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

2019-02-01 21:27:20 作者:柠檬布衣

(一)一场意外

八十年代中期。

“什么?松林堤上有个男的喝醉开摩托车自己摔晕了?”

“何止!脑袋都摔出血了!”船工们在议论。

“啊,是哪里人啊?”阿芹问。

小店里的四个船工客人们泊了船,走进老板娘阿芹家的小店,买包烟,喝口老板娘阿芹沏好的茶水,拆开烟,哥几个分一根,轮流点好烟,惬意地休息着。看着店外头老板娘在忙乎着刚给他们泊在码头的铁壳梭船加完油。

“谁知道!唉,芹嫂,别管闲事啦!”船工一。

“芹嫂你就是个热心人,这里谁没受过你帮助,小到托个信给老婆,大到借些钱给孩子读书!我到现在,还没还上这笔钱呢!”船工二。

“这些别说了,救人要紧!我要过去看看,不管是谁,遇到困难都要帮帮,哪怕叫来家人送他去医院啊!你们谁要有空也来帮个忙啊!”阿芹边说边快步走出店门骑自行车。

“这年头,能开个摩托车到处帮人修理机车赚钱,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咱们村没这号人才!”

说到这,几个船工面面相觑,“不会这么巧吧!阿芹老公也是个技术能手,也是外乡人!”船工三。

“哎呀,别啰嗦了,走走走,我们都过去看看!”船工四。大家披上出海时挡毒日头的长条海布,穿上鞋子,朝着海堤的方向快步跑过去。

“阿良!”先到一步的阿芹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脑袋撞在路边大石桩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阿良!“怎么会这样!”阿芹突然眼前发黑,从自行车上瘫软在地,晕倒在丈夫的身旁。

“阿芹嫂!阿芹嫂!”

“良哥!良哥!”

随后赶到的船工们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阿芹晕倒在阿良的旁边,阿良整个人惨不忍睹,头,撞上了路边的大石桩,上半身,倚在石桩条上,下半身,压在自己的摩托车下,身上地上,全都是血。

“赶紧叫救护车!”

“哦,赶紧赶紧!”大家七手八脚慌忙救人。

送到医院,途中,阿良已没有气息。

阿芹,抢救24小时之后,醒过来。

阿良开着摩托车去给一个老乡修理拖拉机,拖拉机修好了,为了感谢阿良,老乡备上好酒好菜以表谢意。阿良仗着自己酒力好,喝完酒又开车回店,没想到,路上不小心跘到石头,车轮打滑、车速过快,一下子就出事故。接着,就发生了前面那一幕,也就造成了芹姨20年的心酸生活。这是瑄子恨表丈的一点,如果,没有喝酒,起码能保住命。如果,没有酒驾,起码能照顾生活,如果,当时酒驾就入刑……如果,已没有太多的如果,有的只是往后的岁月里,阿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的艰辛。

(二)岁月蹉跎

一个午后。

微风吹过,有春的暖意了,不自觉地瑄子想起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海边的那座屋子,还在吗?是否又开满了紫色的牵牛花?

牵牛花是当年芹姨开店时种的。芹姨是个很勤快的人,当时不仅把这家简陋的海堤小店拾掇的干净整洁,还在小店外围一圈,种上了牵牛花,春天一到,镁瓦板的房顶上和四周,就像铺了一张巨大的绿地紫花的毛毯,特别有生机。

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去老地方看看。

“周末去不去看海?”瑄子脱口问身边一起散步着的老公。

“好啊!反正周末刚好有空。”老公答。

“那就这么说定了!”瑄子。

“那要带望远镜吧?”老公。

“嗯,带上总有用处的!”瑄子。

……

丈夫临时加班,瑄子只得独自前往海堤。一路慢慢开着车,一路回忆起表丈出事的那个假期。

打小亲近芹姨的瑄子,一定要母亲带她去看望芹姨。芹姨对哭得泪流满面的瑄子说:“别哭!女生要坚强!有什么事情,眼泪擦干了才能办成!”瑄子收住哭声,望着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芹姨,点点头。这句话,其实芹姨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旧时光。可是,从前这里有座吊索桥,现在则是结实的圆拱水泥桥。可是,从前这里是热闹的,现在是安静的。瑄子心想着。汽车的底板低,瑄子放开脚下一直踩着的油门,让车自动爬坡,小心翼翼地爬过圆拱桥,把车停在堤上的路旁泊好车,换上沙滩拖鞋,走下台阶,走到到小时候常玩的小沙滩,在这里,看铺满牵牛花的小店屋子,最好看。

以前芹姨告诉过她,果真还是呢!好久没看到芹姨了,店还在吗?店还在,别人盘去开,芹姨去外市带孙子,大儿子生二胎了。

远远地,现在的店主正在像当年芹姨那样招呼着船工。看看就好吧,反正人也不熟,海堤尽头,有个花岗岩石条和混凝土围起来的避风湾,依然是停泊着大大小小的渔船、有船帆的、没有船帆的,船身上都漆着油漆,红蓝相间的极普遍。这片海域,据说是南海直通太平洋的,经常有很多渔船在这里停泊,歇脚,加油。几个店,都是临时搭建的,店家都是换了好几茬,赚到钱就转手。

这里太安静了,有时又太热闹了。

(三)开满紫红色牵牛花的小店

瑄子望着不远处海堤尽头那做开满紫色牵牛花的屋子,在天蓝蓝水蓝蓝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地完美,在这里,看不见忙碌的过往船只,听不见铁壳船加满油后发动马达时的烦人的噪音。这幅静美的油画般的画面,永远定格在瑄子的脑海中。这简直就是完美的写照,清新自然,又有着动人的海的质感。芹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店里忙碌,只是偶尔没什么生意就让邻居店主帮忙照看店门,她自己就带着瑄子,来小沙滩玩,因为芹姨认为,这个角度看牵牛花屋子最好看。瑄子突然明白,那时的芹姨,其实渴望过上安定的生活而不想在这店里做生意。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再怎么正派的人,经不住心怀叵测的人的流言蜚语。虽然,阿芹是心安理得的。

……

瑄子回到海堤上,到车上取出望远镜。

午后,阳光洒在淡蓝色的海面,在轻轻的波浪间跃动着,波光折射到人的眼睛里,有点小小的刺眼,却也还能睁得开眼睛。不过,要眺望远处,还是得加上个望远镜,否则,眼前一片苍茫的海域对面S市的南岸新城的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只是一带灰色,模模糊糊。瑄子的家,就在那一带灰色里边的某个单元。那座有山中绿道的鹊山,就只如一片墨绿色的桑树叶子大小了。

“嗯,空气倒也不错。”瑄子架着望远镜,望着对岸,脑中回忆着上个周末清晨,去爬绿道,那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心里想着。从小到大,瑄子都喜欢爬山和看海。爬山,在清晨,经过一夜的沉静,山中的植物们散发着清香的气息,岁月静好;看海,在午后,阳光下,波光跃动,风吹来,整个鼻腔里都是微微的咸的海水味道,像极了生命中的种种——人生滋味。看海,瑄子还是更喜欢些,然而,更让她喜欢的,就是海堤尽头,这座开满紫色牵牛花的屋子。这里,有着芹姨当年咬紧牙根克服种种困难支撑只剩下她和三个儿子的家的精神。为了孩子的学业,她坚守小店,更坚守心中那份情感,任谁也攻不破那座堡垒。每当夜晚来临,其他店主都回家。他们都是本村人,夫妻俩踩个自行车一溜烟儿就回家,该做饭的做饭,该喝茶聊天的喝茶聊天。唯独芹姨,紧闭店门,独自在海堤尽头的小店里,点上一盏5瓦的圆灯泡,拿着钩针,一针接一针地勾着手工抽纱通花绣。这手工绣据说是做出口的,几百个巴掌大的单个通花,才能拼成一张大桌布,妇女们往往同时合作一份桌布。按程序,先是每人负责一定数量的单个通花,然后大家再找个时间一块儿把一个个精致的通花再用纱线勾连在一起,按外国客户的意思拼成他们想要的图案,这时,往往就是妇女们一起边干活边开心聊天的快乐时光。劳动报酬,往往在手工上交“合作作品”的时候会拿到,这也是一份意料之中的小惊喜。一个人钩花钩累了,芹姨就会停下来,想一想三个在外地读书的儿子,想一想那个命丧不测的死鬼,心里难过一阵,但,泪已哭干了,没有时间哭哭啼啼。

“咬咬牙,孩子们毕业了就熬出头了!”

屋外,海风呼啸,月亮微弱的光照射在波澜起伏的黑色的海水上,也照射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屋上那袭紫色牵牛花花毯上。

这种花,在山野在海边的堤上,到处是,它的生命力是顽强的。碧绿的叶子,密密麻麻铺满这个屋顶,然后垂下了,在屋子除正面外的三堵墙,如瀑布般倾泻垂挂着,在这中间,点缀着一朵朵紫色的牵牛花。名家的散文里认为牵牛花以蓝色白色最为上者,紫黑色次之,淡红色最下。这一说法虽是名家一家之见,但也影响了很多人的审美观。小儿子读了美术专业后,也一度在研究这牵牛花屋子的色调搭配,怀疑过母亲芹姨是否比较俗气。

然而表侄女瑄子不是这么看,瑄子觉得这样的生命力,让人觉得很美好,就像芹姨那样的美好。这铺满屋子墙壁的“牵牛花布”,不需娇养,只需要一点点的土,就能生根发芽,只靠天上的雨水,就能蓬勃生长,花开花谢。就像芹姨自己,不做作,不索取,善良接地气。

(四)考验?考验!

二00三年春节前夕。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我妈如果真的再婚这么做对得起我爸呢?我爸怎么办呢?我们怎么办!太丢人了!”大儿子在电话那头生气地对他大姨妈说。

“那你爸过世了这么多年,你妈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谁来说媒都被她拒绝了!现在你们都长大成人了,她也老了,找个伴,老来伴,有什么错!你们几个不能这么自私!”芹姨的姐姐孩子们的大姨妈生气了。海边的女人,干起活来不含糊,讲起理来也头头是道!

“大姨,我们就是拉不下这个脸!再说了,我老婆都要生孩子了,到时我妈再成立个新家,对方那么多孙子了,谁帮我们带孩子啊!”大儿子被一向慈祥的大姨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只好说实话。

“你妈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吗?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想着你们!”大姨妈说。

大姨妈向来明事理,几个孩子从来都信任她,大姨妈的话,哥几个心服口服。芹姨也确实一门心思扑在抚养几个孩子读书成家立业上。这些年阿芹怎么过来的,做为她的大姐,比谁都清楚。

“阿芹,你该找个伴儿啦!你还这么年轻,孩子们还这么小,你一个人能撑得住这个担子吗?”

“你说的这个人有我家阿良那么厉害吗?要是也有他的修理机车的技术,那可以来说!”

“呃,这个,倒是没有!”来人讪讪地陪着笑脸。

“那就免谈!”芹嫂向来说话嘎嘣脆,为人善良,所以没有人会觉得她这么说刻薄,反而觉得她说得在理。

这是八十年代末来店里说媒的人的经常性场面,那时芹姨33岁,阿良去世两年。

“芹嫂,可以啦,再找个人吧,帮帮手聊聊天也好啊!这三个孩子都培养上大学啦,你可以过过自己的日子啦!”好心人都劝阿芹。

“孩子们在上大学,费用这么大,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来跟着受罪。算啦!”

“人家说了,孩子的费用他负责,只要都改成姓他的姓就行!反正他无儿无女的只有家产,不错呀!”

“那这就更不可能!”阿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这是九十年代中来店里说媒的人常碰到的一鼻子灰,那时,阿芹已年过不惑,她和阿良的三个儿子,一个大四、一个大二、一个大一,正是都需要花钱的时候。姐姐最清楚阿芹,所以也只得时常暗中接济一下自己的倔强妹妹。

阿芹什么话也不在听了,而她每天更早开店了,因为清晨好多出海捕鱼的船工上船前会过来买包烟,带瓶酒,还有可能捎上一两包饼干放在船上,这海一出,几天可是回不来的,万一碰上风浪,有口酒喝有块干粮吃,就满足啦!其他店的人没那么早起从村子里赶过来开店,唯独阿芹,早上没开店门外头就会响起清晨赶工人急促的敲门声。索性阿芹就早早地开店门,一如既往地烧上一大锅开水放在店里那张正方形的木桌上,这开水不仅免费供给这帮大兄弟们喝,也方便了来来往往的小商小贩,大家都对阿芹的善心感动着。阿芹也更勤快地做手工了,夜晚的海边,一片漆黑,偶尔有深夜一两点钟归来停靠码头的渔船上的渔民,下的船来,他们远远地就能看到那座开满紫红色牵牛花的小店里微弱的灯光。那灯光是透过那扇紧闭着的窗上不经意被掀起的一小角窗帘照射出来的。

渔民们知道,阿芹嫂又在挑灯夜钩花,他们自己家里面的婆娘最近钩花也是没日没夜的。这些女人还都勤快,消息也灵通,说什么最近各地都在“招商引资”什么的啦,阿慧的妹妹讲他们百货商店天天有人来,不过不是买东西而是来“收购合并”的。外国人来国内做生意的更多了,喜欢中国传统手工的人也更多了,这通花抽纱绣的桌布啦,小外套披肩啦,杯垫椅垫啦,居然越来越受他们的青睐,供不应求!为了能够及时交付货品,“花头”往往会提高工价来刺激做手工的女人们。女人们平常就乐意做这份工,何况又到七八月份给孩子们攒学费的时候,勤快一点赚多点钱在孩子们面前说话也有点底气。

“芹嫂真是了不起,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不容易啊。”渔民们。

“大兄弟,哪有那么厉害,这不是应该做的吗?”阿芹又是快人快语地回答。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给大家递上一小碟卤花生米。

平常一遇到海上有风雨预警大家只能窝在几家小店里喝茶聊天,阿芹呢,是这几家人中最能礼待他们的,口碑最好。后来,就连在这海堤尽头的水利管养部门的几个年轻工作人员,都知道这里有个为人和善,培养了三个大学生子女的坚强阿姨。平常,他们也时不时来光顾小店的生意。阿芹呢,无论对谁都一视同仁,还很照顾几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因为家里几个孩子常跟她聊大学里的事情,跟这几个比她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工作人员有共同语言,所以她跟年轻人们很聊的来。她也很通情达理,时常跟提醒她东西别卖太便宜的人说:“年轻人能坚持在这里工作,不容易啊!”这话传到了几个年轻人耳朵里,他们都很感动,尤其是其中一个小伙子小郭,还暗暗记在了心上,这个面容慈祥的阿姨,脸圆圆的,眼睛亮亮的,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多像他过世快十年的母亲!那时,他才上初一,哥哥姐姐都考上大学到外头读书,后来也就毕业分配到省城工作。家里只剩下他和退休在家的老爸。当年母亲咽气之前,嘱咐父亲“再找一个……”父亲噙着眼泪摇摇头,母亲无奈只好拉着小儿子的手,“照顾好你爸,就是对妈最好的纪念……”

父亲现在孤身一人,每天跟公园里那帮茶友喝茶谈天,表面似乎热热闹闹地,可回到家里,冷锅冷灶的,做儿子的又照顾不到,心里也是难受。“哎呀,何不?……”年轻人灵机一闪,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当起父亲和芹姨的红娘,成就这段黄昏恋。

于是,半年后,就有了前边阿芹大儿子和他大姨的一通电话对话。

(五)和解

那间开满紫红色牵牛花的海边小店,依然拾掇得整洁清爽,天天早开店早关门,阿芹从来没有耽搁什么。事情,好像没有什么进展了。

海风正从初夏的南海上吹来,拂过小店屋顶的牵牛花被,长得茂密的绿叶层层叠叠,弯弯绕绕,紫红色的花朵轻轻摇荡,屋檐处,几缕丝线般的花藤垂下来,在风中轻扬着,像愉快悠哉的小动物般可爱。

屋内,正午,店里只有阿芹和专程赶回来的大儿子。

“妈,既然大家都赞成,郭伯伯人也不错,前边是我太自私了,现在我们不反对您找个老伴儿的。”大儿子满脸愧色。

这几天回来,妈妈每天如往常辛勤地劳作,从来没有怨言。之前一直在镇上学校寄宿读书、省城学校念大学都有阿妈赚的钱过日子,吃饭买书买衣服样样不用愁。如今,已为人父的他,见到母亲一日之间的操劳,才知道原来母亲如此不易。

“……”阿芹默不作声,手上正在飞针走线钩织通花。低埋着的脑袋只看到头发,原来的满头青丝早已经花白相间了。

“妈,对不起,让您伤心了……”大儿子小心翼翼地说。

“……”阿芹还是默不作声,埋头干手工活。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一阵卡通音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母子俩沉默的尴尬。

“喂,彬彬,出去外边玩回来了吗?”知道是彬彬打来的电话,大儿子故意开了免提,好让母亲听一听孙子的声音。

“爸爸,你在哪里呀?”孙子才5岁,说话的声音很清亮,像极了大儿子小时候,阿芹心想。

“我在奶奶这里啊,爸爸今天有点事过来,今天没空,等下次再带你来玩儿啊!要听妈妈的话!”大儿子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泪流满面……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好几个场景,往事,瞬间如在眼前:

“妈妈,爸爸去哪里啦?”

“爸爸去帮伯伯修理电机啦,然后再去上班,回来就给你们几个买新书包!”

“噢——噢——噢,太好啦!”

可是,当天晚上,他和两个弟弟被大舅带到医院,妈妈昏迷在病床上。

几天之后,坚强的妈妈带着他和两个弟弟,打理好爸爸的后事。

——他有点恨自己只顾着哭喊,没有帮妈妈照顾幼小的弟弟。

三年之后,他和弟弟们都到镇上读中学,妈妈时常带着好吃的来看他们,叮嘱他们好好读书,吃饭要舍得花,要吃饱……他记起,当时妈妈骑着那辆旧摩托车,形单影只地离开校门,夕阳下的背影,其实很单薄,那时,为什么没有这种意识?

——他有点恨自己当时的粗心大意!

又过了三年,自己和弟弟们陆续上了大学,跟妈妈的联系,最多的就是每月准时收到的银行卡打生活费入账的信息。

——他有点恨自己当时只顾着谈那场没有结局的风花雪月的爱情

又过了五年,参加工作,成了家,生了孩子,每天一下班,匆匆忙忙回家帮着老婆干家务带淘气包小子,有时候,一个月都没主动给母亲打电话,接到母亲的电话,还不耐烦……

——他恨自己忽略了母亲的感受,他恨自己没有忘恩负义,现在一个孩子养起来都让人头疼,无法想象当年母亲是怎样含辛茹苦地抚养他们三个淘气包小子长大成人的。

而就在前几天,被大姨电话头那番数落后,他开始谴责自己的自私。

……

他转过身去把自己脸上的泪擦掉,又回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妈妈,头上已经有好多白头发了。可是,依然是衣衫整洁,手脚利索,忙里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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