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吧，菲尔。”
黑西装话音刚落，周围大部分人，包括我，都一时陷入了沉默。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现在站在门口的这位不是哈里斯，而是他发现的那只超智生物，猴子菲尔？如果这么说的话，哈里斯的实验真的成功了吗？那哈里斯又去了哪里？
“你，你说什么？”一位博士双手扶在椅子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黑西装，“那，那哈里斯呢？”
“哈里斯……”黑西装眼里闪过一抹失望，并没有回答那位博士的问题，而是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哈里斯，不，应该是菲尔？“过来吧，这些人都是哈里斯的旧相识，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菲尔环视了一圈圆桌旁的众人，渐渐放下了戒备，他佝偻着身子，似乎十分的疲惫，拖着一双脚缓慢的朝着圆桌移动，他走了很久，才走到一张椅子前面，他伸出手在椅子背上摩挲了一下，又用自己的第二指关节轻轻按了按椅子的坐垫，就这样面朝着椅子，轻轻跳了上去，缓缓转过身子，将两腿缩在胸前，双手垂在椅子的两边。
菲尔的举动没有发出太多的声响，但是每一下都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我看着这位曾被自己视作偶像的人，他的外表没有什么变化，大概老了一些，可是他的举动……这实在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想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在想着一件恐怖的事情。
哈里斯的实验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他做得不仅是灵体分体，他还互换了灵魂！
这个想法一在我的脑海里蹦出来，就如同烟花炸裂开来，把我的整个脑海照得亮堂堂，那些弥漫的烟雾一个劲的往我脑袋里钻，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再没有时间思考其他。
今天我看到的那两个人，他们互换了灵魂吗？如果是，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如果不是，他们的灵魂又去了哪里？五年前我见到的那位小女孩，真的是嘉丽吗？不管是与不是，嘉丽现在又在哪里？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哈里斯在哪里？”一位胖乎乎的博士说出了大概所有人的心声。
菲尔蹲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黑西装，黑西装微微点了点头。菲尔长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哈里斯的实验，确实是成功了。不过，也许只成功了一半。”
“大概十年前，或者八年前，好吧我也记不清了。哈里斯开始在一些动植物身上做灵体分离实验，一开始实验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结果也不尽如人意。可是随着实验次数的增多，哈里斯看到了一点希望。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你们知道的……他……他的宝贝女儿，嘉丽。被诊断患了绝症。”
菲尔将手拿起来，手指交叉着握在一起，撇过头去没有看圆桌周围的众人，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哼，说起来有些可笑。几百年间飞速发展的医学，解决了多少曾经被认为是无药可救的疑难杂症，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菲尔说道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又将它长长地吐了出来。
“所以，对哈里斯来说，他的时间不多。好在也许是上天眷顾，在他的宝贝仅剩的那些时间里，第一次实验成功了，随后的几次实验结果，也出乎意料的好。哈里斯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灵魂互换。”
“几次实验之后，实验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而嘉丽的状况却越来越糟。时间真的不多了……”
“最后……最后哈里斯找到了一个和嘉丽长得十分相似的孩子，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他们身高相仿，只是那孩子没有嘉丽左眼下边那颗漂亮的痣。那孩子是自杀的，哈里斯征求了他父亲的同意，找到医学方面的朋友，对她的身体做了特殊处理，让她保持健康。”
“嘉丽的灵体分离实验非常成功，甚至灵魂互换实验也完成了。多勇敢的孩子，她去医院接受治疗从来不哭，她金色的头发掉光了她也没哭，她湛蓝色的眼睛快要看不见了，她还是没有哭。她却总是在安慰她的爸爸。实验前，她已经几乎快看不见了，她躺在实验床上伸出手摸着她父亲的手，安慰他说如果实验失败了，请给她买一顶金色的假发，她想像以前一样漂漂亮亮的。”
菲尔说道这里，取下了眼镜，擦了擦眼角已经溢出的泪水。
“我还记得嘉丽从实验床上睁开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她的大眼睛这看看那看看，她缓缓地坐起来，她的气色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好了，她温柔地覆摸着自己金色的头发，一双蓝眼睛盯着哈里斯，开口叫了一声爸爸，哈里斯泪如雨下，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
菲尔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他将脑袋埋进双手，整个人微微的颤抖起来，一丝微弱又颤抖的声音从指缝中传来。
“如果一切就停止在这一天，哪怕只是抱着，也足够了。”
菲尔说完这句话，会议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知道此刻大家的心里一定有着诸多疑问，但是没有一个人忍心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嘉丽的认知、语言、反应、思考能力开始快速丧失。哈里斯检查了她的大脑和其他器官，全都完好无损，看着嘉丽刚刚获得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她的灵魂却又一点点被剥夺，她开始说不清话，对哈里斯的语言动作也渐渐没有反馈，直到根本不再看哈里斯，她每天就在那里，甚至也不是木僵或者谵妄状态。直到哈里斯知道，嘉丽已经不在那里了，不在那具身体里了。”
“为什么不试着……”
“没用的！丧失速度实在太快了，灵魂互换实验也需要准备时间，把嘉丽换到原来的身体里面，除了等死，她还丧失了许多她本来拥有的东西。”
菲尔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我早说过不能做这个实验！嘉丽的病我们会想办法！他为什么不听！”这是雷兹尔的声音，她已经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菲尔，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随即，又把手缓缓地收了回去，掩面啜泣起来。
“如果还有时间，谁又想拿自己的女儿冒险……”菲尔挠了挠头，“这之后，哈里斯颓废了一阵子。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嘉丽，就像雷兹尔女士说的，如果让嘉丽继续待在医院，她或许还能多活一些日子。”
“为了弄清嘉丽的问题，哈里斯又继续开始研究起来，最后终于发现，在灵体分离实验成功后，人类的灵魂会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状态，除了意识，将没有其他任何感受。这不同于梦境，人的意识将处于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不，甚至不能说黑暗，是空洞，是虚无。除了思考，别无其他。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各项能力都会快速的丧失，时间越久，这个速度会越快，但讽刺的是，人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秒钟也会变得极其漫长。”
菲尔再次叹气。
“最后，哈里斯想到经历了一次超智进化的我，也许能承受住这种折磨。最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偷偷地……和我进行了灵魂互换实验。实验成功了，我居然一直活到了现在，而他——也没能撑过一个星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