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

2022-02-23 00:31:41

世情

1

宋晓非点开了和杨蕊的对话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女人照片。他点开照片,仔细观察着女人的长相,她挽着慵懒的发髻,清秀的五官略施粉黛,巧笑倩兮,展示着一种不俗的美。他将目光下移,停留在那起伏的山丘上,简单的开衫也未能掩饰那两朵饱满的云。

几秒钟后,杨蕊撤回了照片。

“后天怎么样,广元路的鸭川咖啡店,我们见个面?”宋晓非问道。

“好,下午两点吧。”杨蕊回答,宋晓非随即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星期六下午两点,当宋晓非走进鸭川咖啡店时,杨蕊已经坐在了门头面向马路的位置。她正吮吸着一杯冰美式,依旧挽着慵懒的发髻,穿一件单色的薄开衫,两条长腿悠闲地荡来荡去。那与照片中毫无差别的气质与面容,让宋晓非只一眼就看到了她。

“嗨”,宋晓非走过去,大方地打了个招呼,“要不要来块儿栗子南瓜芝士蛋糕?他们家的特色。”

“好啊。”杨蕊微笑着回答,她庆幸男孩儿的自然,他没有上来就问“你是杨蕊吗”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反而像认识很久一样亲切,捎带着她也轻松不少。

宋晓非抽出椅子,坐在了杨蕊的左边,他长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和照片上一样好看。”

“看来你遇到过很多‘照骗’?”杨蕊手托着下巴,打趣地问。

宋晓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时服务员端过来一杯蛋奶酒dirty和一块儿栗子南瓜芝士蛋糕,宋晓非把蛋糕移到杨蕊的面前,自己呷了一口咖啡。

也许是里面含了15度的蛋黄酒酒精,又或许是莫名的好感让他打开了话匣子,宋晓非直接地问道,“你对我呢,还满意吗?”

杨蕊微笑着轻点头,“满意,满意的。”

左边这个男人,不,准确的说是男孩儿,放在人群中也算出挑。虽然长相不算精致,但细长的眼睛配上挺拔的鼻梁,显得整个人格外有神,再加上高高的个子和清爽的气质,外形上可以打个8分左右。

杨蕊是个颜控,这男孩儿已经顺利过关了。他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比自己还小。

又帅又年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个人聊了几句上海的天气与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后,陷入了不短的沉默,各自品尝着面前的吃食。

当咖啡见底时,宋晓非提出换个地方请杨蕊吃饭,杨蕊并不饿,于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直接去我那里吧。”杨蕊说道。

2

杨蕊住在静安嘉里中心附近的一座美式公寓里,公寓环境很好,她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

宋晓非跟随杨蕊走进大堂,上了电梯,直到打开指纹锁进入房间,他想,自己一年后硕士毕业,也不见得能在上海租下这样的公寓。

宋晓非环顾着这间公寓,虽然不大,但客厅、卧室、小餐厅一应俱全。杨蕊把住所布置的很好,暖色的家具很温馨,家居装饰无不显示着主人的巧思。

宋晓非坐在沙发上,杨蕊递过来一杯水,顺势坐到了他的旁边。

空间有些局促,欲望驱使着他不得不做些什么。他喝了半杯水,仿佛那是壮人胆的酒,随即绰起杨蕊的手臂,一点一点地亲吻起来。

杨蕊没有抗拒,脸颊迅速染上两抹绯红,她看着宋晓非的嘴唇从手臂一寸一寸上移,直到移到自己面前,继而又移到她的嘴唇上、锁骨上。

他的手正在耐心地解开杨蕊胸前的扣子,随着扣子一颗一颗地被解开,他的嘴也移到一片一片新解锁的领地,他注视着那两朵饱满的云,那两团他在照片中就垂涎的柔软,此刻已露出洁白的真身,正被他托举在手心。

宋晓非俯身亲吻着,轻轻地吮吸。杨蕊面色潮红,两只手臂插进他的头发里,她有点享受,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才第一次见他,可能是因为他的外形,也可能因为他年轻,总之她没有一丝不愿意。

宋晓非意犹未尽地抱起杨蕊走向卧室,他将杨蕊轻轻放在床上,两只手一边为她宽衣解带,一边在那雪白的皮肤上游移。

杨蕊的酮体很美,她身材匀称,多一分肉则胖,少一分肉则瘦。宋晓非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她的身体里,杨蕊和她之前的两任女友都不一样,她们还未脱学生的稚气,看起来瘦,脱光衣服后却没那么好看,当然触碰起来也没那么舒服。

杨蕊不一样,她有女人成熟的美,那种美不止来自身体,还有她的不扭捏。她自然地弓起腰身迎合他,享受般得发出阵阵娇喘。宋晓非觉得他不再是一个人作战,以往那些经验让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相反,他和杨蕊在跳一曲双人舞,他们彼此成全,护送对方到达这首舞曲的高潮......

大概是从未有过这种美好的感觉,宋晓非发挥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很满足,看得出杨蕊也很满足。他翻身倒在她旁边,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亲密接触让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破了冰,宋晓非轻松了不少,笑着问她,“你平常做什么工作的?”

“教小孩子跳舞。”

“难怪身材这样好。”

“你呢,看你不大。”

“我还在上学。”宋晓非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明年研究生毕业。”

“原来是个才子。”

杨蕊没想到,这次竟然遇到了学生。

两个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抱在一起依偎了片刻。宋晓非认为还是不要过于恋战的好,于是起身穿上衣服。

“钱我转你微信上吧。”

“好...”

宋晓非给杨蕊转了2000块钱,这是他之前和虹姐谈好的价格,杨蕊收费并不高,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这个价格有些对不起她。

想起前几天,虹姐突然给他发消息,“弟弟,有位美女刚刚空下来,特别适合你!她不是专门干这行的,不常接,就是挣点小钱调济一下。只是男方的长相必须入了她的眼才行。要不你们俩先加个微信聊聊?”

宋晓非就是这样加上杨蕊的。和杨蕊聊天时,她的话不多,警惕性很高,看上去确实不是专业做外围的,并且表示,能不能继续发展还要见面聊聊再说,于是便有了下午咖啡店的会面。

换做其他客人,可能早就没有耐心了,但宋晓非不一样,他毕竟还是个学生,以往也从未有过这种经验。前些日子和大学室友一起喝酒,室友见他刚分手,于是半开玩笑地给他推了虹姐的微信。室友可是个老司机,他告诉宋晓非虹姐的资源比较干净,手里的姑娘们平时都有正经工作,只是偶尔出来接个活挣点闲钱,俗称外围女。

某夜,宋晓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和女友分手这件事对他没什么打击,但两个人在一起时养成的运动频率让他无法入眠,他也是个24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鬼使神差地,宋晓非加上了虹姐的微信,满脑子想着室友说的“干净”二字,毕竟他也不想随便找个乱七八糟的人,再染上什么病可就亏了。所以杨蕊越是小心翼翼,他就越觉得干净,也愿意陪她折腾。

3

宋晓非走后,杨蕊躺在床上怅然若失。他是她接待过的第五个客人,这个人她很满意,也愿意和他保持长期关系。

杨蕊不禁回想起她的入行经历。

那时她住在杨浦的出租房里,和虹姐各享一个房间。她并不认识虹姐,两个人也没什么交流,只是觉得这个室友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直到有一次,她中午下课回家,一进门直奔卫生间,竟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虹姐赤裸着身子,两手扶着洗手盆弯腰站在那里,而后面是一个中年发了福的男人,正抓着她的腰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虹姐的表情很浪荡,与平时的大学生形象简直天壤之别。

杨蕊赶紧关上门,飞也似地跑回了房间。从那之后,两个人见面总是尴尬地笑笑,慢慢竟也熟络起来。只是杨蕊发现,虹姐还是会偶尔带男人回来,而且每次都不一样。

某一天,虹姐突然敲开杨蕊的房门,邀请她出去玩玩。闲着也是无聊,杨蕊便答应了。虹姐带她来到了上海一家很有名气的夜店,进了夜店直接来到包间,里面男男女女一共20几个人。

杨蕊之前在老家也和朋友这样玩过,无非就是掷掷骰子、玩玩游戏。

那天她游戏玩的不好,喝了不少酒,为了清醒一些,她决定下场蹦个迪,包间里那个一直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也跟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衬衫西裤的打扮看起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在包间玩游戏时他就一直盯着她看,杨蕊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她也不讨厌他。

杨蕊沉浸在舞池里,而男人沉浸在她的颈窝里。撩人心弦的音乐灯光,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杨蕊意乱情迷。男人拉着她中途离场,两人顺理成章地开了房。

杨蕊的空窗期也将近一年了,对于25岁的女人来说,她承认自己有需求,况且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差。她之前从未试过一夜情,也没有很排斥,于是就稀里糊涂得由着事情发生了。

一夜缠绵后,两个人对彼此都挺有好感的,便互相加了微信。

接下来,对话框中突然出现了转账信息,男人给他转来了2000块钱。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杨蕊呆呆地愣在那里,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定是把她当成了那种女人。这时候该把钱退回去吗,然后义正严辞地告诉他,我不是鸡,我们只是单纯的一夜情。

有点好笑,做都做了,又没什么感情,那样显得太矫情。

男人好像看出了她的尴尬,于是说道,“一会儿我就不陪你了,发个红包,当请你吃饭了。”

杨蕊决定不纠结,当即收下了2000块。

当天她在家遇到晚归的虹姐,虹姐邪媚地对着她笑,“昨晚玩儿的开心吗?楠哥可是那几个男人里最有魅力的,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他。”

“所以你们两个也......”杨蕊怯声问道。

“他可看不上我,他眼光高着呢。”

“所以我就纳闷,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谈恋爱,也不出去玩儿,简直浪费资源。”虹姐补充道。

杨蕊看着虹姐,不解地说,“他今早给了我2000块钱。”

“他给你你就拿着。”虹姐笑了笑,说罢转头回到了房间。

后来,杨蕊慢慢明白,原来那天晚上的局由几个男人做东,他们分别找了几个“妈咪”,妈咪又各自带上姑娘,看似是在包厢里开PARTY,其实男人们都在暗中物色晚上能带走的女人。虹姐就是其中一个妈咪,楠哥理所当然的以为杨蕊是虹姐带来的外围。按照行规,楠哥带走了杨蕊,是要给虹姐提成的。

难怪她跟虹姐说那些话的时候,虹姐一点都不惊讶,她早就知道。

当杨蕊终于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并不怨虹姐,因为她已经开始享受做一个外围了。

也许来得及反应时,她也不会怨虹姐。杨蕊承认,对于底线这种事,她总是很容易妥协,她没什么强烈的道德观。遇到什么事,她都是被推着走的,从没想过该不该走。

就像她不知怎么就做上了外围,一开始只是尝试性的接受了一夜情,然后没多想就接受了楠哥的钱,之后他每个礼拜都要找她一次,她就每次都接受着他的钱。后来这些钱加起来竟比工资还多,可以让她的生活条件好上一倍。

于是当虹姐问她要不要认识别人时,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被一个人睡和被两个人睡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圈子的女人之所以收费高,除了长得漂亮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们看起来“干净”。她们大多都有本职工作,吃住不算差,跟着恩客们见识也长了不少。她们不像那些提供快餐服务的妓女,完事以后提上裤子就走,在身体受得住的情况下巴不得一天多接几个活儿。很多时候,外围女们会被客人包上一两天,甚至飞去客人所在的城市,陪吃陪玩,费用全部由客人承担。因为次数少,对比起来就显得“干净”。又因为干净,所以收费比较高,不是谁都请得起,如此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虹姐大概算是这种,她那张清纯的女大学生脸着实骗了不少人,以至于入行两三年,积累的客户资源多到让她做起了妈妈桑。又过了一年,虹姐就搬出了和杨蕊合租的小屋,租上了高档公寓,还开了个小奔驰,对外宣称自己是外省的富二代,来上海体验生活。

4

“我那本《大数据存储》是不是在你那儿?一会儿我到你宿舍楼下,你帮我送下来吧。”

宋晓非看了眼手机,他记不清这是沈梦多少次打着拿书的幌子来找他了,他甚至怀疑之前在一起时,沈梦经常把书揣进他的书包又不急着拿回去,就是在为分手后创造见面的机会。

他让室友帮忙把书送下去,室友回来时,无奈地说道:“你的大小姐一看是我,脸都绿了!”

如果说刚分手那几天,宋晓非还愿意乐此不疲地接受这样的小把戏,那么随着时间推移,他懒得再去配合。在分手这件事上,男女双方一贯如此,女方提出分手,不一定是真的想分手。一旦真的分手,适应最快的绝对是男方。

宋晓非和沈梦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在一起两年,沈梦提过无数次分手,她就和那些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一样,用分手表达对宋晓非的不满。宋晓非当然知道,所以每次都耐着性子哄。只是时间长了,宋晓非越来越疲倦。虽然沈梦青春靓丽,家世也不错,放眼整个学校都很难找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但她实在太小姐脾气了一些,只要不顺心就会耍小性子,完全不顾及对方感受。沈梦最近一次提分手,宋晓非没有再哄她,他累了,也想给自己一段缓冲的时间。

没想到,现在变成沈梦不断地给自己找台阶下,以她的骄傲能做到这种程度,想必是极想复合的。宋晓非都明白,可他越来越不想和好,尤其在遇到杨蕊之后。

他后来又陆续找了杨蕊几次,第三次时,杨蕊竟主动提出只收他1000块钱,说跟他相处的很好,更像朋友,不需要给那么多。

他想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并没有把杨蕊当成一个单纯给他提供服务的人。他每次去杨蕊家都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每次做完爱,他会搂着她给她讲讲学校里的奇闻逸事,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杨蕊似乎很喜欢听,她从不打断他,还经常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这种感觉很好,虽然宋晓非知道,杨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客人,对他很可能是逢场作戏。但他依然在她身上体会到了女人的温柔,那种肉体上的契合与灵魂上的抚慰,让他恍然大悟,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柔美,他再也不想回到沈梦的身边。

这么想着,他给杨蕊发了微信,“明天有时间吗,明天我没课。”

杨蕊没有回,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看到杨蕊发来的微信,“恐怕不行了,昨天夜里发高烧,现在还没退。”

5

自从干了这行,杨蕊就很容易生病,她不确定这两者之间有没有绝对关系,但耗费精力却是事实。

虹姐搬出去不久,杨蕊也搬走了,她挣到了不少钱。第二个客人,就是那种需要坐飞机过去陪吃陪玩的,男人年纪大到足以做她爸爸,他让杨蕊叫他叔叔。

这位叔叔是某个公司的董事长,都是出差时才会约她。他很大方,给杨蕊买头等舱的机票,带她住五星级酒店,吃最贵的餐厅,每次结束都给杨蕊两万块的报酬。杨蕊跟着他去了不少地方,他出去工作时,杨蕊就自己逛逛景点。叔叔对那些景点不感兴趣,除了工作,他就只惦记怎么回酒店折腾杨蕊。

一开始,尽管他很老,但杨蕊还能应付,老男人不比年轻的,时间不长。当做爱变成赚钱的工具时,便没什么享受可言,时间自然越短越好。可渐渐的,老家伙好像不服老,时间越短他就越喜欢折腾杨蕊,每晚都会要好多次,可每次都不太行,到最后就吃药延长时间。杨蕊和他在一起过夜经常不得安眠,她觉得用“蹂躏”这个词形容简直恰到好处。

杨蕊想到他那苍老褶皱的皮肤在自己年轻的躯体上蹭来蹭去的样子,闻到他的口水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的腥臭味道,她开始觉得羞辱和委屈,这种感觉让她忍无可忍,不惜连夜逃跑。

于是在赚了老家伙20万后,杨蕊彻底断绝了和他的往来,并决定以后绝不再接这种让自己不舒服的活儿。她搬到了现在的独立公寓,开始对客人提出年龄、外貌、职业等要求。

说起第三个客人倒是很有意思,这个人30多岁,老家有妻子和女儿,是个私营小老板,代理了几个服装品牌。他对性爱这件事要求不高,唯独特别喜欢杨蕊的胸。

听虹姐说,他对他老婆很好,但他老婆是个飞机场,所以想找个胸大的补偿。

这个小老板人挺可爱,每次来找杨蕊,都会给她带一大袋子零食,把她当个小孩子一样哄,除此之外,她觉得自己更像他的奶妈,这点让她哭笑不得。

那段时间,杨蕊只接了楠哥和小老板两个人,时间安排的很好。楠哥一般是每周六晚上在她这里过夜,而小老板是周一和周四,每周三次性生活她还算消受得起。

每个月2万多的额外收入,让杨蕊在上海过得很舒适,她对奢饰品没什么追求,唯独喜欢搞点生活情趣。能买些自己喜欢的家装,过得小资一点,她就很满足了。

她不想接太多客人,对赚钱也没那么大欲望,所以这样就挺好。

后来小老板回了老家,她就又求虹姐找人补上了空缺。新客人是个新加坡商人,每个月飞两次上海,每次来上海会接杨蕊去酒店过夜,有时候会多陪他待一两天。他的时间不定,所以杨蕊更加自由了些。

6

杨蕊蓬头垢面地去开门,没想到来人竟是宋晓非。他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一进门就往厨房钻。一个小时后,餐桌上出现了一晚海鲜粥,两盘清淡可口的炒青菜,一碟烧腊,一碟果切。杨蕊往嘴里送了一勺海鲜粥,鲜香美味,竟和粥铺里卖的没什么区别。

清粥小菜下肚,杨蕊突然有了饿的感觉,从昨天下午发烧到现在,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宋晓非做的饭菜不油腻,又很可口,她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宋晓非伸出右手,抵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笑着说,“食欲不错,应该是快好了。”

“谢谢,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你想不到的还有很多。”

“比如说?”

“比如......以后可以慢慢发现。”说罢,宋晓非把杨蕊扶到床上躺下,转身去收拾碗筷。

有那么一瞬间,杨蕊有点恍惚。她看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感觉他不是客人,像个男朋友,只有男朋友才会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她想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这样的亏她不是没吃过。

她对楠哥曾抱过这样的幻想,楠哥单身,是个不婚主义者,也不交女朋友,她不知道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像她这样的女孩儿。

楠哥确实很有魅力,如果没有金钱往来,杨蕊简直要把他当成一个完美的炮友。他很温柔,事后也不急着走,会抱着她,撩着她的头发对她说情话。他很有耐心,愿意听杨蕊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给小朋友上课的事。每当她遇到问题需要解惑,无论那些问题多么幼稚,楠哥都能耐心地教她怎么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在心理上越来越依赖楠哥,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期盼着每一个周六。曾有那么一度,她不想再和他有金钱上的关系,哪怕只是炮友,她有了别的奢望。可是楠哥依然坚持给她钱。

后来她才明白,给钱只是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纯粹一些——纯粹金钱上的关系。他一早就不想和她有情感上的瓜葛,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那时候,杨蕊喜欢上了楠哥,几乎对他毫无保留。可楠哥却极少说自己的事,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家里有几口人。只知道他是个不婚主义者,也不想谈恋爱,他说有她就够了。杨蕊信以为真,她有耐心等,至少当他愿意交女朋友时,自己就是第一个备选,她还计划着为了他推掉另一个客人。

没想到,不久前的一天,楠哥突然跟她说不再见面,因为有了想结婚的对象。虹姐消息灵通,也知道了这件事,楠哥删除了她们的微信,彻底退出这个圈子。

杨蕊像失恋一样难受,她很想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如此冷静理智的楠哥收了心,她很羡慕她。

虹姐不愧是老油条,她看出了杨蕊的心思,摇摇头劝她,“我跟你说过楠哥很有魅力的,妹妹,再想他你就傻了。”

杨蕊让虹姐帮她物色另外的人,这次要年轻帅气的,她想赶快忘掉楠哥。就这样,宋晓非补上了空位。

杨蕊对宋晓非很有好感,她喜欢看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就像她曾经对楠哥那样。

她主动给宋晓非抹掉1000元,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是个学生,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她不想挣他太多钱。再者,她很享受跟宋晓非在一起的感觉,亲切、自然,她愿意为这种感觉买单。

只是她也没想到,宋晓非今天会提着一大堆材料来给她做饭。她承认她有些动容,但尽力克制自己不要掉进另一个旋涡,好像谁认真谁就输了似的。

杨蕊打开手机,给虹姐发了条微信,“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感谢你给我介绍了宋晓非。”

虹姐没有回复。

7

宋晓非接到了杨蕊的邀约,为了回馈她上次生病时他照顾有加,杨蕊特设家宴,让宋晓非也尝尝她的手艺。

杨蕊平时就很会做饭,她挑选了几个最拿手的菜,糖醋小排、红烧带鱼、香煎豆腐、清炒时蔬,还有一大盆丸子汤,有荤有素,看起来非常有食欲。

宋晓非品尝着面前的菜肴,赞不绝口,“很不赖的。”

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肯定,杨蕊的嘴角简直要翘到眉梢。

两个人都喝了点香槟,酒足饭饱后,不知怎的就滚到了床上去。

在酒精的催化下,两人的情绪都异常高涨,他们同时达到了高潮,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宋晓非抚摸着杨蕊光滑的肌肤,他不知道这样洁白无暇的肌肤还有没有其他人染指,这样想着,他惊讶自己竟对杨蕊产生了占有欲。

“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你问。”

“你现在…还有没有…”

宋晓非自觉说话不扭捏,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有没有其他人吗?”没想到杨蕊竟大方接过话头,“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宋晓非有一点开心。

那天,杨蕊拒绝收宋晓非的钱,这是一个开端,也是她的示好。当宋晓非问她还有没有接别的客人时,她下意识地回答了没有,才发现,自己再次动了感情。

都说婊子无情,所以她做不来婊子。做不来就算了,反正她的积蓄已经足够悠闲的生活一阵子了。已过二十五岁的年纪,找个人正正经经谈个恋爱才是正事。宋晓非就很合适,只是在正确的时间以错误的方式遇到了正确的人。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要好好嘱咐虹姐,在宋晓非面前不要掀她的老底。还有,既然告诉他自己没有别的客人了,那个新加坡富商还是让虹姐出面推掉吧。

虹姐几次微信都没回,杨蕊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没想到电话也不接,想必一定是去了哪里潇洒。

8

宋晓非心乱如麻地搅着面前的苏打水,那片柠檬已经被他搅得不成样子。这样的沈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梨花带雨,神色柔情地乞求和好,他有一点动容。

若是在几个月前,他恐怕早已缴械投降。他知道骄傲的沈梦能做出这一步,一定是很喜欢他的,而从这一刻起,当一个女人为了男人放下尊严,关于爱情的游戏她就已经输掉大半,并且她输的心甘情愿。

可他现在喜欢上了杨蕊,尽管不十分确定杨蕊是不是还从事那个行业。说不介意是假的,不然他早就和她表白了,他还需要时间弄清杨蕊是不是真的从了良,还有她以前究竟乱不乱。

男人就是这样矛盾,他们喜欢女人骚,却又希望女人纯洁。事实上,这两种特质几乎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女人身上,骚的女人对谁都骚,纯洁的女人就免不了木讷。

宋晓非知道自己很矛盾,他一直在劝自己,不要沾惹这样的女人,可他还是不知不觉沉沦了。他享受和她一起买菜做饭的简单生活,享受她依偎在他怀里温柔的说话,喜欢看她炫耀自己新买的抱枕,她认真生活的样子特别可爱。

如果不是那块疙瘩,他恐怕早已爱上杨蕊。

沈梦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曾几何时,就是这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次次地击中了他的心。再次望向这双眼,宋晓非的心中还是会有波动。

“给我几天时间吧,下周给你答复,好吗?”

9

外滩的一家米其林餐厅里,杨蕊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用餐,那男人脸庞圆润,鼻子硕大,那是东南亚人独有的面部特征。

新加坡商人今天刚到上海,下了飞机就联系了杨蕊,杨蕊本不打算来,没想到对方觉得买卖不成仁义在,只想请她吃个饭。盛情难却,杨蕊最终还是来了。

商人开口问道,“是谈了男朋友吗?”

杨蕊微笑着点了点头。

“理解的。”

“本来打算让虹姐传达,可这阵子都联系不到她。”杨蕊解释道。

“晓虹,她好像生病了。”

“什么病?我们没有共同好友,我竟然不知道。”

“听说是红斑狼疮,我一个朋友是她客人,前些日子听她姐妹说的。”

杨蕊举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压惊,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她没来由的心悸了一下。她对这个病不是很了解,但想不起什么时候听说过,女性性生活不检点,就有可能染上这个毛病。

“我真的很喜欢你,但以后不会打扰你了,只是今天在给我一次好吗,最后一次,我给你加钱。”

杨蕊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大概是听到了“加钱”这两个字,她一边嘲笑自己没原则,一边想着也不差这一次,而且还是个好价钱,就当作金盆洗手吧。

他们吃完饭,走出这幢建筑,转了个弯找到附近最近一家五星级酒店。天气炎热,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商人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很体贴的抬起,去替她遮挡斜上方射下来的阳光。

他的胳膊很粗,手很大,挡住杨蕊的小脸绰绰有余,可她依然觉得这缕光灼热异常,简直要刺痛她的双眼。她向这束光射来的方向望去,整个人怔在那里,宋晓非正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简直要把她看到地缝里去。

10

宋晓非已经消失了一个月。

那次在外滩偶遇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断了联系。杨蕊知道,宋晓非一定很失望。和新加坡富商见面之前,她一度感觉宋晓非离她越来越近,变成男女朋友就差一层窗户纸,她已经期待正式关系的到来。

可一切都不攻自破了,她不必解释,因为自己亲手将宋晓非心里的疙瘩系成了死结。

对楠哥,更多是她一厢情愿,可和宋晓非却是一拍即合,说不遗憾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她拿起手机,点开宋晓非的头像,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一个月前。点进他的朋友圈,却意外发现他更新了动态——一张和女孩子的合照。女孩子长着一张娇俏的脸,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她的神情骄傲又甜蜜。女孩儿靠在宋晓非怀里,两个人很亲昵。

动态是今天上午更新的,只是在动态的下方又出现了一条刺眼的横线,横线上写着,“非对方的朋友只显示最近十条朋友圈。”

她的心像被谁锤了一下,瞬间跌倒谷底。一步一步退出他的朋友圈,机械地刷着别人的动态,仿佛在逃避。

突然又一条动态映入眼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条讣告——

“陶晓虹于今日凌晨因病去世,特此通知。——陶晓虹母亲”

杨蕊突然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气让她从头凉到脚。虹姐居然死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条讣告是用虹姐的微信号发的,头像还是那张灿烂微笑的女大学生脸,如今却变成了一个鬼。

杨蕊突然想到一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这句话就恰如其分地跳进了她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她承认自己曾经看着虹姐赚钱,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女人和谁睡觉都是睡,遇到渣男还可能被白睡,不如和付钱的睡,起码还能剩下钱。

只是她没想到,不该是你的钱,老天一分都不会给,你若偏要,那就用别的东西来换。

相比之下,她只是伤了感情,或许报应还算小,又或许真正的报应还没到。

小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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