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已散,陌人不归

2022-08-08 15:04:31

古风

南云呆在原地,她感觉天地在旋转,她的耳边只有族人痛苦的呻吟与刺耳的尖叫……

山野上漫天遍野的不再是熟悉的鲜花与青草,而是那红色的、鲜艳的血!大片大片的血!族人在逃窜,尸体在抽搐,伤者在蠕动……

南云浑身在发抖,她发不出声…她叫不出来了。她想动,腿抖了抖,踉跄了一下,她终究跑了起来,她要找自己的父母!

南云不知道跑了多远,也许没有多远,因为苗族的领地本就没有多大,族人不多,但是大家感情很好,所有人都认识彼此,他们是一个大的家庭。他们以为只要自己不争不抢,远离中原,他们就可以不受任何束缚与纷争之苦,他们就可以自由。

南云看到了那个旗帜!那个红色的飘扬在上空的旗帜,多么的讽刺啊。旗帜旁有一匹战马,战马上坐着一位少年!是的,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南云加快了速度,她知道那一定是主帅,她的父母一定在他手上,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父母也是教过她的,而她的父母就是这片苗族的领袖,一定是他们把阿爸和阿妈捉走了!南云心里更加确信,她越跑越快,一边躲藏着刀剑,一边向少年跑去。

一位士兵突然出现在少年的身旁,他仰着头不知道对少年说了什么,少年掉转马头向身后走去。

不知为何,南云一阵心慌,当她终于赶到时,她只听到了父亲的喊声:“我是不会用蛊术为虎作伥的!死心吧!”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先后倒下了……

“阿爸!”南云尖叫!她发了疯似的想去到他们的身旁,但是无数士兵摁住了她,她尖叫着,哭泣着,狠狠的盯着马背上的少年。

少年跳下马儿,一步一步走到南云的面前,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是他们的女儿?”南云没有回答,“那你就是苗族的小公主了。”这次是肯定的语气,少年挥挥手,转身离去。南云被抓回了京城,她最后的记忆只是无数的尸体和鲜艳的红色。

再醒来时,她躺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过于柔软的床铺使她感觉身上的伤疼的厉害,她又疼又累,她哭不出来的,但是心脏好像被两人人撕扯争抢一样,她疼啊,疼的发抖。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使她警觉起来。但那人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你在这很安全了,好好休息吧,药都在桌子上了。”说完就走了。

南云怎么会忘记呢,这个声音,那个身形。她紧紧抱住自己,深埋着头。过了许久,她在抬起头时,眼里只剩漠然,她缓缓挪动,小巧的双脚刚碰到地上就一个激灵缩了回来,她没穿鞋,因为以前大部分都是草地或木头,她喜欢光着脚感受。她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去忍痛上药。

南云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两天了,她千方百计的获取信息。那个人叫陌染,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一战成名,未曾败北。这个地方是他的宅子,宅子不大,但是干净,宅子里仆从不多,他似乎经常外出,但是身边总跟着一个侍卫,姓陌,名语。令南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没有杀了自己反而要不远千里带回来。阿爸临死前的怒吼,意思是京成立有人想利用本族的蛊术,既然如此,为何带回来却不把自己交出去呢?一想到阿爸,南云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她靠着门,眉头紧皱,不自觉地扶额。

“怎么了?”清冷的声音又出现了。南云身子一僵,抬眸看着眼前的人,黑发高高束在头顶,与白玉簪子相互映衬,斜飞的英挺剑眉,清澈的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南云不冷不淡的回道:“没事。”

陌染也没回头,直接去了书房,不知道是不是南云的错觉,陌染似乎瞥了眼她的脚。

正当南云出神时,一个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小公主!给你吃京城的冰糖葫芦!”是那个侍卫……南云挥手打掉了冰糖葫芦,转身关上了房门。陌语心疼的从地上捡起冰糖葫芦。

书房内,陌语收起了嘴角的微笑,一脸气呼呼的唠叨着:“将军!你都不知道,她一手就打掉了你让我给她带的糖葫芦!然后就关了房门!一点礼节都没有!就是一个野蛮异族女子!”

陌语是陌染从大街上捡来的,是陌染将他从小养大,还让他跟着自己姓,陌语心里对他有着不一般的情感,他还想继续说着什么,陌染开口了:“这是我们欠她的,毕竟,我们杀了她的父母和族人,我们的双手有血……”陌语瞬间萎靡了下去,不再出声。可是他知道,将军都是迫不得已。

连着十天,南云都没有出过房门,没人知道她在房间里捣鼓什么。

陌染再回府时,直接奔向了南云的房间,他直接把窗户从外面踹掉了,然后翻身进入。南云慌忙收拾桌子,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藏了起来,可是陌染早已尽收眼底,他装作没看到,朝南云走来,不由分说直接把南云横抱在怀里,南云慌乱的扭动着:“你干什么啊!你们汉人不是最注重男女有别了吗!你放开我!”

陌染不理,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从窗户旁拿出了一双粉色的鞋子,绸缎面料。陌染半跪在地上帮南云把鞋穿好后就离开了,正当南云还保持着原本姿势僵坐在床上时,陌染又回来了,盯着她说了一句:“按时用膳。”南云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专门给她买了一双鞋……而且,大小刚刚好。

南云思绪混乱,看着自己的小柜子,攥紧了拳头,是时候了。

次日夜晚,南云端着酒去了陌染的书房,直接推门而入,陌染正皱着眉头小憩。一股奇香扑面而来,还有清脆的银铃声。陌染缓缓睁眼,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少女,一身紫色的流云纱衣,肩披绸缎层层叠袖,衬得肌肤仿若凝脂。眼眸轻瞥,黛眉微扬,朱唇点点,笑意浅浅。素手芊芊,柳腰绵绵,乌黑柔亮的青丝编成了麻花辫,额间发饰点缀,这亭亭玉立之中却又风情万种。脚踝上的银铃一步一响。陌染人生第一次恍惚了。

南云缓缓抚摸着陌染的脸颊,将酒杯递到了他的嘴,陌染轻声一笑,反手将南云压在怀里,“怎么?小公主想让本将军陪你饮酒?小公主今日好情调啊。”

“你敢吗?”

“你想让我喝,那我有何不敢?”陌染说完一饮而下,一杯接一杯。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南云眼里的满意与复杂。

接连几天,南云仿佛着了魔,断断续续不停的找陌染喝酒,陌染未曾拒绝。

陌语从没见过这样的将军,心里有些着急。

还好,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南云不找陌染喝酒了,又恢复之前的日常,好像那些天和陌染在一起喝酒的女子不是她一样。

陌染开始日夜的心疼,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啃食他的内脏,特别是他的心,疼的死去活来。他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从没有经历过这要命的疼。原来,情蛊也会这般痛苦吗?

那日夜晚,陌染辗转反侧疼的睡不着觉,汗已经浸透了衣裳。陌语忽然在门外敲门,急且促。陌染努力撑起身子,让陌语进来了。房间里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陌语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的说到:“将军!宰相府今夜有许多大夫来去,探子说是小姐犯病了,快不行了……”

陌染只感觉一口气喘不上来,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堵塞住了。“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昏了过去。

“将军!”陌语大步冲到床前,手忙脚乱,不知道陌染是哪里受伤了,又是何时受伤了。

陌染吊着一口气郑重的对陌语说:“去让那个丫头收拾东西。然后你带人去把小姐接回来。不要喊大夫,我没事。这是军令!”说完,陌染就昏了过去。

陌语虽然着急害怕,但还是仔细的将陌染安顿好,喊来了一堆仆从照理。然后就按照吩咐安排好了一切。

夜晚中的京城,好像一个漩涡,稍不注意就会把人吞进去。

仅仅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悲。

第二日清晨,陌染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照常的洗漱穿衣上朝。

回到府里,他悄无声息的换上了便服,溜进了南云的房间里。

“跟我走。”陌染拉着南云就走,他们出了京城后就有人送来了马匹,陌染带着南云骑马一路西行,一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南云也是难得的温顺与配合。

不知骑了多远,陌染终于停了下来,他把南云抱下马。

南云终于忍不住了问:“你到底在搞什么?”

“走吧,再往西走你就可以回家了。越远越好。”

“家?什么家?我父母死了,我族人死了,我的故土充满鲜血,笼罩着死亡。我去哪?哪里还有家?”南云一股气说了好多,她把埋在心里的恨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了。她苟活在仇人的身边,就是为了报仇!她已经做到了!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陌染的心脏又隐隐作痛,明明还没到晚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听信了狗官的话,我以为你们的蛊术会危害朝廷,我以为我只要按照狗官的吩咐做他就会放过我的妹妹……都是我的错。”

“是,是你的错!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南云好像泄了气的气球,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

陌染抱住了南云,“走吧……走远点,别被抓到了。我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啊,怎么没看出来你给我下了情蛊呢。以后可别乱下蛊了啊,小心被人抓了。”陌染说完就松开了南云,上马离去。

南云愣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呢喃:“可是……我下的是致命的毒蛊啊……是让你可以饱受嗜心之痛的毒蛊……”

后来,南云四处游走,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在哪里安顿下来。

再后来的某一天,南云听到一个行走各处的商人说,中原里的将军好几天前被皇上赐了毒酒死了,奇怪的是在这之前那将军府里日日夜夜传来惨叫声。

还听说那个叫陌语的小侍卫闯进宰相府带走了一位女尸,据说是那个将军的妹妹。

那个商人仍旧喋喋不休,可是南云却不想听了,她继续向前走……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只是肩上的包袱晃晃荡荡,突出的形状好像是一双鞋……

四海之大,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人和南云是相关的了,无论是爱,还是恨,亦或是不清也不楚。

孑然一身的少女,该去往何处啊?

朔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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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云已散,陌人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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