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现形记

2022-08-21 15:00:29

现实

人与人之间的复杂联系是一切不安、焦虑、苦闷以及不幸的来源,这是我们生而为人无力摆脱的命运。

在一个相互挤压、揉成一团的社会里,我们被迫放弃了所有的选择,任由传统与权威所摆弄,最终变得自私自利、矫揉造作,并将此奉为圭臬一代代传续,无穷无尽、终至死亡。

我是在华亭市读博士时认识尤德恒的,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免不了掩饰、包装与伪装,而他虚伪得如此真诚以至于让人看过一眼便再也难以从脑海中抹去他油腻的笑容。

我总觉得华亭的夏天来得太早、去得太迟,全然不似这大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而春天本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是总免不了多情缠绵的雨,好似费了半天浓妆淡抹的姑娘临出门便被浇了一头冷水而面目全非了。

只是古来文人墨客似是最喜江南这多愁善感的雨,生发出了无数吟诗作赋的灵感,这霏霏细雨终于超脱出自然赋予它养育万物的使命,转而升华成专为迁客骚人感慨人世沉浮而更有价值的存在。

但我总觉得这雨过于多情,倒显得有太多小脾气、夹杂着太多情绪。雨前免不了长时间的阴沉无定,雨中绵绵不绝似是没有终日,雨后又带有太多不舍不愿离去,像极了人的百般愁绪,所以最易牵动人的感情。

但我向来想得太多,所以喜欢简单。

只是好不容易熬过了连绵阴雨与三伏酷暑,还未感受秋高气爽的清凉,冬天便顶着蹭亮的光头、晃晃悠悠地来了,粗粝的大手一挥便抹去了所有生机,冷眼看着满街霓虹闪烁在寒风中挣扎,吸引着无数男女在其间依偎着取暖,像是那绕着白炽灯盘桓的飞蛾,明知那不是火,偏为着那一抹光亮忍受无尽的凄凉。

我是在一个盛夏时节来到华亭市开始博士生活的,刚下火车迎接我的便是热烈到刺目的阳光,这似乎预示着我未来生活一片光明。但是我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还没走几步就已经满头大汗,眼镜止不住地往下滑,只能忍受着当头烈日时不时停下来扶眼镜。

眼睛连着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世界让我整个人的精神变得萎靡,心情也开始烦躁,只希望早点结束这段令人不悦的旅程。

只是我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步子到了宿舍,便被告知需要首先去拜见导师以尽师生之礼。

当我走进一座被周围低矮的楼房衬托得无比高耸的行政楼时,正看到两个穿着正式、身材高大的人在相互寒暄,热情洋溢似是认识了好久,而另外几个则无所适从地站着,头转来转去一会看看周围的环境,好像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又回转过头相互看看,尽管急于缓解相顾无言的尴尬,但是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说,只好相互点头微笑。

想来那都是我的同门,我便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我来了之后,那两个人便停止了说话,其中一个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一说话眼睛便不自觉地眯成缝,穿着紧身西装套装、腆着肚子,肚皮在衬衫的遮盖下似乎憋久了老想出来透口气,把那几颗扣子挤得歪歪斜斜。

在他的引导下照例又进行了一轮客套的介绍与寒暄,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我们导师韦院长的博士后尤得恒,瘦瘦高高的则是外语学院辅导员刘伟,也跟着韦院长读博士,其他几个人则都是硕士。

对此,我故作老练地半开玩笑说了句,“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得叫他刘老师啊?!”

话音未落,尤师兄一本正经地告诫我说,“师门里只有一个老师,那就是韦院长”。

语气里透着一股正义凛然,夹杂着一丝竖子无知的轻蔑,似是在宣告大宋王朝只有一个皇帝,让我隐隐地感觉到了一股肃杀的寒意。

沉默与尴尬并未因多一个人而有所消解,反而愈发凝重了。

继续等了一会,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齐肩长裙的女生踩着高跟鞋缓缓地朝我们走过来,尤师兄赶忙跨步走上前跟她打招呼,并让我们跟她一一作了自我介绍,最后眯缝着眼、满脸殷勤地跟我们宣告:“这位是袁校长的女儿袁灿,韦院长新招的博士后。”

尤师兄在说到袁校长和韦院长的时候着意加大了分贝,好像两位领导就站在不远处能够听到一样。

袁校长的女儿只是扫视了我们一眼,转而迅速向身旁的尤师兄翘起嘴角算作回应。

待人齐之后,在尤博士后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按着辈分浩浩荡荡坐电梯上了20楼,走进一个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透着庄严华贵的办公室,里面摆满了各类饰品摆件,尤其是其中装订精美、未曾显示出任何翻阅迹象的成套古文经典尤其能够彰显出主人不俗的知识涵养与求知欲望。

除了尤博士后、袁校长的女儿章灿和刘伟,韦院长雨露均沾地问了我们几个人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对我们每个人的答案都微笑示意,好像上课被提问时答得很好,得到了他充分的肯定。前后不过两分钟,韦院长便留下那三个人而让我们自行离去了。

此时尽管感受到了赤裸裸的阶级差异,我倒也十分坦然。

但是平静如水的心态在入学不到一星期就被尤师兄突如其来的午夜凶铃给打破了。

那天半夜一点,我正躺在床上与周公坐而论道,突然手机铃声大振,我拿起来一看,赫然显示尤老师三个大字,赶忙爬起来接了。

还未等我开口,尤师兄便说:“你这两天的行为有很大的问题,韦院长让我跟你谈谈。”尤师兄打电话的时机与严肃的语气让我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非报丧此等大事,绝无半夜打电话的道理,我这么想着。

于是颤颤巍巍地问了句:“师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您指教。”但是尤师兄似乎并不着急,只是追本溯源、娓娓道来。

不知不觉,我强忍着哈欠听了尤师兄一个半小时的教导,基于对人心的深刻洞察和多年学术积淀,尤师兄对我跟韦院长说话语气不够尊重、表现比较木讷、做事不够积极等十恶不赦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并且深入浅出、鞭辟入里,时常引经据典,但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幽默,手机那头还时不时传来几声笑语。

电话也终于实现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技术突破,尤师兄的形象随着这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在我脑海中慢慢浮现,并且开始膨胀、溢出,窗外凝重的夜也挡不住他的侵袭被他的笑感染地油光满面了。

此事过后,我才知道原来事情并不简单。

此后我便秉持林黛玉初进贾府的心态一步一行皆看人脸色,恨不得也生出七窍玲珑心能事事周全,若非尤师兄时常半夜来电教导,我甚至觉得凭借自己的德行已经有资格立一块贞德牌坊了。

这时我也才明白原来半夜的谆谆教诲并非完全出于事情的严重性,而是因为黑夜给了尤师兄黑色的眼睛让他在午夜孤单寂寞时能够探寻光明,而出于乐于分享的优秀品质,他总是第一时间向我们灌输他寻到的真理。

不管怎样,我的博士生生活正式步入了正轨,韦院长、尤老师和我之间的三边关系也基本确定,由我执行韦院长通过尤师兄下达给我的指令,而尤老师负责对我的日常培训和教育,让我能够更好地完成尊师重道的使命,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为韦院长清洗衣物、负责日常家务、购买生活必需品、财务报销、采购一日三餐等重大任务。

因为按照尤老师的说法,韦院长抛妻弃子孤身一人从北京到华亭就是图个高兴,而我们作为学生唯一的使命在于使韦老师高兴,因为只有韦老师高兴了,我们才能高兴。

但他自己可能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暧昧不清,听起来像是包养情妇的人对小三说的,有些许宠爱、些许威胁。

于是又加了一句,只要我们学生高兴了,韦老师就高兴,这就是我们中国一以贯之的“礼”。

想来孔子也未曾想到,自己说的几句话能推演出如此名目繁多的礼节,以致后人无须再费心思索人生意义这类大而无当的问题,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了。但是更加意料之外还是随后爆出的韦院长与不明年轻女子成双入对的谣言了。

传统文化中的“礼”是一个复杂的概念,它贯穿于中国封建社会的始终,却很难搞懂它是什么。从最简单的意义来讲,“礼”是一整套行为规范,发轫于中原地带兴起的儒家,后来被统治阶级奉为治国安邦之圭臬,从而推广至中华帝国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过程中,政治与军事权力成功转化成了规范性权力。礼节不仅成为统治阶级合法性的来源,也是约束个人思想行为的有效手段。

它既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所以现在我们倡导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显而易见,成效并不显著。它仍是许多备受诟病的社会性权力的合法来源,诸如男女不平等、诸如师生不平等、诸如官民不平等。

它们与市场经济条件下兴起的贫富分化有机融合在一起,成为包庇一切男盗女娼、龋齿腌臜的庇护所,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滋生罪恶。

经过短短一个月的相处,尤师兄的形象便日趋丰满而已然圆润,优秀的品质向泄洪的水一样喷涌而出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这既得益于他阐述所悟真理时往往注重所引据经典的独创性,除非韦院长和他本人的至理名言其他伟人的经历与言论一般只存在于他的朋友圈而决计不会从他的嘴中泄露半分;同时也因为尤师兄虚伪得最为真实,不做作,这一鲜明的个性使其如鹤立鸡群一窥而知其所有。

据尤老师在酒桌上自己的讲述,他出身于山东一个农村,尽管父亲一脉世代为农,但是母亲一系上溯三代却是大富大贵、书香门第之家,尽管上等阶级的物质基础因为时代变迁而分崩离析,但骨子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却随着基因隔代流传了下来。

古来王侯将相都喜欢在成名之后追忆自身过往不凡的经历,其中不乏紫气东来、龙凤呈祥之传说轶事,尤老师深谙其精髓,尽管还未有改天换地之伟业,但是已经从年少时便熟读三字经、弟子规,贪玩落水却逢凶化吉、被人救起,以及在一群孩子中耀武扬威这些惊天地、泣鬼神的逆天经历中窥探到了自己必将出人头地的苗头,对目前即将任职于985高校而喜不自胜,似是到了刘邦斩了白蛇、狐狸已然叫了大楚兴、陈胜王的阶段,天下已经唾手可得了。

经过十二年寒窗苦读,尤老师顺利考上了S大学。在大学时代,尤老师依靠自身对文学的热爱纵横于寝室、班级与院学生会,尤其擅长古文、诗歌以及填歌词,直到现在,也一直保持着对创作文学艺术的热情,并且怀有出版自传和诗集的雄心,想要以此激励自己,温暖他人。

并且,“尽管已经几年不曾动笔,但是一小时仍能挥洒出千字辞赋,”尤老师经常对别人如此夸耀到。所以他的诗词中满是爱、美丽、幸福和温暖等字眼。

但是又似乎是怕这些抽象的概念过于深奥,于是本着白居易为老妪读诗的精神,仅用你、我、他将这些美好的词语连成句,便成为了诗。在研究生期间,在韦院长夫人萧华老师的指导下,尤师兄学术研究上的才能日渐凸显出来,并且受到韦院长的青睐,从此一直追随韦院长深造。尤师兄有一次对我们感慨道,“从此天底下少了一个杰出的文学家,多了一个优秀的教育家。”

尤师兄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也非常突出,曾经教过我如何抓住女生的心。

对此,我获益颇丰,至今仍记得他的教导。当时他谈到,与女生交往不能被动,不能听之任之,要主动创造她们的需求。

他似乎套用了市场营销的理论,注重对顾客心理的准确把握和主动出击。这似乎是他根据实践经验得出的结论,因为有一次他曾在半夜苦恼买醉时约袁灿与他一起喝酒,但是被拒绝了,随后还在办公室里因为这事埋怨她,说她不通情理、不顾同门情谊。

这一挫折进一步强化了他对女生的普遍观念,认定女生是一个可以并且应该被征服的对象,这也突出体现在尤老师的婚姻观中。

他曾经用颇为自负的语气对我说,像他那么优秀的人,一定要娶一个在华亭有房的女生。不可否认的是,他表达了在男女平权斗争中很多男性不断涌现出的共同理想,只是绝大部分男生没有他这样的信心和底气说出来,这也体现出尤老师过人的胆识与自信。此外,尤老师还有一项自诩能够发家致富的技能——算命。

他曾经因为我帮他搬家所以要帮我免费算一次,但始终未能兑现他的诺言,不知他是否算到他自己会在这件事上失信于我。

但是据其他同学讲,他曾经免费帮他们测过前途、姻缘、财运等事关重大的问题,并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请他们自愿给他发个一百块钱的红发以示感激。“毕竟,”他说到,“我正常收费都是四五百。”

尤老师的优秀品质太多,例如积极阳光、热爱运动、才华横溢、勤俭节约等,这些从他朋友圈动态中都可以一眼看出来,但是又很难说全说透,这可能跟他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密切相关。

尽管囿于共产党员的身份,尤老师对自己的宗教信仰一直很低调,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是根据神谕才转向神佛的。我曾在欧洲一座教堂里看到几百张布满整整一面墙的绘画,都是普通人绘就的日常生活中遇到的神迹,例如被车撞了却毫发无损、病重之后突然痊愈、喜得子嗣之类的。

尤老师的境遇就是此中一种,颇有代表性。

在尤老师学术研究天赋初步显露的时候,由于繁重的科研工作导致其身体失调,就在他忍受着病痛折磨的时候,他恍惚之中看到了来自神明的启示,从此便以吃素为念,成为他抵抗病魔侵扰的灵丹妙药,随后又以此作为遏制肥胖趋势的主要手段。

尤老师对佛法的钻研日深,对人生的感悟也随着体型的扩张而日渐充实,对佛教信仰的认知超脱出单纯吃素的追求,达到了不吃晚饭的高度。尽管形容未见消瘦,但是通过将饮食与人的发展有机联系起来,尤老师对神学与哲学的见解日益深厚。

尤老师在实现了文学艺术内含的浪漫情怀、宗教信仰带来的现实关切以及学术研究培养的科学精神完美融合之后,很快以此为基础形成了对个体的人独具特色的理解,尤其擅长于以嘴为刀,通过锐利而不失理智的刀锋对每个人进行彻底地解构,让我们能够通过他睿智的言辞彻底地认识自己、认清他人。

就这样,在他犀利的点评之下,我们师门每个人都呈现出了鲜明的特色:小家子气、大小姐脾气太盛的依师姐和俞师姐;老实巴交生性惫懒的诚师兄;踏实有余智力不足的我;以母为纲的霄师兄;不谙世事无药可救的音同学;以及作为社会精英的韦院长和社会精英接班人的他本人。

也许观察敏锐的人可以看出来,尤老师对我的评价与众位同门有些许不同,这恰恰体现了尤老师卓越的批判方式:凌迟的刀刃往往只落在不在场的人身上,指出听众的问题时则讲究欲抑先扬,这样既能充分展示自己独特的见地,又能保持听众长久的耐心与兴趣。

即使是这样,尤老师仍然时刻为着我们着想,因为他时常向我抱怨,尽管他准备得很充足,但是他的思想还是过于深奥,我们总是无法理解。

我对他的话思虑良久,想来确实是这样:社会精英与一堆垃圾学生之间的二元对立确乎是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想来也应该是要将佛学领悟到不吃晚饭的高度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吧!

从尤老师的自述中,我们可以知道自尤老师具备充分的自我行动能力和意识之后,一直是一个优秀的人,尤其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并且正逐渐成为一个社会精英。而这一切,据他自己的总结,既仰赖自身的天赋,更得益于韦院长的言传身教。

就在我慢慢转型成为韦院长和尤师兄的贴身秘书之后,时间转眼来到了12月,这时,我迎来了这一年中意义最为重大的任务,在短短三天内创造了六百块的价值,并收获了尤师兄深厚的情谊。

有一天,尤师兄像往常一样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接下来几天帮他搬家,出于本能的麻木,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听后似乎特别高兴。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找我之前相继找了博二博三的师兄师姐但都纷纷婉拒,于是我成为了他搬家唯一的依靠。

尤师兄为了凸显出我巨大的作用和价值,给我算了一笔账。

他当时说到,如果他找搬家公司,需要花费六百块,但是找我帮忙只需要请我吃几顿饭,一共也不过一百块钱,两个人也不过花三天就能搬完。我听完深表赞同,对尤老师勤俭持家的优秀品质深感佩服。

在搬家的过程中,有一次,他要把自己塞满了整个行李箱的书搬到行政楼的20楼办公室。当时因为有电梯故障,我们便开始讨论如果没有电梯怎么把这些书搬上20楼的问题。

我当时天真地想着那自然等电梯好了再搬,而此时尤老师再次表现出了他二十年积累的惊人才华与非凡见识,从表象深入实质,直接点出了这一看似简单的数学问题背后蕴含的复杂的社会陷阱。

对此,尤老师可能是为了突出问题的重要性,一改往常循循善诱的教育方式,直接向我抛出了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如果你是在帮领导搬东西也要等电梯好吗?随后,他进一步解释道,现在你遇到的是我,我自然会允许你等,但要是韦院长,你肯定得走楼梯搬到20楼去。

你能等,领导能等?对最后这一问题,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惭愧地低下了头,是我社会经验不足、认识不够深刻、对自己的定位不够清晰。

同时,我也对尤老师肃然起敬,若非十几年如一日地为领导着想,想来也不会有今天的富态长相与满腹油脂。在持续不断的努力下,我们花了整整三天综合运用了地铁、自行车以及出租车等代步工具终于完成了任务。

对此,我受到了尤老师十分的感激和沙县小吃的犒劳,他还怕我辛苦,在给我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之后另外给我加了一个鸡腿,让我颇为感动,因为这似乎超出了他的预算。

尽管在此期间我暴露出了自身存在的很多问题,但是尤老师深谙有教无类的宽大胸怀并没有放弃我。

相反,此事过后,尤老师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开始在言谈中不自觉地说出我当你是兄弟才……这类的话,让我颇为感动。我似乎过于感性了,总是被别人动人的话语所打动。

后来,我在跟其他同学闲谈之中,发现他跟我讲过的所谓兄弟间才讲的话也跟别人讲过,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终是我过于狭隘、站位不高,只顾自身私利,没有把师门集体利益放在首位。

尤老师作为师门的管理者和协调者,注重的是整体风气的养成和行为的教化,主要手段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也许对于尤老师而言,我们每个人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一群有待驯服的羔羊,虽然各有缺陷,但是他作为执鞭之人没有必要为每只羊都专门准备一根鞭子,这就是社会精英的战略思维。

因为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我们这些小人物去观察大人物的言行时,看到的只是他们的鞋底,是没有资格评判他们的所作所为的。

尽管他总是在韦院长面前通过贬低业界大佬以抬高韦院长的地位让我觉得他自己未能身体力行这句至理名言,但是,我转念一想,尤老师毕竟舔过的鞋底比我吃的盐都多,我怎能对他妄加评论呢?!

尽管行为和品行都无可指摘,但是尤老师还是未能摆脱谣言的攻击而深陷舆论的漩涡了。

也许是受到韦院长的启发,毕竟尤老师一切优秀的品质都源自他的真传,尤老师尽管没有妻子儿女可以抛弃,但是总还有很多不明年轻女子可以成双入队,于是真理的光终究无法抵御随着夜幕降临滚滚而来的孤独与寂寞,尤老师逐渐不满足于与学生探究书本上的知识而意图转向精神与身体上的真知。

由于尤老师向来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所以恋爱观与婚姻观并未受到孤独的侵蚀仍旧坚若磐石,因此并未征得对方的同意而试图感化对方,游走的手和言之凿凿的话终换来了一纸投诉摆在了韦院长的桌子上。

面对这个视若己出的学生,韦院长想起自己孤身一个人在华亭奋斗多年尤老师长久的陪伴和帮助,始终下不了决心,于是将我们每个人都叫过去单独询问尤老师有没有僭越之举,终于确定了尤老师行为确有不端、甚至自诩韦院长之后勃然大怒,尤老师知道风声后主动去韦院长面前痛哭流涕、深刻忏悔,最终两人重归于好、琴瑟和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这件事也逐渐演化为宵小之人恶意诽谤、企图离间师徒关系,并对为首之人展开了疯狂的反攻倒算!

之后的事情随着毕业工作而逐渐与我无关了,也只有偶尔才会从与同学的闲聊中听到一些风声。一切如故,那几朵不时泛起想晒晒太阳、看看蓝天的浪花终究被海底的暗涌拉下了水而无声无息了。也许我该在彷徨后呐喊为自己求得一丝快意恩仇的自我陶醉,但一切终究是与我无关,便与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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