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市你好,我是你的守护人。
1
窗外的暴雨噼噼啪啪的敲打着窗户,持续不断的降水也给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色,我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的“生意”发生在什么时候,只能从地下的酒瓶和外卖盒推断,这间事务所的主人起码有半个月没出过门了。
就像开头说的那样,我是三亚这座城市正规编制的守护者,而上天赐给我们守护者的规矩是这样的,每个城市都存在着阴阳两面,当某地死掉的人逐渐增多,阴气就会战胜阳气,形成所谓的“凶宅”,而我平常的工作就是拿着我的法器—一个相机,将过剩的阴气锁在照片里,再集中销毁,听多音说以前的守护者用的是符咒黑狗血之类,显然,科技的进步在守护者界也发生了。
多音是我的助手,也是守护者界的临时工,由于她的灵感不完善,只能做做承接委托,汇聚阴气的临时工工作,不过我认为她没完成守护者入职考试更多源于她糟糕的脾气,开这间灵异解决事务所也是她的主意,用她的话来说“我们为什么要主动去找麻烦呢?应该等着麻烦带着钱上门求咱们才对”,她说的没错,事务所才开了一年,从迷信的人们手里赚的辛苦费就已经超过了我的工资。
所以此刻的我可以很悠闲的一边看着窗外在雨中奔跑的上班族,一边思考着晚餐该吃些什么…
“叮叮叮叮叮”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多音暴躁的声音“陈走之你到底在干什么,今天你有委托不知道吗?你再不回来就要迟到了!”我翻看手机,发现微信不知什么时候调成了勿扰模式,多音的消息被紧紧压在底下,消息上面的是足球与篮球的新闻。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我把固定电话拿的稍远些,以免被抱怨声刺穿耳膜,同时查看着多音发给我的资料。
这是一座陈旧的工厂,老式机器产生的黑烟与粉尘让这里的呼吸道疾病发生率提高了一倍,但哪怕是这样,工厂内部还是满满当当的塞进了一千多名工人,而怪事发生在最近,不知怎地,许多工人反应工厂内部总是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却怎么也找不到源头,更奇怪的是,傍晚还在生产线上的工人总是莫名其妙的一睡不起,有时是两三天,有的就再也没有醒来过…
2
我连忙驱车前往工厂,空气中的粉尘给我白色的本田罩上一层灰色的薄膜,我下了车,此刻时钟正好指向5:20,多音和委托人早已在工厂门口焦急的等候着,还没等我走进,一串优美的中国话就已经钻进了我的耳朵。
“你到底在干什么*******”
无视掉多音的抱怨,听负责人阐述的情况与资料大体相同,只是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为了确保工人们不会开小差,工人进厂前要统一把电子设备上交。
“现在还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要不我们在这里住一晚上看看吧。”进厂转了一圈,我提议到。
可能是出于钱不能白花的心里,没等多音反对,负责人便立马答应了,并即刻跑了个没影。
“陈走之你*****,你知道这里多脏,多臭,多不干净么,要住你自己住。”
“多音你看那个钟。”
“钟怎么了?”
“他好大呀。”
“你有病吧?”
3
终于熬到了晚上7:30,看着生产线上的工人陆续下班,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抬手,放手,抬手…这么一套动作在一天中不停的重复,而一条条生产线又在重复着重复,这让我不由得怀疑,他们到底是人还是机器?
而夜晚的工厂就显得无趣的多,我不由得打起了哈欠,而多音此刻却表现的有些异常。
“你怎么了?”我问。
“你听,钟声响了,该干活了。”多音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身体却站的笔直。
我意识到不对连忙拍了拍多音的肩,谁知道她的身体突然间散开了,那瘦弱的身躯,黑色的外套,雪白的脸都化成了灰尘滚滚,透过灰尘,我看到工厂的代表夜班的小蓝灯突然一个接一个的点亮,机械也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而烟尘中的生产线,似乎有一个瘦弱的影子正在做着什么…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又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股热气喷到了耳边,转身一看,正对上多音的脸,她粲然一笑,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脖颈,冰凉的触感让我意识到这不是灰尘,只见她的舌头突然从口腔中飞出,向我奔了过来!还附带着声音…
“陈之一,快去干活!”
我急忙穿过烟尘,向出口逃,谁知又撞上了那生产线上的影子,影子转过头,我的眼睛里便又出现了一张多音的脸…
我拿起相机就是一阵乱拍,作为守护法器的相机此刻却丝毫不起作用,眼看着他们越靠越近,我索性眼睛一闭,从影子中间撞了上去…
“砰!”
与想象中的触感不同,我撞上的好像并不是什么柔软的身体,而是一个坚硬的东西,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工厂,我的眼前出现的,明明是一个十六人寝的员工宿舍,桌子,椅子,床,这些很普通的家具都罩上了一层粉尘的灰色,房间里杂乱感很强烈,牙膏,书,帽子,没有一个在他们该在的地方,我硬着头皮上了床,摸向被窝,被窝竟然还是热的,手向前探去,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吱了一声,我连忙把他甩出来,却不小心打碎了这个房间内唯一的一盏灯,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吱吱的叫声似有似无。
我吓的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颗粒感让人很不舒服,摸索着打开相机,刚才拍的照片弹了出来,照片里工人们置身于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里,每个人的笑容都很灿烂,其中有一个年轻工人,还将自己的小仓鼠举到了胸前…可我又在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呢?手机在这时也恰到好处的没了电,我只能打开相机的照明功能照亮前方,地上躺的果然是哪只仓鼠的遗体,死时脸上显示出极为难看的笑容…
“原来仓鼠也会笑啊。”
我自言自语着给自己打气,弯腰拿起了尸体下面压住的本子,透过昏暗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出,这是某位工人的日记。
“这已经是第九天了,重复持续的工作真的会把人逼疯,不是怎地,在工厂的时间过的总感觉比外界要长些,今天听说产线上有灵异事件发生,但愿事情是他们瞎编的。”
翻到第二页,上面写着:
“恶魔…那团影子是恶魔!可恶的资本家,你们关于时间的把戏害死了我的兄弟,不过我已经知道恶魔的弱点了,那就是……今晚我就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最关键的部分沾上了仓鼠的血,变的模糊一片,我不停的叫着该死,生气自己还是没有当主角的命。
抱怨着我踢开了脚下的凳子,发出刺啦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谁~躲~在~宿~舍~不~去~干~活”
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吓得我冷汗直流,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个翻身躲进了床底,胡乱找了些东西将身体挡住,祈祷着自己不会被“那玩意”
发现…却因此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咚咚咚,门外那东西礼貌的敲了敲门,随即便打开了门,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却突然出现了诡异的沉默…没有翻箱倒柜的声音,没有脚步声,甚至连蝉鸣都没有,世界仿佛就这么沉寂了,正当我窃喜鸵鸟战术的成功时,一张中年工人深邃的脸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血红的双眼,满脸的皱纹,甚至嘴里的烟渍,都给人带来一种真实感,我想接着向下看,才发现,他只将这张脸塞了进来…
只见那张脸一字一句的说“快~点~回~去~干~活”并一把扯走了我的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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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一黑,再次明亮时便重新回到了那条生产线上,我的双手不知何时,开始自动组装零件起来,巨大的烟尘从机器中产生,呛得我连连咳嗽,而对面的生产线隐隐约约也站着一个人在跟我干着同样的活,我想停下来仔细观察,背后立刻挨了一记重锤,后方冰冷的脸贴在我的后脖颈,我能感觉到湿热的唾液沾在的我的耳垂,而一股热气则朝着我的鼻子袭来。
“还~没~下~班~你~为~什~么~要~停~下”
我刚想说什么,便又是一记重锤,我用余光查看,该死,他手上拿的竟然是我的相机!
我盯着流水线,一件一件产品不断的从运输带上送过来,这让我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计,汗与被砸破的血水顺着脑壳流淌,滴在手上,我想用手去擦一下,却发现,我怎么也腾不出手了…只好这么机械的重复工作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看到对面生产线有动静,仔细一看,那挤眉弄眼的人不正是多音么!我努力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他想表达什么,却除了不停往上努嘴以外,什么都没看懂…
“我真是个傻瓜,搭档了这么久,我居然连他在做什么都看不懂…”
正在我为看不懂表情自责时,那张背后的脸也注意到了对面的热闹,便一边说着“认~真~工~作”一边飘了过去,而多音也停止了手下的活,抄起传送带上的零件,便朝那张脸扔了过去,那张脸想伸手去接,这使得我的相机从他的手边脱落,多音毫不迟疑,飞快的向那团鬼影冲去,却只是虚晃一招,稳稳的接住了即将掉落的相机,丢给了我,同时大声的喊到,“钟!”我这时才理解她向上努嘴的含义,只见那只大钟表挂在天上,时间指向了八点半,我打开相机,上面却显示着十点十分…
果然是钟表有问题么,原来多音早就观察到了…我将快门对准上方的钟表,那个鬼影发现后也顾不上多音了,开始不顾一切的奔向我,而钟表也发出焦躁的“叮叮”声,我按下快门,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那团鬼影飞快的萎靡了下去,与地下的尘土混在了一起,而耳边的叮叮声也于此刻停止,我与多音对视了一眼,飞快的抱紧了对方,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结束了。而那张最终封印的照片清楚着记录着肮脏的工厂,巨大的机器,昏暗的光线,还有那个不守时的时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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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工厂主不想遵守八小时工作制,将时钟调慢了一倍,并且没收了工人的通讯设备以免被他们发现,而那天正好是某位工人的生日,他回到寝室偷偷拿出手机,却发现上面没有一条有关于他生日的信息,而因为时钟的关系,他的生日早就已经过去了,想到这里,他悲愤的选择了自杀,怨气化做了那个鬼魂,偏执着惩罚着每一个上班偷懒的人,那就是,永远让他们睡着,而产线工人听到的叮叮声,就是给那些不听话工人的催命符…而我当时由于慌不择路,选择一头扎进那怨魂的身体,却误打误撞进入了那怨魂记忆中的寝室里面,发现了这个秘密。
经历过这件事后,原有的工人大半辞职离去,而当我们把最终结果告诉老板时,老板却显得不是那么感兴趣,只见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摆摆手敷衍到“解决了就好了”当我拿起酬劳走人时,隐约听到他嘟囔了一句“真晦气,又要招新人了,这年头,钱不好赚啊!”此刻我看向窗外,外面的年轻人成群结队的走进这座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