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淑敏是超市理货员,虽然平时话不多,却胜在勤奋又乐于助人,在同事当中人缘也不错。
傍晚换班,那个叫周胜的男孩抱了一堆零食在超市门口等她。周胜在追求刘淑敏。
刘淑敏初中毕业,成绩不上不下,但是中考没发挥好,只能上了一所不太好的职高。
人要是倒霉,坏事就会一件接一件,这不,刘淑敏被分到的班级,偏偏风气特别坏,班里有几个男生还和社会上的人有联系,班里面还分成了好多小团体,相互之间摩擦不断,更有几个女生也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后来也跟着一起逃课。
一次,班上一个女生不小心惹到其中一个女生,晚上就被那几个女生堵上,辱骂了好久。
看着这样的同班同学和学习环境,刘淑敏实在待不下去,就和父母商量想转学或者退学。
可是刘淑敏在的学校实在太差,转学难度很大,父母都是普通人,好的学校没有门路,私立学校学费又太贵,家里根本负担不起,尽管家里只有刘淑敏一个女儿,可还有一个长期吃药的奶奶,于是刘淑敏退学了。
就在刘淑敏退学不到半年,这所职高又换校长了。为什么是“又”?因为这所职高风评差由来已久,教育部门也很头疼,因此这所学校才被频繁更换校长,但是对学校的管理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帮助,直到这次的校长。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圣,似乎是专门来克制这帮不听话的小混蛋。该请家长的、该停学的、该处分的,甚至还有几个被开除,就连老师和教导主任也有被训了的。
经新校长的铁血手腕整顿,学校的氛围焕然一新,转过年高考,这所学校的本科升学率提升不少,但是这些都与刘淑敏没关系了。
周胜是逛超市的时候遇到了刘淑敏,正好有一款商品需要她介绍。看工牌,知道她的名字,说话也是温声细语、不急不缓,关键是人也长得很漂亮。
周胜逛超市的时间多了,每次都能“偶遇”刘淑敏,渐渐地,超市的姐妹们也慢慢察觉出来。
周胜已经打听到刘淑敏单身,没有男朋友,至于人怎么样,他自己有眼睛,看得到。
超市姐妹们有看热闹的,有真心祝福的,也有真的关心她叫她了解人品在和他交往的,薛大妈还曾悄悄和她说过:淑敏,你是个老实听话的丫头,可是周胜那小子明显是个爱玩好热闹的,不是说人不好,是实在不是一路人,你自己也仔细点。
周胜确实人长的一般,个头也一般,但是会说话,会哄刘淑敏开心,还买通了很多超市小姐妹们一起撮合他们,加上周胜的努力,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
2
闫云芳有男朋友已经不是秘密,连她父母都管不了。
闫云芳自小爱玩爱热闹,性格要强有想法,就是不爱学习,勉强混了初中毕业证就不上学,和几个姐妹一起学美甲化妆,打算自己开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学美甲化妆容易,开店哪有那么容易?
当初一帮小姐妹,有两个被家里硬塞回了学校,有一个谈了男朋友,整天只顾情情爱爱,早就忘了自己原本的宏图大志。
还有一个,也没回学校,也没谈恋爱,但还是不能与闫云芳并肩,她家里看不上美甲化妆,靠着熟人,塞进一家物流公司做仓管,至此,姐妹五个人只有闫云芳还在坚持。
做不了老板,闫云芳只能去给人打工,做的还是美甲化妆。
老板很厉害,自己有一家店,在商场还有一间柜台,闫云芳是店里的员工,这次商场节庆活动优惠力度大,客流量也多,人手忙不过来,就从店里调来两个人帮忙,闫云芳就是其中一个。
忙活一天,闫云芳知道自己这个月提成少不了,开心全漾在脸上。
临近下班,同事小美戳了闫云芳一下,叫她看不远处,饰品柜台前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似乎知道她们在谈论自己,还用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打了个招呼。
闫云芳说:“哪呢?”
那个耍帅的招呼确实效果不错。
“那个人啊!你男朋友吗?确实不错,挺帅的,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
小美说:“可不是我男朋友,人家看上你了,是你的男朋友!”
原来小美之前去买饮料,和这个人遇到了,他简单介绍自己说明来意,想要小美做个红娘。直到现在闲暇才有时间和闫云芳说这事。
闫云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说:咱姐妹俩纯天然的盛世美颜被他免费看了大半天,先宰他一顿。
“帅哥一个人啊。”
“嗯!”黄子明有些紧张。
“在这里看我们老半天了吧?”
黄子明有些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从来没谈过恋爱,家里关系亲近的人里也没有同龄姐妹,不知道该怎么接触和回答,只是羞涩的陪笑。
“我们姐妹俩纯天然的盛世美颜,岂是你说看就看的?”
“我已经看了,那,那,现在怎么办?”黄子明似乎被这阵势给吓到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请我们姐妹俩吃饭赔罪,二,麻溜的请我们去吃好吃的。”
“啊!?好,好,现在就请你们吃饭。”
黄子明说话的时候只盯着闫云芳看,眼里根本没有小美这个活生生的人,还是牵线的媒人。
闫云芳也没谈过恋爱,但是家里弟弟多,只要气势足,能镇住他们就行。男朋友的话,应该也差不多吧。闫云芳看这人长得不错,眼里也只有自己,算了,先接触一下再说吧,总不能靠着一副臭皮囊就想搞定自己,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3
刘淑敏和周胜交往也有两年多,周胜年龄稍大,家里已经开始催婚。
刘家父母已经见过周胜,两家家长也见了,就是周家妈妈有些强势,不好相处,只要孩子好,刘家父母也就不计较了,自己孩子自己知道,十里八乡都夸赞的好姑娘,那周胜他娘迟早会知道自己姑娘的好。
本来两家都已经在商量婚期了,结果后来发生一件事,刘淑敏怀孕了。
刘淑敏和周胜把消息告诉双方父母,本意是想着喜上加喜,叫两家父母都高兴,谁知道,周母开始作妖了。
商量婚期时,周母先是说,最近的日子没什么好日子,往后延延,后来又说周胜小时候给他算卦,师傅说他有个坎就在最近的日子,先挨过去,免得淑敏嫁过来跟着受罪。
刘家父母都是老实人,看周母说的恳切便信以为真。等着等着,才慢慢琢磨过味儿来,自己女儿的肚子大起来了。
在刘家父母不断催促下,周母终于答应肯商量婚期,但是前面谈好的关于结婚的条件不做数,得重新商量。刘家父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周母借着淑敏的肚子大了,不想给彩礼。
刘家虽然是个普通人家,家里也只一个女儿,尽管家里有些艰难,但是从来没想过要拿女儿的婚事去换钱,更是已经存了不少钱给女儿当嫁妆。
原本想着孩子和周胜那小子要好,两家走个过场给些彩礼,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回头还会添一笔钱给女儿当嫁妆都带过去,没成想,这周母竟然打了这么一个主意。
也幸亏之前的打算没跟淑敏说过,要是说了,那周胜肯定会知道,也一定会和他母亲说,到那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为难自己家姑娘。
刘家父母心里也有了计较,自家姑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又是个腼腆的人,若是在婚事上被婆家压了一头,就周母那人,回头嫁过去还不得被人家任意搓圆捏扁的欺负?刘家父母的底线是必须给十万的彩礼,别的都好说,哪怕没有婚礼。
周母也着急了,她就是看刘家父母都是老实人好欺负,才闹那么一出想把彩礼赖掉,之前可是在街坊四邻跟前夸了海口,娶媳妇不会花一分彩礼,就是仗着刘家闺女肚子里有了才敢这么在街坊面前放话。
刘淑敏一直都觉得周胜母亲不太好相处,只是周胜对她是真的好,自己也是真的喜欢周胜,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她不知道自己对周胜的喜欢还能维持多久。
周胜也觉得自己母亲太过分,娶媳妇怎么能一分钱彩礼都不出呢?何况自己家也不是没钱。
周胜上学时成绩也不好,很早就开始打工挣钱。虽然没学历,胜在人聪明会来事儿,办事也实在,很是得老板看重,自己不多不少也有些人脉,所以挣得钱也不少。
尽管平时爱玩乐花钱大手大脚,没什么存款,但是他交给家里父母的钱可不少,虽然没具体算计过,可心里有本账,就算不够十万,也差不了多少,家里最近几年也没有大的开销,怎么就不能给淑敏父母一些彩礼钱了?
刘家父母想着,对方再怎么样,也应该是在乎自己亲孙子的吧?就放话,两个月内要是不把自己闺女娶进门,这辈子都别想见她亲孙子了。
周母想的是,再过两个月,你家闺女的肚子藏都没法藏,不得来求着我们家胜儿把她娶进来?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刘淑敏跟周胜说,全听自己父母的。周胜也很无奈,毕竟是自己母亲无理取闹在先,这事说出去是周家理亏。
后来,周母没有怄过刘家,但是刘家没有把女儿嫁过来,因为周母早就放了话要娶不要彩礼的,这话后来也传到了周胜耳朵里,周胜才明白自己母亲为什么后来迟迟不肯松口给彩礼,是怕在街坊面前丢面子啊!
周胜去过刘家好几次,表示自己愿意当上门女婿,他想见淑敏和孩子,每次都吃了闭门羹,想来,刘家人也不愿意见他,后来就没去过。回家来和自己母亲生了好大的气,还说,你不是要娶不要彩礼的媳妇吗?好,以后不管我带回来什么样的人,你都别有意见!
自那之后,周胜没给家里交过一分钱。
4
闫云芳最近很焦急,和黄子明交往一年多,该做的都做了,最近发现自己身体不舒服,疑似怀孕的征召,赶紧买了验孕棒,没想到真的中招了,想和黄子明当面谈谈,却发现,一个多月都没逮到他人了。
闫云芳答应和黄子明交往,最开始是因为他长得帅,想着谈个恋爱玩玩。后来因为黄子明对她的好渐渐沦陷,开始真的喜欢上这个人。等她把自己完全交给黄子明的时候才发现,只有长得帅是真的,对她好完全是为了哄骗她。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的收入,其他全是假的。
什么销售经理,手里管着十来号人经常跑业务出差,其实就是无业游民,靠着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挣外快,好在他现在对闫云芳的新鲜劲还在,对她也还有耐心。她还想着,努力把黄子明拉回正轨,好好找份工作,两个人以后结了婚好好过日子。
时间久了,黄子明对闫云芳的唠叨渐渐不耐烦,两个人之间也矛盾不断,加之黄子明身边有兄弟分手找了新欢,也想着把闫云芳给甩了。
这次他一个多月没露面到不是用了手段去甩闫云芳,是他被警察拘留了。他们这种人进警察局就是家常便饭,反正他知道自己没多大事,这次就是关的时间长了一点。
刚出来就碰到满世界找他的闫云芳,一见面就给了他一巴掌,力道还不小,还是当着他所有兄弟的面。
黄子明拦住围上来的兄弟们,“臭娘们给你脸了!还找到这里来给我一巴掌!亏得老子不打女人,否则别想站着走出这道门!告诉你,趁早的有多远滚多远,我虽然不打女人,我兄弟可未必!”
闫云芳知道黄子明不常回家,虽然没见过黄子明父母,但是知道他父母住址,她认为,孩子的事,黄子明和他父母有知情权。等真的见到黄子明家的时候,她犹豫了。
黄子明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了这个家,现在家里这个,往好听了说是他继母,说不好听就是他父亲的姘头。
刚进到黄子明家里,她差点被吓到,不大的房间摆了三桌麻将,还围了不少看客,男女都有,劣质的二手烟充斥着整个空间,有个站着的看客大约姿势维持的太久活动了一下身子,脚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往旁边一踢,遂又站定做一个看客。
顺着那人脚踢到的东西,垃圾桶已经漫出来了也没人收拾,旁边放着几个带汤水的泡面盒,一地的烟蒂有些已经被踩扁,满屋子的笑闹声,麻将掷在桌子上的声音更是铿锵有力。
闫云芳愣了一小下,赶紧捂上口鼻出去了,一屋子人都没有谁发现闫云芳曾经来过。
闫云芳和父母说她和黄子明分手了,但是刚刚发现怀孕,她会抽时间去医院做流产。
闫云芳喜欢小孩子,闫家父母都知道,如今却要去人工流产,能怎么办?当初反对她和那个黄子明交往,但是她不听啊。
做手术的头一天,闫云芳在房间哭了好久,不知道是哭这个没有缘分的孩子还是哭自己可笑的初恋。
第二天,母亲陪她一起去医院。手里拿着单子等待。等待的时间最难熬,看着医院来来去去的人,有等着流产的,有做产检的,还有一直怀不上孩子做检查的。
没人知道闫云芳这段时间想了什么,等到医生终于叫到她名字,机器一般地走进去,躺在手术床上,才刚躺下,又突兀的起身,把医护人员都吓了一大跳。
闫云芳说:“我不流产了,医生我不要流产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给我把手术换成产检吧!”
闫家父母自然是支持女儿的决定,毕竟老两口也喜欢小孩子。只是带个孩子,女儿以后怕是难找婆家,这些担忧从来没对女儿说过。一个小孩子,大不了以后他们老两口养了,养得起。
5
周胜在刘家吃闭门羹那段日子,刘淑敏奶奶病重住院,全家人都在医院里照看,尽管也就三个人。可惜的是,老人终究没熬过去。
后来刘家父母也听说周胜来过,可是事情也就这样了,成不了就是成不了。
刘淑敏月份大了没法引产,肚子藏不住只能尽量减少出门,后来为了方便在别的地方租住了几个月。她生了一个女婴,很健康的宝宝,十天左右被送养给一个在外地的远方亲戚。
再后来,刘淑敏听从父母的安排,相亲,结婚。
周胜辗转打听到了刘淑敏的消息,只是这时她已经结婚。
生活还要继续,周胜依旧是那个爱玩爱闹的周胜。
周胜的母亲一直在催婚,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结婚她怎么抱孙子?可是周胜就是从来不去相亲,甚至她都开始后悔当初对刘淑敏的做派的时候,周胜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不要彩礼,还买一送一带了个女儿,周母当了个现成的奶奶。
闫云芳进周家门之前,周胜就对他和盘托出了自己那点事,他知道自己母亲强势,说话做事难免叫人不快,闫云芳进门,可以和母亲吵架,但是不能不孝顺母亲。闫云芳要求也不多,只要求对女儿好就行。
周母一分彩礼没拿,就给儿子娶了媳妇。
周胜对岳父岳母很不错,结婚前还曾给过他们一笔钱,虽然不多,只说是孝敬二老的。
正文完。
故事外的话
面对女儿的未婚先孕,刘家父母和闫家父母的做法,谁对谁错,谁做的更好,我们无法去评论,但是我们可以谈谈自己对未婚先孕的看法。
以下仅代表我自己的观点,
现在的社会婚恋自由,甚至开放程度超前,未婚先孕未必就没有好的结果,只是一但未婚先孕,主动权就不在怀孕的女子手里了,即便是有好结果的,那女子也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确实是传闲话的人嘴碎,可听到耳朵里,尤其是当事人,毕竟不好听。
自古以来,世道对女子就格外苛刻,也就近些年才好转,女子在社会上有了地位,女子的付出被承认被肯定,所以更应该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女性地位。
正文里,周胜对刘淑敏,黄子明对闫云芳,难道就没有感情吗?周胜对刘淑敏肯定有。黄子明对闫云芳呢?
应该也有吧,毕竟有句话叫始于颜值。可是为什么两对原配情侣没有走到最后?根本原因是未婚先孕吗?不得而知。但是未婚先孕明显对两个女孩子的影响更大,不论是身体、心理,还是舆论。
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开篇第一首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漂亮的姑娘总是会有人惦记。可是诗经的后面,还有《鹊巢》(鸠占鹊巢的出处),漂亮的姑娘也容易被人忘却。
刘淑敏和闫云芳两个姑娘的做法,孰优?孰劣?非当事人,无法做准确的判断。但是也并非所有人遇到同样的事情都能得到如刘闫两位姑娘的好结果吧?
像那种爽文故事里,女主生下孩子独自努力发奋变身霸道女总裁或精英,或遇到真正的不在乎她过去的精英贵族,毕竟只是故事,现实里只有柴米油盐,以及旁观者的冷言风语。
人生在世谁能不犯错?刘淑敏有在乎她的父母为她遮风挡雨,尽自己能力安排一切。闫云芳能在被口水淹没的情况下变出一身铠甲,护自己安宁,护女儿成长。世上所有父母都能像刘淑敏的父母那样护着女儿吗?相同境遇下,能做到闫云芳这样的只怕都是少数。
可是刘淑敏和闫云芳有错吗?她们只是在合适的年龄里谈了一场恋爱。
午夜梦回,不知周胜心里的白月光会不会是那个在超市货架下面温声细语的人,也不知他的梦里会不会出现那个他未曾见过的孩子。
更不知道,若干年后,黄子明幡然悔悟,或回首往昔时,脑海里是否会出现他的初恋,那个曾为他付出许多的,明媚泼辣的女子。
世道艰难,女儿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