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18 15:00:58

婚姻

唱

王海尧把张原出轨作为一个可能来认真思考起始于闺蜜的一次有心的提醒。

那是八月的一个普通下午,商场里的中央空调让人感觉不到这和其他季节其他天气的任何一个下午有什么不同。唱吧KTV的小隔间里王海尧刚唱完《烟花易冷》的最后一句歌词,甚至连结尾的伴奏都还没有结束,周小舟突然说了一句:“海尧姐,昨天我看见我姐夫了。”

“哦,你在哪里看到他的?”王海尧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手上利落地点着歌,流行榜单上的歌都不会唱了,周杰伦的歌竟然已是她曲库里最时新的。

“在我家小区,”周小舟看了一眼被频幕闪光照亮的王海尧的脸,补了一句:“下午两点半。”

“哦,可能是去见客户吧。”歌曲开始前的黑屏让她脸上的光亮黯了下去。

周小舟是王海尧上一家公司的同事,两人都来自河南,一个南阳,一个安阳。与其说乡籍这个东西神奇不如说是相对论在起作用,对于深圳这个千里之外的参照坐标来说,几百里的距离也变成了一种紧密的联结。

当然除了老乡,两人对于唱歌的热爱也让她们自然而然地亲近。所以,两人的私交并没有因为双双离职而疏淡,反而越发地亲密,这种中年同事发展而成的闺蜜在现实生活里实属少见。

所以以她和周小舟的关系,自然知道见客户这种鬼话只是“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冠冕说法,周小舟当然晓得下午三点收盘之前张原断然不会去见什么客户,就像王海尧知道周小舟所说的那个蜷缩在龙岗厂区腹地的小区里也实在不可能有张原的客户一样。

所以那个时间点他去龙岗的小区做什么呢?

其实张原的异常早有端倪,只是王海尧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一开始是拿回家的钱少了,张原的解释是六月的股灾影响了收入。这个解释王海尧是认的,毕竟张原的收入三分之二都来自炒股。当初他毅然决然离开互联网公司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民企,图的就是一个清闲。本来就是不用坐班的销售岗,再加上背的业绩也不高,所以张原一个月倒有一半时间在家里炒股。

去年股市不错,他们卖掉了原来在宝安的小房子添上张原在股市里赚的钱换了南山的一套大海景大屋,房子都还没有办完过户手续,房价就蹭蹭往上涨。房东一看不乐意了想毁约,王海尧拿出了从未有过的泼辣劲儿,一通装疯耍泼就地打滚才把房子按在了手里。事后张原还打趣她说:”看来这中年妇女的泼辣劲儿都是无师自通的,哪里想到你这个当年学校里的“百灵鸟”也会有这一天。”

房子升值了,涨得人心惊肉跳,但是不卖也永远只是纸面上的盈利,相比起来每个月的按揭却是实打实的,20号一到账户上就要雷打不动划走4万块钱。虽然王海尧理智上知道股灾之下安有完卵,众多机构都是折戟沉沙,他张原何德何能能够逆势而成。但是情感上她又免不了有些不满,张原给她的钱少了,她就免不了每个月捉襟见肘拆东补西,只为了把这4万块钱的窟窿补上。

既然房子换了大的,要孩子的事儿自然而然就提上了王海尧心里的日程。

有一天两个人躺在被窝里,王海尧对正靠在床头看股市复盘的张原说:“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你看我都三十五了,再不要真要当高龄产妇了。”

张原盯着曲线图头也不回地说:“别闹。”

“我没跟你开玩笑。”王海尧把张原的脑袋从Pad上掰过来对着自己。

张原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神情也严肃起来,“你可想好了啊,深圳的高中录取率是44%,就是将近六成的孩子上不了高中,这就决定了在这里从小学就要鸡娃,上培训班,上辅导班,咱有那个钱吗?好,先撇开钱不说,咱有那个精力吗?孩子有人带吗?幼儿园有功夫接送吗?小学有时间辅导吗?两家老人能来帮忙吗?这些都要通盘考虑。咱们都仔细想想,想好了再来做决定,嗯?好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说着张原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一裹被子转朝一边睡了。

王海尧被泼了一盆冷水,也转过背,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气。其实她说要孩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和张原亲热亲热。

除了刚结婚那两年,她和张原的夫妻生活越来越少,最近两年甚至两三个月也没有一回。她为此还在一个私密的女同学群里问过,结果发现大哥不说二哥,大家都差不多。心想也许这就是真实的婚姻生活吧,过到最后激情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有亲情。

但是今年以来,不仅是频次就连那少得可怜的几次张原的表现也不如人意。每次匆匆结束之后,张原翻身躺在身边的时候总是抱歉地说:“最近业绩压力太大,状态不好,下次补你。”王海尧没有想到“下次补你”这种原本以为只会出现在网络段子中的梗竟然就来源于自己的真实生活。

现在回头看起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所关联,所有的一切似乎又指向一个确定的结果。不行,她还不能凭借这些捕风捉影的臆想来定张原的罪,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王海尧开始偷偷翻看张原的手机,这一坚持就是三个,终于在十一月的某个清晨一条奇怪的微信进入了她的视线,上面赫然写着:时间改到下周五晚上7:30分,署名为“老师”。

王海尧已经不记得她是如何站到周小舟家小区中间的广场上的。深圳十一月的晚风虽然不至于料峭却也还是带着凉意,她望着周围二十多栋有些老旧的高楼发呆,她把张原跟丢了。

现在眼前犹如繁星一般闪着光亮的房间,她却不知道哪一间里有他。她应不应该藏起来,这样张原出来的时候就不会撞见她,又或者,她应该碰碰运气随便找一栋楼找一个单元上去看看。

就在王海尧在广场举棋不定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女子从她身边走过。就在与她错身的一刹那,王海尧看见了风衣里面裹着的蓝色丝绒连衣裙,王海尧脑子里跳出了前几天翻看张原的淘宝记录看到他购买的一套蓝丝绒西服。是她!

张原居然和她买了同样的情侣装,想到这里王海尧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好几次她说让张原与她穿情侣装都被张原以幼稚为由拒绝了,看来热恋中的人再幼稚的事情也愿意去干。

那一瞬间她突然失去了跟踪那个女子进去的勇气。她想看到什么呢?无论里面有没有那些肥皂剧里的狗血剧情,进去以后最难堪的只会是她自己。

王海尧默默打车回到了家中,她从酒柜里找出一瓶开了封的红酒,倒了半杯端着走到了阳台的落地窗边,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红树林湿地和远处灯火通明的天水围。她其实不是很想喝酒,只是觉得这种哀怨的姿态很适合此时的场景。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并不熟悉的哼唱。那是张原的声音,他总说自己五音不全从来不和她去唱歌,但此时那带着愉悦的哼唱却没有一点走调。

歌声在打开灯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张原显然没有料到王海尧在家里,脸上先是惊讶随之而来的是一丝羞涩。

“你怎么在家?不是和小舟去唱歌么?”

“她有事,临时取消了。你去哪儿了?”王海尧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那么冰冷。

“顾凯嘛,非要拉我去吃烤串。”

王海尧冷冷地看着他一边脱鞋一边张口说着谎话,突然生出一种强烈地恨意。

其实感情关系中所有遭到背叛的一方所感受的愤懑和怨恨应该是没有分别的,但是王海尧却固执地认为张原对她的伤害出奇严重,如果他当年没有如此苦苦地追求,也许现在感受到的背叛就不会如此强烈。

当年王海尧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但人长得漂亮,还有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她还记得大一新生晚会的时候她一首《我爱你,中国》技惊四座,“百灵鸟”的外号在校园里不胫而走,身边的追求者也是层出不穷。

张原那时候不过是经管学院一个默默无闻的新生,但是他凭借顽强的毅力和持久的恒心从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最终赢得了王海尧的芳心。

王海尧曾经想过如果当初没有跟张原,换上法律系那个学生会主席,或者是经济系那个大高个,事情会不会有不同。但是即便同样的结局,她仍然认为张原的行为更加不可饶恕。当张原把外套挂在衣橱里的时候,王海尧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今年把这件事情了结。

把谈判的日期定在12月31日不是没有经过考量的,十年前的元旦前夜是张原跟王海尧求婚的日子,选择这一天来结束似乎也别有一番仪式感。

从一早起来王海尧就紧张不安,她不知道会迎来张原怎样一番说辞或者反应,也不知道结束这一切之后将会迎来怎样一种生活,未知总是让人充满恐惧和不安的。

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张原应该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进行开盘前的准备。王海尧披了件睡袍起来在家里走了一圈,张原不在,她竟然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可以晚几个小时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但不安和紧张又要再拖多几个小时。

下午的时候,张原还是没有回来,以往这种日子他都铁定不去公司的,今天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快到五点半的时候王海尧收到张原的一条微信,“海尧,晚上八点请穿裙装到深圳音乐厅2号厅,一定带上书桌第一层抽屉里的邀请函。”

张原竟然安排了跨年的节目!那总不好在听完音乐会之后谈这个话题了,情况真是尴尬,王海尧恨自己订的这个时间节点太差。

虽然觉得目前的状况有些失控,王海尧还是在七点半的时候穿上她最好的范思哲的缎面连衣裙,精心化好妆准备出门。她从张原说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蓝色的邀请函,“邀请函”三个大字旁边是一行小字:百灵鸟星球演唱音乐会,然后左侧是时间和地点。

当王海尧进到2号厅的时候音乐会已经开始了,本来不大的音乐厅里只有前面三分之一坐上了人,看来这个百灵鸟星球不是什么出名的乐团。王海尧拿出手机本来想给张原打个电话,门口的工作人员对她摇摇手,她只好收起手机在后排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舞台上正在演唱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歌手,在王海尧听起来她似乎还不如自己唱得好,但是前面观众的掌声却很热烈,一度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有误。前面的老阿姨一边鼓掌一边转头问她:“这是我女儿,是不是唱得不错?你家是谁?”王海尧觉得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只能微笑着摇摇头。

紧接着登台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在演唱前介绍道:“我叫周振,是一名普通的码农,现在这首歌曲献给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舞台的左下方响起了一小片集中的掌声。王海尧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在血管中急速奔涌。这错得也未免太过离谱。

张原出场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绒西服,网购的衣服不够合身,显出微微隆起的肚腩。他走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叫张原,是一名销售兼资深股民。我原本五音不全,但是我想能给我的妻子唱一首歌,哪怕只有一首,于是我参加了‘百灵鸟星球’培训项目,现在我把这首歌送给她,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演唱的歌曲。”

“百灵鸟嗷~~,从蓝天飞过”,

王海尧看着台上这个有些发福有些微秃的男人想起了十几年前她从晚会舞台上走下来时看到的那个目光清澈的清瘦少年,突然觉得就这样似乎也不错。她低头看了一下表,2021年12月31日23:59:59,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版权声明:书鱼是一家专注写作好故事的文学团队,本篇作者为:客居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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