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

2022-08-20 21:00:34

青春

大学生活匆匆开始。我在的大学背山面海,军训早练的清晨,便能看到远处群山云雾缭绕,丁达尔效应让光有了形状,晨曦不似平日里刺眼,普照万物,昭示崭新开始。晚间教育时教室开着窗户,海风吹来,初秋已有些许凉意。开始几天,我极度不适应,第一次离家住校,来到一个完全不在预期的城市,面对陌生的人群,开学第二天就进了校医院。也许是想找回从前的感觉,以慰藉自己的无助与胆怯,晚间无事时便开始整理从前的日记。

习惯性有事就写写文章。

疫情期间,我开始写日记。刚开始以为自己写日记是多么有格调,多么与众不同的一件事,后来才知道那一段时间几乎人人都写过随笔、日记、长文。只不过我所生活的小城比较闭塞,我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整理这些东西分了很多次。第一次日记整理到一半突然不愿意再触碰,彼时一切未定,字里行间有的只是少年人的嚣张与傲气,放眼处皆自负才高八斗,对未来的满心欢喜热枕,谦和而狂妄,骄傲又坦然。

一直以来,我只相信神明惩罚,从不认为自己会与幸运二字有关,但还是隐约期待可以得到一份少有的眷顾。人们的失落大都来自期望与现实的差距,很遗憾,我的高考成绩没能照亮三年中成百的黑夜,没能惊艳十七岁的天空。活的不如意的人总爱回忆过去,高考后的很久一段时间里我连过去都不忍回看。平日里,我注重仪式感,初中毕业时,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去怀念回忆三年,觉得这样也算是有始有终。现在,我却写不出来。我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却刻意将它们封闭。它们就像是结在身上的淤青,外面皮肤并没有破裂,紫黑色却难以下去。今年夏日,许是因为车祸后爱穿长裤,失去了穿短裤腿被晒得炽热的感觉,又或是因为成绩不愿出门,一点也没有夏日意味。现如今在操场上休息困倦发呆时,在中午阳光刺眼难耐时,在去军训途中看到地上斑驳树影,在领跑学姐点名签到时,在晚上观看爱国教育电影时,在回宿舍的小路上闻到接受一天炙烤的树木迎面袭来的熟悉木香时,我会一下跌入记忆的迷雾,想起来上午最后一节课看窗外的树叶;下午因为空调开的温度低,被年级主任骂;想起来第一次见实习老师时我踮起脚尖朝门外观望,排着队在门口等老师答疑;想起来老师提问时,前面同学侧着身子让我偷看两眼;晚自习语文老师让看视频时,无论内容有多枯燥无味,大家都会把灯关上,哄笑是在电影院;历史老师批改作业时在作业本上亲切的写上我的小名;想起来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一位学长逆光走来,与我并肩同行;下雨时,低年级提前放学,我去车区找到他的车子用雨衣盖上;校运动会时,一个篮球打的很好的男生三步灌篮休息时坐在我前面……

其实想来我的高中三年没有小说中的沸腾夺目,也算得上精彩,只不过潦草的结局容易让人忽视开头及中间。我一直在回避回忆,一直想要隐藏起来,和朋友聊天时嬉笑着说早就看开了,但成绩出来后的三次返校我都找理由推脱了,在看到青春励志视频时慌张划过。可是现在,我选择将它们全部铺开陈列,我去翻看从前的日记,将他们分类整理成文档,淤青只有小心按摩才能加快血液流通。我知道,人们去和离,云朵来又往,我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我偏轨的瞬间,我才能去正视得与失,我的记忆里才能再次充满阳光、盛夏、蝉鸣、汽水等等一切与少年有关的事物。也许,往高尚来讲,这也不失为一种自我救赎。

在日记里有许多故事,这些故事有的结局既定,但更多是未完待续。

我在清晨起笔,用落日星辰结尾,我看着人们出现又消失,聚集又离散。沿途看过花开,也目睹过花落。我聆听或感受一个个故事,是亲历者,讲述者,旁观者。

春去秋来,时间无言,故事一页页向后翻,我看到日记里的曾经那个姑娘无助,难过,又自己在心里建立起一个游乐场,里面有亮晶晶的摩天轮,有24小时兜售快乐的巧克力贩卖店,她会一个人悄悄躲在旋转木马上哼唱歌谣。翻看日记时,很多时刻我都会在想,如果重来一遍,我还会这样选择吗?很巧的是,如果抹去回忆,无论有多不如意,我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如果能重来,我还是会沿着我的轨迹重新再走一遍。

近来看过这样一个观点,大体意思是,我们每个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我们在出生前都会看到我们一生的剧本,但之所以还选择以这个身份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说明,一定有值得的事情。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会不会令日记里的小姑娘满意,但是如果有一天在平行时空里相遇,我一定会在她深夜偷偷哭泣,认为没人坚定选择她的时候摸一摸她的头,告诉她,这世间总有人在偷偷爱她,在不久后的将来,她认为的陌生会变得温馨,她会遇到一群温暖的人,在她想家时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迷路时,将她带到正确的路途;在她不安时,鼓励她已经很优秀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到目前为止,她已经从原本以为不会过去的事情中幸存下来了。就像她曾经写下的一段话:好像所有事情都有平衡,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开心后,就会有无限伤感,失去了也必然得到些。

很喜欢这一句话:“我们都会经历一些事与愿违,会莫名其妙掉眼泪,会走在路上突然崩溃,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看晚霞,吹吹风,都会过去的。”长大两个字都没有偏旁,所以,长大只能是一个人的事情。终有一天,我将举杯敬一敬我的冲撞,我的孤勇,我秉直的脾性,我的泪不自矜。少走了弯路也就错过了风景,人间总有一两风,填充我们十万八千梦。

我终于得到了一次来自神明的少有的眷顾。中秋时节,我去看了海,岸边海风习习,我喧哗,肆意,在海边叫嚣,让脚浸泡在海水中,感受沙砾的流动,任由海风吹乱我的头发,我要找回曾经失去的,我更想去尝试曾经不敢做的。夕阳温馨的光辉赐给人们圣洁的光环,把岁月的沉重和生活的疲惫圈起来,赋予人们轻松,夕阳把她的一切都赐给人间,献给大地。世间缓缓归于寂静。我的世界在门外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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