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芷兰的姑娘对我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而我的防线在她的进攻面前几乎比豆腐渣还要脆弱,我幸福地举起双手,成了芷兰爱情的战俘。
一天,我外出公干,当我拿着车票找到自己的座位时,突然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惊惶失措的面孔。她抱着孩子,站在她的座位前,脸憋得通红,像刚下蛋的老母鸡。她的眼睛看着我,可又不敢直直地迎着我的眼睛,她的嘴动了又动,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觉得一股热血突地窜上脑袋,我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对,不用疑惑,我就是佟铁锌。我没死,我还活着……”
她也不知是到站还是没到站,在车再一次停住的时候,她急匆匆地抱着孩子,两眼含泪地下了车。
那时,我很解气。真的,很解气。
我曾经想过不下一千次,想着哪一天遇到她,一定会问她当时到战地医院看我的时候想的什么,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而去。
今天遇到了,虽然没再质问她,可我依然很解气。
人家都有了孩子了,自己也该结婚了。
“我们结婚吧!”芷兰听说我在车上的遭遇后,主动和我商量。
我一下子把芷兰搂在怀里,兴奋,激动,幸福又感激。
我们迅速写好了结婚申请交给学校。
几天后,学校领导找我谈话,我喜洋洋地跑了去,可结果却给我重重地一锤,闷得我眼前一黑倒地。政审不过关,因为芷兰父亲是原国民党国防部的高级官员,而我是共产党。
4
我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像脱了水的黄瓜,瘦得只剩下空壳子。
一天,三位老战友来医院看我,似乎无意间谈起了那个女护士——这时,我才知道她叫宁晓霞。怪我,人家救了自己一命,竟然就没想到问人家名字。
“人家晓霞不是救过你吗?”
我点头。
“你也没对人家表示感谢,也太不仗义了吧?”
战友的批评让我惭愧万分,出院后,我真得就没想起来感谢人家——当时的我很单纯,什么事都没往深处想,就像当时我救了首长一样,觉得那是战友间天经在义的事,不必要那么俗气。
“人家现在可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英雄,在军区任上尉护士长呢!”
“她结婚了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战友们相视一笑。
我感觉他们是在嘲笑我,也就没敢往下问。
过了不几天,首长找到了,问了我的身体状况,我说身体已经没任何问题,只是心情灰不拉叽得干什么都没意思。
首长命令我上车,一溜烟就把我拉到了女护士办公室。
就这么简单,宁晓霞和我半个多月后结了婚。
后来我还问她,你已经是女英雄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单着。
她羞涩地低了头:“那还不都怨你……”
“怨我?”
“当然得怨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那个样子给你导尿……”
佟馆长说到这里,像得了天大便宜似地笑了起来。
“认准咱这家伙了,哈哈,她不好意思再见别人的家伙什儿……”
“你们的故事挺感人。”我由衷地说。
佟馆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努力从回忆中走出来:“那个年代,人都简单,没那么多花道道子。”
5
”支黄“结束后,我作为知识青年积极响应”上山下乡“的伟大号召离开了济南,扎根在泰安市宁阳葛石公社某个小山村,这一扎根就是三十八年的日子。
佟馆长不久也调任到甘肃某兵团政治部任职。
后来我们陆续通过几封信,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给我最后一封信的几句。
“亲爱的黄河战友,我国正在开展一场史无前列的文化大革命,就让我们投身到革命的伟大洪炉里百炼成钢……不是我们一个人,一个集体,而是我们国家,我们伟大的民族……烈火中涅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