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
说出来都觉得可笑,快三十岁的人了,在此之前居然从未涉及过此场所。
怎么说呢,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奢华糜烂,也没有大家口中的醉生梦死。像是闹市一般,男男女女围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摆满五颜六色的酒瓶,每人手中夹着一只香烟,有人欢笑,有人忧伤。
我突然喜欢上了这里,像喜欢它的名字一样——soul。
我使尽浑身解数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格格不入,因此我点上一根烟,轻轻吸了一口,然后又吐了出来。
就这样,不知反复了多少次,宋思亦在我面前坐下。
“美女,第一次来酒吧?”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灭掉烟,愣愣地看向他,还真是一个美男子。
“不会抽烟吧?”他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一口吐出,动作潇洒干练。
我学他的样子做了一遍,他看着我笨拙的动作,眼角都有了笑意。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戏剧又喜剧。
“你经常这样跟姑娘搭讪吗?”
他摇了摇头,真诚地说,“你这样的是第一个?”
我这样的?
“你这样大年纪的。”说完,他便哈哈大笑。
我一手拍到他的脑门上,“你不觉得我这样的女子很有魅力吗?”
他扶住额头,乐呵呵地笑,“蛮有魅力的。”
我们喝了很多酒,大多都是我没有喝过,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有的很好喝像果子一样,有的很苦涩,比中药还难喝,有的味道很奇怪,说不上来。
有人说,酒是穿肠的毒药。
我不信,因为那天我喝的很开心。
开心到我甚至忘记了我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就连难得一见的陈家明回来了,我都不知道。
他好像看到我醉醺醺的样子,很是生气,又好像他根本没有回来,我真的记不清了,因为我太醉了。
二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震耳欲聋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我迷迷糊糊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还醉着呢?”
我瞬间清醒,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宋思亦?”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坐进他的车里,他说了这句话。
“你那么出众,我不可能忘记你的。”
宋思亦看了我一会儿,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不是犯花痴的那种人。”
“那我已经是哪种人?”我问。
他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我呵笑,“是不是你们干酒吧的人都这么文艺啊!”
他亦笑了,转头发动车子,“走,兜风去。”
说实话,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宋思亦把车开得很快,有一种将奔赴死亡的快感。
车速到达顶级的时候,他说:“苏郁芮,要不要一起去死啊。”
我淡然地说:“好啊。”
他把车速降下来,停靠在马路边,对我说:“你真的很特别。”
“怎么?喜欢上我了?”我笑着问。
他笑着说:“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我命不好。”我别过头。
他继续笑,“我喜欢挑战。”
我回头,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有星星。
就这样,我与宋思亦恬不知耻地接吻了,他的口腔了有淡淡的酒香味儿,与他经常在酒吧待着有关系。
这种味道,很迷人,又很危险。
我回去已经凌晨十二点了,今天我终于看清陈家明了,他脸黑着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从门里进来。
“你去哪了?”他问我。
“去死了。”
“那怎么还活着?”
“老天爷嫌弃我,不愿意收我。”
“你也知道自己讨人嫌。”
我不再说话,走进卫生间的那一刻,眼泪落了下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和陈家明之间的对话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我深深的明白,造成这样局面的人不是我。
三
我没想到宋思亦会向我求婚。
他说:“苏郁芮,嫁给我吧!”
他的眼神很真诚,他这样真诚的眼神,我曾在陈家明的眼中看到过。
所以,我哭了。
“宋思亦,对不起,我骗了你。”
宋思亦站起身,收起笑容,“我知道。”
该怎么介绍呢,眼前这个男子,是陈家明的情敌,陈家明小三的男友,而陈家明是我的丈夫。
对,没错,就是这么狗血。
我让一个搞新闻调查的朋友,经过各种侦查手段,终于搞到了宋思亦的信息,我去soul是有目地的,我想看看那个女人明明有男友,为何还要勾引别人的老公,我想看看她的男友是多么地不堪。
可我没有想到这样美好的宋思亦,那个女人为何不珍惜。
“所以,你知道我不能嫁给你,所以你才故意对我求婚的吗?”
“是的。”宋思亦说:“在你调查我的时候,我也调查了你。”
所以,我第一次去soul就遇见了他,原来一切的一切是他布的局。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就想要一个正常健康的婚姻,就那么难吗?我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我好不容易结婚了,你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过来插一脚,你为什么不把她看好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我哭着冲他喊。
他看着我,眼里布满悲怆,“你很爱他?”
他说的是陈家明,对,没错,我太爱陈家明了,爱到他出轨了还不肯离开他,爱到他对我恶语攻击我还是舍不得说他一句重话,爱到哪怕就这样被他折磨一辈子,我都不愿意走开。
“我跟他在一起七年了,七年有多久你知道吗?七年啊七年。”我哭着说。
是的,我与陈家明在一起七年了,我们是十八岁在一起,那年高三,他拿着两只棒棒糖站在栏杆处,对着我笑,“苏郁芮,做我女朋友吧?”
那天,陈家明穿了件黑色夹克,笑若灿阳,我完全被他迷倒了,于是我愣愣地点头,“好。”
从那天起开始,只要陈家明说什么,我都会说好。
他说:“苏郁芮,跟我上同一个大学吧。”
我说:“好。”
然后,我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了优越的大学,只为了和他在一起。
毕业后,陈家明说:“苏郁芮,跟我同居吧?”
我说:“好。”
然后,我搬去跟住进了一个城中村,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后,陈家明对我说:“苏郁芮,我喜欢上别人了,但是我想跟你结婚。”
我说:“好。”
然后,我瞒着所有人去跟陈家明领证。
领完证陈家明说:“苏郁芮,不要对任何说,我还想跟她待一段时间。”
我说:“好。”
宋思亦看着泪流满面的我,半天才说话。
“我知道了。”他说。
四
那天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跟宋思亦联系了,直到那天陈家明回来抱着我,温柔地说:“郁芮,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苦笑,“你喝醉了吧?”
他说:“那个女人要跟他男朋友结婚了。”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口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疼的说不出话来。
“郁芮,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你肯给我这个机会,我特别感激,谢谢你一直站在原地等我,我保证......”
陈家明后面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的心口太疼了,疼的我不能呼吸。
我强忍着疼痛对陈家明说:“我累了,去睡会儿。”
梦里,全是宋思亦对我笑的画面。
醒来,我拿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很久才接通,是个女人接的,曾经陈家明的手机里也传来这个女人的声音。
“苏郁芮是吧,我把陈家明还给你,你以后不要再找思亦了,他是我的。”
我没有吭声,挂了电话。
至此,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宋思亦结婚那天,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什么,我坐在床上泣不成声。
陈家明看见我那样子哭,将我搂进怀里,他以为我做噩梦了,不停地拍打我的背部。
吃完饭,陈家明开车带我出去散心,车子放着我们上学时经常听的歌曲。
我问他,“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那个女人结婚了,他以前明明那么爱她。
他回头对我笑,“只要你在我身边,天塌下来都没事。”
我有些恍惚,这个人我好想不认识了,但却又那么熟悉。
“可是我很难过唉。”我叹了口气说。
是的,我真的很难过。
我难过的是,宋思亦和那个女人终究是我跟陈家明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他们却像烙印一样,在我们心间挥之不去。
“你难过什么,我不是在你身边吗?”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对他笑了笑,眼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