲笑。
赵小强握紧双拳，全身似乎也带着隐隐的颤抖。
他咬牙问道：“是不是他们干的？”
肖冰倩摇摇头：“别问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赵小强的拳头握得更紧。
下午放学，赵小强满脑子都是肖云倩脖子上的淤青，和那纤尘不染的白色羽绒服上的污渍。
他本该担心公交车站台旁是不是有张元浩？
又或者对方会不会在僻静巷子里等他？
但现在，他却一点都不担心。
似乎，他心中还有隐隐的期盼，期盼与对方相遇。
赵小强没有坐公交直接回家，在沿着街旁的商铺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在一家熟悉的超市停了下来。
他走入超市，出来的时候书包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11
回到家，三居室的灯光依旧昏暗。
李秀芬做好饭，在摆放着稀粥咸菜的餐桌旁等他。
赵小强把书包放进房间，才来到餐桌旁坐下吃饭。
因为李秀芬强调过，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饭。
等吃完饭，放下碗筷，李秀芬才看似平淡的问道：“钱呢？”
她的问题很简短。
赵小强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从厕所里捡起来还有些臭味的一叠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李秀芬皱眉看了眼那叠带着污渍和臭味的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不知是厌恶那点钱，还是厌恶赵小强。
“自己拿到存钱罐里存起来。”
冷冷说了一句后，李秀芬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赵小强随后就听得到房间里传来喋喋不休的唠叨声。
“跟他妈一个样，一点儿也不像国民。”
“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
类似这样的话语，已经让耳朵几乎听出死茧的赵小强无动于衷。
他默默的去洗完碗，然后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做作业。
打开书包那一刻，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左右戒备的瞧了瞧。
随后看一眼房门。
用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门旁，并将房门反锁，以防止奶奶闯进来。
回到座位，他深呼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书包。
将课本取出来后，在书包的底部掏出一样物件。
这是一把刀。
一把切菜刀，大概二十厘米长。
蓝色的塑料把柄，不锈钢材质，在切菜刀当中，看起来很普通。
但赵小强知道，如果打架时拿着它，它就不在普通。
以往哪怕只是谈起打架，他都会浑身忍不住颤抖。
但不知为什么，想到肖冰倩脖子上的淤青和白色棉服上的污渍。
他忽然，很渴望。
渴望张元浩他们还是在公交车站台或是那僻静的小巷子里等他。
12
与以往一样，赵小强背着书包上学。
与以往不一样的是，他书包里还有那把普通的切菜刀。
一个星期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陈辉老师的警告，张元浩他们都没有在放学后等他，但赵小强心中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这一天赵小强像往常一样回到教室。
肖冰倩也坐在教室里，虽然脖子里上的淤青还有一些，可她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
那是一件款式不同的白色棉服，依旧纤尘不染。
一周的时间里，肖冰倩依旧没怎么跟赵小强说话。
但她似乎也恢复了学霸该有的状态，上课认真听讲，记笔记，也没有去打架。
生活似乎归于平静。
直到某一天下课后，坐在教室最后方的胖子吴磊忽然大声的吆喝了一句：“哇，快看，大新闻。”
赵小强本来对吴磊一惊一乍的样子早就习惯，并没怎么在意，但当他听到对方用猥琐的语气叫出“班花”这称呼时，他愣了一下。
肖冰倩私下里被他们叫做班花。
难道，他惊呼的对象是肖冰倩？
赵小强有些好奇。
他正想转过头来问一下同桌。
可当看到肖冰倩那苍白的脸色，以及浑身微微颤抖的异状，赵小强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能让肖冰倩如此情绪波动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肖冰倩颤抖过。
她是激动？还是害怕？
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反常？
难道是吴磊吆喝的内容？
此时的吴磊在后面正一边看着手机，和几个走得近的男同学不时的朝肖冰倩瞭望过来，眼神带着戏谑，嘴里啧啧有声。
几人脸上还挂着极为猥琐的笑容。
赵小强心中有好奇，还带着一丝愤怒。
他想去看看他们到底看的是什么，可他没有去，因为他和吴磊的关系不可能让他看。
赵小强没有手机，奶奶不给他买。
可班上有手机的人很多。
在吴磊的一惊一乍的宣传下，不时有同学拿出手机来看，而当他们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后，眼神顿时变得怪异起来，更时不时的看向肖冰倩，眼神充斥着意味深长。
男同学的脸上多是挂着猥琐和兴奋。
女同学有的是惋惜，有的是鄙夷，有的是幸灾乐祸。
赵小强再也坐不住，起身朝着学习委员赵闻的座位走去。
赵闻身上也带着手机，平时和班长肖冰倩关系还算不错，为人也很正直。
此刻，他正要起身朝着教室外走去。
见赵小强走来，他似乎是对赵小强，又或是对着肖冰倩方向说：“我去告诉老师。”
赵小强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到底发生什么事？”
赵闻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赵小强。
一边走一边说：“你看吧。”
赵小强跟着赵文一边走，一边观看已经打开的手机视频。
视频里的主角赫然是肖冰倩。
视频拍摄的地点似乎是宿舍楼的楼梯角位置。
时间是晚上，因为光线并不明亮。
现在手机都有夜视拍摄功能，辨识度倒是不低。
此时的肖冰倩被四个女生按在地上，正在嘶声大叫着。
除了按着她的四名女生外，她的身前站着化烟熏妆的李娟。
李娟邪笑着，那张因抹太多粉底而显得极为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在镜头前。
她满脸狞笑道：“给我拍好点，让大家看看这个臭婊子到底有多圣洁？”
“你不是女神吗？你不是有洁癖吗？”
“你不是很清高吗？”
“我就让人看看你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比我们多了两块肉？”
“叫你抢我的男人……”
李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脱肖冰倩的衣服。
肖冰倩反抗，死死揪着衣服。
旁边的两个女生也腾出手去撤她手臂，肖冰倩仍然死死揪着衣服。
李娟就去掐她的脖子，肖冰倩被掐的翻白眼，手也松了。
“让你抢我男朋友……”
李娟的样子很疯狂。
她一件件脱着肖冰倩的衣服，撕，扯，拽，无所不用其极。
肖冰倩奋力的挣扎，尖叫，满脸的泪痕显得如此无助。
不知不觉，看着视频的赵小强拳头已经握紧，指甲已经陷进肉里。
四个女生将肖冰倩按在地上，她根本挣扎不动。
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被扯掉，被撕烂，被拽掉，只剩下内衣。
赵小强满眼血丝，他关上了视频。
他只觉一般热血冲向脑袋，眼睛都赤红。
他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返回教室。
肖冰倩有洁癖，她喜爱纯洁的白色，连一点污渍都不能忍受。
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女生来说，都是莫大的污点，何况是有洁癖的肖冰倩。
这无疑是她人生以来最大的污渍。
遭受如此大的打击，赵小强不知她会怎么样。他不放心，他必须得回去看看。
赵小强跑回教室，然而，目光扫去，肖冰倩已经不在。
他愤怒地看向教室角落，始作俑者李娟和张元浩依旧一脸无所谓，尤其是张元浩那张讨厌的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
赵小强双目赤红，握紧拳头，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慢慢打开书包，将手伸向书包最里面。
他伸手，摸到了冰冷的刀柄。
他慢慢的将那菜刀抽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内心中有一股冲动。
他想要让张元浩这些人害怕，让他们后悔，让他们也尝尝无助的滋味。
“啊……”
正当赵小强要把那菜刀掏出来的时候，忽然间几道接连的尖叫声，让他愣住了。
“跳楼啦！”
“有人跳楼了。”
伴随着外面一道道惊恐的呼喊。
教室内爆发出哗然的惊愕声，随后同学们疯了般的朝外面冲去。
“是肖冰倩？”
“果然是她！”
赵小强懵了，当他听到肖冰倩三字时，他脑袋里犹如有一颗炸弹轰然爆开。
他什么也没想，就疯狂的朝着教室外冲去。
每一层教学楼的阳台此刻已经围满了人，操场下面围绕着那跳楼少女的身旁，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
赵小强先是费力挤入阳台，朝下看去，那里没有鲜红的血，只有那洁白，只有那纯洁的少女，静静的躺在那里。
“啊！”
赵小强发疯似的吼叫着冲下楼梯。
发疯似的吼叫着挤进人群。
可最终，还是被陈辉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抱住，没让他进去。
赵小强抱着头，泪如雨下。
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少女被抬上担架，抬上救护车。
目送着救护车远去，赵小强目中茫然。
赵小强坐在教室里发呆，
整个上午他脑子里都浮现着那道纯洁的倩影。
有时候幻想着和她吹牛谈笑。
有时候幻想着她上课的无比专注。
有时候想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有时候想着她张开小嘴，露出纯白牙齿的笑容。
有时候想着她出现在巷口说出“住手”时的英姿。
可最终，还是会回到楼底下安静躺着的那道纯白倩影。
赵小强的心在刺痛，在抽搐，如一万支箭戳中心口。
在同学们的诧异当中，赵小强站起身来。
在同学们的诧异当中，赵小强慢慢的朝教室后面走去。
所有人从来没有看过赵小强去过教室后面，大家都知道他怕什么。
但是，这一次赵小强却无所顾忌。
他的双目赤红。
他握起了拳头。
他浑身还微微颤抖。
但他的眼神很坚定。
他像一个斗士般朝后面走去。
李娟诧异。
吴磊也诧异。
连张元浩眼神中都闪过了一抹惊奇，随后就是愤怒。
张元浩眼神眯着，尽可能露出那股自以为的凶狠眼神，盯着赵小强，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立刻止步，会害怕，会颤抖，会低头。
这一次。
赵小强没有。
他依旧向前走着。
依旧凝视着张元浩，依旧一往无前。
他停在了张元浩的面前，就那么停着，看着，
握紧了双拳，眼目赤红。
吴磊率先起身，骂道：“窝囊废，你还敢下来，想找打不是？”
“嗬……”
他想推赵小强，将他吓走，却没料到，赵小强忽然呲牙咧嘴，眼露凶狠，像一条疯犬一般盯着他，喉咙深处还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吴磊被赵小强这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硬是将推搡的动作给僵在了半空。
张元浩眯着双眼没有说话，也盯着赵小强表情，看似淡定，心中却微微起伏。
忽然，赵小强冷冷的说道：“下午放学，那条巷子里，我等你。”
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赵小强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丢入一颗石子般，惊涛骇浪。
所有的同学都惊愕的看向赵小强，整个班级的短暂中陷入诡异的寂静。
有人想笑，却被赵小强双目赤红如野兽般的神色吓到了，不敢笑。
赵小强说完以后，转身又返回了座位，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片刻后，吴磊在身后咆哮，“妈的，你找死。”，
“这窝囊废肯定又欠打了”之类的言语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感到好奇，赵小强这是怎么了？这还是往常那个胆小如鼠被欺负也不敢吭声的赵小强？
所有人心中也隐隐期待，今天下午小巷子里会发生什么？
13
赵小强整个下午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双目无神，头脑茫然。
他的双手一直放在抽屉里，放在书包里，紧紧握着那冰冷的刀柄。
他全身颤抖，热血上涌，双目赤红。
他在等待，等待今天下午放学。
下午的铃声终于响起，赵小强率先起身，背着书包，大踏步朝着校门外走去，朝着那条僻静的小巷子里走去。
吴磊在身后看着，转头对张元浩：“，这小子会去？”
张元浩看着赵小强紧握双拳，略显僵硬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了深思。
李娟在一旁劝道：“我看，待会你还是别去了。”
张元浩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
僻静的小巷子里，赵小强坐在居民楼的楼梯下面的最后一个阶梯上，书包放在旁边，一只手放进了书包里，摸着那冰冷的刀柄，双眸赤红，盯着前方，等待着那几人的到来。
他的手在抖。
他的身体也抖。
但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以及罕有的勇气与果敢。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为肖冰倩做些什么。
他必须做。
哪怕再害怕，哪怕再颤抖，他都必须做。
他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也不是为了要报复张元浩他们。
他只是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该为朋友做些什么。
该为自己心疼的人做些什么。
这一刻，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忐忑，忘记了一切。
他在等待，时间仿佛很漫长。
赵小强一动不动，这一刻他的头脑之中什么都没有想，只等那几人的出现。
时间慢慢过去，放学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张元浩几人依旧没有出现，他们是怕了？为什么会迟到？或者说他们不敢来了。
赵小强疑惑。
他了解张元浩。
他绝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他听说过张元浩的家庭情况，听说他父母离婚了，他们家很有钱，
但他也只剩下钱。
他平时衣食住行都有保姆照顾，但他没有父亲和母亲。
他有钱，但他得不到关爱和关注。
他只想找到被人关注的感觉。
他学习不好，只能从欺负别人，从闹事中来获得父母的关注。
但似乎并不成功。
所以他干的事越来越大。
赵小强了解张元浩，甚至感觉自己与张元浩类似，他知道他肯定会来，要么狠狠的教训他，要么被他狠狠的教训。
这些都可以获得关注，不是吗？
可是他为什么没来？
又过了一个小时，天已经黑了，楼梯灯偶尔会因为声音的缘故亮起，照的赵小强惨白的脸色发黄。
赵小强依旧坐在楼梯的最下一级阶梯上，手放进书包，一动没有动，他的手已经麻木，他的全身都麻木，但他依旧注视着楼梯口，楼梯口已经变得昏暗，只能看到灯光照耀的范围。
终于。
一道人影走入的灯光中。
赵小强疲惫的眼睛忽然睁开，赤红的双眼盯着那人，随后闪过一道惊讶来。
来的人并不是张元浩。
而是他的奶奶李秀芬，她站在灯光照耀的范围，背脊佝偻，脸上皱纹满布，苍老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乐，依旧是那张苦瓜脸。
他盯着赵小强只说了四个字：“走吧，回家。”
罕见的，她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咒骂。
赵小强没有动，或许是因为脚太麻，也没有站起来。
李秀芬又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慢慢的蹲下身，又说了句：“走吧，回家。”
好多年没有过的动作，她拉起了他的手，起身。
赵小强情不自禁的跟着起身，背着书包，就这样跟着李秀芬回家了。
赵小强第二天发了高烧，高烧四十度，整整发了两天，父亲赵国明甚至都从军队请假赶了回来。
大家都很担心，连奶奶李秀芬这么大年纪都彻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晚上赵小强的高烧他才退了下去，他在高烧中梦见了白色的身影，那扶着他上公交车的身影，那和他嬉笑的身影，那上课时端坐如莲的身影，那衣如雪一尘不染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在高烧中的赵小强脑海中回荡着，让他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赵小强去上学已经是第三天。
到了学校后，他才知道张元浩那天为什么没来，因为他在校门口就被警察带走了，跟着带走的人还有李娟。
又过了几个月。
赵小成才知道张元浩因抢劫罪，被关进了男子少管所，而李娟也因为恶意伤人罪被关进了女子少管所。
至于那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她跳楼后因摔在草坪上，并没有生命危险，只用了两周就出院了。
赵小强曾去医院看过她，但没有看到，被他的父亲拦住了，他父亲说她不想见任何人。
又过了几个月，赵小强才知道肖冰倩已经转学了，她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再也没有和他有过联系。
直到一年过去的元旦，赵小强已经读初三，准备中考了。
元旦节上，他收到了门卫老汉给他的一封信，信上署名单单一个肖字，字体娟秀，温婉，犹如那个人一般。
赵小强手指颤抖，惊喜，激动，兴奋。
他颤抖着拆开信，信里面没有纸质内容，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倩影，依旧纤尘不染
背景是间教室，至于哪里的教室赵小强不知道，但看她的笑容，他知道，他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看着照片，赵小强笑了，痴痴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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